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出火了的这些官兵们听罢之后也都大吼着应命,一个个取出布条,三下两下便将坐下的战马包住了双眼,使它们无法看到前面的东西,只能听从他们的驾驭,只要冲向什么地方,它们就不知道了。

    那个军将最后扫了一眼这些袍泽们之后,将手中的三眼铳一举,高吼一声道:“杀呀!”随即便用脚跟马刺猛踹一下马腹,战马一吃疼,便立即撒着欢儿的朝着刑天军二营大阵的侧翼冲了过去。

    而他身后那集结起来的三十来个亡命之徒,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没有再犹豫什么,也许是出于本来他们的凶性,也许是为了关宁军的名声,总之他们都义无反顾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催动了战马,紧随着那个军将便直直的朝着刑天军大阵侧翼冲了过去。

    战马这会儿已经看不到前面的东西了,只能凭借着马背上的骑士的策驭朝前奋力的撒开四蹄冲了上去。

    一排排枪林就在他们面前,还有不断射来的鸟铳的弹丸在他们身边疾飞,不断的有人被从马背上打落下去,但是这些已经打算好了以命搏命的官兵却视而不见,继续催动着战马加速,飞一般的朝着刑天军侧翼卷了过去,在他们的背后扬起了一片的沙尘。

    这一小队官军骑兵的动静也马上引起了坐镇阵中的罗立的注意,他立即暗呼一声不好,大声吼道:“传令左翼火铳手集中火力,拦住他们,不得他们冲入阵中!”

    于是左翼的火铳手闻令之后,立即便开始调转铳口,瞄向了这些杀奔过来的亡命之徒,可是因为连番的发射,现在刑天军大阵四周都弥漫着硝烟,严重的影响到了火铳手的瞄准,他们只能凭借着隐隐约约的视线,来进行瞄准发射,虽然打翻了几个官兵,但是却并未拦住官兵继续朝着大阵冲来。

    长枪手之中一个军官透过硝烟,看到了冲过来的这队官兵小队人马,大吼道:“准备接战!稳住!……”

    说时迟那时快,这剩下的二十来个官兵死士也就是转眼之间便冲到了近前,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军将的骑术相当的精湛,眼看距离刑天军的长枪阵仅剩下二十来步的距离的时候,他两脚甩开了马蹬,突然间按住马鞍,飞身朝后跃了起来,战马随即便从他的胯下奔了出去,而这个军将两脚一落地,便立即朝前一滚,顿时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转眼间便又跳了起来,撒开腿紧跟着自己的那匹战马追了过去。

    而其余的那些跟着他冲上来的死士们,也都有样学样,一个个的跳下了战马,然后就地打了个滚之后,爬起来便紧跟着自己的战马冲了上去,但是也有倒霉的,骑术有限落地之后没有能很好的卸去巨大的冲击力,当即便在坚实的地面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直接便吐血爬不起来了,更有掌握不住要领的,来不及跳下战马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驮着自己,直直的朝着如林一般的刑天军枪阵撞了过去。

    二十余匹战马,就这样呈一线重重的撞入到了枪林之中,刑天军的长枪手们没有想到官军居然还如此凶悍,会采用这种不要命的方式直接冲阵,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眼神中也闪出了一丝惊惧的神色,赶紧奋力的压实了长枪的枪尾,等候着巨大的冲击传至他们的双臂。

    一支支锋锐的枪尖带着噗嗤噗嗤的声音,一下便捅入到了迎面撞来的这些战马的身体之中,战马受疼之后立即发出了凄厉到了极点的惨嘶之声,但是它们毕竟是高速驰来,都携带者近千斤的巨大冲击力,如何又能停得下来呢?巨大的冲击力在长枪刺中它们之后,硕长的枪杆顿时被巨力压成了弓形,然后不可遏制的一根根的断裂,就连持枪的刑天军部卒们,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被断掉的长枪枪杆一下便弹飞了出去,撞入到了阵中,而战马虽然翻倒,但是却还是撞飞了几个长枪兵,滚翻在了刑天军的阵中,又压倒了几个长枪兵。

    本来还异常工整的侧翼枪林在这二十余匹战马冲入阵中之后,立即便乱了起来,虽然这些长枪兵之中不少人也算是见过不少阵仗了,但是像这样亡命一般的打法他们还没有见识过,于是纷纷都有些惊慌了起来。

    军官们在阵中狂吼道:“都给老子稳住!补位上去!恢复阵型!快!快点上!……”

    可是战马刚刚冲乱刑天军的阵线,紧随其后的那剩下的十几个官军便一头也跟着撞了进来,这会儿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什么长枪阻碍他们的行动了,就连侧翼护阵的一排刀牌手也被战马撞飞了不少,一时间无法拦住他们闯阵。

    这十几个官兵也各个都是祖宽麾下的精锐,其中多一半是家丁出身,各个都凶悍异常,而且近身搏斗的技艺娴熟,一脚踏入阵中之后,便一个个狂舞起了手中的三眼铳,这些长枪手被他们近身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这些沉重的三眼铳打得是筋断骨折,吐血倒地。

    如此一来,也就是十几个官军中的悍卒,居然硬是靠着血肉之躯,将罗立的二营左翼阵线给冲了个大乱。

    而更多在左翼聚集的官军到了这个时候,也都看出了便宜,于是有军官立即呼啸一声,召集麾下的兵将开始也朝着左翼方向杀来,试图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撕裂二营左侧阵列,将这个方阵给彻底打散。

    罗立也没有料到这关宁军之中居然还有这种死士,会采用如此搏命一般的杀法来冲击自己的左翼,眼看着左翼开始混乱,随即对蒋成大吼道:“蒋成!你坐镇军中,给老子盯住前面,我去稳住左边!”

    蒋成拦住了罗立,叫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吧!左边我去!你为正我为副,此事该当我去办!”说罢之后,他立即便带着几个近卫朝着左翼冲了过去。

    虽然这十几个亡命之徒撞开了二营左翼,将左翼阵线搅乱,也引起了兵将的混乱,但是毕竟刑天军的军纪森严,这种情况下军官却还保持着比较冷静的态度,大呼着指挥兵卒围杀这些个闯阵的敌军,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反应快一些的兵卒马上便意识到了这十几个家伙可能会带给刑天军的威胁,当即便悍不畏死的扑了上去,一些长枪手更是直接丢了手中近战不灵便的长枪,抽出了腰间的单刀,大吼着扑向了这十几个官兵。

    只要刑天军的兵将一反应过来,这十几个官兵便立即开始招架不住了,毕竟他们人数太少,后面的大队官兵还没有跟上,就算他们有多么悍勇,可是他们毕竟还是人,还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应付从四面八方扑来的这些刑天军的兵卒们,虽然刑天军的兵卒们器甲没有他们好,但是其中不少人同样也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挥舞着单刀便扑到了他们身边,乱刀挥舞着招呼向了他们。

    这十几个官兵之中很快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身负重创倒在了地上,瞬间便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不多会儿时间便仅剩下了那个带头冲阵的军将,这厮身披一身精致鳞甲,内里还衬着一件锁子甲,加上贴身的棉袍,防御力相当的高,手中的那柄三眼铳更是挥舞的虎虎生风,几步之内几乎无法近人,而且这厮膂力奇大,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一个人在刑天军阵中左冲右突,刑天军的兵将粘住他便不死即伤,甚至几个刀牌手的盾牌也被他生生砸碎,连带持盾的臂骨都被砸断,可见此人的凶悍。

    虽说也有兵卒拼死不上去,用刀砍在了他的身上,但是这厮这次是泼出了性命,只要不是要害之处,根本不管不理,任由刑天军部众砍在他的身上,不多会儿时间,已经有十几个兵卒倒在了他的那柄三眼铳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三眼铳在打翻一个兵卒的时候,铳杆因为经了太多的刀砍当即断掉,他连想都没想便撒手丢掉了手中的半截铳杆,一把拉出腰间的一柄锋利的长刀,继续如同疯虎一般的和周围的刑天军部众们劈杀着,如此凶悍的杀法,顿时令刑天军兵将们士气为之一挫,不得不纷纷走避,躲开这厮的锋芒,阵型随即也越发散乱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决胜

    冲过人群之后的蒋成看到此獠之后,心知此人乃是一个悍将,二话不说拉出腰刀合身便扑了上去,几个近卫也都不敢落后,各自拔刀跟着他也扑了上去,他们的加入顿时便压住了这个凶顽的家伙的风头,逼得他开始连连后退,身上又接二连三的中了几刀,此时他身上的甲胄早已是被砍得破烂不堪,血更是溅的到处都是,碎裂的甲片下面的伤口翻开着,可是这厮却依旧没有放弃,舍生忘死的和蒋成等人杀作了一团。

    虽说蒋成也相当勇猛,但是却还不是这厮的对手,而这厮也看出了蒋成乃是贼军的头领,最后彻底放弃了其他人,只是一刀紧似一刀的朝着蒋成劈砍。

    而蒋成也心知不杀此人便无法恢复阵列,同样也舍了性命扑上去和他对砍,一个躲闪不及便被此獠连斩两刀,要不是他躲开了要害的话,险一些就被这厮给当场砍翻,既便如此,蒋成也受了不轻的伤,可是到了这会儿,蒋成已经看到有更多官军正在朝着他们这边扑来,于是突然间他飞身便扑了上去,肩膀上结结实实的又中了这厮一刀,可是他却并未后退半步,一头撞入此獠的内圈,张开双臂一下便将此獠被抱了个结结实实,两个人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近卫看到蒋成受伤,又拼死扑倒了这个凶顽,于是一起扑将上去,乱刀齐举剁了下去,砍得这厮血肉横飞,最终终于将这厮给劈杀在了当场,才将受伤的蒋成给拖了起来。

    蒋成站起来之后,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从地上捡起了一杆长枪立即便扑到了阵前,将枪杆杵在地面上大吼道:“恢复阵线!长枪手组阵!快!……”

    这个时候混乱的兵将们也都意识到了危险,军官们各个上前,一把抓起丢在地上的长枪,纷纷站在了蒋成的左右两侧,将长枪指向了外面,身形用力的压低了下来。

    有了蒋成的表率之后,更多的兵卒们开始恢复了镇定,一个个蜂拥而上,加入到了这条阵线之中,将一杆杆长枪杵在地上用力的指向了前方,随着更多的兵卒反应过来,开始补上来之后,第一道防线立即便恢复过来,第二道枪林也随即便竖立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集结起来的那些官兵也已经随后赶到,他们在奔来的时候,在刑天军两个阵脚的火铳手的拦阻下,再一次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眼看着就要冲入阵中的时候,在他们的面前却还是竖起了一排排的长枪。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甚至已经收不住战马了,就这么惊呼着直挺挺的便撞在了刑天军的这道新组成的枪林上面,连人带马被钉在了枪林上面。

    可是他们携带的巨大冲击力,还是撞飞了一些持枪的刑天军兵卒,就连蒋成也在其中,他的长枪在捅入到一骑战马的前胸之后,长枪枪杆当即断裂,冲势尚未消除的战马重重的又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撞的倒飞出了老远,重重的倒在了人群之中。

    蒋成本来就身负数处重创,又接着被这么重重的撞飞,当场便胸骨断裂,大大的吐了一口鲜血,可是他既便如此,还是用力的仰起头,嘶吼着:“补上去,封住他们!……”

    一个个刑天军的长枪兵看到连他们的副营长蒋成都如此奋不顾身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刑天军养他们,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用他们的,谁不知道他们的命是刑天军给的,是肖天健给的,许多后面的兵卒看着满身是血的蒋成,哭吼着便冲了上去,一个个的封住了防线,每每一个地方被官军骑兵撞开,他们便有更多的人挺枪补了上去,这道枪林就如同钢浇铁铸一般,在一浪接着一浪的官军猛扑之下,再也没有被撞散,使得后续冲来的官兵再也不敢拿命去撞了,纷纷开始大骂着拨马伏在马背上朝回逃去。

    而刑天军的火铳手们,也一直没有闲着,一排排的朝着这些官兵放枪,打得冲来的官兵人仰马翻,在左翼阵前倒下了一片人马的尸身。

    本来祖宽还不想就这么撤下去,他也看到了右面麾下官兵的这次舍命突击,惊喜之中立即调派兵马上去增援,想要趁机彻底将右面的贼军这个方阵给撕碎,可是当他看到贼军混乱的阵型逐步恢复之后,眼看着一批接着一批的手下倒在阵前的时候,他终于认命了,心知今天他们遇上了一支从未遭遇过的精锐贼军,也心知今天他已经不可能再将这支贼军击溃了,于是坐在马背上哀叹了一声之后,无力的挥手,带着愤慨的表情下令道:“传令收兵!撤回宜阳县!”

    早已在刑天军阵前死伤惨重的各队官军,在听到了背后的鸣金声之后,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窝蜂的开始拨转马头,朝着东面奔驰而去,逐步的开始脱离战场。

    而直到这个时候,肖天健才大声叫道:“司徒亮,现在不出还待何时?”

    司徒亮早就跟他麾下的骑兵们在阵后看着前方的激战等的是心急火燎了,可是肖天健迟迟不下令让他们出击,他也不敢擅自率部出击,眼看着官军已经开始溃败下去的时候,这时肖天健才总算是下令他们出击,于是司徒亮翻身上马,一把提起了马槊,高高的举在空中大吼道:“弟兄们!跟老子杀敌去!”

    这二百多骑兵二话不说,各个都翻身上马,一起抽出各自的家伙,狂吼着抖动马缰,用靴子的马刺一磕马腹,如同出闸猛虎一般的紧随着司徒亮便冲杀了出去。

    在刑天军大阵中的兵将们当看到官军开始收兵后撤的时候,顿时发出了一片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之声,本来就已经因为此战连连失利,而士气大跌的官军这会儿听着背后传来的滚雷般的欢呼声,更是一个个大为丧气,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支贼军是他们平生仅见的一支难以对付的兵马,而他们以优势骑兵对付他们这些以步军为主的贼军,不但没摧垮对方,反倒被对方杀的是一塌糊涂,对于这个结果,真是让所有兵将都觉得丧气不已。

    而且到现在贼军的炮火都没有停,一颗颗炮弹依旧在他们身边呼啸着落下,不时会有倒霉的官兵连人带马的被炮弹撕碎,于是他们谁也不愿再留在这片如同开锅一般的战场上了,纷纷打马扬鞭,催动着战马朝着东面宜阳方向驰去。

    这个时候,在他们的背后再一次传来的一片马蹄隆隆的响声,伴随着马蹄的轰鸣是一片喊杀的声音,一哨刑天军的骑兵此时龙精虎猛的杀出了他们的大阵,呼啸着杀奔向了已经开始溃退的官军后队。

    士气此时已经跌至谷底的关宁军的兵将们哪儿还有心恋战呀,扭头一看到刑天军的骑兵队朝着他们追杀了过来,便一个个更是使劲的打马狂奔了起来,想要甩脱背后的这些贼军骑兵的追杀,可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战下来,人马都已经显出了疲态,根本没有像司徒亮这帮已经休息了半晌的刑天军骑兵那样的马力了,不多会儿时间,便被司徒亮率领的骑兵队追了个马头接马尾。

    司徒亮将马槊夹在臂弯之中,沉声大喝了一声:“杀……”随即在官军阵后便扬起了一片血雾……

    (这一仗结束了,今天周一,老习惯,先投票了!拜托!)

    第六十二章 城门1

    刘耀本嘟嘟囔囔的站在永宁县的城门楼上,低头看着一支支从城外进入城中的粮车的队伍,心神不宁的朝着东面望去。

    这一次官军过来,肖天健再一次让他的教导营放在了后面,负责镇守永宁县城,同时也负责将城外一些已经被攻破的庄堡中的粮草运回永宁县储备起来,对于这个安排,刘耀本颇为不满。

    “营长!也不知道东面咱们将军率部跟官军打的怎么样了,听说这次来的可是祖宽麾下的关宁军,你说将军还能不能打赢他们?”一个刘耀本的手下悄声对刘耀本问道。

    刘耀本别看年龄不大,但是在教导营里面却颇有威名,手底下的那些年轻军官们也都服气他,所以倒也很是有一些为将者的威严感,听罢了手下的问题之后,他一瞪眼骂道:“混蛋!咱们将军什么时候打过败仗?不就是祖宽的关宁军吗?碰上咱们将军,照样也被打得满地找牙!要是没这个信心的话,你还在这儿混什么?干脆脱了这身刑天军的军服,去领一块地种地拉倒!”

    这个被骂的手下也不以为意,连连点头道:“营长骂的是,属下只是听说这祖宽的关宁军在河南对付那些各路义军,从无一次败绩,料想他们也不是善茬,所以多少有点担心罢了,倒不是对咱们将军没信心!只是有点觉得可惜,这一次咱们又被留下负责后路,什么时候将军才会将咱们教导营放在前面,跟其它几个战兵营一样用呀!”

    刘耀本翻了翻白眼,冷冷的训斥道:“将军说过,该用咱们的时候,自然就会用咱们了!官军这次来袭,咱们不得不抽出主力去东面应战,现在永宁县境内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攻下,将军也不得不小心这些势力趁着这个机会反扑,咱们要替将军把住后路,不能让县城出了问题,你们也少跟我在这儿叫屈,干好咱们手头的事情,别给将军惹麻烦就行!

    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长时间,保不准还要朝前面运送粮秣,你们也都打起精神了,给我老实下去巡查,谁哪儿要是出了问题,也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要是县城有失的话,别说你们,就连我也要自己绑了自己,去向将军请罪!”

    几个手下的年轻军官们听罢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立即接令,各自都下城到各个城门处巡视了起来,每一队运粮回来的民夫车队,他们都要进行一番盘查之后,才放入城中,如此一来,城门处也就挤了不少的粮车还有民夫。

    因为听说官军要过来,那些刚刚稳住神的难民们也又一次开始惶惶不安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才有了一点盼头,官军便杀了过来,这世道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容身吗?

    有些难民生怕刑天军挡不住官军,有心想要离开这里,继续朝其它地方避难,可是却又舍不得永宁县城外面的施粥,还有未来可能获得的田地,于是这些难民都带着不安的心情,汇集在了永宁县城外面。

    对于这些汇聚来的难民,刑天军一如既往的给予了相当的照料,一边派人在城外建起粥棚给难民们施粥,让他们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有口热食果腹,生存下去,一边还要组织这些难民在城外搭建临时的棚屋避寒,争取救下更多的难民,以免他们在城外的晚上被活活的冻死。

    于是在刑天军攻下了永宁县城之后,大批流民都开始汇聚在了县城外面,接受刑天军的赈济,在城外形成了大片的难民区,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而刘耀本率部坐镇县城,肩上的责任也确实不小,近期所获的大批粮草还有财货,现在都在城中积存,稍有闪失的话,那么对刑天军下一步来说,就是灾难性的后果,可能会直接毁掉到刑天军下一步在河南的行动。

    所以虽然不乐意接受这个任务,但是刘耀本却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倒是也没有因此就马虎一点,亲自在各个城门处巡视,安排兵力轮值,防止出现意外的情况。

    这个时候一个车队从县城西面缓缓的行来,看样子跟其它朝城中运粮的车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上去这些跟着车队的民夫们更要健壮一点罢了,一些人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伤疤,就这么缓缓的靠近到了永宁县城的西门处,和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一些车队民夫们混在了一起。

    并没有人太注意他们这一队新来的运粮队,甚至有人还主动的跟这些新来者攀谈了起来,而这些人也堆着笑脸,跟着其它那些被刑天军征调的民夫们有说有笑了起来,缓缓的朝着城门处汇聚了过来。

    一小队在城门外面盘查的刑天军兵卒看到一个汉子遮遮掩掩的朝着他们靠近过来,其中的一个年轻的小军官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人行动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于是立即伸手指着那个人叫道:“你!你这个汉子,不留在你们车边等着检查,凑过来干什么?走过来!你背后背的是什么?解开让我看看!”

    那个正试图靠近城门的汉子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赶紧强作笑脸低头弯腰答道:“好汉爷,俺就是好奇罢了,以前没听说过你们刑天军的大名,想要见识见识你们的威风罢了!俺这背后背的是铺盖卷,您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大老远过来,晚上要裹一下,要不然的话太冷了!”说话间,他便缓缓的来到了这个小军官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脸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但是这个年轻的什长却并没有因此就放过他,还是坚持说道:“不管是什么,打开让俺看看!有这么打铺盖卷的吗?”说着他便要去拉这个汉子背后的这卷东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矮壮的汉子突然间便从背后的这卷破布之中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单刀,不待这个年轻的什长反应过来,便一刀挥过了他的脖子。

    这个年轻的什长虽然有所警觉,但是却动作没有他快,只觉得脖子上一疼,有心想要抽刀砍那个汉子,但是一股血箭从他的脖子上立即便喷了出去,他一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想要大叫敌袭,但是他的气管此时已经被那个家伙一刀划开,只能发出呵呵的漏气声,身体摇晃了一下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但是这个汉子的动作还是落在了周围正在检查入城车辆的刑天军部卒的眼中,当即便有人惊呼了起来:“敌袭!……”

    更有一些兵卒随即便抽刀挺枪朝着那个暴起伤人的汉子扑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在附近又有几十个汉子也都猛然从身上抑或是粮车上抽出了兵刃,在一个满脸疤痕的壮汉的率领下直扑向了城门。

    而这个满脸疤痕的汉子一手持盾一手挺着一把长刀,大吼道:“闲人走避!杀呀!夺了城门,接应掌盘子率部杀过来呀!城里面的银子多的是,娘们更是用不完呀!弟兄们使把力,朝里面灌呀!”

    而跟着他的这几十个汉子,很显然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凶悍之辈,听到了此人的吼叫之后,也都狂呼乱叫了起来,一个个挥舞着兵刃,不管是谁在他们前面,都是一刀劈翻在地,蜂拥着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正在城门处等候点验入城的许多民夫们都大吃了一惊,愣神了一下之后马上便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了起来,更有人想要逃入城中寻求庇护,在吊桥上的人一不小心,便被挤落在了护城壕之中,发出了一片惨呼和惊叫之声。

    负责把守西门的是教导营的四连,此时负责轮值的也只是两队不到百人的数量,其中一部分人还分散在城墙上面,负责监视城外远处的情况,在门外的也不过只有两个小队,面对着这几十个大汉扑城,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们都有点被惊住了,稍一愣神之间,这几十个大汉便扑到了城门处,这时候这些城门外负责点验车辆的部卒们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城门处汇集,想要阻住这些人夺门。

    可是这几十个大汉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虽然没有披甲,但是却动作相当灵活,杀法也很是狠辣,在他们的冲击下,这不到二十个人的两个小队的刑天军部众,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片刻之间,便被他们杀散,更有十几个人很快便被他们砍翻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上的那些兵卒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片惊呼之声,他们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化装成运粮的民夫,前来夺门,于是在城上的一个队将立即指挥着手下的少量火铳手们赶快装弹射杀这些狂徒。

    因为没有准备,火铳手装填也需要时间,而刑天军自身也不列装弓箭,顿时在这样突发情况下,显现出了刑天军火铳所具有的劣势,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这些大汉便旋风一般的抢上了吊桥,接连将挤在吊桥上的民夫们砍翻在地,试图将民夫们赶下吊桥,冲入城门洞中。

    这个时候城门内的一个队将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好,立即大吼了一声,一边派手下去赶快通知他们的连长率部过来增援,一边集中了城门内的手下弟兄,立即在城门洞内结阵试图阻住这些狂徒冲入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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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城门2

    这会儿城门处早已是一片大乱了,被堵在吊桥上还有城门洞中的民夫们无处可逃,只好一窝蜂的朝着城门内涌去,希望避入城中逃命,可是堵门的这个队将却不敢放他们入城,因为他根本无法区分谁到底是袭城的狂徒,谁才是普通的民夫,眼看着大批民夫要涌入城门,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惊怒的大吼道:“全部停下!退出去!违令者杀无赦!全部听我号令,有人胆敢闯门者,给我杀!举枪!上!”

    这些在城门内的兵卒们听到之后,也只能狠心咬牙,长枪手立即便将一杆杆长枪放平了下去,锋利的枪尖直指向了城门洞内,少数几个火铳手也急忙开始装填,这个时候听到了城墙上的火铳手们终于完成的装填,抬枪便朝着城下瞄准那些手持兵刃的恶汉们开了火。

    几个正在屠杀驱赶民夫的恶汉在铳声之中应声而倒,身上当即便被疾飞的弹丸开出了一个大血窟窿,伤者登时便躺在吊桥上面捂着伤口惨呼了起来。

    那个满脸疤痕的壮汉惊了一下之后,更是变得狂躁凶悍了起来,一刀将面前的一个躲闪不及的民夫砍作了两段,接着用盾牌撞飞了一个民夫,狂吼道:“休要在这里纠缠,快点杀入城门洞里面,夺了城门再说!杀呀!”话音一落,他便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堵在路上的民夫吓得是哭爹喊娘,纷纷走避,有些人情急之下,甚至不顾的生死,直接便跳入到了吊桥下面的壕沟之中。

    好在这个时候城壕里面没有水,要不然的话,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呢,即便是如此,一些民夫掉入城壕还是被摔断了腿,躺在城壕里面哭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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