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三赖一听对方的话,明显就是又想让自己放了胡小刚,还不想当人质。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忽然咧嘴一笑:“要不你进来,咱们商量商量。”

    “我在外边,咱们就这么说话,行不行?”楚天齐商量道。

    “你说呢?”卢三赖反问道,“其实当人质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把刀放在你的脖子上。如果你要是听话,我是不伤害你的,当然要是我不小心的话,就不敢保证了。”

    卢三赖觉得这个软蛋副乡长挺有意思,想救人,又不敢当人质。于是,就想戏弄他。

    “你别把刀子架我脖子上,可以吗?”楚天齐小心的说道,“要不我就站在你的对面,行吗?”

    后面围观的群众已经在议论纷纷,尽管声音不大,但楚天齐却听的清清楚楚:

    “哪来这么个软蛋?”

    “听说不是挺能吗?还是什么先进,看来都是假的。”

    “要是我去,也比他强。”

    “要不你去试试,也许你还不如他呢,人家最起码还没尿裤子,要是你的话就没准了。”

    “去你的,你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尽是这种人,年纪不大就当官。平时没事的时候耀武扬威,一碰到事就熊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看他那样,也就二十出头,要不害怕才奇怪了。”

    卢三赖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心说“你小子除非别进来,要是进来的话,我就要你好看。没有金刚钻,还想揽这瓷器活,你是有病吧。”

    “进来吧,我不动你。”卢三赖耐心的说道,并用右手食指向楚天齐勾了勾手指。

    楚天齐头摇的像拨浪鼓,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屋里移动,他目光呆滞,脚步迟缓。尤其是双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着,一会抖抖索索的放进裤子口袋,一会又紧张的拿出来,完全一副被吓住的模样。

    卢三赖就像看耍猴似的瞅着楚天齐,甚至夸张的看着楚天齐脚下,看看是不是有尿湿的地方。

    对面的这个副乡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卢三赖已经想好,要用这个副乡长换胡小刚。胡小刚现在在自己手里,可是他又很嘴硬,不同意签合同,自己总不能和他同归于尽吧。如果把胡小刚的领导,也就是这个副乡长控制住,那胡小刚还不得乖乖的签了?

    卢三赖自信自己的这个想法精妙致极,他在看着对面走来的这个人,寻找最佳的出手机会,甚至心中已经在倒数着数字。

    忽然,楚天齐脚下一滑,身体前倾,眼看就要摔倒。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卢三赖想到这里,左胳膊一松,用身子把胡小刚向外一推,同时就要抬脚踹向这个软蛋乡长。

    卢三赖眼瞅着自己的大脚,离对方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堪堪就要踹到对方的面门了。他心中忽然有一丝怜悯,怜悯对方俊郎的面孔就要被印上一个大脚印了。他甚至有一些后悔,毕竟这个副乡长跟自己无冤无仇,虽然软蛋了一些,但似乎自己也不应该这样对他。虽然后悔,可是也晚了,脚是收不回来了,只能等事后向这个软蛋领导赔个不是了。

    就在卢三赖的悔意还没完全退去,就在他的脚似乎就要与对方面孔亲密接触的瞬间,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卢三赖忽然惊疑不已。然后他又后悔了,但此后悔已非彼后悔。

    胡小刚被卢三赖身体撞出的时候,他一个没防住,身体向前抢去。“蹬蹬”两步跨出,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房子的墙壁接住了他的身体。他身子生疼,但他顾不得这些,急忙回头去看,他担心楚副乡长有危险。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他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卢三赖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楚天齐,刚才他明明看到自己就要踹上对方了。可为什么忽然眼前一花,腕部一麻,手中的火机和刀子就不见了。再接着,又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自己已经被对方倒剪双臂动弹不得。

    刀子呢?火机呢?卢三赖狐疑的四下张望,哦,刀子在地上,火机没见到。

    楚天齐看了一眼呆在当地的胡小刚,说道:“没事了。”说完,推着卢三赖走到了院子里。

    在刚才这段时间,外面的人们想法各异。有替这个副乡长担心的,有觉得他太软的,还有替他惋惜的,所以人们议论纷纷。

    赵刚也有一些担心,他不担心楚天齐的身手,虽然他没见过,但他听说过。他担心的是,卢三赖毕竟身泼汽油、手拿刀具和火机,一个不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楚天齐出来的一刹那,赵刚完全放心了,各种议论也戛然而止。那个看上去软软的副乡长,用眼前的事实,让大家明白了一件事情:先前看到的一切并不真实,那时这个副乡长所表现出的怯弱只是一种计谋而已。

    赵刚从腰间摘下手铐,戴在了卢三赖的手上。此时,卢三赖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顿时先前的嚣张荡然无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协警此时也从人群外面走了进来,戴着白手套,他右手拿着镊子,左手里是一个透明塑料袋。

    “火机在这里。”楚天齐用手一指自己的羽绒服口袋,对着协警说道。

    协警略一迟疑,从楚天齐用手指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打火机外面裹着一指宽的一圈纸。

    围观的百姓看到协警拿着的火机,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他们知道这个火机肯定是卢三赖拿的那个,被这个副乡长给抢过来了。

    但赵刚看到火机的一刹那却是惊诧不已,火机上缠着一条纸,肯定是楚副乡长为了不留下自己的指纹而做的。虽然只是在火机上缠了一条纸,但完成的难度却大了不知多少。首先这需要在保证胡小刚安全的前提下,从对方手中夺刀,并且手中拿着纸条去夺火机。接着需要把火机放到衣服口袋里,然后制服意图行凶者。赵刚知道自己做不到,自己只能尽量在保证人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夺下刀具和火机。是否能让对方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就擒还要看当时的情况,至于再给火机缠上纸条的话,那就彻底做不到了。

    此时,赵刚看向楚天齐的眼神,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了。

    而楚天齐的表情还是那样平静,他对着赵刚说:“刀子在地上。”

    协警听到楚天齐的话,走进了小南房。

    胡小刚从小南房走了出来,他脸色惨白,惨白是正常的,如果神色不变的话,反而不正常了。

    胡小刚的媳妇哭喊着,上来扶住了他。在卢三赖被从屋里带出来的时候,她就想进去扶胡小刚,当时被赵刚拦住了,要求她在警方取证后再进去。知道胡小刚这次是有惊无险了,胡小刚的媳妇搂着丈夫一会哭一会笑,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情感。

    “你是警察,肯定是警察。”戴着手铐的卢三赖现在似乎明白了。

    “我不是警察,我是青牛峪乡的副乡长。”楚天齐平静的回答。

    “那你……”卢三赖把后面的“怎么能抓*住我”几个字咽了回去,他知道对方既然不承认自己是警察,那再问也白问。

    想起卢三赖戏弄自己的事,楚天齐也想调理他一下,于是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好,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真的来过我们村?真的吃过我做的豆腐?”卢三赖认真的问道。

    楚天齐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不禁觉得好笑,就笑着说道:“我真的来过你们村,但是我真的没吃过你做的豆腐。”

    卢三赖不加思索的说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家豆腐好吃?我当时就怀疑你说的是假话。”

    “哦”,楚天齐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缠这些事,就逗他道:“那你凭什么怀疑我没吃过你们家的豆腐?”

    “我听主任说,女乡长吃了,只夸我家的豆腐好吃。”卢三赖耿着脖子说。

    “那不就得了,我也是听说的。”楚天齐给了卢三赖答案。然后他冲赵刚一做手势。

    赵刚明白,用手一推卢三赖,厉声说道:“有什么问题,一会再说。”边说边推搡着向外走去。

    楚天齐叫上胡小刚,跟在赵刚身后,一同向外走去。

    ……

    关于卢三赖家豆腐好吃的事,楚天齐听宁俊琦说过。

    宁俊琦和钟科长下乡那次,刚到小营村,就被董桂英等截住告状,紧接着他又赶回了乡里,去联系冰块的事。所以,她一直惦记着看种药材的事。等后来,她又让小孟开车拉着自己下了一次乡,就专门看当归药材生长情况。当天中午,就在葫芦沟村吃的饭,吃了从卢三赖家买的豆腐。她觉得豆腐很有豆腐味,又劲道,就一个劲儿和胡小刚夸豆腐好吃。乡长走后,胡小刚把乡长的夸奖转告了卢三赖,卢三赖逢人就说乡长都夸他家的豆腐好。

    宁俊琦回到乡里后,也和楚天齐说起过这个事,并且说这是他吃过的最有豆腐味的豆腐。所以,楚天齐记住了这个事,也知道卢三赖全年都做豆腐,没有种药材。所以没和宁俊琦碰过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胡、卢恩怨

    看着远去的楚天齐,围观的人们再次议论起来:

    “我早就看出这个副乡长不简单。”

    “别瞎掰了,刚才是谁说人家软蛋了?”

    “我还说人家刚才也许是装的呢。”

    “我没听见,谁听见了?”

    “现在这么说了?刚才你俩怎么不早说?要我说,现在看到的也未必是实情。也许是卢三赖为了让副乡长立功,主动投降的呢。”

    “去你的吧,你就是胡咧咧,总是瞎猜。”

    “你们一开始不也是瞎猜吗?还说人家缺钙,白挣公家工资了。”

    就在这几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声的说道:“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个副乡长叫楚天齐。在去年因为抓捕*犯、勇斗歹徒,被评为什么先进个人,还上电视了。”

    “对”,有人附合道:“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去市里我二姨家,在她家正好看到了这个新闻,他被评为市里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市领导亲自给他颁奖,电视台还专门采访了他。”

    “哦,怪不得呢。”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忽然,有一人不解道:“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抓住卢三赖,还要装的像个软蛋呢?”

    看过颁奖新闻的人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要不说你没文化呢。人家楚乡长这是为了保护人质,那样做是为了麻痹对方。”

    旁边有人补充道:“是呀,不光要保护胡主任,也要保护我们大家。当然也要保护卢三赖,卢三赖毕竟是村民,又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你们想啊,卢三赖手里有火机,还在他和主任身上泼了汽油,又把刀子架在主任脖子上。如果不用计谋的话,可能主任就会被刀子伤了。也可能激怒了卢三赖,而用火机点着自己和主任。如果要是卢三赖身上或是屋子里有其它什么易燃易爆物的话,那我们大家也可能就会被炸个粉身碎骨。”

    “哎呀,我的妈呀。”众人发出惊呼,都觉得非常后怕。

    紧接着议论声又起:

    “得感谢楚乡长啊。”

    “是呀,要不是他的话,我们可能就都完了。”

    “想想真后怕,以后有些热闹可不能看了。”

    ……

    对于村民的议论,楚天齐无从得知,也没想着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坐在警车上,快出村子了。

    警车上共坐着五个人,依然是赵刚开车,副驾驶位坐的是楚天齐,协警、胡小刚、卢三赖坐在车后排座椅上。

    卢三赖坐在协警和胡小刚中间,左手铐子已经取下,取下的一端被锁在车顶一个特制圆环上,另一端还铐在卢三赖右手上,他的右手就一直那样举着。

    “楚乡长,就是那口井。”胡小刚用手一指村口边的井棚。

    “哦”,楚天齐应了一声。然后对着赵刚说道,“停一下车。”

    赵刚没有问为什么,依言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楚天齐从车门旁放杂物的地方,找到了两个空的矿泉水瓶,拿着下了车。他径直走向井棚,来到井旁,井边还结着冰。

    让楚天齐奇怪的是,井沿上有一块铁皮,铁皮上有两个洞,两只铁环分别穿过小*洞。水泥井沿上打着两个膨*胀螺栓,两只铁环就焊接在螺栓上。铁皮的另一边有一个半圆形铁环,井的另一面沿上也有一个铁环。楚天齐明白了,这个井口曾经被盖上铁皮锁住过。

    井口上方是用来打水的辘轳,在辘轳上缠绕着井绳,井绳另一端下垂到井里。井台上有冰,楚天齐不敢大意。他上前抓*住辘轳把,小心的转动着,不一会盛满井水的黑色胶皮水斗升了上来。他右手摁住辘轳把,左手一探抓*住了水斗,拉了过来,放在井台地面上。

    楚天齐试着用水斗往瓶子里灌水,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因为瓶口太小,不是倒不进去,就是水流冲倒了瓶子。后来,他干脆把瓶子伸到水斗里,灌满了两瓶水。把水斗重新放回井里,他拿起两瓶水奔向警车。

    就在楚天齐拉开副驾驶门,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听到一片人声嘈杂。

    “楚乡长,快上车。”赵刚急促的喊道,同时发动了车子。

    来不及多想,楚天齐坐到车上,关上了车门。

    大家身体一震,警车窜了出去。

    从倒车镜可以看到,警车扬起的尘土后面,一群人正手举着铁锨、镐头,向这里冲来。

    楚天齐忙问道:“怎么回事?”

    赵刚横了卢三赖一眼,说道:“这要问他了。”

    “我,我真不知道。”卢三赖急忙辩解道,此时的他心里直剩下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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