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张大贺的肩膀,同样新来的景照煜对张大贺说:“让一让。”

    景照煜的手劲有些大,而且有意收了收。张大贺条件反射地转了个身,像是一条炸毛的狗撒泼在景照煜对面:“你干什么!”

    景照煜只是下巴略微一抬,面带笑意,然后以一种玩笑又挑衅的口吻说:“没什么,就是过去帮忙搬个桌子,顺便宣扬一下助人为乐的班风班训。”

    说完,俊秀的眉眼还冲张大贺一挑。

    这份随意,这份刻意,这份作秀!

    张大贺:“……”

    然后,不等张大贺反应,景照煜已经利落地越过张大贺,留张大贺立在课桌之间的走廊,痛、心、疾、首!

    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面子完全被景照煜给赚走了!

    tmd!这厮段位很高啊!

    同为新来的同学,原本景照煜在张大贺眼里就是好学生一枚,即使不知道他为什么从军科大退学回来;但是能上军科大的,自然不会是差生。所以既然是好学生,那有个共同点,好的不起眼。

    结果,居然还有景照煜这种,助人为乐都那么高调!总之张大贺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因为——这位新来的“人民解放军”居然比他这个流氓混混还嚣张!!!

    ……

    江眠手机里,收到了王赛儿特意发过来的新座位表;座位表田老师写在黑板上,王赛儿用手机拍下照片。紧接着,王赛儿对她说:“江眠,你的课桌是我和军哥哥一块帮你搬的诶。”

    “……谢谢。”江眠在微信里道谢说。

    王赛儿又发了一条:“看到没,军哥哥就坐你后面。”

    江眠:“……看到了。”

    王赛儿又发来一串话,遗憾她和她不能坐在一起了。江眠不知道回什么,习惯丢了一个表情包过去。耳边,继续江之海的念叨。

    一路上,江之海都在给她讲所谓的人生大道理,江眠全程嗯嗯呐呐地应着,脑袋靠向另一侧。她很奇怪,小叔明明比她爸小十多岁,外人眼里正经八百的青年才俊,怎么就是一个话痨?

    “不过,你爸也不容易。”江之海又开始总结道。

    江眠真是听多了这句话,因为只要是江家人与她说话,都会与她强调这一点:你爸不容易。似乎对一个男人来说,离异带孩子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即使她吃住全是阿姨负责,偶尔生个病也是她自己去校医院拿药,心情好与不好全靠自己消化。

    当然,她爸也关心她,那就是在学习上。每次模拟考成绩出来,就找她各种分析问题。让她觉得,她爸也只有在学习问题上对她上点心。

    “我爸怎么不容易了?”江眠忽地反驳江之海。

    江之海一顿,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然后默默地,拿起操控台上的依云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江眠抿了抿唇角,望着车外沉沉的云层自顾说了起来:“我知道的,像我这种父母离异的孩子,对任何一方都是一种负担。”

    “……”

    江之海喝水的时候差点呛住了喉咙。刚好前方转弯红灯,他侧头看向江眠问:“……眠眠,告诉小叔,你心里不是真这样想吧?”

    江眠回视了小叔一眼:“不然呢,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说我爸不容易,这不是告诉我,是我让我爸不容易吗?”

    咳……

    江之海不否认,他刚刚的确有这个意思,对于江眠这位侄女,他关心不多,也了解不多。平心而论他更喜欢她小时候的样子,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可爱聪明到人人夸;连他不喜欢小孩的人每次看见了都要逗一逗。可是女大十八变吧……他大哥和大嫂离婚后,江眠就变得沉闷而敏锐。

    事实,如果大人一直将身边的孩子当小孩看待,一般是不太喜欢孩子的敏锐,即使她敏锐得很准确。

    “哈哈,哈!”江之海轻笑了起来,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大哥……是的,眠眠在我这。我先带她回老江家,你好了就过来吧。”

    副驾驶上,江眠偏了一下头,将手机放回怀里的背包里。手机短信显示,她寄出去的快递门卫已签收……

    江眠双手相握,抬头看向前方道路。

    车里的电台播放着今天的台风情况,不过这次台风对龙海的影响并不大,龙海市区街道依旧车来车往,唯一能感受台风过境,就是城市道路绿化树广玉兰摇摇曳曳……

    ——

    龙海的市树就是广玉兰,连龙腾中学都种植了不少广玉兰,校园门口门卫后面就有一棵几十年的老玉兰。傍晚五点半,学生和老师基本散了,江之河大致检查完一遍情况,大步地从2号教学楼下来。

    身后,跟着缠上来的田长胜。

    “你把景照煜放到我班就算了,你还把张大贺放在我班,校长……”

    “欸,我不是信任你嘛。”

    信任……信任你个鬼啊!你这个臭校长,坏得很!

    见田长胜憋着一张脸,江之河只好安抚地拍了拍田长胜的肩膀道:“老田,高三段班我最信任的班主任就是你了,不然我怎么把眠眠也放在你们班?”

    这样的肯定,田长胜有些受不了,嗤声道:“真是谢谢校长那么信任我啊。”

    “那还不是你自己能力好,管得住学生。”江之河笑着说,正要大步流星地从学校大门出来,门卫叔叔探出一个身叫住他,“江校长,有你的快递。”

    快递?

    ……

    月光照不透乌压压的云层,城市的灯火却远远近近一大片。

    台风似乎真的来了,别墅花坛外的灯影都有些飘忽。老江家,江眠一言不发地坐在闹哄哄的客厅,等待爷爷生日会开始……

    陈旧却温馨的房子,景照煜笔直地坐在一家三口的饭桌前,接过女主人递过来的一碗饭,礼貌道谢:“谢谢阿姨。”

    常青藤小区,王赛儿坐在书桌前,右手握着笔杆,左手却刷着微博。认真投入写作业的郑泽阳,就算妈妈在门外温柔地叫了他两声,还是浑然不觉。

    “阳阳,吃饭啦。”

    郑泽阳这才回过头,请求说:“妈,你们先吃。我这道题先解出来。”

    晦暗不清的巷子网吧外,张大贺跟着一帮人推推攘攘地等着小吃店老板的炸香肠,刺啦啦地油煎声将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忍不住动了动发达的肱二头肌催促起来:“快点!”

    老板见这帮社会小青年长得凶神恶煞的,导致放辣椒的手一抖,结巴地问:“微……微辣吗?”

    “微……微你妹,要辣辣辣,变态辣!”

    就在这时,巷尾停下一辆尾号9的绿牌车,里面下来一位高大的中年男人。然后巷子里一伙伴对张大贺抬手一指:“大贺,那不是你新学校的校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最后一章前奏终于写完了!

    好了,哐当,要变身了,文案里早透露江校长要变成张大贺。那张大贺呢,他变啥?

    答案:a校长;b动物;c香肠; d台风……

    张大贺:他妈的作者你还有没有良心!

    ps:忘了说,赛尔这个名字由于大家都出戏,都改成了王赛儿,同个念法哈。

    第5章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但是你的坏脾气一定每天都来。这是江之河打趣女儿江眠的一句话。都说女儿对父亲是温暖的小棉袄,江之河却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小地雷,常常不知道自己哪儿就踩到雷了。

    傍晚六点半,江家人和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差不多都到齐了,除了她家江校长还在赶来的路上。不远处,江睿又在拍摄什么鬼视频,见镜头对上自己,江眠反感地转了个身。

    其实,如果不是有事或必须过来一下,一般情况江眠并不喜欢往爷爷奶奶这里跑。她虽然姓江,却不太喜欢江家。

    她爷爷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儿子,除了她爸和小叔,还有一个二叔。

    首先说她小叔江之海,年纪倒也不小了,却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一个。每天梳着大背头,涂着油蜡的头发根根分明,走得是英式腔调的型男风格,只是一回到家就被爷爷追着逼婚。三十五六的人了,连个婚姻选择权都没有。

    另外,就是铜臭味更重的二叔,江家另外的半数生意就在他那里。

    江家算有钱人家吗?江眠不太清楚,比起世界首富无非也就是在龙海有几间酒店几排商铺外加几个破厂子。但江家人自信,不管对外对内端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姿态。

    江睿就是她二叔的独生子,只比她小一岁,从小到大她和他就相互看不上。但是不管私底下如何,江睿面上还要叫她一声姐。

    “姐,你们班是不是新转来一个龙五的学生,叫张大贺来着。”江睿突然放下手机凑上来问她。

    江眠不是很想回答,顿了下才说:“是。”

    “他是我的死对头来着。”江睿有意无意地望着她说,“怎么样,人挺横的吧。”

    江眠不想搭话。

    江睿又来一句:“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嚣张得不得了。”

    江眠觉得这个形容,同样很适合江睿自己。

    唉……实在是聊得没趣,江睿歪嘴一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大伯怎么还不来?”

    江睿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的人就是大伯江之河,也因为从小都惧怕这位校长大伯,江睿高中特意选在龙五而不是龙腾。

    至于江睿为什么怕大伯,这恐怕也是遗传,因为他爸包括小叔,都很挺怕他们的大哥……当然,江睿也早早领教过江之河训人的手段。事实他大伯那人面上对谁都是笑眯眯,然而凶起来,超可怕的。

    就在刚刚,江之河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临时有事,晚点过来。能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全家人鸽子,也就只有江校长了。

    ……

    车子临时停在老商业楼林立的巷尾,江之河从前方楼道出来回到车上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他车后面一晃而过,江之河没有注意,重新坐进了驾驶座上;车子一键启动时,头疼地瞧了眼挂在行车记录下方的石头挂坠。

    这就是他半小时前从快递盒里拆出来的“收获”。

    除了这条石头材质的车挂坠,快递盒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送给江校长的离婚三周年礼物。”

    不用想,江之河也知道这份离婚三周年礼物是谁送的,同样也猜到女儿眠眠为什么送这样的礼物给自己,无非是想气气他,提醒他一下。

    至于眠眠为什么选择送他一块石头,大概是指责他在他和她妈妈离婚态度上表现得过于铁石心肠。瞧,他生的女儿多厉害。

    十分明白女儿送自己离婚周年礼物的含义,所以收到礼物后,江之河特意将这颗石头挂在后视镜上方……

    车子上了路,想着女儿眠眠这三年性情上的改变,江之河胸口泛起一阵不爽快的闷意。他将车窗开了半扇,点了一支烟,然后一手掐着烟,一手握着方向盘。

    外面起了风,台风呼呼地涌进来,车内的石头挂坠叮叮当当地晃动起来。

    关于他和安莉离婚这件事,或许今晚他要找眠眠认真地好好地聊一聊,成人的感情可能跟她现在理解的不太一样,有时候并没有谁是谁非的判断。但是作为爸爸妈妈,他和安莉都是非常爱着她……

    平心而论,江之河也觉得这种话没有说服力。何况眠眠并不是一个好交流的孩子。归根到底,大人在处理感情问题的确很自私。

    可是,眠眠今年高三了,虽然学习成绩相对不错,但是以他对眠眠的了解,眠眠完全没有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高三……

    别说最好状态,他能感受到,在学习上眠眠完全是瞎几把学,如果稍微投入用心点,绝对不是现在年级前三十的水平。

    换句话说,眠眠的智力完全对不上她现在考出来的分数。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心态也符合每一位父母的心态,总觉得自己孩子潜力无限,成绩不理想只是没有好好用功……

    ……唉,总之因为江眠这个学期上了高三,不是作为龙腾中学的校长,而是作为一个爸爸,江之河对女儿的学习问题操碎了心。

    然,由于心里脑里都在操心着想着女儿江眠,江之河一时忘了,开车最最忌讳开小差。

    外面的风声越来愈大,头顶乌云沉沉移动过来,似乎即将下起暴雨。如果从上方鸟瞰龙海城,整个龙海市像是一团黑影漩涡被笼罩在风起云涌的苍穹之下;渺小的车子行驶在来来往往的双向车道,那一闪一闪的殷红尾灯,如同一盏盏小橘灯笼浸没在无穷无底的深渊之中。

    车子向左转弯的时候,行车记录仪下方挂着的石头忽然亮了起来,江之河感到眼睛一刺,原来是前方一辆逆向行驶的车子打着炽白的强光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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