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缓驶出建设厅大院,在大街上穿行一段后,到了外环路上,车速也快了起来。

    随着车身的匀速移动,楚天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叮呤呤”、“叮呤呤”,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碎了楚天齐的美梦。

    半睁着惺忪的睡眼,楚天齐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传出一个疑惑的声音:“是楚市长,楚天齐吗?”

    听到这个声音,楚天齐急忙坐直了身体,睁开双眼,干脆的回答:“市长,我是楚天齐。”

    “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回来吗?”王永新的声音传来。

    楚天齐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正在路上,估计晚上九点多就回去了。”

    “好,那就好。”王永新回复的很简洁。

    楚天齐忙道,“市长,有什么事吗?回去我就找你。”

    “不必。明天再说。”王永新说完这几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事呢?楚天齐不禁疑惑起来。

    “叮咚”、“叮咚”,短消息声响起。

    取出那部私人手机,楚天齐看到,一行文字跳了出来,发短信号码是江霞的。看到短信内容,楚天齐心中大喜,看来对方开始正式和自己唱双簧了,用江霞的话说,叫“抱团取暖”。

    楚天齐回复了“明白”两个字,然后删掉了上面的收发短消息,装起了手机。

    在刚才接完王永新的电话时,楚天齐就大致猜到了王永新找自己的原因,现在再经江霞短信提示,楚天齐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看来这次省城之行,虽然困了累了,虽然被江霞多少占了些“便宜”,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正是昨天和江霞的深夜约谈,楚天齐知道了程爱国的指示,理解了江霞的真实用意。他现在已然明白,程爱国没有向自己提前说明此事,肯定也是在考验自己,既考验自己的应对能力,也在考验自己的辩明能力。但从实际效果来看,自己的做法并不能令自己满意,不知道程爱国会怎么认为。

    经过江霞的诚恳说明,楚天齐明白了程爱国的良苦用心,也意识到了与江霞合作的重要。正是意识到了“抱团取暖”的重要性,楚天齐才向江霞讲说了与宁俊琦的故事大纲,这既是向江霞解释不“验证”的原因,也是为了解开对方心中的疙瘩。江霞不同于其他的那几个女性,那几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性,几乎都知道有宁俊琦的存在,而江霞不知。另外,和那几个女性,楚天齐并不准备解释更多,对方能理解就算,不理解拉倒,大不了不互相往来。但江霞不同,俩人不但要做同事,而且还都是程爱国一系,如果心里有疙里疙瘩,势必要影响大事,因此必须解释清楚。

    当然,在和江霞的解释过程中,楚天齐也为了自圆其说一些事情,运用了小伎俩。在昨晚给江霞看的所谓女朋友手机号,其实是姜云生的,号码中间的四位数字正是沃原市区号。他还故意用手指遮挡了最后的两、三位数字,这样就既证明了和女朋友通话,也巧妙的防止了对方核实。楚天齐不禁为了自己的“高招”,而沾沾自喜。

    自喜过后,楚天齐的思维又跳到了短信内容上。他要尽快做出正确判断,并找出正确的解决方案,而且这个方案要对自己影响最小,最起码千万别留下后遗症。他把提前想过的几套方案罗列在脑中,进行分析、对比,还对个别地方进行了拆分、重组,尽量把方案排布的最优。

    ……

    就在楚天齐分析方案的时候,远在成康市的王永新却焦头烂额着。

    这几天,王永新烦透了,被各种电话骚扰的不甚其烦。

    自从成康市发出招商消息后,定野市、河西省的电话就接踵而至。这些打电话的人,除了直接上司,就是能对成康某些工作施加影响的“现管”,王永新都不敢轻易得罪。但对方提出的条件,他却不能随便承诺,那可不比安排一个职位,那是动辄上亿的项目。而且项目就那么几个,这些上司和“县管”却有数十人之多,整个就是一个“狼多*肉少”现状,根本不好取舍。况且,副省长的儿子也在成康投资,弄不好的话,要夹在这些人中间受夹板气。于是,他便每次好话说尽,直接来了个太极推手,把这些人支到了主管领导那里。

    果然,在把这些人推给彭少根后,骚扰少了好多。在耳根相对清静的日子里,王永新暗自看着彭少根的笑话,同时也不禁遗憾失去的这部分权利,遗憾把“好处”推给了别人;尽管遗憾,但他却不敢擅自使用这些权利,自己可是被降级使用的,绝不能因小失大。想清楚事情的利害关系,但王永新总体还是心理平衡的。

    过了不久,王永新就听说了彭少根和楚天齐的那些小摩擦,心中高兴不已。他知道,彭、楚二人的隔阂正是可以利用之处,正是招商结果不至失控的保障。所以,他装作不知,暗中等着为二人调停之时。又过了不久,发生了招商和城建“交锋”之事,王永新觉得时机差不多,该自己出手了。就在他还没来得及“过问”的时候,彭少根忽然拿来了请假条,还附有医院证明。

    在之前,彭少根也有“请假”的口头表示,但王永新都以“再等等”、“忙过这段再说”等理由打发了对方。可这次对方准备的却很充分,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就有故意难为的嫌疑;而且万一对方真的有病,万一因自己的推脱而耽误了,那自己是有责任的;这个责任可大可小,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自己是吃不了也兜不走的。

    经过权衡,王永新原则上同意了彭少根的请假要求,接下了对方的假条,但提出了一个条件,招商工作不能因此搁置。彭少根立刻推荐了楚天齐,也提出了一些便于楚天齐工作的措施,并表示已经和医院约好,第三天就得到医院。第二天,王永新正准备找楚天齐谈过后,再决定是否立即签批假条;可却接到了彭少根电话,对方言说“接医院临时通知,连夜到了首都”;对方明显就是“逃跑”,但事已至此,王永新只得接受现实,找楚天齐进行谈话。

    虽然楚天齐百般推脱,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这让王永新长嘘了一口气,只要那些人不找自己就行。果然,那些人没再找自己,想是应该找到楚天齐头上了。可是过了几天,王永新发现,招商还没什么进展,便找了楚天齐,施加压力。面对自己的施压,楚天齐没有任何积极措施,反而诉苦、发牢骚,偶尔还“耍无赖”,这让王永新很没辙,深也不行浅也不行。

    这边招商没进展,楚天齐态度也不甚积极,但省里催促城建进展的电话却打的很急。自彭少根请假以后,这些电话就三天两头打来,而且越来打的越勤。王永新此时已经彻底判断出,彭少根捣了鬼,“体检身体”纯属杜撰。他只能期盼着招商有进展,先把省里的催问应付了再说。

    可是楚天齐汇报的结果非常不理想:十五家企业中,有七家没来,来的八家又不符合条件。不但如此,王永新还接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那些电话都是原来退出或被淘汰的企业,这些企业纷纷谴责招商不公。更莫名其妙的是,这些人上来就找楚天齐,但却打到了自己电话上。向其中一个企业核实电话号时,对方报的号码也是楚天齐办公室固定电话。王永新认定,楚天齐搞了鬼,电话进行了呼叫转移,于是他来了一个突击检查。但检查的结果,却印证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不过对方却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

    接下来的几天,楚天齐先是下乡,紧跟着又到省里参加婚礼、参加会议。而那些企业的电话却都直接打给了王永新,向市长要回复,周末也不得消停。同时,省里追问进度的电话也是越催越急,王永新不甚其扰。不得以情况下,王永新只得找到薛涛,讨了主意。

    “哎。”想到自己堂堂一市之长,现在竟是这样境遇,王永新不由得叹了口气,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让杨永亮参与一下

    八月二十四日,星期二上午,成康市政府六楼第三会议室,城建招商专题会议召开。市长、副市长、党组成员全部出席,招商、城建、财政、监察、公安等部门正副职参加会议。

    会议由政府市长王永新主持,王永新正在做开场:“同志们,这次会议,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要求大家尤其是招商部门,一定要改变这种干打雷不下雨的状态,一定要有切实可行的举措,一定要在短期内有可具体执行的方案。下面先请楚副市长介绍一下整个进展情况。”

    楚天齐轻咳两声,开始发言:“从六月十八日发布招商息开始,到七月二十六日,招商局共甄选了十五家企业。之后,招商会同城建对这些企业进行了筛选,在筛选过程中,大家发扬了充分民*主,但没有形成集中的结果。八月四日,彭副市长到首都体检身体,市政府让我临时代管城建招商。做过一些熟悉与准备工作后,我组织招商局和城建局,于八月十一、十二、十三日分明约见这些企业,结果有七家企业在约定会面时间前忽然爽约,退出竞争。如约前来的这八家企业,经过面谈,经过对相关质资与资料的复核,基本不符合要求。我们……”

    王永新眉头微皱,有些反感楚天齐的喋喋不休。平时开会,对方基本都是嘎巴响脆,哪像今天这么啰嗦?但碍于这种场合,王永新不便打断对方,只得耐着性子听着。

    好多人都注意到了市长的厌烦情绪,有人暗自发笑,有人则两两会心一笑,也有人替楚市长着急。可楚天齐根本没看众人神情,依旧低头看着稿子,条分缕析的认真讲说着。

    用了不下半个小时,楚天齐才结束讲说,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因为时间关系,说的不够详细,请大家见谅!”

    看到楚天齐诚恳的样子,好多人都不禁好笑,而王永新的脸却黑的厉害。

    “楚副市长,你说了这么多,都是过去的一些事,还有整个招商工作的现状。”王永新的话有些不客气,“你也代管三周时间了,总得有具体的推进方案吧?难不成你让我来想,让大家来拿主意?”

    楚天齐脸上略有愧色:“市长,实在抱歉。我承认,平时我脑筋也算灵活,主意也不少。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毕竟这是临时代管,需要有个熟悉过程。而且我本身还有一大摊子事,也不能耽误。其实我也一直想着招商的事,可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二十多天时间了,什么结果也没有,只是一句‘没办法’,说不过去吧?”王永新面色更冷。

    “市长,这三周里,我也尽力了,又是给招商和城建协调关系,又是约企业见面的。临到见面时,一半企业忽然退出,我也没想到,我还觉着奇怪呢。”楚天齐抱怨起来,“当时说的是临时几天,可二十多天过去了,主管市长还没归岗,我只能在不耽误本职工作前提下,尽力兼顾着。受点累倒没什么,但外面风言风语传的真让人受不了,有说市长、副市长排挤同僚的;有说我招商、城建一起抓,是要从中渔利,是要步前任后尘的。再这么弄下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会招来那些部门呢,众口烁金呀。请市长考虑一下,看其他哪位领导可以兼顾,或是主管市长能够马上回岗也可以。”

    本来准备再施以颜色,结果对方这么一诉苦,王永新反倒不好再声色俱厉了。虽然对方夸大其词,但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而且毕竟对方是临时代管,又不是本职工作。想到这里,王永新“呵呵”一笑:“天齐市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应该是抗压能力很强的,怎么打退堂鼓了?这才刚刚一年的常委生活,就把你的锐气消磨殆尽了?若是像我等年纪,你……啊,不要意气用事了。”

    “我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事实如此,如果真因为这些传言给我带来麻烦,谁又能帮我?要是有领导现在站出来,说是可以替我辩解,并把相关领导说的话写进会议记录,我二话不说,马上继续代管。”说着话,楚天齐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当然,要是有人现在接过招商这事,我立刻就给他深深鞠上三躬,以示感谢。有吗?”

    哪有啊?大家可都知道,那活看是肥差事,但可不是随便能干的。在几方势力重压下,不被挤扁才怪?否则,彭少根也不会跑到首都去装病。刚才还想着看楚天齐笑话,还满脸不屑的人们,现在面对楚天齐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去。

    “其实,有的领导也是很有才能的,平时也表示过这种意愿,比如管……”楚天齐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众人。

    “说我*干什么?我自己有本职工作。”管丽颖马上接了话,“你怕麻烦,却想推开我,这不是害人吗?”

    看着管丽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楚天齐一脸无辜:“我说你了吗?我是想说‘管理招商事宜’。而且我前面还强调了‘有才能的人’,你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扯呢?”

    管丽颖肉包子脸更红了,但却被对方噎的说不上话来。

    刚才有人见管丽颖抢白楚天齐,不由得幸灾乐祸,正准备看笑话,不曾想事情出现了反转。但当时大家也的确和管丽颖的看法一样,也认为楚天齐要说出“管市长”几个字的。这究竟是理解出现了偏差,还是故意挖的坑呢?

    “现在由别人接手根本不现实,彭少根那里我可以催催。”说到这里,王永新语气一冷,“楚副市长,做为市委常委,我们要有更高的觉悟,要讲纪律,而不是和组织讨价还价。既然代理一天,就要尽到一天的责任。这么多天已经过去,你总得有个方案吧。”

    这帽子可够大,众人不由得抬起头来,想看楚天齐如何回答。如果还是刚才那种答复,没准市长真就直接下了定论——无组织、无纪律,那样楚天齐可就被动了。

    楚天齐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身上,也包括王永新。迎着众人目光,他沉吟了少许,说道:“今天提前不知道会议内容,在开会过程中,我才把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串了起来,算是一个方案吧。我的方案是重新发布招商信息,重新招商,第一步,我会后第一时间联系省商务厅,让他们……”

    王永新打断对方:“楚副市长,这个方案我也想过,但行不通。现在什么时候了?再弄好几个月就是冬天,即使定下企业,也开不了工,省里可一直催着进度呢,时间不等人。”

    楚天齐双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还是市长拿主意吧,要不大家群策群力;也许彭副市长有办法,他可一直抓招商,还是让他赶紧回来吧。”

    看到对方这种“无赖”作法,王永新本想再拿大话去压,可对方已经说出方案了,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他冷着脸想了想,说道:“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找原来的那些企业谈,怎么样?就是那些主动联系,而自动退出、没交押金或是被淘汰的企业,我指的是除那十五家以外的。”

    “我没有那些企业的任何信息,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说着话,楚天齐好似随意的看向卜明宇。

    王永新也把目光落到了招商局长身上。

    脸颊肌肉动了动,卜明宇说了话:“市长,那样不好吧?”

    王永新“哦”了一声:“你说说。”

    见市长并没怪罪自己插话,卜明宇顿时来了信心。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成康市招商引资条例有明确规定,凡是不按招商细则要求递交资料或交押金、投标保证金的企业,一律视作自动放弃,要承担因此造成的责任,并且不得再次竞标。条例还有规定……”

    耐着性子,听对方普及完招商条例,王永新“冷笑”一声:“卜明宇同志,对于在招商过程中,不按细则要求,对企业进行刁难、逼*迫企业退出的行为,该如何处置?细则有什么规定?”

    什么?众人都不禁讶异:市长这是要干什么?

    卜明宇先是一楞,随即脸色腊白,结巴的说:“市……市长,我绝对没干这种事,手下人也没……”

    王永新打断对方:“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着,他又转向监察局长:“我这里接到好几个举报电话,都是关于招商人员有违规行为的。你们监察局跟进、调查一下,务必查证是否属实,查清行为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就履职。”

    “是。”监察局长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卜明宇身旁,“卜明宇同志,走吧。”

    “我……”卜明宇身子一软,半躺在了椅子上。

    立刻又过来两人,和监察局长一起,把卜明宇“搀”出了会议室。

    事情太突然,众人都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市长,我这里有那些企业信息。”招商局郝副局长站起身,表了态。

    王永新没有理老郝,而是看向楚天齐:“这回行了吧?”

    “市长,人言可畏呀。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还暂管着,然后您派身边人帮我一下,我也避避嫌。”楚天齐一副商量的语气,目光瞟了眼一旁县长秘书。

    “扑哧”一声,王永新被对方的死缠烂打逗笑了:“好吧,那就让杨永亮参与一下。”

    楚天齐神情恭敬:“谢谢市长,会后我马上让李子藤找杨秘书衔接。”

    王永新没接对方的话,而是直接说道:“散会。”说完,率先走出了屋子。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风箱里的耗子——彭市长

    自从城建招商专题会后,城建招商工作便紧锣密鼓进行起来。

    和以往的情形不同,这次不是以招商局为主,而是由市长秘书杨永亮和副市长秘书李子藤牵头,招商局只是做一些从属配合工作。

    如果放在以往,招商局被这么轻视,那些人早就牢骚满天,到处告状了,但现在他们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就是这样,还生怕被收拾呢,每天都担心吊胆,加着十二分小心。而且现在他们也告状无门,局长和多名头目被带走,主管市长又在首都养病,谁又能替他们“做主”?

    其实招商局的这些人有所不知,远在首都的彭市长要比他们还惆怅的多。

    现在马上就到月底,彭少根到首都也二十多天了。虽然他人在首都,但其实心一直在“家里”,他惦记着成康市的招商大计,也惦记着自己的权力。说心里话,他本不想到首都,但情势使然,也只得暂时行这权益之计;否则,夹在那些领导中间,总没个好;尤其不论哪家企业进入,都是在和张鹏飞分“蛋糕”,那可是副省长的儿子,自己更得罪不起。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本来都想好了各种可能,而且既找到了替罪羊,还设定了了及时回归的办法。但彭少根到首都还不足二十四小时,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王永新临时代管了其它工作。他的本意是只交出城建招商工作,不曾想王永新来个顺手牵羊,把其它工作也抢到了手里。

    彭少根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回去,绝不能让王永新借此没收了财政大权。但转念一想,他又冷静下来,这还什么都没检查呢,就直接回去,也太假了。而且招商中的危机还依然存在,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了,自己只是请病假,只要回去了,财政等工作自然还得交回来,分工就是这么分的。如果王永新想要赖着财政不给,那就违反了官场规则,是要遭到“天堑”的。想明白这点,彭少根便踏实的检查了起来。

    既然体检,那就得像回事,反正费用都能报销。彭少根很不客气,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又是化验,又是拍片,检查个遍。一周时间下来,各种检查都出了结果。还别说,有些指标真不正常,有些器官也有健康隐患,什么酒精肝、前列腺肥大、高血脂一共好几项。但医生说,这些症状都很轻微,只要注意养生、调理,都无大碍。那就听医生的,在医院调理几天,彭少根就住了下来。

    彭少根不禁庆幸,庆幸首都来的及时,否则可能因为忽视而给身体留下大的隐患。心情舒畅好多,“想家”的感觉也淡了不少,但“家里”的事他却一直关注着。

    就在检查结果刚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汇报,十五家企业只去了一半,楚天齐被放了好几次“鸽子”。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彭少根仍然高兴不已,心道“让老王八和小年轻忙着吧,老子在首都好好休整休整”。于是,他给王永新去了电话,艺术性的汇报了自己病情,也转述了医生“休息一段”的建议。

    想到小年轻被上司和“现管”们电话轰炸,想到“老王八”被省里追着不放,彭少根就惬意不已,暗道“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心情好,“恢复”就快,彭少根并没有那么死心眼,没有死待在医院,他不想成天闻着来苏水味;而是每天由人陪着出去游山玩水,一旦有什么情况,医院会有人通知他,晚上他也住到了外面酒店。

    好日子总是过得快,在八月二十四日中午,彭少根接到了电话报告,卜明宇被监察局调查了。这可不是好消息,一旦卜明宇嘴上胡说,那可是会牵连好多人的。彭少根首先想到了回去,但此时回去并非上策,还是观察观察再说,而且自己和卜明宇并没什么太深瓜葛。

    在接到卜明宇被调查的电话时,还有一条消息,并未引起彭少根的注意,但接下来他却不得不重视了。从二十四日中午开始,那些上司和“现管”纷纷打来电话,全都是质问他为什么说了不算,为什么耍人玩。面对这些人的质问,彭少根只能尽量辩解和请求对方原谅,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不是直接挂掉,就是斥责连连。

    通过这些人的描述,彭少根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他在离开成康前,总认为这些上司或“现管”会去找小年青,却没想到他们直接找了老王八。这样一来,既有省里催促进度的压力,又有这些人的挤压,老王八不发火才有鬼。更要命的是,那些告状企业怎么会把电话打给老王八?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禁怀疑是否王、楚联手,或是小年轻在中间搞了什么鬼。

    所好的是,连着四、五天,该打的人都打过了电话,终于算是清静了。事已至此,只能静待事态发展,实在不行的话,立刻就回去。拿定了主意,彭少根这两天哪也没去,而是乖乖待在医院,以便应对不测。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彭少根快步走到门口,关上了屋门,然后关上了走味的窗户。又迟疑了一会,他觉得不接不行,才不得不按下了接听键。

    “彭少根,什么意思?”手机里的声音很是气粗,“都五天过去了,你小子竟然没有动静,是不是活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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