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孔嵘肯定的说,同时把一张纸递了过来,“您看。”

    接过纸张,董建设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眉头皱了起来。他抬起头来,严肃的说:“孔嵘,跟踪、盯梢可不是闹着玩的,往小了说涉嫌侵犯隐私,往大了说那是犯法的。”

    孔嵘连忙摇着双手:“不,不,我没有对他盯梢。只不过他在退房和离开酒店时,正好被我一个朋友看到了;在他汽车出城的时候,那个高速收费员正好又是我一远房亲戚。朋友是主动给我打电话说的,那个亲戚是我去电话打听的。正因为我和他们通话时离事发已有间隔,所以纸上所列时间也才是大概时段。”

    “孔嵘,千万不要玩火,希望你的朋友和亲戚真是偶然看到。”董建设面色凝重,“他可是做过公安局长的人,本身就挺能打,而且也鬼的很。你知道吗?你借穿衣之名发短信、我们之间定的暗号、监控他在楼内的行动、你在楼道大声说话告之等等,他都推测出来了,就连秘书没有及时出面他也注意了。据说他还可能有大靠山,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授之以柄。”

    “是……是吗?”孔嵘神色也一下子凝重好多,重重点了点头,“是,明白。”

    “和他过招不但要谨慎,也要多运用智慧,今天这招‘调虎离山’就不错。”董建设面色和缓了一些,“这是你想出来的吧,这一点你就比小蔡有经验。”

    “我见他和您一同进来,就意识到那小子肯定用了诡计,也担心他在和您说话时耍花招。当时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到了‘参加省政府会议’一说,便及时告诉了蔡秘书。”孔嵘脸上出现了喜色,“别看那小子平时乍乍呼呼,表面天不怕地不怕,其实都是装的,听说省领导后,照样也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

    “身在体制中,由不得他不怕。”董建设的话意味深长,“这正是这小子过人之处。他并不是莽夫,并不一味蛮干,有时又比一般人胆子大一些,他能进步这么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看他就是滑头,就知道抱粗腿,溜须拍马,狐假虎威。”孔嵘不以为然。

    董建设摇摇头:“不,不对,最起码不完全对,要想抱粗腿,首先得胳膊粗。他固然会溜须奉迎,但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也绝不会得到重用。哪个领导都想用得力的人,不说让其出多大力,最起码不至于受其牵连。另外,仅仅七年时间,他就从一个不入流的准副科,升到了今天的副处实职,而且还进入到县级市权力核心层,要是没人背后使力的话,还真不好做到。”

    “您真相信他有后台?不会吧?”孔嵘显得很疑惑,“会不会是沃原市的李……”

    当然明白对方后面省略掉的两个字,但董建设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不好说,不好说。”

    “厅长,配套金到底拨不拨?接下来要怎么做?”孔嵘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做?”沉吟了一下,董建设缓缓的说,“暂时什么都不做。”然后挥了挥手。

    明白领导的意思,孔嵘说了句“我先去了”,起身走出书记室。

    看着前秘书离去的身影,董建设微微皱起了眉头。

    ……

    楚天齐回到成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主要是在省城又办了一些事,耽误了时间,否则用不了两点钟就能到。

    到了单位后,楚天齐回了一趟自己屋子,然后马上到市长办公室,向王永新汇报了这次省城之行。当然,不该讲的就直接略去了,而是重点汇报了该讲的内容。

    听完楚天齐讲述,王永新说:“天齐市长辛苦了,找人这种事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尤其还是找上级行业主管部门就更难了。一个星期能找到,这已经很不易了,我曾经半个月都没见上一个人。”

    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怪罪,还说出这种体谅的话来,楚天齐心里很舒服,但也不禁疑惑,担心对方还有什么“但是”之类的话。

    王永新继续说:“必定那已经是省里批给我们的钱,建设厅没有不给的道理。你就盯着吧,多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就亲自去问问,好事多磨嘛!”

    “是。”明知道这事就是一个套在脖上的枷锁,但现在楚天齐也无法再说推辞的话,只能应承下来了。

    王永新看看手表,道:“我马上有一个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好,好吧。”楚天齐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他本来是想说拆迁补偿金的事,但现在对方时间紧急,也只能暂时先不说了。

    “等等。”王永新喊住对方,待对方停步回头后,才说,“对了,省里又追问城建进展的事了,我这里还在尽力顶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你去向省里汇报了。”

    “哦,好的。”楚天齐意识到,这才是王永新要说的核心内容。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向对方再次打过招呼,楚天齐快步走出屋子,取出了手机。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有人盯着你

    晚上八点多,定野郊区,“老穆土菜馆”。

    一辆墨绿色越野车缓缓停在门前。

    门口迎候的服务人员赶忙迎上前去,准备询问客人。

    越野车车窗摇开一条缝隙,司机说了句:“八号包间。”

    “您这边请。”服务员做了一个手势。

    越野车车窗关上,顺着服务人员手势向右拐去。开出大约七、八十米,在一处挡车杆前停下来。

    保安上前敬礼,问道:“有预订吗?哪个包间。”

    越野车司机摇下车窗,回答:“六六六,曲先生。”

    “六六六,曲先生。”保安口中磨叨着,拿出一个小本子,用手电照着,看了看本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汽车前面车牌号牌。然后马上直起腰,说了声“请”,同时在他的遥控下,右侧挡车杆缓缓抬起。

    越野车经过挡车杆,进入一处院落,很快停在一幢三层楼前面。

    右后侧车门打开,一个高个年轻人走下汽车,年轻人戴着一顶帽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迎宾员马上上前,笑脸相迎:“先生,您到……”

    “六六六。”高个年轻人给出回复。

    “先生,这边请。”迎宾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头冲着越野车微微点头,然后在迎宾员引领下,年轻人乘电梯上了三楼,来在一个挂着“666”标牌的门前。

    “先生,餐包到了,请。”迎宾员再次做了个手势,并轻轻推开屋门。

    “谢谢。”年轻人说完,走进屋子,身后屋门随后关上。

    房间里的中年男子早已站起身,迎上前来,喊了声:“局长。”

    年轻人一边摘下墨镜和帽子,一边笑着说:“老曲,你选的地方和‘味道’有一拼。”

    “局长,那可比不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像我这样的小科长根本不够资格去。”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哪天局长领我去见识见识。”

    “既然你不够格,我也差着呢。”年轻人道,“老曲,让你久等了,辛苦了。”

    “我也刚到。局长赶了二百多公里路,才辛苦。”中年男子拉开座椅,请对方就座。

    “老曲,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了。”年轻人说笑着,二人先后坐到座位上。

    这时,服务员走进屋子,年轻人让中年男子点菜。中年男子没有谦让,直接点了起来。

    这二人不是别人,中年男子正是成康市公安局长曲刚,年轻人则是成康市委常委、副市长楚天齐。

    楚天齐是从成康市赶来的,之所以到此,是因为接到了曲刚电话,在刚出市长办公室时接到的。曲刚在电话中表示“有事汇报,请局长到定野见面”。

    这几天曲刚在定野市办案的事,楚天齐知道,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让自己赶到定野见面。但他意识到肯定事出有因,也许是事关重大,也许是涉及自己,还可能涉及其他领导。于是他没有多问,而是立即答应前往。

    本来楚天齐准备立刻动身,但曹金海和赵顺相继来汇报工作,又处理了几份重要文档,从成康走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坐“桑塔纳2000”从党政大院出来,在即将出城的时候又换成了一辆普通的越野车,然后才上了高速。这辆越野车,是厉剑提前接楚天齐电话吩咐,特意准备的。

    在路上的时候,楚天齐就告诉厉剑,把自己送到地方后就可以自由活动,这样既互相方便,也是为厉剑约会女友提供机会。他知道,现在厉剑和定野市委组织部厉爱佳谈的火热,厉爱佳已经利用周末来过好几次成康了。

    很快,曲刚点完酒菜,服务员出去了。

    楚、曲二人开始聊天,但曲刚并没有立即提起要谈的事,楚天齐也未发问,两人只是随便聊着一些话题。

    在二人闲谈期间,酒菜陆续上桌。

    倒满各自面前酒杯,曲刚端起杯来:“局长,我敬你!”

    “互敬吧。”楚天齐举杯,和对方碰在一起。

    一饮而尽后,曲刚继续给二人满杯。

    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很快二人已经各自三、四两白酒进肚了。

    站起身来,曲刚走到包间门口,轻轻打开屋门,左右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传菜间,确认确实没有第三人在场或是偷听,才又回到座位重新坐下。他身体前倾,低声说:“局长,有人盯着你。”

    楚天齐“哦”了一声,对方所言既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他在接到对方电话后,已经想到了几种可能,其中就有这一种,但却没想到真是这种事。同时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踏实,不知道是被哪个部门或是哪个人盯着,为什么盯着。于是道:“什么人?具体说说。”

    “在这几天侦破过程中,一个犯罪嫌疑人无意中交待,说是有人通过他传递一个成康副市长的消息。从他交待的几件事与时间来看,显然说的是你。”说到这里,曲刚又补充了一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好像他们感兴趣的主要是你的行踪。”

    楚天齐心中一松,只要不是被纪委、政法部门盯着,就没什么。自己确实没做违反规定的事,但如果要是被那些部门盯上,也会麻烦的很。于是他问:“那人是干什么的,交待了对我行踪感兴趣的人了吗?又是什么人在通过他传递。”

    曲刚摇摇头:“那人也弄不明白。不过从他交待的一些事项看,显然有人不怀好意,想要从你的行踪中伺机下手。至于泄露行踪的人,应该是离你较近。当然,这个‘近’是很宽泛的,并不专指身边人,比如一个楼里上班的人也属于这个范畴。那些事项都是一些日常事务,并不涉及保密,只要留心的话,是很容易掌握的。你看看。”说着,曲刚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楚天齐接过纸张,看了起来,的确如对方所说,都是自己的一些日常公共活动。他顿时心中一宽,这就减轻了自己身边人的嫌疑,他非常不希望出现那样的情况。如果那样的话,就会既牵扯精力,又会伤了自己的感情,自己可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当然,现在还没有找出真正的可疑人,该加的警惕也要加一些。

    把纸张递过去,楚天齐问:“你有进一步推断吗?”

    “对于那个想要获得消息的人,你有怀疑对象吗?”曲刚反问。

    楚天齐想了想,说:“我感觉这个人不像是专混社会的人,倒像是官场中人,最起码是有正经营生的,我感觉这几个人都有可能。”说着话,楚天齐用右手食指沾水,依次在桌上写了几个姓氏。

    曲刚认真的看着对方写过的几个字,然后缓缓点头:“很有可能,不过你要再想想,看看还有哪些人值得怀疑。从嫌疑人交待的信息看,获得信息的人并不需要有多高的职位,但却需要有一定的工作便利,我觉得这几个群体需要特别考虑。”曲刚说着,也在桌上写了几组词,尤其指着其中两个字,又说,“这个群体应该重点关注。”

    楚天齐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观点。

    曲刚又说:“局长,从目前来看,这事也不是特别严重,但究竟背后有什么阴谋还不得而知。而且有这样的人在附近盯着,总是个麻烦,说不定就有大隐患。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定把见面地点放到这里,以免引起当事人的警觉。另外也要防范政治对手借机攻击……”说到这里,曲刚把声音压的更低,低得和耳语一般无二。

    晚上十点多,楚天齐离开了这个土菜馆,是让厉剑来接的。看的出,厉剑赶的很急,显然是和女朋友匆匆分开。

    走在回成康的路上,楚天齐想着刚才曲刚谈的这些事情。

    忽然,他想到了几个细节。今天在省城酒店退房的时候,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但他四顾了几次都没发现目标。后来在经过高速收费站时,那个女收费员特意探头往车里看,当时他也没在意。现在想来,似乎都不太正常,不知和曲刚说的事有没有联系。

    ……

    就在楚天齐大动脑筋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却正在打着电话,电话内容涉及到了楚天齐。

    听对方唠叨了半天,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了:“你就说,姓楚的到底在哪里?”

    “反正汽车在停车场停着,不过并没看到他本人,估计去房间里面休息了。”手机里传来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光棍,平时那些女人又不在身边,肯定是利用周末,出去打野食,泄火去了。”

    “少扯没用的,你给我好好盯着,那小子可不白给,狡猾的很。不过千万要谨慎,要注意保密。”中年男子说,“我这几天眼皮老跳,总觉着要出什么事。”

    谄媚声传来:“您能有什么事,谁敢对您……”

    “少拍马屁,把功夫用到正事上。”说到这里,中年男人语气变的森冷,“我可告诉你,要是因为你的疏忽出了什么差错,后果自负。”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随手一扔,中年男人长嘘了口气:“姓楚那小子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吧?”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多管齐下,步步紧逼

    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下旬,有几件事一直压在楚天齐心头,楚天齐为此牵扯了好多精力。这不,早上刚一上班,他又不由得思考起了这些挠头事。

    第一件就是钱的事。房改配套金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审计的事也没影。本来就只是一个不予拨款的理由,当然不会有审计人员来了。同样,拆迁补偿金也是遥遥无期,被问到时,财政局就以各种理由搪塞,或是干脆就不予理睬。

    针对这两笔资金迟迟不能到帐,楚天齐是既气愤也无奈。气愤的是,本来都是经过批准的,也都有钱在那放着,可就是不拨,而且还打着合理或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气愤与无奈不解决问题,这两笔资金必须要到位,这是绕不开也不能回避的问题。只要有任一笔到位,另一笔便会迎刃而解。可难办的是,两笔资金的绳子都系到了一起,要能解开便都解开,否则都得绑着不开。

    尽管气炸肺,但楚天齐也知道,症结是在表象之后,解铃还需系铃人,董建设既是系铃人,更是解铃人。而自己其实也属于系铃人,只不过却是被动系铃之人。

    如何让系铃人解铃,楚天齐费了脑筋。好多办法都用过了,根本不管用,于是他把主意打到董建设那辆专车上。当然并非要对那辆奥迪如何,而是要利用那辆奥迪曾拉过的一个女人做文章。

    事实远比想象复杂,一周时间过去了,尽管认定女人应该就是和董建设有关系,可却也没有排除与司机的瓜葛。这毕竟是私下了解,又非警察办案,好多手段根本不能用,想也不能想,否则就可能违法,甚至犯罪。由于没有最终下结论,利用此事的方案也就没有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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