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我问一下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带墨镜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他也是今天上山的。”

    但是那些有经验的户外运动者在经历了生死攸关之后,谁也没有余力去理睬苍舒言的话,他们有的只有满身的伤痛,和劫后余生的感慨。

    “学姐,学姐……我是市局的苍舒言,这是我的证件,请问有没有遇难者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男性,带一副全黑的墨镜。”

    “你先不要着急,今天天气不好,来参加户外探险的人员本来也不是很多,我们目前还没见过你所说的人员,或者你可以尝试联系一下,确认是不是有进山,也许可能因为天气原因他并没有进山。”

    没有人意识到阴雨天还带墨镜的人会一名盲人,更没有人会理解苍舒言此时的心如临深渊,想起不久之前,闫时轮还给自己打过电话,苍舒言慌忙找寻手机,但是市局的人都没联系到,她能得到也只是一句冰凉而机械女音。

    “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恐惧与绝望的感觉萦绕着苍舒言的心,秋风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是那么的刺骨,心中的寒意也不断的扩大,苍舒言不想放下手机,仿佛那样就会放下希望一样。

    “他一定进山了,我可以确认他一定是进山了,学姐能不能请救援队带我进山,他一个人会有危险的,求求你们了。”

    苍舒言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她真的无法表达自己的内心,她不希望暴露闫时轮的不便,但却不得不以此来请求更多的关注。

    “这位同僚,你先别着急,救援队还在搜索中,能在阴天还进山的应该是有一定经验的户外爱好者,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先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一会就会联系你了。”年纪稍大的男警员安慰道。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的……他不是户外爱好者,他看不见的,什么都看不见的,是盲人,他是盲人……”

    没有人可以理解一名盲人在一个恶劣的天气里还坚持进山是什么原因,但是人们都可以理解苍舒言此时的心情,但是作为警察,作为救援队,他们要保证市民的安全。

    “我要进山,求求你们带我进山好不好。”

    苍舒言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疼痛,不知道这是因愧疚而形成的担忧,还是自己真正在乎那个人,她很惧怕遗憾,就如同当年父亲离开之时,她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小言,你怎么来了?”罗子滔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些焦急,但他还努力的压抑着。

    “师兄,师兄,时轮是不是失联了,他是不是进了大洞山了。”

    “小言,你别担心,时轮不会有事的,他很强,一直都很强,没什么可以难倒他。”

    “是啊,小同志,你冷静点,现在雨太大,滑坡还在继续,小规模的泥石流一直在倾泻,我们不能让你进去。”年纪较大的救援队队长还在努力的劝慰着。

    救援队的负责人此时也为了职责而阻止,即便了解了闫时轮的情况,他们也不能贸然让一个非专业人员此时进山。

    但苍舒言却顾不得那么多,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涌现,那个孤寂萧索的身影,在风雨之中会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不便。

    “师兄,你骗我,你也很担心,我看得出来……”

    苍舒言很少有这种体会,上一次这种恐惧与绝望,还是十多年之前了,而现在同样的感觉却多了一份愧疚,当又有人员被救出时,苍舒言急切的冲上去,却发现只是一名陌生的女孩,胶着的心如被火炙烤一般疼痛。

    脱离了罗子滔的身边,没有人注意到苍舒言的举动,直到有人意识到时,苍舒言的背影已没入了雨幕之中。

    身后传来男人惊惧的叫喊:“有人闯进山了,太危险了,快拉住她。”

    当这一幕落在罗子滔的眼中,心不由的抽紧,复杂的情感犹如破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搅的他内心一阵翻腾,他分不清是担忧还是嫉妒,甚至第一次他失了方寸,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第12章 生与死的羁绊

    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打算,本就陡峭的山路,变得更为难行,即便是有经验的登山者,在这种环境之下,都免不了一身狼狈,手脚并用,这样崎岖的山路,这样高低不一坑坑洼洼的台阶,苍舒言不敢想象闫时轮要如何走。

    苍舒言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闫时轮,她唯有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仿佛跟着某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感觉,那似乎是一种召唤,又似乎是追寻着那股草木的清新而去。

    直到那个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视线里,眼又止不住的模糊,不断的抹去涌出的泪水,却仍无法阻止心被撕裂的痛,苍舒言不敢出声,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愿被人看见自己一身狼狈的模样。

    因为此时的闫时轮已不是一身洁白,而是沾满了泥泞的污迹,细碎的发被雨水打湿凌乱的贴在额头,墨镜已经没有了踪影,双目紧紧的闭着,他走的很慢,很艰难,几乎每一步都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去判断环境。

    苍舒言想上又不敢上,闫时轮跌跌撞撞的身影好像利刃一般,一下一下割破她的心,突然一声闷哼,随后是碰撞的水花溅起的声音,看着跌倒在地的闫时轮,手杖也因为惯性而掉落,苍舒言只能紧紧的咬着唇。

    看着他艰难的爬起,修长的五指在泥泞的浆水中摸索,那持杖的手隐隐约约布满了红印,苍舒言很想问,为什么这样还要继续走,为什么不等着人来救援。

    站起的闫时轮此时却不动了,大约过了几分钟,苍舒言却觉得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他是发现了?他是不是会赶走自己走?

    “你跟了很久了。”

    闫时轮的声音,听不出愤怒,反而有一丝的无奈,走近的苍舒言才发现,虽然他的外观看起来有狼狈,但那气度与神秘的气质却一点都没损失,甚至你还能感觉到那种压逼感,那种是长久处于高位才会拥有的气场。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这里对你来说很危险不是吗?”

    苍舒言的语调听得出是充满的关切,这是无法隐藏的真心,虽说这样的氛围,相遇有些许的不雅,但是闫时轮却得到意料之外的喜悦,如果说原本他还不能确定,苍舒言是不是会因为千年羁绊对自己有割舍不了的情感,现在他却能肯定了。

    “这一次,你不会在逃了吧?”

    没在说话,苍舒言怕自己再出口会听见自己的哭声,自从父亲牺牲之后,她就没在哭过,而现在,她却感受到眼眶酸涩,雨水混合泪水滴落,她第一次看见这样伤痕累累的手,她不敢想象,这一路上闫时轮摔倒了多少次。

    “愿意为我带路吗。”闫时轮的话终于打破了沉默。

    苍舒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只知道等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紧紧的抱住闫时轮,埋首在他的怀中,她拼命的点头,似乎这样她就安心,能确定他没事,即使喉头哽咽,也止不住心中的痛和眼中的泪。

    “我身上很脏了吧。”

    苍舒言拼命的摇头,但一瞬间她才想起,自己的动作他看不见。

    “我不介意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虽看不见你的动作,但能感觉到。”

    “为什么……”苍舒言很想说为什么那么危险,还要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很重要吗,可看着闫时轮的样子,却问不出口。

    “替我看看,今年的枫叶红了吗。”而闫时轮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答。

    苍舒言松开了手,顺着闫时轮面向的方向看去,雨中一片绚烂,有橘色,有红色,有的还是微黄,交替着,层层叠叠,沾满水滴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

    “好美,没有全部红,但是错落有致的红色,黄色,橘色的好像画一样。”

    “带我过去。”

    “好,小心,这里的台阶高度不一样。”

    苍舒言小心翼翼的扶着闫时轮的左臂,而他的右手依旧执杖而行,手杖在雨中偶而的敲击,因为水花的阻力,敲击声不那么的明显,但是苍舒言还是觉得仿佛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上一般,很闷有一种钝痛感。

    无论是谁,都会在不经意间得到一些,闫时轮也从未想过,在自己不经意间,有一些感情已悄然的来到了身边,苍舒言始终是他追寻的那段回忆,而这一次又好像有一许的不同,纷乱的心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当他们置身于那片枫红,天色也逐渐的晚了,苍舒言明白这个地方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但她却不敢问。

    “这里有我很重要的回忆,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这留下痕迹。”

    闫时轮转过身,一如既往的准确的对着苍舒言,苍舒言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他满身伤痕,即使狼狈不堪,但仍掩不住他的绝代风华,被他珍视的人一定很幸福,苍舒言想着心里却不由得有些酸,这种情绪令她讶异。

    “你很爱她,是吗……”心头有一种莫名的苦涩,苍舒言不敢相信,难道只是几面之缘,自己就爱上了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

    “太久了,久到我也无法确定了。”闫时轮的低语声像是在回答苍舒言,但更像是自语。

    此时天边又是一道耀目的闪电,破开苍穹的声音好似在述说着一段不被接受的感情,一段遭到诅咒的感情,而这雷声使得闫时轮俊秀的眉峰微蹙,他转过身不再说话,头微微的偏向一侧。

    “快找最空旷的地方。”随后闫时轮的语调有些焦急。

    “怎么了?”

    苍舒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轰鸣声,不是雷声,难道又滑坡了,雨水令人的视线模糊,却不会妨碍到毫无视力的人,闫时轮身形极快,只是稍作判断便将苍舒言护在怀中,苍舒言不知道他是怎样感知环境的变化。

    只感觉被抱着不断的躲避,雨打的脸上似乎还夹杂了土块,有一些疼,轰鸣声越来越大,即便闫时轮的感知再异于常人,终究无法视物,身形再快,判断方位依旧需要时间。

    闫时轮避开一株被冲下陡坡的小树干,却看不见地上的障碍,身形一个趔趄中,已来不及躲避另一株手臂粗细的枝丫被狂风卷席,朝他袭来。

    “小心。”

    苍舒言的惊叫比她的动作还慢,提示的声音伴随着重击声,稳住身形的闫时轮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抱住自己肩背的女孩,此时只剩下轻微的闷哼声。

    闫时轮慌忙将失去意识的苍舒言抱在怀中,浓重的血腥味与手中的粘稠感告诉他,她头部受到重创,呼吸变得极其的微弱,弱到连他都难以辨别,心乱的无法再感知周围的方向,闫时轮唯有在原地施展保护的结界。

    而一层若隐若现的气罩,挡住了无论是雨还是风,甚至是泥块与那顺着滑坡被冲落的树木,无一能再接近两人的身体,夜色渐浓,雨终于慢慢的转小了。

    但感受到怀中的人呼吸声逐渐的消失,心跳声也渐渐的停了,闫时轮的心第一次感受到恐慌,他颤抖的指尖缓缓的摸索到单薄的颈肩,然而已经摸不到脉动。

    “言儿,你不能死,醒醒……你醒来。”

    闫时轮分不清心中是震惊,还是悲痛,他不能明白苍舒言的举动,他原来以为,他们之间的隔阂还没那么快消除,但闫时轮却明白同样的地方,两世的结果却是相同,是无法改变的命运,还是黑暗的诅咒?

    苍舒言的身体冷的极快,就好像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冷到连闫时轮都感觉到透骨的寒意,浓烈的鬼气,不断的散出,这是鬼母的力量,闫时轮明白,苍舒言的肉身意外死亡,这代表封印在苍舒言体内,鬼母姬雅的力量即将苏醒。

    不是畏惧命运,只是闫时轮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苍舒言这个人,仅仅只是这个人,无关任何的身份,他开始眷恋这一份突然的改变,即便是她的愤怒,她的率直,她的一切一切的举动,都是那么的吸引自己。

    闫时轮没有挣扎,只是片刻他便做下了决定,既然是注定的牵扯,那么自己就让这份复杂的感情继续延续,指腹轻轻的探索着那失去温度的面庞,描绘着那相似却又有些差别的容貌。

    确定那柔软的唇瓣位置,薄鞘的唇瓣毫无犹豫的覆盖上去,水蓝色的气息自闫时轮的口中吐出,那是墨斯才能拥有的无上魂力,也唯有这样能令已失去生命的人起死回生。

    足足十多分钟,闫时轮才感受到怀中的女孩胸膛开始起伏,口中也吐出如泽兰一般清润的气息,这一切的变化,终于令闫时轮的心才安定了下来,他轻轻的摸索着,确认苍舒言后脑的伤不再流血。

    随着一阵嘤咛声,苍舒言确实醒来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鬼门关走了一遭,只觉得后脑勺非常痛,等她慢慢睁开迷茫的眼,所见的是贴近脸庞,依旧是帅的夺人眼球的闫时轮,一瞬间苍舒言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你……你你……你……”

    苍舒言发现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似乎在闫时轮的面前会自动瓦解,后脑勺烫呼呼还有些痛,心跳的仿佛又开始不规律了,令她不由的担心自己是不是真有心脏病?而当苍舒言意识到嘴唇有些怪怪的感觉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你醒了,那就没事了。”闫时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并且收了原本的结界,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属于她的视线追逐着自己,似乎还有一些迷茫?

    苍舒言脸颊绯红,慌忙从闫时轮的怀抱中挪开自己的身体,还下意识的看了下四周,只不过她并没捕捉到闫时轮所下的结界痕迹。

    一番打探之后,苍舒言不由得拍了拍胸脯,好在没有人看到,要不然这还不定被传成什么版本,但苍舒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对于这种亲近,似乎有期待而且还很喜欢?

    “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苍舒言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她是因为看见闫时轮差一点被砸到,才不由自主的替他挡了,不过此时的苍舒言没有承认,这是因为内心的一份特殊的悸动,她将这个动作自然划到了警察的职责中去。

    毕竟闫时轮是盲人,正常人都会有这种救人的举动,而随后苍舒言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发现有血迹,而且似乎已经凝结住了?不由的茫然,难道是闫时轮做的紧急处理?

    第13章 奈何长天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还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闫时轮一如既往的转移话题,人也缓缓的站了起来,但眉头却没松开,似乎还在通过什么方式判断周围的环境。

    “我……我没事啦,那个……是不是你帮我止血的?”苍舒言疑惑道。

    “我不是说了,我是医科的,是你不相信。”闫时轮的语调有些许的惆怅,让人误以为他似乎很失望,苍舒言的不信任。

    “谁知道你们心理医生也是医科毕业的嘛,我这不是不了解,不知者不罪对不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嘛。”苍舒言双手合十,一副道歉的模样。

    但她却没忽略,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唇上还有异样的感觉,但疑惑只能放在心头,眼神又不由自主的去注视那个站在淅淅沥沥雨水之中的他,总感觉他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很难形容。

    “这里,附近有山洞,会比较安全。”闫时轮的话说的很肯定,让苍舒言不由的好奇他这种神奇的感知力是怎么来的。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苍舒言眺望着目力可及的地方,但似乎并没有看到有山洞的迹象。

    “大洞山的两翼,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洞穴,这次泥石流与塌方的方向,正好与这些山洞成十字型,用来躲避最合适了。”

    “你怎么知道是十字型?不会是算出来的吧?”

章节目录

佛系鬼母要吃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三途余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三途余梦并收藏佛系鬼母要吃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