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对方声音满是警觉。

    “还能有谁?”男人明显带着不满。

    停了一下,对方声音传来:“早上就去市里开会了,现在还没见到人,估计没回来呢,你打他电话吧。”

    “打不通,不会出什么事吧?”男人疑惑的问。

    “会出什么事?你怎么这么说?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太多疑了。”对方显然更疑惑。

    “不是我多疑,你可能不知道吧。刚才的时候,姓楚的可问了假娘们好多敏感话题,假娘们也交待了好多,我总感觉这里边有什么事。”男人不无担忧。

    “是吗?”对方声音有些迟疑,“我刚从乡下回来。要不我打听一下,再告诉你。”

    “不必,你不知道就算了。”男人说完,挂断了电话了。

    男人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喃喃自语着:“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

    夜幕低垂。

    楚天齐直起腰,揉揉眼睛,关掉了面前电脑。他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多了,然后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

    会是谁呢?略一迟疑,楚天齐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周仝走进了屋子。

    “你怎么来啦?”楚天齐随口问着。

    “我怎么不能来?找你有事。”周仝关上屋门,快步走到对面椅子旁,坐了下来。

    楚天齐一笑:“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周仝语气不善:“不欢迎就说不欢迎,哪那么多事?”

    本来是替对方着想,结果人家周仝根本不领情,于是楚天齐不再多说废话,而是直接问道:“什么事?”

    周仝换上了神秘的表情:“牛斌被查了。”

    “你听谁说的?”楚天齐反问。

    “我在县委的同学打来电话,说是整个县委大院都传遍了。我又向别的同学求证,他们也这么说。”说到这里,周仝露出了疑惑,“你不知道?单位人都说你肯定提前知情,要不也不会那么问‘明白人’。”

    “人们就会瞎联想,我怎么能提前知道?我不是纪检干部,更不是上级领导。要不是听你说起,我现在还不知道呢。”楚天齐否认着。

    “那你怎么会问‘明白人’‘黑牛哥是谁’?这可相当于在许源县天上捅窟窿呀。你要是不知道牛斌被查的事,能那么问吗?你不至于这么幼稚吧?你又是怎么知道黑牛哥的?”周仝显然不相信。

    楚天齐“嗤笑”了一声:“哎,现在呀,有些人总爱把简单问题复杂化。那不是明白人不老实交待吗,我才想起问他这句话。说到‘黑牛哥’,我也是偶然听到的。去年十一那天,我去送雷鹏他们,你和家人当天出去旅游,所以你没去。就在我准备上楼找他们的时候,听到一个娘娘腔打电话,说什么‘黑牛哥’。我听声音像明白人,就没有上楼,而是躲到了一边。结果打电话的就是明白人,而且听他的话,和那个‘黑牛哥’两人肯定没干好事,我就记住了这个事。平时早把这事忘了,今天早上听明白人说话那腔调,我才想起那件事,就随便问了一句。谁知‘黑牛哥’就是牛斌。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才不问呢。一旦让县长知道这事,还不得给我小鞋穿?”

    周仝“哦”了一声,显然还有疑惑:“县里可是有你一家子姐姐,她没告诉你?你俩好像走的挺近乎呀。”

    “瞎掰什么?人家楚县长在省里学习,怎么能那么早知道牛斌被查的事?”楚天齐点指对方,“别那么八卦,好不好?”

    “哼,还说我八卦,你连人家去哪都知道,肯定天天联系。”周仝的话里满是酸味。

    这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天齐干脆没有搭话,而是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见楚天齐不再辩解,周仝也转换了话题:“你这次被停职,肯定有牛斌在中间捣鬼。现在他被查,那肯定是有问题了。贪腐分子整的人自然是好人,我相信组织很快就会给你恢复职务的。”

    楚天齐长嘘一口气:“但愿吧。”

    “你这人真没劲,人家跟你有什么说什么,可你总是虚头巴脑的。算了,不跟你说了。”说着,周仝站起身,快速走出了屋子。

    “我虚头巴脑?”楚天齐自问着,然后“噗嗤”笑出了声,自己还真是虚头巴脑,刚才就没跟周仝说实话。

    楚天齐知道牛斌被查这个消息,确实要早一些。

    今天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楚天齐接到周子凯电话,周子凯告诉了牛斌被查的消息,并说这个消息目前还仅是市里个别人知道,应该还没传回县里。周子凯当时还说了一句“楚天齐同志,在查处牛斌过程中,你立了大功”。

    楚天齐明白,周子凯所说“大功”,肯定是指那个硬皮本上记载的内容,得到了相关领导重视。

    那个硬皮本,是在查抄明白人在首都住所时所得。明白人不知道楚天齐拿到了这个东西,仇志慷等人也没看到本上的内容。

    当时,楚天齐也只是在那个住所卫生间,翻了翻硬皮本,却发现上面记着好多重要内容。那个本上记着明白人男伙伴的事,也记着明白人收过的一些礼,还记着牛斌收取过的一些贿赂。另外,还有几页被撕掉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楚天齐经过深思熟虑,才把那个硬皮本交给了周子凯,由周子凯去决定下步的行动。

    从现在来看,那个硬皮本起了作用,牛斌估计是完了。

    也正是接完周子凯电话,确认了牛斌犯事,楚天齐也才赶到审讯现场,把那个剪辑录音上不包含的内容问了出来。

    其实,自从发现明白人有犯罪嫌疑后,结合猜到的牛斌与明白人关系,楚天齐认定,牛斌绝对不干净,不会是什么好鸟,早晚要完蛋。也正是其于这种考虑,楚天齐才选择和牛斌叫板,专拣县长打脸,否则他也不会没事找事,不会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刚才,周仝向自己透露消息,一开始还以为她听她叔叔说的。当确认不是周子凯所讲,楚天齐干脆也没有点破,才装作不知道。

    收回思绪,楚天齐不禁想到了周仝说的事,如果牛斌倒台的话,自己恢复职务还会远吗?他的心中充满渴望,也充满了希望。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意气风发赵伯祥

    新的一天到来了。

    刚上班,就接到通知,下午三*点,许源县党委召开扩大会议,要求科级以上在职干部全部参加。

    楚天齐已经猜到会议内容,知道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只是在台历上记下了提醒准时参会的内容,然后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九点多的时候,赵妮娜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纸质手提袋。一进屋,就把手提袋直接放到了办公桌上。

    看到对方的举动,楚天齐笑着问:“怎么,给我送礼来了?”

    “几十块钱的东西,你要说是送礼,我也没办法。”说着,赵妮娜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长方体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物件。

    这个物件,由两部分组成,整体高有二十厘米。上半部分是笔筒状,只是笔筒部分又有了些许变化,筒状前沿低后沿高,而且后沿突出一小块,突出处是一个展开翅膀的飞机模型。下半部分为梯形体,只是梯形体底部四周都有小拱形镂空,镂空部分类似乒乓球台的底部,四角就形成了四脚。四脚处还专门堵着胶垫,以保护四角对桌面的磨损。

    把这个物件摆到办公桌左上角,赵妮娜又说了话:“昨天上午,从你这回去,给我爸带回了补养品。他很高兴,精神也好了许多,非说让我感谢你,一会说要请你吃饭,一会又说要买礼物。昨天下午我出去买文具,他又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买东西,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这么个笔筒。”

    “这礼尚往来也太及时了,就好像我送补养品时就有所求似的。”楚天齐道,“再说了,我收下赵政委东西,似乎也不合适吧?人们难免要说三道四……”

    赵妮娜娇嗔道:“至于吗?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把这东西拿走,再把补养品还回来。你刚才也说过,礼尚往来嘛!”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有些不近人情似的。”楚天齐一笑,“既然是这么样,那我就收下,正好我也想换掉原来的笔筒了。谢谢赵政委,也谢谢你。”

    赵妮娜长嘘一口气:“这还差不多,好歹也是我们的心意。”然后“咯咯”一笑,“不过你要真不待见的话,就拿回去给我爸用,我看他倒稀罕的不得了。昨天看到这个东西,我爸直说漂亮,还专门观赏了一晚,看那样还有点舍不得呢。”

    “是吗?看来我是夺人所爱,心眼太实在了。”楚天齐调侃着,然后读着梯形体正立面左右两边各刻的四个字,“脚踏实地、振翅高飞。”接着疑惑道,“既让踏实,又让高飞,这又该何去何从呢?”

    赵妮娜楞了一下,然后马上给出了解读:“这两个词应该是连贯的,意思是只要脚踏实地,就能振翅高飞。比喻只要打好基础,想飞哪就飞哪。这不正是对你的真实写照吗?因为在玉赤县打好了基础,就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许源县。其实这两个词,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

    “不愧是研究生,看的就是深远,看的透彻,原来这东西是为我量身打造啊。”调侃过后,楚天齐问道,“赵政委今天怎么样了?”

    “好多了。尤其早上接到开会电话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会儿嘴里哼着‘今个真高兴’,一会又唱‘拨开乌云见太阳’。现在正在家里收拾呢,又是刮胡子,又是熨衣服的,还说下午要精精神神去开会。我妈都说他快神经了。”

    “哦,哈哈,精神治疗远胜于药物呀。”楚天齐再次打趣着。

    “不就是参加一个会,至于吗?”赵妮娜不以为然,接着便告辞,“不打扰楚局长了。”

    双方又客气了两句,赵妮娜走出了屋子。

    伸手拿起造型别致的笔筒,托在手中,楚天齐仔细欣赏起来。

    ……

    下午两点四十分,楚天齐到了县委大会议室。

    虽然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但会议室里早已到了好多人,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从人们脸上的表情可知,讨论的那是相当热烈。

    看到楚天齐进来,好多人挥手致意,有的人更是直接走过来,和楚天齐打招呼。一时间打招呼的人,几乎排成了队,颇显热情。

    两天前也是在这里,不但打招呼的人寥寥无几,好多人更是唯恐躲之不及,和今天争先恐后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楚天齐明白,人们前后表现反差巨大,就是因为那个消息,一会儿召开的会议也是要宣布此条消息。这就是官场,趋利避害是最基本生存之道,人们有这样的表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天齐倒也不觉得突兀,更不会不适应。他只在内心暗暗给自己加油,期望自己的仕途能够走的更远,走的更好。

    “局长,你来的这么早?”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自然听出对方是谁,楚天齐回头去看,一个全身戎装,精神抖擞的警官站在面前,正是两日不见的公安局政委赵伯祥。

    待楚天齐转身,赵伯祥马上“啪”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日不见,赵伯祥就像换了一个人。

    前天上午,政法系统党建工作会议结束后,赵伯祥就由常亮送走了。当时看的出,赵伯祥的状态非常不好,脸色腊黄,头发蓬乱,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楚天齐还曾关心的嘱咐了几句。之后赵伯祥就在家休息,昨天还曾让女儿替他请假。

    而现在面前的赵伯祥,身穿藏青色春秋常服,里面是铁灰色衬衫,系藏青色领带。他头上戴着藏青色常服帽,脚蹬黑色系带警用牛皮鞋,帽徽、领花、肩章、警号、胸徽闪闪发亮,更增添了几许威风。

    赵伯祥唇边、下巴青虚虚的,显见刻意刮过,鬓角发型棱角分明,根根发丝黑白分明,肯定是上午刚刚理过。

    见对方行礼,楚天齐也正准备回礼,右手本已抬起少许,却又停了下来。现在自己身穿便服,行军礼的话不伦不类。于是,他用右手拍了拍对方左臂,笑着道:“这位警官,这是刚从哪所警察学院毕业呀?”

    赵伯祥一楞,放下右手,“嘿嘿”笑着:“局长真会开玩笑,有满头白发的毕业生吗?”说着话,赵伯祥摘下了警帽。

    “看着发型,确实不像新警察,就这气派分明是总警监、副总警监,最起码也是一级警监。”楚天齐的话就是调侃,但对方专门修剪并梳理成型的发型,确实增添了许多气势。

    赵伯祥“哈哈”大笑:“局长拿我老头开心呢。不过我今天也确实高兴,感觉自己就像年轻了好几岁,走路都轻快好多。不像前天,双脚就跟灌铅似的,人也忽然像塌了架。”

    对方看似年轻了好多,但发青的眼窝说明睡眠不好。于是,楚天齐又道:“老赵,兴奋是兴奋,但也要注意休息。”

    “是。”说着话,赵伯祥煞有介事的又行了一个军礼。

    楚天齐也笑了起来:“哈哈,平时稳重有加的赵政委,今日竟然成了活力四射的小年轻。”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赵伯祥回了一句。

    “坐吧,人们都看着咱俩呢。”楚天齐向对方示意了一下。

    确实,好多人的目光都投在这两人身上。本来楚天齐就是大家关注的目标,再有这个一身戎装的老警察加入,更是成了焦点。何况赵伯祥今日也成了高门大嗓,似乎怕别人听不到呢。

    赵伯祥回头看去,也笑了。

    找到公安局就座区域,楚天齐坐了过去,赵伯祥坐在了他旁边。此时,已有局里几位副科就座,只有曲刚还未到来。看到局长、政委到来,众人纷纷打着招呼。

    “局长,你到啦?”一个声音响起。

    楚天齐转头看去,见曲刚站在身侧过道上。他冲对方招了招手:“老曲,坐这儿。”

    曲刚点点头,坐到了楚天齐身边位置。

    赵伯祥隔着楚天齐,与曲刚打上了招呼:“老曲,你今天这可是姗姗来迟呀,这不符合你的风格,难道是对今天的会议不重视?”

    “怎么就迟了?现在不是会议还没开始呢吗?”曲刚没好气的说。

    “是,是没开始。我以为你对会议有意见呢。”赵伯祥一点也没生气,反而一副调侃的口吻。

    身旁众人听的明白,赵伯祥这是示威,是在向对方传达一个意思:此一时,彼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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