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阳穴跟着跳了跳,伸手扯住了她,稳住身形。

    她穿的是礼裙,薄薄的一层紧贴着身体,以至于商戒一握,便握住了她纤纤细腰。

    “商先生...”

    三个连缀的发音从她娇弱的嗓音里发出来,让他的硬骨头都酥了。

    商戒稳住了她的身子,立刻松开她,操持着平稳的调子道:“这种场合你独身一人要是喝醉了,就等于送羊入虎口,如果我今天没有及时赶过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江醒醒愣愣地摇了摇头,她以前就是一龙套演员,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高端酒会。

    商戒微微附身,平时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会被男人带走,迷jian。”

    江醒醒知道这圈子乱,可是也不至于有商戒说的那么严重吧,她笑笑:“商先生,您吓我呢,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能带走我啊。”

    商戒脸色更冷了,多少女演员一开始都是抱着如此单纯的想法,然而很多时候并非人多就是安全,威逼利诱加酒精催化,你情我不愿,也由不得你不愿意。

    但他不想跟江醒醒讲这些东西,她看向他时那双清澈的眼眸,让他不忍心刺破她心底那点对梦想可怜的坚持。

    “你现在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醒醒愣愣地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你不可以屈尊降贵去迎合那些人,如今他们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或者情人,情况不至于太过糟糕。但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夫人,猜猜明天的新闻会怎么说,嗯?商氏集团的少夫人被三流导演调戏。”

    商戒没有接着说下去,转移了焦点:“这并不仅仅是对我个人名誉的影响,甚至会影响商氏集团的股值,每分每秒便是数以亿计的价值流失,而这些,不过都是因为你的无知和莽撞。”

    他的这番连珠炮似的话语,说得江醒醒一愣一愣的,虽然没有全然听懂,但是她也能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里感受出来,自己险些犯了一个大错。

    随后,她的眼睛红了。

    作为演员的江醒醒,能够做到眼泪想来就来。但现实生活中的江醒醒,却并不爱哭,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漂亮女孩最有力的武器,却不是她的,所以她不会哭。

    商戒的一番话,是真的戳痛了她的心。

    “结婚的时候,你...你没有跟我讲过这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她低着头,使劲儿跟他道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商先生,今晚我太任性了。”

    商戒袖下的手突然握紧了。

    心底好像有一头愤怒而疯狂的野兽,正在冲撞牢门。

    你在欺负她!

    你不能欺负她!

    我娶她是让她当我的妻子,不是给你当什么狗屁商氏集团的少夫人!

    商戒明显感觉到心尖被插了一把利刃,她越道歉,他便越难受。

    “好了。”他伸手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我话说得有点重。”

    不是有点重,是很重很重。

    江醒醒抽了抽气,还在哽咽,倒真是受了委屈,要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商戒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角,俯下身与她平视:“别哭了。”

    他的调子前所未有地温柔,就像在哄自己的女儿一般:“我不想你出事,明白吗?”

    于是江醒醒温顺地点点头:“嗯。”

    “我脾气不大好。”他说:“把女人弄哭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以后我会尽可能克制脾气,但你也不要总是哭,这样我会很难办。”

    “我不会总是哭。”江醒醒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只要你不凶我。”

    她挺玻璃心的,谁骂她她都会计较回来,不会闷不吭声地吃亏。而面前这男人,是她的丈夫,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应该是属于他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商戒柔声道:“我不凶你,不要哭了。”

    江醒醒果然就不哭了,擦掉了眼泪,然后牵起他的手:“好困。我要回家了。”

    商戒的手指头被她柔软的手掌环握着,感觉自己特别像一位父亲,牵着自己的小女儿。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甩开她。

    **

    雨刮器哗哗作响,车里的气氛沉默。

    临川透过后视镜看向两人,他们各自坐在车的窗户两端,商戒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路灯时不时将他眼睛笼上一层斑驳的光片。

    而最右端的江醒醒,正靠在车窗玻璃上打瞌睡,额头跟啄木鸟似的,一扑一扑。

    临川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于是他打开了车载音响,准备放点音乐。

    “接下来是来自尾号9809的王先生,他点了一首《亲密爱人》,送给她的妻子,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永远像一个快乐的小鸟,而他愿意做一棵庇护她的大树,为她挡风遮雨,那么我们也祝愿王先生夫妻二人能和和美美,共同度过人生接下来的漫长旅程......”

    江醒醒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商戒说:“关了,吵。”

    言下之意,没看夫人要睡觉吗?

    于是临川乖乖关掉了音响。

    窗外的冷风泄入,江醒醒打了个寒噤,本能地用手抱住了胳膊肘。

    她身上衣料单薄,此刻蜷缩,身上凹凸有致的部位更加明显,胸前风光叠起,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江醒醒连打了两个喷嚏,捂住嘴。

    这时候,黑色的呢子风衣突然落到她身上,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余温。

    江醒醒诧异地望向商戒,白衬衣勾勒着商戒挺拔匀称的上身,他理了理手腕衣袖,看也没看她。

    “商先生,我不冷。”她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商戒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于是江醒醒乖乖地穿上了他的风衣外套,外套宽大,套着她娇小的身体,袖子超出了手臂好长一截,她艰难地将手伸出来,拉着衣领将自己裹起来。

    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很清爽,衣服上也全是他的余温,很温暖。

    于是江醒醒便朝着商戒挪了挪身体,见他无反应,她便坐到了他的身边去。

    临川礼貌地调整了后视镜,避开车后座的两个人。

    江醒醒乖巧地将脑袋搁在商戒的肩膀上,商戒缓缓睁开了眼睛,长睫毛轻轻颤了颤,垂眸望向身侧女人。

    她像黏人的猫咪依偎在他身边,小脑袋就搁在他的肩膀上,眉眼柔顺,没有丝毫的刻意和谄媚,她全然当他是自己的丈夫,依赖并且信任他。

    商戒一直在为刚刚说出的话感到懊恼,那些话不过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并非真的想要伤害她。

    可是这个女人却并未如他所愿的那样,主动向他提出离婚,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当成了自己遮风挡雨的港湾。

    商戒能够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个女人需要他,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

    商戒自小所处的环境让他产生了唯强者论的价值观,在那样一个豪门世家里,表兄堂兄,旁系支脉,是亲缘也是竞争者。

    鹿死英雄手,唯强大才能自立,唯冷漠才能自保,铁血的手腕是制胜的关键,任何无用的感情都应该被克制和抛弃。

    而当这个女人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未曾有一刻,如此享受被依赖的感觉。

    竟然这般甘之如饴。

    二十分钟后,轿车停在了望江别墅前,江醒醒已经趴在他的肩头睡熟了,所以商戒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临川回头看了他一眼,商戒甩给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不过家里的金毛狗听到汽车的声音,激动了起来,在落地窗里冲轿车“哐哐”大叫。

    江醒醒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靠在商戒肩头睡着了,很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下了车,金毛狗扑到她身边,特别高兴地吐着舌头,围着她打转。

    她摸着它被洗得蓬松的长毛,回头惊喜地望向商戒:“您同意它进屋了啊。”

    商戒假装不知情,回头冲管家斥道:“谁让狗进来的?”

    管家:......

    装得真像,您怎么不去拿奥斯卡呢。

    “是我自作主张放狗进来的。”管家十秒入戏,淡定地说:“它在外面淋雨,实在太可怜了,我便把它放了进来,不过少爷请放心,它已经洗干净了,不会弄脏地板。”

    “下不为例。”商戒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江醒醒对管家说:“谢谢您,万分感谢。”

    管家苦笑了一下,心说要是没有商先生的许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把狗放进家里来啊。

    可惜商先生别扭,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

    宽敞的浴池里,仆人给江醒醒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浴池是四角状,宛如温泉池,还自带水流波动的按摩。

    江醒醒躺在里面,全身彻底放松了下来,热水将她冰凉的皮肤一寸寸地浸透,她的脸蛋也泛起了绯红。

    ......

    仆人在门口敲了敲浴室门:“夫人,您泡了快一个小时了。”

    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女仆敲响了商戒的卧室门。

    商戒正在夜读,酝酿睡意。

    “少爷,夫人她...泡了一个小时澡,没动静,别是睡着了吧。”

    商戒:......

    所以这种小事,现在也要问他了吗!

    “你们进去看看。”商戒不耐地说:“不要什么都来问我。”

    于是女仆噔噔跑出去,过了半分钟,又噔噔地跑了回来:“少爷,夫人她真的睡着了,睡得特别香。”

    商戒:......

    他放下了书,淡淡睨了女仆一眼:“所以?”

    女仆为难地说:“少爷,您要不要亲自过去把夫人抱出来啊,这样下去,会着凉的吧。”

    商戒不耐道:“我现在劳动不了你们了?”

    女仆踟蹰着说:“少爷,以前您从来不喜欢我们碰夫人,夫人喝醉了酒每次都是您亲自伺候洗澡的呀。”

    商戒:......

    过分了啊!

    他揉了揉额头,颇为伤脑筋:“把她捞上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也不要...”他顿了顿:“不要让她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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