可惜俞玉闭着眼,脑袋歪在一边不敢看他,以至于错过了纪元洲情绪暴露的这一刻。

    许久,纪元洲才逼迫着自己拉开距离,别扭地哼了一声:“听话了吗?”

    俞玉憋屈地点头,如同以往每一次。

    纪元洲一副老学究的刻板和禁欲,俞玉就忍不住想要恶作剧,希望看见他失控的表情。

    纪元洲被捉弄也不生气,纵容得俞玉愈发无法无天。

    那会儿俞玉多单纯啊,哪里知道小心眼的纪老师,给她一笔一笔记了下来,用另一种方式,全都讨还了回来。

    迷乱又激情的一夜夜,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汗水,粗重的喘息,褪去了圣洁白大褂的纪元洲,突然挣脱了束缚自己的枷锁,那份热情,让俞玉痛并快乐着,沉沦在他给的浪潮里,起伏飘荡。

    而她终于沉受不住,哭泣着求饶,发誓会乖乖听话,在他或轻或重的动作里泄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纪元洲不自然地咳了声,终于慢慢放开了她,重新拿起口镜和镊子,开始一边教学一边检查。

    只可惜眼神飘忽,说出的话失去了以往的严谨。

    俞玉的口腔中没有什么问题,纪元洲简单说了些注意事项,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两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纪元洲一手捏着口镜轻轻拉开她的嘴角,突然轻声感慨道:“你的智齿都萌出了……”

    俞玉愣了愣。

    纪元洲的眼神复杂难言,俞玉从那张漠然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却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了一丝伤感。

    大四的时候,俞玉课程加重了许多,忙不完的考试,还要准备实习,劳累加上精神紧张,智齿开始频繁发炎。

    有时候肿痛难忍,牵扯得她半边脑袋都痛,纪元洲自然心疼,要带她去医院拔牙,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去。

    像俞玉这种反复发炎疼痛的智齿,铁定是早拔早好的,可是有炎症不能拔牙,炎症消退后,不疼了俞玉又想不起去拔……这么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纪元洲拿镊子轻轻碰了碰她冒出来的一点牙尖:“现在还会疼吗?”

    俞玉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涩意:“最近几个月都没疼过了……”

    纪元洲没有再说话,将器械收拾收拾丢进垃圾桶,摘了手套淡淡地道:“今晚就到这吧。”

    俞玉从椅子上慢慢起身,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纪元洲洗了手,就径直去办公室换了衣服。

    医院只剩下她一个人,阴森森的越发恐怖。

    俞玉一个激灵,忙不迭跑去更衣室脱了白大褂,刚跑到楼梯间,所有的灯就齐齐灭了下来。

    俞玉立马停下脚步,摸索着从包里找出手机,还没按亮,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走。”

    俞玉松了口气,想了想,收回放在电源键上的手指,任由纪元洲拉着她,在黑暗中慢慢下了楼。

    外头一阵凉意,进入九月,n市的气温总算降了一点,入夜后也有了一丝秋意。

    两人不同路,俞玉去车棚推电瓶车,纪元洲就一个人径直离开了。

    俞玉愤愤地拧了拧钥匙,用力一转把手,小电驴突突地跑了起来。

    分手了果然不一样。

    恋爱的时候体贴入微,送她到楼下还得目送着她进门。哪像现在……这大晚上的也不说句客气话!

    白瞎了她一杯枸杞养生茶!

    俞玉回去的不算晚,宿舍里人都没睡,打牌的打牌,看剧的看剧,吵吵闹闹,也幸亏独栋,不然肯定要被邻居投诉。

    俞玉累了一天,洗了澡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刚要入梦,晴天一个霹雳,垂死梦中惊坐起,唰地吓了隔壁万万一跳。

    “怎么了,我们吵着你休息了吗?”

    俞玉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没有没有,我突然想到点事儿……”

    从枕头下翻出手机,俞玉咬着唇,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将纪元洲从黑名单中解放出来,删删改改,许久才编辑了条信息,发送了过去。

    “监控里看,会不会误会我们?”

    手机嗖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俞玉:“……”

    手机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俞玉扭曲的脸。

    很好!

    纪元洲,你牛逼大发了!

    俞玉气得差点爆炸,愤怒地关了手机,砰一声重重躺下。

    第二天一早,俞玉顶着熊猫眼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拿了洗漱用品出门,匆匆收拾完,换了衣服就往医院跑。

    纪元洲一进医院大门,就迎上了一张狗腿的笑脸,不由脚步微顿。

    “纪老师早呀!”俞玉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将胳膊上搭着的白大褂双手奉上,“衣服已经熨好了。”

    纪元洲警惕地看着她,缓缓伸手,拇指食指捏住衣服一角,远远地抖开,细细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才皱着眉穿在了身上。

    纪元洲上了楼,往位置上一坐,面前就摆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饭盒里是几个精致的小汤包,配上一杯无糖豆浆,是以往他们最喜欢的搭配。

    纪元洲眯了眯眼,没有动桌上的饭,手指闲闲敲了两下桌面,淡淡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俞玉磨了磨牙,面上笑意不减,四处看看没人,便飞快地小声道:“昨晚上咱们这样那样,都被监控拍下来了,会不会让人误会?”

    纪元洲微微挑眉,哦了一声,深意无限地问:“昨晚……我们哪样了?”

    俞玉:“……”

    俞玉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就……你按着我那会儿,凑那么近。我看了下,摄像头是从你后面拍过来的,看上去可能像你在那啥我……影响不太好,监控能删吗?”

    纪元洲冷笑,讥讽地道:“放心,就算被人亲眼看到,我真的亲了你,他们也不会怀疑。”

    俞玉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纪元洲恶劣一笑:“没人会相信……我跟你有什么。”

    俞玉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纪元洲快意地舒展开身子,靠在椅背上,端起温热的豆浆,刚要悠悠地品上一口,就被夺了过去。

    俞玉咬牙切齿地笑:“我说这是给你买的了吗?”

    纪元洲:“……”

    俞玉终于扳回一局,畅快地笑起来,报复般端起杯子,咕噜噜一饮而尽。

    俞玉气鼓鼓地下楼去开会,纪元洲忍不住噗嗤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慢悠悠地解锁,将昨晚才拉入黑名单的某人,又放了出来。

    俞玉气得一上午都没搭理纪元洲,板着小脸干活,打完昨天患者的回访电话,就跑到别的诊位,装模作样地观看学习。

    可惜,看惯了纪元洲标准又流畅的操作,再看别人,俞玉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没一会儿,前台欣欣跑了上来,看到她就喊了声:“楼下有个患者要求洗牙,你现在没事?去接诊吧。”

    洗牙是最基础的治疗,俞玉自然没问题。

    中年男性,长期抽烟,第一次洗牙。

    结石糊得连牙齿都看不见了,黑糊糊的烟渍,跟刷了一层黑漆似的。

    俞玉洗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结束。

    对方还不太满意,总觉得不适应,舌头一舔,涩涩的不说,还少了许多东西。

    好像连牙齿都稀松了。

    最难受的是,牙根暴露出来,那里没有牙釉质覆盖,靠近神经,因此非常敏感,吸一口冷风,都觉得牙齿酸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听话了吗?

    小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两小时后……

    纪医生:现在,听话了吗?

    小鱼:听话听话,公鸡打鸣!

    ……

    小鱼:……我都说会听话了你怎么还不停?

    纪医生:你说的,让我公鸡打鸣

    小鱼:……

    emmmmmm,我的小剧场到底每天在写啥……

    第12章 护短

    俞玉只得耐心地跟他解释:“刚洗完牙都会这样,过两天适应了就没感觉了……不不不,洗牙不会让牙齿变松,也不会让牙缝变大。你这是因为牙结石太多了,造成牙龈萎缩和牙槽骨吸收,所以才会牙根暴露,牙缝变大,牙齿松动。”

    对方显然不能理解,不高兴地道:“这么说那我以后都不洗牙了,牙结石岂不是还能保护我的牙根?有结石在,不酸不疼,还能帮助稳固牙齿,那为什么还要洗牙?”

    “不不不,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牙结石在,会让你的牙槽骨一直吸收下去,直到牙齿脱落。”俞玉想了想,举例子道,“超声波震荡,不是磨牙,所以洗牙只会除去结石、菌斑、色素和烟渍,不会让你牙齿有损伤的……你的牙齿,就好像一棵树,树根那里堆积了很多石头,是不是会压迫土壤呢?时间久了,土壤流失,石头又不能供应养分,这棵树是不是会摇摇欲坠?”

    这样一说,对方勉强就能理解了,只可惜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对口腔保健十分不重视,估摸着这次洗牙带来的阴影,会让他以后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边刚结束,东西还没收拾呢,那边欣欣又接了个洗牙的患者,这回问也不问,直接塞给了她。

    俞玉立马匆匆打扫干净,换上新的一次□□械,继续开始操作。

    洗牙虽然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治疗,但却是最繁琐最脏累的活儿。

    混合着细菌的结石,飞溅的血污,口罩也挡不住的难闻臭味……

    一般情况下,医生们都不乐意去洗牙,门诊或者医院,都是交给护士和实习生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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