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微微一笑,依旧看着小伙子:“你这说的矛盾呀,不符合逻辑,我那又何苦呢。再说了,关于那个传言,好像不是今天才有吧?”

    小伙子大声说:“当然不矛盾。不让给老百姓发补贴那时候,你还不是县长,只是什么调研员。你可能当时在个别地方,看到了发放过程有不合理的地方,就给上面打了报告。站在你的角度,也有你的道理,可是老百姓却拿不到钱了。后来你当了县长,才觉得停发补贴不对,就赶紧找项目,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刚过年的时候,就有人说你停发补贴的事,传了几天就过去了,好多人也不太相信。可是现在都五月中旬了,补贴还是没影,看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人们还说,你的秘书想占女孩便宜,被人家告了,直接抓进了公安局,说是你也待不长了。秘书要真是这样的话,县长也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这不是我说的,是人们说的。

    其它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就关心你是不是要走。要是你一走,这些项目肯定没人管。花了好多钱不说,到时候技术没人管,菜也卖不出去,我们想找县里也找不着。县里换了这么多茬领导,哪次不是新官不理旧帐?”

    沉吟了一下,楚天齐说:“有些事情个中缘由你们不清楚。但我要跟大家申明的是,农业补贴现在没发,跟我没任何关系,我也没那么大的权利。还要说明一点,我现在肯定不会走,也没有要走的计划。”

    众人没有任何表态,没有说话,但这却也是一种态度:不相信。

    看出人们的意思,楚天齐继续解释,周教授、候喜发也跟着说明,但人们就是不说话,也不复工。

    在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乡长曲勇到了,冲着众人发了一通火,也做了一通思想工作。

    小伙子又说了话:“县长,请你理解我们,我们不是给你出难题,更不敢和县长作对。只要你能用事实证明不走,或是证明你没干坏事,我们就复工。”

    “怎么证明?”楚天齐反问。

    “让我们拿到补贴,或是证明你秘书没干那事,也就相当于证明了你不走。”小伙子给出答案。

    “我要再次申明一下,我没权利阻止补贴发放,我也不会那么做。不过我可以答应二选一,至少实现一项。”说到这里,楚天齐再次话题一转,“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夜很深了,但楚天齐还没有入睡,还在自问着为什么。

    “叮咚”,一阵短促铃声响起。

    伸手拿过手机,一条短信跳了出来。看完内容,楚天齐稍一迟楞,从床上跳到地下,快速跑到外屋,打开了电脑。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机会是给你了

    放下手机,胡广成跳到地上,急忙去穿衣服。

    “大周末的,你作什么妖?把人家也吵醒了。”妻子闭着眼睛,含糊的问,“谁打的电话,是不是哪个相好的?”

    “快睡你的吧,屁相好的,去趟单位,单位有事。”胡广成不耐烦的说。

    “单位,你哄鬼去吧。哪回你跟属下不都是大高嗓门,气粗的很?今天胡局长怎么变得文雅了,嗯嗯啊啊的。”妻子睁开了眼睛,语气变得严厉,显然不信丈夫说辞,“到底是哪个狐狸精?”

    胡广成耐着性子说:“别闹了行不行,跟你说有事,重要的事,不能去晚了。”

    妻子“哼”了一声,坐起身来,手指对方:“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不说清楚,休想出去。”

    “给你个脸了。跟你说单位有事,你还没完没了了,少管老子。”胡广成一瞪眼,拿起手包,边系扣子,边走出卧室。

    “胡广成,你他妈*的胆肥了,敢骂老娘。”妻子“蹭”的一下,蹿到地上,伸手就拉。

    “一边去。”胡广成一抖胳膊,出了屋子。

    妻子一个没站住,跌坐在床上,“呜呜”大哭起来:“胡广成,你他妈*的坏良心了,老娘跟你没完,老娘……”

    “哗啦”、“咣”,开关门声传进屋子。

    听到丈夫已走,女人停止啼哭,独自犯起了嘀咕:“这家伙到底去哪了?肯定不是去找相好的。否则他敢那么凶?”

    胡广成可没心思考虑老婆想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电话内容,都在想着对方什么意思。

    昨晚胡广成打了多半夜麻将,想着今天周六晚些起,不曾想却接到了这个电话。关键是对方既不让自己暴露电话内容,也不让讲说去处,还限定了时间,语气强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他找我做什么呢?就是公事的话,今天也是休息,也不涉及迟到与否,至于这么气粗?那么是私事?私事又是什么?他能有什么私事?

    要不我汇报、请示一下?这个念头刚出来,胡广成就否定了:不能。既然对方这么要求,肯定有这么要求的道理,就是想汇报的话,事后也可以。另外,应该没有危险,他能把自己怎样?

    带着满腹狐疑,胡广成驾驶汽车,驶出小区院子,直奔县党政大院而去。

    ……

    县长办公室。

    楚天齐坐在办公桌后,眼望门口方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住笑容,楚天齐威严的说:“进来。”

    屋门推开,胡广成走进屋子。

    径直到了办公桌前,胡广成问:“县长,您找我?”

    楚天齐直接说:“胡局长,我想问问,刘拙的案子到什么程度了?”

    哦,是这事呀,问就问吧,还至于那么凶?胡广成不以为然,也觉得对方故意做作,于是坐到对面椅子上,随口道:“还在侦办。”

    “具体侦办到什么程度了,能跟我说吗?”楚天齐追问着。

    “这个……多少有些不方便,不过县长既然过问,那我就在尽量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向县长汇报一下。”做过说明后,胡广成讲说起来,“截止到目前,刘拙还是一口咬定女孩主动找的他,也拒不承认他对女孩做了什么。尽管他不承认,但是有县长那天下的命令,我们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这么一来,就为破案增加了难度。”

    楚天齐道:“胡局长,我曾经做过公安局长,知道破案的方式有好多。找到那个女孩,两人进行对质,这是很好的一种办法。另外监控录像、现场物证、化验结果,都可以为破案提供帮助,很可能会有很大的突破。”

    胡广成马上回复:“县长,你说的这些都是常规手法,我们肯定不会忽视。先说找受害人小霞的事,根据证人姚丽丽提供的信息,我们到新河市进行了排查,并未找到符合特征的人,警方还在寻找。案发现场的监控头正好坏了,礼品店所在街道的监控出了故障,店里监控正好也丢了。对凶手血液的化验结果显示,血液中酒精含量严重超标,达到了每一百毫升一百二十毫克,这也与受害人的描述相符。”

    “胡局长,你敢对你所说的这些负责吗?”楚天齐沉声道,“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不是我怎么看这个案子,而是一切要靠证据说话,包括人证、物证,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司法公正。”胡广成语气很冲,但却避开了一些内容。

    楚天齐双眼盯着对方:“我问你,监控真是出了故障,血液化验真是那样?除了酒精,血液里还有什么?”

    胡广成一怔,但还是语气强硬:“监控经常出故障,早就给县里打了报告,可是经费一直没有到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血液化验那是专业机构做的,我只看他们的数据,化验单上就是这么写的。”

    “我要是也给你一份化验单,是更权威机构做的,你采信不采信?”楚天齐缓缓的说,“而且还附有dna验证,证明就是刘拙的血,还是刘拙昏迷期间的血。”

    “什么?”胡广成一副不可思异的神情,“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他那时候的血?”

    “根据对刘拙当时的血液化验,在样本中发现了酒精成分,但仅为百毫升十五毫克,这就是半瓶啤酒的含量。考虑到时间间隔因素,即使数据再翻一倍,也远达不到那个所谓的一百二。以我对刘拙的了解,五瓶啤酒没问题,就是七、八两白酒也不会醉,更不会沉睡那么长时间。”说到这里,楚天齐挑了挑眉毛,“胡局长,这怎么说?”

    “这……我不能对无根据数据进行确认。”胡广成同时转了话题,“可是他毕竟沉睡了十多个小时。”

    “因为那里边有安眠药,酒和安眠药是药死人的。”说到这里,楚天齐“啪”的一拍桌子,“妈的,你懂不懂?”

    “安眠药?县长,你怎么骂人?”胡广成反问着。

    “骂人?把老子逼急了,老子还要打人呢。”楚天齐目露凶光,“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丧心病狂这么做的。”

    听到对方“老子”、“王八蛋”不离口,胡广成真后悔没有装上录音设备。

    楚天齐手指对方:“我告诉你,老子既然敢骂人,就不怕。再说了,那些录音、录像设备根本就不够看,都是老子玩剩下的,谁也别想玩花样。”

    太邪乎了吧,我想什么他都知道?心中不禁惊慌,胡广成赶忙解释:“我没带录音录像设备,真没带。”说着,还翻了翻自己衣兜。

    “有这样的证据在,是不就证明刘拙是被冤枉的,是不就可以放出来了?”楚天齐语气咄咄。

    “县长,你刚才说的这些,仅是一说,怎么采信?尤其刘拙一直处在警方监控下,又怎么会有刘拙当时的血液样本外流?”胡广成顾左右言其它。

    楚天齐“嗤笑”一声:“好好好,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再说一点化验结果。血液中的酒精成分,经过进一步化验、分析、比对,是‘新河纯生二号’啤酒。好像现场酒瓶中的液体是五十六度新河老窖吧?”

    此言一出,胡广成顿时石化了,脑子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啦?我不是在做梦?使劲晃了晃头,又在身上掐了一下,确实不是做梦。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会这样?他说的那些是哪来的?他怎么会……

    胡广成越想越糊涂,却也越想越害怕,但他仍在尽力想着,不想明白怎么行?

    看到对方紧皱眉头,脸上神色不定,却又并不表态,楚天齐再次说话:“人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天就是人的本心。人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却无法欺骗自己本心,只不过好多人是荤油蒙心罢了。迷途知返,善莫大焉。”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看看这个吧。”

    “什么,化验报告?”胡广成急忙张望着。

    “还用报告吗?我说的够清楚了。看看吧,机会是给你了。”说着,楚天齐把纸张翻过来,递了过去。

    ……

    安平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胡广成坐在办公桌后,眼神空洞,表情发呆,就跟傻了一样。他确实傻了,都忘记是怎么离开的县长办公室,又是怎么回到的这里。但他知道,刚才的政府之行是真的,并不是梦。怎么会是梦呢?

    绝不是梦,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对方那些话也是言犹在耳。对方可是拍桌子了,对方眼神凶的可怕,对方直接爆了粗口。尤其那句“机会是给你了”,更是一直回荡在脑海。这句话看似语气平淡,但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只不过是对方暂时蓄势待发而已。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哎,长叹一声,举起拳头击在头上。脑袋疼了一下,但里面还是乱哄哄的,还是一点都不清醒。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扫到上面号码,胡广成狠狠按下。

    手机里传来女人骂声:“胡广成,你到底去哪了,老娘……”

    “臭娘们,还烦老子,活腻歪了吧。”胡广成从牙缝蹦出了几个字。

    第一千七百章 应予释放

    新的一周开始,周一刚一上班,安平县委就召开了常委扩大会,参加人员为县委常委、县政府副处级以上领导。

    乔金宝最后一个进屋、就位,扫视众人后,直接开腔:“今天已经是五月十四号,经济作物种植推进的怎么样了?市领导可是等着汇报呢,近期还会有领导专程到现场检查,要是不成样子可没法交待。”

    “陈副县长,你汇报一下。”楚天齐示意着。

    陈玉军点点头,讲说起来:“目前我县经济作物种植区域主要有……”

    在陈玉军汇报时,人们脸上表情不一,有人微微点头,有人神色不定,有人嘴角挂笑,有人面无表情。

    待到汇报完毕,乔金宝疑惑道:“我怎么听说不是这样,好像好几处项目都停工了。到底哪个为准?”

    陈玉军回复:“书记,贺家窑乡的长梁村、双山嘴村都有过停工,但都不到半天就协商好了,农民已经复工。黑山乡药材种植……”

    “我听说是答应了村民额外条件,村民才暂时复工的,若到时条件达不到,照样停工。”段成打断陈玉军。

    乔金宝没有责怪段成失礼,而是接上了这个话题:“是这么回事吗?陈玉军你是怎么答应的?可不能信口开合呀。”

    “是我答应的。”楚天齐说了话,“当时在长梁村,村民因为心中有担忧,便停了工。我赶到现场后,虽然百般解释,但村民担忧仍在,我只好先暂时答应。村民表示,现在可以复工,如果一周内达不到,便要再次停工。”

    乔金宝“哦”了一声:“那到底答应了什么?好办吗?”

    “村民说是希望拿到农业补贴,需要证明刘拙无错。”说过之后,楚天齐做着解读,“村民又拿那个谣言说事,说我阻止了农业补贴发放,如果补贴下来了,就证明我没有阻止。他们还听到传言,说是因为刘拙涉案,我将因此离开安平,他们担心到时没人管他们的事。除非证明刘拙是冤枉的,那么我离开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了。”

    乔金宝“嗤笑”一声:“那你就答应了?你真的能左右国家政策?还是要干扰司法公正?太冒失了吧?”

    “乔书记,这帽子可太大了,我是想也不敢想,你也太挺举我了。”楚天齐冷冷的说,“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刘拙争取司法公正。”

    “我也希望司法公正。”说着话,乔金宝把头转向乔海涛,“乔副县长,凶手涉嫌非礼少女案已经一周多,到现在还是悬而未决,这怎么行?你听到了吧,就因为这件事,经济作物种植事业都受到了阻滞,公众等着真*相,等着公正处理呢。你做为分管司法的政府领导,对于此案的拖沓是有责任的。”

    乔海涛回应着指责:“书记,我也时刻关心着此案进展,希望此案能尽快真*相大白,可是因为证据链不够完整,一直不好结案。”

    “什么叫证据链不完整?非得当场抓到现行不成?”乔金宝“哼”了一声,“你应该不会顾念私情徇私枉法吧?如果凶手没有违法,他就是政府秘书,如果他触犯法律,那就是罪犯,准确表述是嫌疑人。”

    “书记,你错解我的意思,我是说释放刘拙证据链还有欠缺。”乔海涛给出了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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