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傅寒川不等苏湘示意那个笔录警员翻译,自己先让他翻译了,他淡淡的道:“他在说什么?”

    警员面有难色,低低说道:“他说,他怀疑你们就是偷盗者,住在他的酒店,借机偷了他的名画,还反过来报案说酒店保安做的不好。”

    “他说,他在前天被人叫出去说有生意要与他谈,没有在办公室,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书房的画被偷了。”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遇上这种事,简直是欲哭无泪。她丢了一百万的画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被人诬陷成了偷盗者。

    她对着傅寒川小声咕哝道:“这酒店经理,为了保住酒店声誉才这么干的吧?”

    他们所住的酒店是整个吉隆坡最好的,发生偷盗案,对酒店声誉有所影响,但如果反过来说酒店被住客偷窃,可以降低影响。

    马来西亚,各种势力也有掺杂,酒店一方只怕在当地的影响力也不小,所以警局这边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湘与傅寒川两人站在一边等着警方去调查,另一头,警方已经把苏湘出示的画廊票据跟鉴定书照片给那经理看了。那经理看了看,上面写的的叶承,当即就冷哼了一声。

    “我收藏了无数名画,中国画也非常熟悉,对名家都有所耳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警官,我想这是他们作假欺骗你的。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偷盗者。他们住我的总统套房,做出有钱人的样子,偷我的画,如果他们搞成功了,我们酒店还要为此做出赔偿!”警员在一边给苏湘做翻译。

    苏湘都要被气笑了,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她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们是偷盗者,报案的话不就引来警方调查,干嘛不直接退房走人?就为了多一笔赔偿金?”

    这根本就是逻辑上的错误,到了警局一看那画,不是什么都穿帮了?

    傅寒川仔细的听着警员说的每一个字,他微蹙了下眉毛道:“只怕,这经理的画失窃也是有原因的。”

    “嗯?”苏湘看他一眼,“怎么说?”

    傅寒川道:“姜花图被掉包,而不是直接被偷,说明对方就是不想让宴霖看到这幅真画。”

    “可如果姜花图是失窃,我们没有回来发现画丢失,会马上报警,在没有找回画之前,就没有可能去找宴霖了。”

    “对方希望能够用假画麻痹我们的注意力拖时间,只要这幅假画出现在宴霖面前,就可以激怒他,让他觉得我们戏耍了他。”

    所以说,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希望他们激怒宴霖,与他反目。

    苏湘眉头紧拧着,呼吸也跟着沉了下来,她道:“可是,那个人又怎么知道,我们回来后,不会再打开那幅画看一下呢?”

    如果他们那个时候打开看过,不就马上发现画被掉包了?

    傅寒川看她一眼,无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陷入揪扯不清的状态了。”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画会被人盯上,而且总统套房,料想不会发生失窃。再者当天我们坐了飞机,又出去了大半下午的时间,回来时已经很累,站在旁人的角度想,都不会把画拆开再包上,这很麻烦。”

    对于珍贵的东西,人们不在乎多花时间去细心呵护,于是在人很疲惫的状态下,就会避免多此一举。

    苏湘想了想,确实如此,更何况她与傅寒川都是事出紧急才来到吉隆坡,在手上事情一大堆的情况下还出来,当然在晚上还要分时间出来处理公务。

    对方连这一点都考虑过,这心思很深呐。

    两人说话间,包括警方与酒店经理交涉时,宴孤都沉默的不发一言,好像他来此地的任务就只是陪着他们走一趟而已。

    这时候,祁令扬的信息发过来,苏湘看了还在交涉的酒店经理一眼,打开信息,祁令扬在画廊,拍到了贺老先生存着的资料,有备案的图片。

    苏湘走过去,把照片给警方看,说道:“这就是我丢失的画作原图。”她转头看向经理,再接着道,“另外,你说这位叶承的画不值钱,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位画家的画,只是在国内不出名而已。”

    “他的画在二十几年前,就可以卖出到几万美金,放到现在的话,起码也在百万以上吧。”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你与这位画廊老板直接通电话,让他告诉你,这个画家有多棒。”

    苏湘虽然与宴霖刚刚相认,但她见过叶承的画,知道他的画好,更不要说有这一层的关系,言语间表情里都透着骄傲自豪。

    当代画家的画很少能够卖到几百万以上的,很多人购买当代画家的画,一是为了鉴赏,二是为了以后升值。叶承已经“死”了,物以稀为贵,他的画值那个价格。

    贺老先生的画廊在北城有名,很多富商都从他这个渠道拿画,那经理若还说老贺是骗子,大可以让那些买他画的人做证明。不过这麻烦就多了去了,那经理也不会真的要求这么做,因为对方的神情非常笃定。

    酒店经理急躁的脾气冷静下来了,他皱皱眉:“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宴孤缓缓开口道:“方经理,刚才你说,你在前天下午被人叫出去商量生意,是几点出去的,谈的是什么生意?”

    他突然提出这些个问题,叫人一头雾水,那经理茫然的看了看他,开口道:“前天下午一点多钟,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她说,她非常看好我的酒店,希望能够成为她们公司的定点酒店,以后她们公司所有的商务工作,都会在我的酒店进行。”

    时间过去不久,酒店经理说得还挺详细,宴孤微勾了下唇角,再问道:“那么成功了吗?”

    那经理讪讪:“没有,她对我的报价不是很满意。”

    宴孤又道:“那么既然对方想要你的酒店承接她们公司的商务工作,那为何要出去谈,而不是在你的酒店一边考察一边谈呢?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这……”酒店经理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人是故意骗我出去的!”

    宴孤冷笑了下道:“恐怕是的,而且那偷画之人还知道你酷爱收集名画。”

    他看了眼苏湘,说道:“看起来,对方的每一步都做的非常精细。”

    第290章 那个小女人也没怎么漂亮

    苏湘张了张嘴巴,他好像认识这个经理?

    宴孤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说道:“方经理是马来女婿,他的妻子是酒店创始人的女儿,他现在是二把手。”

    原来如此。

    苏湘点了下头,宴孤看向那经理再问道:“前天的事情,为何你到了今天才发现不见,报了警?”

    南星公司的影响力,别说在吉隆坡,在整个马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华人公司。酒店经理对宴孤很给面子,无奈道:“我在与那客户交谈完毕后,紧接着又去了槟城酒店视察,直到今天才回来。”

    酒店有副经理处理事务,又有他老丈人在,他就安心在那边处理事情了,谁能想到他自己也被偷了。

    其实苏湘也清楚,就算这个经理没有去槟城,他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自己的画被偷了。

    那方经理喜欢收集名画,也不过是买来当投资的。既然是当成投资品,就不会时常去惦记着,买来也就搁在那儿了。

    既然事情捋清楚了,跟酒店的纠纷就到此为止了。她心里舒了口气,同时看了一眼宴孤,看来他不是只陪着她来走个过场的。又或者,刚才她表现出的,对叶承的画的维护,让他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警方从那方经理处拿到了约他出去的那个人的电话号码,他们告知方经理,一会儿还要去他的办公室收集证据,再等案子结束后,就会把这幅画还给他,那方经理也便答应了。

    苏湘一行人在一边等待着,等警方与方经理交涉完毕,再去酒店再次取证。

    当然,警方也没能从监控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的盗贼都精明的很,更何况是在保安严密的大酒店下手,就连方经理给的那个号码,查下来都变成空号了。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午后两点多,苏湘精神恹恹的,已经分不清是饿的还是气的。

    傅寒川看了看时间道:“去吃饭吧,上哪儿吃?”

    宴孤脚步停了下,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点了下头,转身上车,干脆利落,又表现的冷冷淡淡。

    车子扬尘离开,苏湘看着车屁股,耸了下肩膀道:“随便吧。”

    出了这种麻烦事,她没什么心情吃饭,也没了到处观光的兴致。这个时间点,并不是用餐时间,两人找了家茶餐厅要了下午茶套餐。

    苏湘拎着一根鸡翅,盯着面前的茉莉花茶发呆,傅寒川看她没动静,说道:“怎么了,这茶水有毒?”

    苏湘意兴阑珊的瞥了他一眼,咬了最后一口鸡翅,顺势吮了下手指头,拿纸巾擦了擦。她道:“我在想,如果是傅正康做的话,他的身边谁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苏湘查宴霖,没有大张旗鼓,知道内情的人更是很少,傅正康那边因为不清楚状况才弄巧成拙,反而推了她一把。

    但是设计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却是非常有心思的。

    苏湘脸上露出冷笑,她刚才虽说了一句问句,但是口气是笃定的。

    依附着傅正康的,与他有着共同利益的,除了陆薇琪还能有谁。若是傅正康倒台了,她那个傅夫人也就没指望了。

    傅寒川喝着咖啡,眸光微闪,慢悠悠的说道:“倒是可以从陆薇琪那方着手”

    苏湘看他,说道:“你是说,可以从陆薇琪那边反过来调查,找到她安排在马来这边的人?”

    傅寒川的意思,是用反推法。既然那人将证据湮灭,就要从源头上来查。只要这件事是陆薇琪指使的,那就可以找到她在这边安排下的人。

    苏湘想了想,说道:“陆薇琪给我们设下连环套,她已经得手了,还会留着那个人在这里给我们查吗?”

    傅寒川轻笑了下道:“你别忘了,在他们眼里,我来马来西亚的目的是什么?”

    苏湘道:“拉拢宴霖。”

    傅寒川点头,分析道:“你想,傅正康紧张我来马来西亚,就会一直的盯着我在这边有什么收获。他们挖坑给我跳就是希望我得罪宴霖无法联盟,挖坟偷画,已经按照他们设定的发生了,但是结果如何,他们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怎么好放心?”

    苏湘眼眸微微转动,往酒店的方向看了眼,说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个人还在酒店,或者是酒店附近,还在盯着。”

    傅寒川道:“没错。”他的身体往后靠入椅背,手臂舒展开搭在扶手上,他道,“刚才我们与宴霖一起在酒店出现过,如果那人看到了的话,你猜会怎么报告回去?”

    “那肯定是实话实说,等着她撤退的指示啊。”对方拿钱办事,陆薇琪肯定也不敢暴露自己。

    傅寒川微勾了下唇角道:“未必。”

    苏湘投来疑惑的目光,傅寒川解释道:“他们把证据消灭的干净,一时半会儿警方是查不到的。你试着站在陆薇琪的角度想,我是来拉拢宴霖的,又被怀疑挖坟偷画,那我势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与宴霖还有警方一起到了酒店查案,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时间一长,宴霖肯定会没有耐心,对我非常反感,也就跟得罪了他没什么两样了。”

    苏湘琢磨了下,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傅寒川看她一眼,斟酌了下,蹙着眉毛低垂眉眼,身体竖起来,拎着银勺慢慢搅动咖啡,慢吞吞的道:“说起来其实前几天,在画廊我见过陆薇琪。也许,她看到了我买的画,以为是我买来送给宴霖,作为拉拢他的礼物。”

    虽然她走在他前面,但是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回去打探一番。

    苏湘看他一眼,微微蹙眉,他买的四季图尺寸与姜花图不一样。

    她看着傅寒川忽然讽笑了下,拿起花茶抿了一口。

    傅寒川对她的那个笑不满,冷着脸道:“你笑什么?”

    苏湘道:“陆薇琪知道你买了画,又可以诬陷我偷画,一箭双雕啊。”

    若是站在陆薇琪的角度想,傅寒川因为她要求卓雅夫人公开道歉,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丢了傅氏掌权人的身份,所以才硬要拖她下水。

    若陆薇琪认为,那画是献给宴霖的礼物,那么画被掉包就有她的另一层用意了。

    四季图有四幅,此番他们来马来只送了一幅,画不全就没意思了。傅寒川为了拉拢宴霖,可以钓他胃口,一旦他点头,其余的三幅画全部送上。

    只不过,画是她拿在手上的,画被掉包了,就变成是她干的了。她成了贪图那一点小利的人?

    这一招实在不怎么高明,充其量就是做点小报复给她心里添堵。

    苏湘冷声道:“陆薇琪果然还是打算要报复我呀。”

    当年她把她弄到牢里去了,那一战,陆薇琪败得一无所有,想报复回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傅正康将她的那团报复的小火星苗子煽旺了。

    她看着傅寒川道:“把卓雅夫人与常妍所做之事都捅出去的,也是他们做的吧?”

    在那一场舆论风暴里,远在国外的傅正康却成了最后的赢家,陆薇琪也沾了光。相信在她的设计意图里,是要她与傅寒川反目的,可偏偏傅寒川之后又弄了新闻发布会,这对她来说肯定是很不甘心的,一计不成就再来一计。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内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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