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少损我好不好。”说着,云翔宇又给对方来了一下。

    看到两人的见面方式,魏铜锁很是惊讶,这不是哥们弟兄才会用的吗?这还是那个满脸严肃,时刻保持上级领导架势的云处长吗?这还是那个手握上千万资金调配建议权的云处长吗?这还是那个工作严谨甚至有些苛刻的云处长吗?没错,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云翔宇。只不过面对的人换了,由常务副县长、副县长、学校校长等人换成了楚天齐。

    两人分开,云翔宇坐回原座位,楚天齐分别与教育厅其他人寒暄,然后向魏铜锁、楚晓娅进行问候。

    本来因为楚天齐晚于客人到来,魏铜锁准备要对其批评,这既是给客人看,也是顺便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否则这小子总是借自己的名号使用。可是客人都没在意,而且显然两人关系很近,魏铜锁便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可惜了这个训斥对方的机会。

    面对楚天齐的问候,楚晓娅连连说着“不敢,不敢”,显然是拿楚天齐和上差的关系调侃。这就是女人的优势,如果换做男人这么说,恐怕云处长早就不高兴了。可现在云翔宇看到这个情景,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显然也在拿好哥们开涮。

    面对楚晓娅的调侃,楚天齐老脸一红,回了句“哪里,哪里”。听他这么一说,楚晓娅“咯咯”笑了起来,用手指着他,笑的说不上话来,可能是在揶揄他的酸秀才劲儿吧。有楚晓娅带头,云翔宇、魏铜锁也跟着笑了起来,楚天齐的脸更红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呀?”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头中等,头发浓密的清廋男人走了进来。

    “书记好。”魏铜锁、楚晓娅赶忙问候,楚天齐也在问候之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源县委书记刘福礼。刘福礼没有回应这几个问候的人,而是径直奔沙发中间的云翔宇而去,并伸出了右手:“云处长好,欢迎欢迎!”

    云翔宇也站起身,握住了对方的手,嘴里说着:“刘书记好。”

    “云处在百忙之中,莅临许源县指导工作。我代表许源县委、政府,表示诚挚的谢意。”刘福礼使劲摇着对方的手,“照顾不周,请云处多多海涵。”

    “刘书记,言重了。”云翔宇客气着,“魏副县长、楚副县长接待的非常好。”

    “那就好,那就好,入座吧。”刘福礼边说边冲着其余众人点点头,“一会儿酒桌上再加深认识。”

    刘福礼带头,众人都坐到了餐桌上,他自然是主人位,当然在入座时也与云翔宇客套了一番。云翔宇坐到了主宾位,其余众人按职务大小互相穿*插着坐到圆桌旁。

    众人就座,凉菜马上上桌。在等待上热菜期间,服务人员给众位斟酒,主客双方的人进行着一些简单交流。刘福礼自是与云翔宇不停的寒暄,无非就是一些应酬的话。其余众人也大都接触了两天,彼此认识,也找到了共同话题。只有楚天齐例外,身旁两人都是省教育厅的,彼此没见过面,他也只能在简单客气之余,不时给二位倒水、发烟,有些小范围冷场。

    所好时间不长,热菜上了六道。

    刘福礼“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开始做祝酒辞:“尊敬的云处长,省教育厅的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云处带队到许源县检查指导教育工作,为许源县教育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指导意见,许源县教育定将受益匪浅。我代表许源县四大班子,代表许源县数十万父老乡亲,表示衷心的感谢。”说着,他端起酒杯,“各位请满饮此杯。”

    云翔宇也站起身,说道:“刘书记太客气了,谢谢!”

    主人和主宾都站来了,其他人自也跟着站起来,满饮了这第一杯酒。

    第一杯酒饮罢,稍微吃了几口菜,刘福礼又提了第二杯。这次他又是新的说辞:“云处到许源县检查指导工作,是全县教育系统的幸事,是全县广大师生的荣幸。为了这份荣幸,我代表全县广大教职员工,代表全县的中、小学生,代表教职工家属,代表这些孩子的家长敬云处一行。”

    这第二杯酒,大家也是一饮而尽。

    第三杯的提法有些特别,而且云翔宇的杯中酒也是刘福礼亲自倒的。

    双手端起杯中酒,刘福礼道:“云处带队到县里指导工作,而我却因为在市里开会,没能主持为云处举行的欢迎晚宴,也没能亲自聆听云处的指示。我深感遗憾,并深表歉意,这杯酒是我的道歉酒,为我的姗姗来迟道歉,为我的失礼道歉。请云处多多谅解,并接受我的道歉。”

    云翔宇赶忙端杯:“刘书记,言重了,言重了。这杯酒我肯定要喝,但我要纠正一下您的用词。您根本不存在失礼,又何来道歉、谅解一说?”

    “云处,谢谢理解,我先干为敬。”说着,刘福礼一仰脖,喝光了杯中酒。

    云翔宇紧跟着干杯,其余众人也是喝酒响应。

    听着刘福礼刚才的一番说辞,看着刘福礼的喝酒表现,楚天齐心中暗道:云处好大面子!看来自己的策略对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该借力就得借

    在刘福礼提过三杯酒后,现场进入自由发挥阶段。有人开始单独敬酒,有人开始打圈。说是自由发挥,其实还是要遵循职位尊卑的原则,比如给主宾敬酒,其实还是要先大后小。同样给主人敬酒,也要遵循先大后小的原则。

    在书记之后,魏铜锁、楚晓娅也依次向云翔宇敬酒。云翔宇也从刘福礼开始,依次回敬着。同样是敬酒、同样是回敬,喝酒的力度就有了区别。在与魏铜锁、楚晓娅喝酒时,云翔宇只喝了半杯,与教育局长等喝酒仅是抿了一口,而这些人和云处喝酒,却得满杯。

    在打圈敬酒的过程中,刘福礼和教育厅的人都表示了一下,就是和县里这些人也大部分意思了,但是却单独漏过了楚天齐。楚天齐几次端杯,正准备开口向他敬酒时,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要不就是接受别人敬酒,要不就是向别人提出喝酒意向。几次无果后,楚天齐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可能好多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和楚天齐做“酒精”交流的人就少了好多,即使礼节性的喝上一口,也是浅尝辄止。楚天齐正不想喝酒,这样也好,负担还轻呢。

    别人基本都敬了云翔宇,但楚天齐却没有,而云翔宇也没有敬他。楚天齐不想和别人抢机会,平时也不是没一起喝过?但今天是这种社交场合,他做为地主一方,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他端起酒杯,看向云翔宇,准备说话。

    还没等楚天齐张口,云翔宇却抢先开了腔:“哥们,我敬你一杯。”

    虽然大家喝得正热火朝天,酒桌上的声音也很大,但众人还是听到了“哥们”两字,听到了“敬”这个字。好多人纳闷:云处没喝多吧,怎么用上了“哥们”这个词,他在喊谁?于是都停下相互间的“较量”,静下来,把目光投向云翔宇。

    让大家更加惊讶的是,云翔宇直接站起身,端着酒杯,离开自己的座位,绕桌而去。在大家的注视中,云翔宇站到了楚天齐身后,向对方举着杯。

    本来准备敬对方,而且也只是准备站在原位敬,不想对方已经端杯走了过来,楚天齐便也急忙站起身,并手端酒杯。

    虽然楚天齐也起身、端杯,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楚天齐要比云翔宇谱大。对于现场个别人来说,见识到了刚才两人见面的情形,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有心理准备。

    要说最感到讶异的,就是县委书记刘福礼了。他来的时候,楚天齐和云翔宇互相怼拳的情景已经收场,他没有看到。现在猛看到云翔宇的表现,他不吃惊才怪。刚才云翔宇在回敬自己的时候,都保持着省里人的矜持,就是在自己敬酒的时候,云翔宇也是后端杯、后起身。但现在的情形却是相反的,云翔宇不但先端了杯,而且还专门离座走了过去。倒是那小子好像很矜持似的,先是四平八稳坐着,后才不紧不慢起身。

    “我先敬你这第一杯酒,这是道歉酒。我到了许源县已经两天,却没有去你,请多谅解。今天晚上把你请来,就是向你赔罪的。”说着,云翔宇举了举酒杯。

    “说什么呢?你那也都是为了工作。”说完,举杯和对方碰在一起。

    两人一饮而尽。

    什么情况?众人皆惊:怎么云处长给他道歉?这也太奇葩了吧?而他好像还是一副领导的口吻。有人看到了他俩一开始见面的情形,见两人似乎很熟,但也不应该这样吧。

    刘福礼更是心中纳闷:我给他姓云的道歉,他倒给那小子道歉,玩的什么花活?

    此时,怀中酒再次倒满,云翔宇说:“我再敬你这第二杯酒,这是感谢酒,感谢你让我认识了这么多好朋友。”说着,云翔宇挥右臂比划了一下,“要不是你,我不会看到那些资料,就不会对许源县教育了解的那么多、那么深,更不可能来到这儿。要是不来到这儿,就看不到这里教育的现状,也恐怕很难欣赏到沿途的美景。”

    “不用客气。”楚天齐只回了这四个字。

    两人酒杯碰在一起,喝光了杯中酒。

    现在大家都听明白了,原来人家云处长这次来,是因为楚天齐。云处长是谁呀?那是河西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轻易根本不下来,但偏偏却来了许源县,是冲着楚天齐来的,那楚天齐的面子也太大了。

    别看云翔宇只是一个处长,在省城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在全省教育系统却很有名气,在各县领导眼里更是一个人物。

    自大学毕业后,云翔宇就在省教育厅工作,光是担任基础教育处副处长就是好几年。前年的时候,原处长因为腐败落马,各位副职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调查。为了调查公正,几位副职还被临时调离原岗位,云翔宇就曾经被调出教育厅。

    经过调查,有几位副职也没有脱离干系,但云翔宇是唯一清白的。为此,省领导特批,云翔宇仍回教育厅。去年秋天,云翔宇回了省厅,并担任基础教育处处长一职。经过这么一段波折,云处长成了教育厅的骨干力量,也成为下辖各市、县教育口巴结的香饽饽。

    谁不想认识这个省领导特批过职务的人?谁不想接触这个清廉的年轻处长?谁不想争取项目?谁不想申请到几百万教育扶持经费?几百万对于有的行业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县级教育系统来说,这笔意外之钱却能解决好多问题。有了这些钱,就可以办好多事,就可以在教育上投入好多。

    教育设施改善了,同样又可以申请到另外的教育项目,甚至可以要到教育部的资金。主管领导、主管部门会跟着出名,就是县委、政府领导也是一份不小的政绩。现在全国都在喊重视教育,但往往资金却少有用到这上面,都去发展经济了。能从上面要来钱,能给自己贴上一个“重视教育”的标签,而且还能接触到省领导认可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云处长做事很谨慎,轻易不到下面去。越是这样,反而人们越觉得云处长高不可攀,越觉得云处长份量重。

    就是这么一个份量重的人,却来到了这么个小县城,而且仅仅是为一个副处级局长来的。

    “第三杯酒,还是老规矩,怎么样?”云翔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楚天齐一笑:“好,主随客便。”

    众人都听到了“老规矩”三个字,这进一步印证了楚、云关系之铁,说明人家二位经常喝酒。

    就见楚天齐拿过空的两个大杯,两人各用刚才的酒杯盛了三满杯酒,然后倒到各自面前的大杯里。两人手持大杯,碰在一起,接着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很快两大杯见底,两人互相向对方亮了亮空杯。

    说的是三杯,其实总共喝了五杯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云翔宇搂着楚天齐脖子说了句话,回到自己座位,楚天齐也坐到了椅子上。

    虽然刚才云翔宇说的是“悄悄话”,但桌上众人都听到了,听到云翔宇说的是“感谢你的提携”。什么意思?不是省领导提携的吗,怎么就变成楚天齐提携了?难道……我的妈呀,不会吧?

    “好。”突然响起一声喝彩,接着掌声响起,热烈极了。

    喊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县委书记刘福礼。在喊过好后,刘福礼把目光投到了楚天齐身上。

    刘福礼能看着自己,肯定是源于刚才的情形,可他怎么一直看着自己?旋即楚天齐明白了,人家在等着自己敬酒呢,只不过还要故意矜持而已。

    既然有暗示,自己也不能不接招。于是,楚天齐端起酒杯,向刘福礼走了过去。来到近前,他双手端杯,微颔着身子,说道:“刘书记,我敬您酒。本来早就该去拜访您,只是公安局好多工作没有捋顺,想等着弄出眉目再去汇报,就一直拖了下来,请您多谅解。”

    刘福礼右手在头发上梳了一下,微笑的看着对方:“你是楚天齐同志吧,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呀。”

    楚天齐有些尴尬,向对方笑了笑:“书记,我做的不到位,请书记多批评。”

    “年青人把主要精力用到工作上,很好嘛!只要做好了工作,就是最好的汇报。”刘福礼举起了酒杯,“听我外甥女说,楚局长很有魄力,公安工作起色很大。她是你的直接下属,经侦队长江胜男。”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为楚天齐化解尴尬,在为楚天齐没有及时上门拜访书记找理由。江胜男是县委书记的外甥女,两人都心知肚明,但对方主动说出了自己外甥女的名子,就是在施放一种善意。虽然县委书记这样做,主要是因为云翔宇的关系,但也是给了楚天齐面子,楚天齐也不能无所表示。于是感激的说:“谢谢书记理解,改天一定登门向您汇报工作。”

    刘福礼“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来,干了这杯。”说着,刘福礼干了杯中酒。

    虽然刘福礼杯中酒只有多半杯,但县委书记能主动干了这么多,对于一个下属局长来说,也是天大的面子。楚天齐自也不能落后,也一饮而尽。

    经过与云翔宇、刘福礼喝酒后,楚天齐一下子成为了敬酒的焦点。大家都看出来了,与楚天齐套近乎,就相当于与云处长拉关系,就相当于给县委书记留下好印象。

    一边喝着酒,楚天齐一边感叹着:该借力就得借呀。

    其实,楚天齐请云翔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借力,只是在具体实施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些不妥,心里也不免忐忑。

    第九百章 牛斌再次召见

    欢送晚宴的第二天,云翔宇起早就走了,楚天齐也回到了单位。

    周末很快过去,新的一周开始了。

    星期二上午刚上班,孟克就来了,手里拿着一沓纸。

    “局长,你看看,这是他们昨天下班前交给我的。”孟克把纸张递给楚天齐,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楚天齐接过一看,是四套方案,看题目都是关于考核的。随便浏览一下,就知道哪两个是赵伯祥的杰作,那两个是出自曲刚之手。再一看后面的署名,果然和猜测的完全一致。

    笑了笑,楚天齐把四套方案推到孟克面前:“孟组长,我看完了。”

    孟克问:“局长,你看我该怎么做?”

    楚天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既然我决定由你统稿,那就会尊重你的意见,我相信你。”

    “好的,我明白了。”孟克说完,拿上方案,站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孟克的背影,楚天齐笑了。他通过这一阶段的接触,再结合周仝的介绍,知道孟克是一个很正的人,在某些人眼里甚至很古板。但在楚天齐看来,孟克虽原则性强,但也并不是死轴,今天来问自己态度就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自己要是提出合理建议,对方肯定也会听取一些,但究竟采纳多少就不好说了。如果要是自己参与过多的话,很可能对方就会把这件事推出来的。刚才自己给出了明确意见,孟克心里彻底踏实,反而能够不受干扰的去做了。因为自己不属于出方案两派的任何一派,自己让孟克统稿,就相当于支持了孟克最终的方案,孟克就不是孤军作战。

    正想着事,响起“笃笃”敲门声。

    楚天齐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响,财务科长贺敏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有几天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月初送报表,但也仅是送报表,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再往前,就是上月中旬,楚天齐让这个女人写那份得罪人的说明,当时这女人还以各种理由拖着不办。

    贺敏手里没有拿什么票据,也没有拿报表,而是直接站到办公桌前,说道:“局长,财务经费快用完了,怎么办?”

    其实从这个女人今天一来,楚天齐就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上月虽然收回了一些借款,但处理了几件当紧用钱的事,又报销了一些积压的票,就用去了大半。这些天的报票,楚天齐也特意留心了一下,知道财务的钱也所剩无几了。

    楚天齐问:“二季度经费什么时候拨下来?”

    贺敏回答:“我问财政局了,他们说‘快了’,说正在筹措,让再等等。为这事,我还找过财政局预算科科长和国库科科长,他们的答复都一样。”

    “哦,那你觉得这事问题出在哪?”楚天齐反问。

    “我不知道。”贺敏先做了否定回答,然后又补充道,“如果要是财政局长放句话,那经费的事应该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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