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看着夜色里,那处房子的屋顶,还真想去放一把火给烧了。

    可烧了解决不了问题,她会恨他的,所以,在她下车的时候,他对她说:“苏湘,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更知道,做的比说的好看,所以你就睁大了眼睛着看,不要眨眼。”

    苏湘回到房间,睡意已经没多少了。

    她枕着柔软的枕头,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呈现半个小时前的风中樱花,耳边是他信誓旦旦的声音。

    这是她最新的记忆,一扯远,又是他们决裂前的那段宁静日子,然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不能再想,一想身体依然会颤抖,就会控制不住。

    她用了多大的气力,多长的时间,才能够不在睡梦里再去梦到那些糟糕的事情,才能够不哭着醒过来。

    苏湘打开床头灯,房间里有了点儿亮光。她沉沉的吐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备着的水喝了点。

    凉凉的水滋润了喉咙,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她一个人坐了会儿,掀开被子走到儿童房,珍珠熟睡着,乌黑的刘海凌乱的搭在脑门上,长发铺在她的小枕头上。

    她抱着小熊睡得恬静,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小脸粉嘟嘟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张喊麻麻,脸上露出甜笑。

    她蹬开了被子,一条肉呼呼的小腿搭在淡紫色的被子上。

    苏湘笑了笑,把珍珠往里面挪了挪,她躺外面,抱着珍珠睡。

    孩子身上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像是镇定剂,她抱着孩子,心里有种充实感,那些噩梦就进不来了。

    进入迷迷糊糊的临睡状态时,她脑中最后又拂过一个画面,他抱着她走在路上,四周樱花飞舞,一路安宁。

    她迷迷糊糊的想,他要给她看的重要的重要东西,就是那一路樱花吗?

    这边的夜彻底的寂静了下来,而在郊区的一处庄园草料棚里,一个女人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身上穿着名贵的礼服,可是却被绑住了手脚,绑在一根原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她嘴里没有塞布头,所以她可以叫喊。可是她已经叫喊咒骂了一个下午,没有人搭理她,只有隔壁马棚的马儿嘶鸣声,焦躁不安的踢踏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一直叫喊,万一把那两匹马彻底激怒了,挣脱了缰绳冲过来,她就会被马蹄踩死。

    有了这个意识,她就不敢再乱喊乱叫了。

    可谁能救她出去,又有谁知道她在这里,谁发现她还没回家?

    陈晨已经哭花了脸,睫毛膏被泪水冲刷下来,两条黑色的泪沟挂在颧骨处,像个鬼一样。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见到了,一定会被活活吓死。

    陈晨又冷又饿,还要忍受隔壁马棚的马粪味道,想吐肚子里又没东西,难受的想死。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罪。别说她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普通人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爱逛夜店,时常在夜店里面玩通宵,今天随着陆薇琪出来参加宴会,家里人都理所应当的以为她晚上接着玩乐去了。

    夜里温度降低,草料棚只有一个挡雨的屋顶,夜风直接吹进来,裙子薄薄的布料根本不能御寒,她冻得瑟瑟发抖。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远处才能看到几盏灯火,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那灯火在风中摇晃,更像是幽幽的鬼火,吓得她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

    浑浑噩噩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的马有时候喷几口气,嘶鸣几声,又把她惊醒过来,她心惊胆战,就快要崩溃。

    “莫非同,你放我回家吧”陈晨默默流泪,不敢再叫喊,可没有人看到她的悲惨凄凉。

    她后悔死了,上了莫非同的车,就被他带到了这里来,然后就被他绑在了这里。

    早知道的话,她宁可走回家也绝对不会上他的车的!

    “莫非同,你这个疯子,等我脱身了,我告你绑架罪”她喃喃着,可完全是自言自语,没人听到她的狠话。

    在她一会儿威胁,一会儿求饶的自言自语中,一夜过去,庄园迎来了黎明。

    莫非同昨天离开枕园时,在停车场看到陈晨被陆薇琪抛下,就把她带上了车。

    可他才没那么好心送她一程。

    莫非同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小霸王,他看不顺眼的同学就对对方说:放学以后等着。

    他不是吓吓人家而已,他是真的约架,在学校的围墙外面把对方狠揍一顿,打得对方以后看到他就绕道走。

    昨天宴会时,他对陈晨说:陈晨,你不要后悔。

    这句话他也不是说说而已。

    莫非同吃饱了早饭,一夜好眠让他神清气爽。

    莫非同今年把他的庄园又扩大了几亩地的面积,最近又新买了两匹马,正得他的宠爱,高兴的时候就带出来在庄园里转两圈,骑着高头大马巡视自己的领地很威风。

    他走到马厩那里,先喂了一把草料,摸摸他的爱宠,目光一斜,看了眼隔壁的草料棚。

    草垛下,一个女人歪着头靠在柱子上,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草料,一张花脸在晨光下丑的连她妈都认不出来,简直狼狈不堪。

    莫非同的唇角斜斜一勾,拿了挂在柱子上的马鞭,然后踱步到隔壁的草料棚。

    陈晨担惊受怕了一夜,终于挨不住疲惫,凌晨才睡去,此时一听到声音马上又惊醒了过来。

    她愤恨的瞪着站在木栏外面,双手撑在围栏上的莫非同。

    他的目光像是在围观一个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陈晨低头看了自己一样,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狼狈,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没有人有过她这样的遭遇。

    陈晨抬头愤怒看向莫非同:“你绑架我,我要去告你!”

    莫非同直接嗤笑了一声:“还有力气。”

    陈晨因为害怕被马踩死,保存了实力,再加上宴会时吃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一晚上过去,即便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还有力气骂人。

    莫非同垂眸,把玩着手上的马鞭,慢悠悠的道:“陈晨,我家是干什么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莫家以前是北城最大的帮派,就算洗白了,那深厚背景也是让人不敢挑战的,他绑一个人算什么。

    陈晨吓得噤声,莫非同冷笑了下,这个女人没脑子,还不是一般的没脑子,非要别人提醒了才闭嘴。

    但陈晨还没愚蠢到底,她看清了眼前状况,知道自己嘴上惹祸,辱骂了苏湘,这会儿她开口求饶了。

    “莫非同,我知道我错了,你把我放了吧。”她气息奄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也不会再去惹那个哑巴了。”

    第302章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一听“哑巴”两个字,就知道这女人没真正长记性。莫非同斜了下唇角,双手撑在栏杆上,笑着说道:“陈晨,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从东方照射过来的晨光铺洒了他半身,他穿着夹克休闲服,眼眸微眯,显得那一双眼更加狭长,既帅气又邪佞。

    他甚至不需要大声说话,就吓得陈晨又哆嗦了下。

    陈晨望着他那张邪魅的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他要这么吓她。

    她仔细回忆了下,终于意思到“哑巴”那两个字让他不高兴了,陈晨马上改口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招惹苏湘,真的。”

    为了让莫非同相信,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再也不说人坏话的表情。

    莫非同睨了她一眼,陈晨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莫非同年少那会儿是个小霸王,但他都三十出头了,可不会还是小霸王的心性。若只是吓一吓陈晨,他随便说一声,有的是让她倒霉的。他亲自动手,是另有目的的。

    莫非同手执着马鞭,轻轻的敲打在木栏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也不说话,半垂着脑袋,半垂着眼皮,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陈晨防备的看他,好像那根马鞭随时会抽过来似的。

    她这身子骨,又不是马儿那种皮糙肉厚的,哪里受得了一鞭子。

    那种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打声,仿佛敲在了她心头,陈晨吓得就快崩溃,颤抖着嗓音尖叫道:“莫非同你别敲了!我已经保证了,我不会再去惹她了,你还要我怎样!”

    这个时候,要她去给那个哑巴当面道歉都行,只要莫非同肯放了她。

    莫非同眉眼一抬,疏淡的目光落在陈晨身上,他黑色的眼珠像是黑曜石,阳光和暖,他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他停下手上的敲打,冷凝着她道:“是谁告诉了你那些消息?”

    陈晨一心想离开这里,闻言一怔,傻傻的看他:“什么消息?”

    莫非同冷哼了一声,坐在木栏上,双脚稳稳的踩在下面的一根木头上。他没有商务人士的精英派,那几根木栏更是粗糙的很,可他这样一坐,却依然透着贵公子的气度,一抬眼一冷眉,皆是气势。

    莫非同道:“你少跟我装傻。如果没有你透露给陆薇琪那些消息,苏湘的那些事能传的人尽皆知吗?”

    陆薇琪犯事坐牢,她一倒下,身边的一众朋友都跟她疏远了关系,就只有陈晨跟梁易辉还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身后。

    梁易辉对陆薇琪是真爱,就算她是坨屎他也闻着香。陈晨对陆薇琪没有男女之爱,早年追随她是因为陆薇琪很会笼络人心,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现在她追随她,则是陆薇琪给了她好处。

    陈家倒下,转眼间却从了商,当时莫非同他们几个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对陈家来说,做不了政治从商是另一条出路,很多政客都这么干。

    可随着陆薇琪归国,他们这些人就明白过来了,陈家的背后有陆薇琪在撑腰,而陆薇琪则是搭上了傅正康。

    这里面是有着很深的利益勾连的。

    陆薇琪在加拿大养伤,陈晨跟梁易辉把北城的动态都透露给她,而且还是不动声色的。这样他们要做事的时候,才会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但莫非同奇怪的是,那么机密的事情,以陈晨跟梁易辉的人脉跟情报网,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有人透露给他们。

    这一点,他跟傅寒川沟通过,也在傅寒川那里得到了证实。

    有人把陈晨,陆薇琪包括傅正康当做了棋子,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莫非同正想找个机会,把陈晨弄过来好好审问一通呢,没想到后来又遇上苏湘跟宴霖认亲的事儿,不过他还是把人给弄过来了。

    陈晨的目光瑟缩了下,紧张的吞咽了口口水,心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苏湘那个哑巴,现在可不得了了,身后有傅寒川,祁令扬,又有莫非同这些人帮忙,再加上她又认了宴霖做干爸,如果被人知道,是她把那些消息透露出去的,他们还能放过她?

    到时候她可真的要挨鞭子了。

    陈晨凝了凝心神,呆愣的眸子瞧着莫非同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湘的那些事儿,不是卓雅夫人跟常妍做的吗,那些都是媒体都报导出来的,你去问他们呀,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为了让莫非同相信她真的与此事无关,她还特意的翻了个白眼。

    陈晨每次表示她不插手什么事的时候,都会翻个白眼,表示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莫非同淡漠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更没露出相信她的表情。他可没错漏陈晨那瑟缩的模样。

    他就这么看着她,等陈晨熬不住露出马脚。

    陈晨在他的视线下,被他越看越心虚,可她深知这件事的厉害关系,于是试图转移话题。

    她道:“莫非同,你还没死心吗?你昨天没看到宴家的座位桌跟祁家的相邻,人家就要结婚了,你在里面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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