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秦慕白仍感觉有些不真实。

    老实说,陈妍这样的成熟女性,一直就对秦慕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光是肉体,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相处,总有默契,心照不宣。不像对待那些刁蛮任性的小女生时,时时需得小心,时时要去哄骗。

    总之,和陈妍在一起,秦慕白最大的感觉就是:轻松。

    没有压力。不必担心她下一秒会突然变脸,或是突然搞出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

    没有负担,她不会像个怨妇似的总把“你要爱我一辈子”,“不要抛弃我”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不必操劳。和陈妍在一起,秦慕白更感觉自己像是个“废人”,什么都由她来摆平了。这不,自己还在酣睡,她一大清早就干了许多事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这不等同于仆人丫环的伺候,那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当中,都蕴涵着她发自真诚的关爱与细心。

    “回想和她刚认识时的情景,真的无法想像,我和她能有今天。”想到此事,秦慕白不由得喃喃自语,发笑了。

    仍记得当初在祝成文的坟前遇到陈妍时,她武艺高强简直就如同鬼魅,像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平常,她也一向是直言快语百无禁忌,既不会去讨好李恪那样的皇子,也不会欺负任何一个弱小之人。

    路见不平,拔剑而出;敢作敢为,任侠随性;睿智果断,情肠百转……这就是陈妍!

    这大概是秦慕白到了大唐之后,所遇到的最复杂、最丰富,同时也是最具有另类吸引力的女子。一般来说,女人吸引男人,要么漂亮,要么性感,要么可爱,总之多半是凭着女人的先天优势。可是陈妍,她的魅力发自骨髓,她的吸引力不会随着年华而逝去。

    “相比于红颜易老的花瓶,陈妍才真是女人中的精品!”秦慕白不禁要感叹了,“我还真是有点福气!”

    扯了一个大哈欠,他准备从榻上起身。刚一掀被,他不禁愣了一愣:我怎么光着屁股,一丝不挂呢?

    “哈!……”秦慕白看着被窝里傻笑道,“昨夜辛苦你啦,好兄弟!”

    与其说郎情妾意,不如说干柴烈火。秦慕白突然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比前世的要强壮好几倍。一则年轻了近十岁,二则出身将门自幼习武又有从军经历,近两年更是将筋骨打磨得异常结实了……昨夜,酒而半酣之后,他自己都曾忘了和陈妍战了多少回合。

    陈妍么,毕竟是成熟女性了,不矫情,不做作,很放得开。而且她的身体素质也很好……说得再清楚一点,床上功夫也很不错。

    二人战到了一起,还真是横逢对手将遇良材。

    酣畅淋漓。

    要不刚刚陈妍说……男人纵欲过度,容易老呢?

    昨夜,二人当真是痴狂如醉了。

    “嗯,得补一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她被我滋润后,仿佛更妩媚娇艳更明丽动人了,我却累得像条哈叭狗儿,睡得像头死猪似的。”秦慕白咧着嘴傻傻的笑,伸手抓起一旁叠放整齐的一件纯白长袍睡衣,随意的往身上一套系了根腰带,走出了房间。

    大厅里依旧光洁如一,听到了滋滋的油炸声也闻到了肉香,秦慕白听陈妍在厨房里道:“终于肯起来啦?沐浴去吧,花匠房里已经盛好水了,趁热,快去。”

    秦慕白展颜一笑,走到厨房来到陈妍身后,双手环到她腰间将她拥入怀中抱住,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口。

    “别闹,快去……我正烧菜呢!”陈妍脸颊微红,低声道。

    “嗯。”秦慕白应了一声,转身离去。陈妍回头,二人相视一笑,柔情百蜜,自在不言之中。

    花匠房被陈妍收拾过了,成了一间浴室。水温正好,想必方才她又刚加过了热水;旁边摆放了几件叠放得很整齐的衣衫。

    泡在温水中,惬意的头枕浴桶,秦慕白不禁叹道:“要是能娶了陈妍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不过,她好像绝口不提明天,从来不跟说起什么名份、婚娶、关系这样的事情。只是沉默的、静静的同时饰演着朋友、知己、姐姐、情人与贤妻的角色。她……心里怎么想的呢?”

    一个澡泡了许久,直到陈妍叩门来叫,秦慕白才慵懒的起了身。拿过那套新衣服来穿上,还真是特别的合身。

    是一套不算很珍贵,但绝不落俗套的金白色窄袖翻领紧身胡装,绣有细纹青花,布料秀垂直很柔软,定是湖扬一带名产的丝织物所制成。穿在身上,既舒服又笔挺轻逸。春日时节,这样的服饰最为相宜。

    细条纹的小口裤,小牛皮制成的高靿革靴,淡青色的蹀躞带,这是胡服常用的配套装扮。眼前的这三样,虽是寻常可见,但是搭配在一起却别有一番风味。

    梳头是秦慕白最烦的事情了。来到大唐后,他不下千次的想把头发剪了,弄个小平头,爽快又省事。尤其是入仕之后,长长的头发要结结实实的在头顶绑作一团用布包包好,再戴上襆头,或是官帽或是军盔……总之,这脑袋上就没轻松过。

    不过今日,他看到了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小物什——束发金冠!

    有这东西,简单了!

    将头发一挽,往小金冠中一塞,然后中间插根钗子,搞定!

    小金冠上还有一根形如孔雀翎的赤红色饰物,随意却很到位的高高翘起着。正如孔雀在枝头傲然屹立,俯视百鸟,颇显得几分高傲与贵气。

    穿戴罢了,秦慕白在澡桶中照映自己看了一看,不由得笑道:“呵!现在这样子,可比以前戴个傻不拉几的黑襆头爽朗多了!衣服鞋袜看来都是寻常之物,搭配在身却如浑然天成;这束发金冠其实也并非贵重之物,但却真是点晴之笔。陈妍,果然是一个有品味的女人啊,别具一格眼光独到。想来,她挑这套衣服该是花了不少心思。”

    走出浴室,秦慕白迎面就看到陈妍,她正上下打着自己微微发笑。

    “帅吗?”秦慕白很是恬不知耻的问道。

    “只有你,能穿出这套衣妆的味道。”陈妍轻轻点了点头,“江南一带,许多仕子文人或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儿,都喜欢这样的装扮,很是常见。我看得多了,只觉得俗气。前两日在港市里闲逛,我就琢磨着送你一件礼物当作谢礼。左思右想,觉得送你一套清爽的衣服还不错。你呀,穿来穿去,不是官服就是将袍,肯定腻了。”

    “这衣服我还真是喜欢。”秦慕白哈哈的笑,“还是你比较有眼光,比我自己还会买衣服。说实话,我从来不会给自己买衣服的。以前在长安,尽是母亲与小妹在安排,给什么我穿什么。或者如你所说,除了官袍就是将铠。偶尔被母亲与小妹拖着去一趟布坊衣局,也就是把自己这一百多斤扔给人家裁缝随他怎么办了,全无自己的主张。”

    “呵呵……”陈妍微笑,“你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秦慕白讶然道。

    “你也算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了,却不讲究衣食住行得过且过。这样的男人,要么是个没心没肺的草包,要么极富爱心。”陈妍说道。

    “哈哈,我怎么没发现?也许,我正是没心没肺呢?”秦慕白大笑。

    “分明不是。”陈妍笑道,“因为你说到你母亲与小妹的时候,眼睛都在笑。可见,你发自内心的深爱着她们。你的关心与呵护都在她们的身上,你更在乎她们是否吃得好穿得好,自己却是很随意。难道不是吗?”

    秦慕白一愣,随即撇了撇嘴讪讪道:“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呀?”

    “略知一二吧!”陈妍笑了笑,伸手过来很自然的握到了他的掌心,说道,“来,饭菜都好了,你定是饿了吧?多吃些。”

    “难道陈妍是个无师自通的心理学专家?!什么叫知己,这就是!”秦慕白在心中惊叹道。

    入席坐定,陈妍素手轻扬揭开一个新买的大砂锅,一股浓香扑鼻而来,秦慕白顿时口舌生津,猛猛的咽了几口口水。

    “这要香死人了!”

    “咯咯!”陈妍禁不住发笑,眉目含情柔声道,“这是一味药膳炖鸡,我以前跟一位江湖上的名医学来的,对男人最为有用。滋补,而且口味特别好,不会有药味。你先尝尝。”

    “那还用说?”秦慕白已经动手了,盛了一碗汤,夹了几块鸡肉。

    汤,爽嫩细滑清甜润口;肉,色泽诱人香而不腻,不老不烂口感极佳。

    “我的个娘亲呀,怎么可以这么好吃?”秦慕白连连咂着嘴笑道,“不骗你,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陈妍的两边嘴角都向上翘了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都在笑了。

    “你吃吧,多吃些。”她说道,“别看你年轻。男人时常操劳又不注意补身的话,是很容易老的。”

    “我嘛……”秦慕白一边大喝大嚼,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也就是操劳了一夜而已,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呀!”

    “……”陈妍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噗哧一笑,掩着嘴脸都笑得红了。

    “你笑什么呀?”秦慕白感觉受到了嘲笑,很有一点受伤的感觉,“难道你在鄙视我?”

    “没有!”陈妍仍是忍不住在笑,明眸扑闪,眼中似有一些惊讶的神情在闪现。

    “还说没有?”秦慕白祥装大怒,“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没什么。”陈妍勉强忍住笑,突然又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但见伪装不下去了,她只好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以风流自诩的秦大公子,难不成还是个初哥儿?”

    “呃!……”秦慕白表情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喃喃道:“我方才说什么了?”

    “你什么都说了。”

    “有吗?”

    “真的有。”

    “……”秦慕白哑然了许久,心里纠结不己:我怎么能得意忘形到,把这样的蠢话说出来呢?

    “但我知道你肯定是骗人的。”陈妍掩着嘴,吃吃的笑,媚眼如丝情意绵绵,眼神又变得勾魂且诱人起来,说道,“你既生猛,又熟练……俨然是个行家里手。”

    “……喝汤,吃肉,不解释!”秦慕白表情严峻,很威武的将手中的筷子一扬,然后埋头苦干去了。

    陈妍坐在一旁,随意的吃了一些小菜,多半的时候都是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秦慕白吃饭。

    秦慕白只好化悲痛为食欲,海吃海喝了一顿,又把肚子撑圆了。

    “照这样下去,我会很快发福的。”饭后,他打着嗝说道。

    “那岂非更加玉树临风光彩照人了?”陈妍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道。

    “才不。我的审美与大唐一般的人不同。肥头大耳有啥好看的,我现在这样,才叫帅。”秦慕白一边剔着牙,一边咧着嘴傻笑道,“尤其是穿上了这么一身儿衣服的时候。”

    陈妍笑而不语,只是摇头。

    “难道你是在否认我的帅?”秦慕白作不满状说道。

    “要说长相,你的确倒算是不错。但比起李恪啊,郑安顺那些人来还要稍逊一筹。”陈妍说道。

    秦慕白直撇嘴。

    “不过呢……”陈妍话锋一转,又道,“你比他们有男人味,更富有魅力。”

    “真理。”秦慕白果断的接过话来,斩钉截铁道,“这绝对是真理!”

    ……

    稍后,秦慕白帮着陈妍一起,将小木屋中上下都收拾清扫了一回。陈妍很爱干净,桐油漆刷的板壁,非要擦洗得能照出人影她才甘心。每件物什都有固定的摆放地点,拿用起来很顺手。厨房不像厨房,倒像是闺房,一尘不染没有半点油星。

    清风满楼,干净明亮的小木屋里,素面清爽的陈妍穿着一席宽松的白衣,松散的秀发与衣袂一起随风轻舞。秦慕白饶有兴味的弹了一会儿古筝,又奏了几曲琵琶。

    仙音渺渺,余韵饶梁。

    陈妍单手支颐从旁静听,脸上始终泛着迷醉的微笑。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在卧房中与陈妍温存缠绵了一番后,秦慕白酣酣的睡了个午觉,一醒来已是黄昏独照倦鸟归林。

    “看来你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陈妍在他耳边,低语道。

    秦慕白闭着眼睛,一只手在她丰满而富有弹性的俏臀抚摩,随口道:“我又没有急事。”

    “你来到襄州已有数日,一直没有去军府上任,岂是正理?”陈妍轻语道,“吃过晚饭,你就回去吧!”

    “这么急着赶我走了?”秦慕白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陈妍。

    陈妍微然一笑,俯身过来在他唇上轻吻了一口,说道:“小楼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凭什么赶你走呢?温柔乡,英雄冢。我可不想你因为迷恋此间,而忽略了正事。”

    “好吧……”秦慕白微微一笑,“那我明天再来?”

    陈妍摇头笑了:“真是金屋藏娇了么?先办正事吧!你不是刚联系了郑安顺,策划了一个针对粮行与水鬼的计策么?此外,军府上任伊始,定有许多的事情需得料理——有空,再说吧!”

    “知道啦,你还真像是我的管家婆。”秦慕白笑道,“那我先回军府了。有空,定来看你。”

    “嗯。”

    ……

    晚饭后,已是快要入夜。秦慕白牵着马,推开小院的柴门走了出去。陈妍相送到这里停了步,点点头道:“去吧!”

    “好,我走了。”秦慕白翻身上了马,对她一笑,挥鞭策马而去。

    蒙蒙的夜色之中,马蹄声渐去,秦慕白一人一骑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久便消失在了山水青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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