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阮眠是一脸的羞愤欲死,可想而知她当年的想法有多么可笑:“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直到他身后的一名保镖,砸了一份报告给我,‘可视无痛人流术’外加患者的名字,将我从自欺欺人中彻底敲醒,我相信少年没有这么无聊,会特意伪造一份报告来进行试探,那么事实就是,一切都是真的,一切……已成定局。”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少年之所以带阮眠去吃烛光晚餐外加看日出,纯粹是想利用这些小浪漫,麻痹阮眠的神经,以免她闻风而逃吧?

    就像阮眠之前所说,少年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在处理阮眠意外怀孕这件事上,他将这一评价贯彻得非常彻底,阮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呢,孩子就没了!

    阮眠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回忆当中,声声泣血:“他将我这辈子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催生了出来,我疯了似的想要向他讨回公道,却被他的两个保镖死死的按回床上,他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说是我先招惹他的,敢算计他,没拿掉我的子……宫就算客气的了。”

    白童惜听得胆寒,少年年纪轻轻,为人处事却如此老辣,倒是让她联想到了一人……

    还来不及细想,只见阮眠身形微晃,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对他是彻底绝望了,没错,我是对他死缠烂打,可这不足以成为他杀死我孩子的理由啊!

    我是那么的喜欢孩子,可我的亲生骨肉却因我而死!我有种是我亲手杀了他的错觉!

    我好后悔……好后悔啊!如果一早知道他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我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对他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

    指甲微微陷入掌心,白童惜这辈子听过,看过,经历过的悲剧不计其数,可当故事里的主人翁是自己好友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阿眠,他把你赌气吐掉的避孕药,当做是你为了怀孕而使的心计,跟着又把你分享为人母的喜悦,当成是想用孩子逼他就范的手段,岂知那句‘毕业后娶我’不过是你的一句玩笑话,亦或者说,是你对他的一句幻想而已,既然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你,那么这样的男人便不足以让你为他留恋,不管他再怎么优秀深情,那都是属于别的女人的,而不是属于你的!”

    闻言,阮眠面上流露出浓浓的苦涩:“你说的对……你说的全对,可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了,他通知完我这件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气之下,把那条他送给我的手链扯断,扔在了他的头上!”

    白童惜只恨那是一条手链而不是一支手雷,否则就可以炸得少年脑袋开花了。

    “但那样的行为,对少年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远远不足以弥补我的创伤。”阮眠追悔莫及的说:“童惜,如果当初我能早点鼓起勇气,向你倾诉一二,我相信以你的阅历和远见,一定会拉我一把的。”

    白童惜懊恼的皱了皱眉:“偏偏大四那年,大家都开始在为前途做规划,我对你的关心也随之减少,真是……”

    阮眠并不怨恨宿舍中的谁,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啊,偏偏那年是大四,我却出了这样的丑事,还碍于面子不敢闹大,其实就算真的要闹,我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姓甚名谁,学校在哪儿……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的生活却变得一团糟,因为身体虚弱,我熬不了夜,课本知识常常读了又忘,到了科目考试的时候,我一连挂了3科,理想的实习单位没有一个挑中我,如果不是拜托你伪造了一份建辉地产的实习证明,我的大学生涯就要彻底完蛋了!”

    白童惜笑了笑:“你别这么说,能毕业最主要的还是靠你自己,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大四最后一个学期的学费,你是怎么解决的?”

    阮眠道:“大四下学期开学前,我把之前买的名牌包包,鞋子,裙子全部转手卖掉,换了钱缴学费和生活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大学最后的时光。”

    每当回想起那大学四年,阮眠都有种想要重新投胎,再来一次的冲动。

    她就读的本科大学,是211重点高校,可见她以前绝对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主。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学生,却在进入大学之后,栽了个大跟头,差点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了,能不能振作都要另说。

    阮眠很快谈到了这个问题:“毕业后,我开始面临就业难,难就业的问题,大学那四年几乎耗掉了我所有的精气神,我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就在我拖着行李箱回到北城后,我无意之中,从行李箱里翻到了少年当初留给我的银行卡,如果说他是性转后的‘潘多拉’,那么他给我的这张卡便是‘潘多拉的魔盒’,正无声的向我招手,我被诱惑了,抓起卡就冲向附近的柜员机,然后我惊讶的发现,卡里面居然多了100万!

    我赶紧让银行职员给我查这笔钱的入账时间,再结合日期一推算,发现这笔钱是在我流产之后,打到卡里来的!”

    “也就是说,那100万是他拿掉你孩子的赔偿金?”

    “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阮眠点了点头后,续道:“为了生活,我启动了卡里面的部分资金,然后凭借之前在咖啡厅学到的经验,选了一个路段租下了一间店面,也就是如今这间咖啡馆,埋头经营了起来!

    不过当时的店面只有现在的二分之一大,随着生意越做越红火,我一鼓作气的买下了它,并在随后的时间将它扩展了一倍,行成了如今这个规模。”

    随着阮眠的一番话,白童惜再度陷入到了沉思当中,无可厚非,阮眠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拒绝她妈妈供她读书,选择兼职了。

    但她的自尊心却在碰到爱情的时候,渐渐被压倒乃至压碎,她变成了一个会为生活妥协甚至做出改变的人。

    她开始享受少年所给予她的,却忘了去考虑这些钱是否来路不明,更忘了自己的初衷,渐渐变成了像她妈妈那样的人。

    这很幻灭,但也很现实,阮眠是个家境一般的女孩,她的成长路线跟万千普通人一样,普通的活着,普通的死去。

    这就导致当一名稍微不普通的异性出现时,在她眼里便成了鹤立鸡群的存在。

    当然,从她对少年的描述当中,他是个近乎完美的存在,阮眠会对他动心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正如阮眠自己形容的那样,少年对她来说就像一道光,她卑微的靠近,小心的伸出手,试着将这道光抓进手里,却忘了握得越紧,光就会消失得越快的道理。

    小女生的幻想终究支撑不了一场镜花水月的单相思,最终用一身的伤换来了那100万。

    如果是刚开学时的那个小阮眠,相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动用那100万的,因为她的清高,她的尊严,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侮辱!

    但毕业后的阮眠,终究不再是刚开学时的阮眠了,经过了少年的驯化,生活的摧残,理想的毁灭,她的清高不再,逐渐变成了一个利己的社会人士。

    第1526章 乖得跟条小狗似的

    一声叹息过后,白童惜似有所感的说:“怪不得,在店里发现绵绵的时候,你执意要收养她,不管我怎么劝,你就是不听,现在我似乎能够理解你了。”

    提到阮绵绵,阮眠身上就像沐浴了一层光辉,看起来神圣极了:“绵绵是上天赋予我的珍宝,我一直坚信自己跟她有着莫名的缘分,要不然她也不会恰好被她的父母丢弃在这里,当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心头空缺的那部分好像被填上了一样,我自己的孩子福薄,那就让这个‘妹妹’来代替吧,我会把所有来不及给第一个孩子的爱,都投注到绵绵身上,让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成长。”

    白童惜附议道:“她一定会的!”

    “童惜……”阮眠再度开口时,多了几分难懂的深意:“你就不好奇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你旧事重提?”

    白童惜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阮眠垂眸,轻轻用手捏住吸管,在杯中来回搅拌了几下后,这才抬起眸来说道:“因为我最近突然发现,故事中的少年,原来你也认识。”

    白童惜眼睛一瞪,就像听到了一个鬼故事:“他是谁?!”

    “他叫……”阮眠与她四目相对,缓声揭开了那人的名字:“乔、司、宴。”

    “什么——!!!”白童惜突兀的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直接把面前的花茶掀翻在桌。

    黄橙橙的茶水到处蜿蜒,但桌前的两人却都跟没看见似的,径自盯着对方。

    许久……

    久到阮眠终于注意到桌上的一片狼藉,挥手叫店员过来擦干净的时候,白童惜这才结结巴巴混乱非常的问:“那、那个少年,真的叫……乔,乔司宴?!”

    “没错。”阮眠十指交叉抵在唇边,郑重的说:“你还记得吗,你跟孟沛远离婚前,爆出过一则绯闻,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叫‘乔司宴’的是何方人士,直到后来瞥见报道上贴着几张你跟乔司宴父子的合照,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我一直在找却找不到仇人,竟是北城最神秘的投资商,不仅如此,他就生活在北城,和我喝着一方水土,我却全然不知他的存在!”

    这么说来,阮眠回忆当中的“那个孩子”就是乔乔!“那个前女友”就是陆思璇了?!

    白童惜如遭重击,有些失态的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成为他们三人爱情当中的牺牲品,这到底是为什么!!”

    阮眠被她的话弄得一懵:“童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童惜白着脸解释起来龙去脉:“我的意思是,乔司宴的那个前女友,其实是从孟沛远手里抢过去的!

    她是孟沛远的初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惦记着她,我之所以跟他闹离婚,本质上不是因为乔司宴弄出的绯闻,而是因为陆思璇!也就是你故事当中的女主人翁!

    如果不是她在离婚后,涉足我和孟沛远的婚姻,我们又怎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只是当年他们三人的事,被孟沛远的爷爷镇压了,所以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别说是你了,我也是在嫁给孟沛远之后,才抽丝剥茧一点点弄明白的。”

    闻言,阮眠喃喃了声:“怎么会这样……”

    白童惜冷声说道:“呵,我刚跟孟沛远结婚那会儿,情况比你当年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后来他幡然悔悟,又一次次的拼死相救,我绝对不会回头!”

    阮眠艰难的说道:“童惜,没想到我们竟是可怜天涯沦落人。不,你已经不是可怜人了,我能感觉得出孟沛远他是真心爱你,在得知你被人绑架的时候,他顶着一身的伤跑来找我了解情况,差点没把我吓死,说到这个,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白童惜坦言道:“就在我跟裘董打官司的那天,孟沛远的妈妈为了阻止他帮我出庭作证,疯了一样的开车想要撞死我,危险关头是他把我护在身下,结果,害得他自己两处重创,被送去医院抢救。”

    阮眠失声道:“他妈妈是不是疯了?!哪有这样拿人命开玩笑的,孟沛远真的是她亲生的?”

    白童惜解释道:“她当时瞄准的是我,谁都没想到关键时刻孟沛远会扑上来抱住我,因为这件事,她本人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最近终于消停了一些。”

    阮眠拍了拍胸口:“说实话,孟沛远为你做的这些事,我是服气的。”

    白童惜没好气的说:“那是你没看见他以前是怎么欺负我的!”

    阮眠拍了拍她的手背:“得得得,我不帮他说话了,行了吧?”

    “说正事。”白童惜道:“乔司宴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堂弟的关系,我也不会认识他,更不会被他一路利用,拍出那见鬼的‘一家三口’照!”

    阮眠道:“当我看到你跟乔司宴父子的合照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我当年的事告诉你,让你认清这是一个多可怕的家伙,可你当时忙得焦头烂额,先是离婚再是打官司,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见面的机会,你却又被绑架了……”

    “被解救回来后,我本想约你出来一叙的,可不巧我的公司又出现了动荡,我自己也……”白童惜难受的摆了摆手,说:“算了,还是来说说你的事吧,现在你已经知道乔司宴就是当年那个心狠手辣的少年了,你打算怎么办?”

    阮眠的表情瞬间阴暗了下来。

    见状,白童惜心口一个突突:“阿眠,如果你是想要报仇的话,我建议你不要。”

    阮眠闻言一楞:“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白童惜说:“他当年不由分说的拿掉了你的骨肉,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妈妈,都会想着让对方血债血偿的,不是么?”

    阮眠恨恨的说:“你说的没错,当我看到他的相关报道时,我做梦都想掐死他!”

    “你掐不死他的。”白童惜直白道:“相信我阿眠,他以前都那么狠了,经过这几年的成长,你觉得他还能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吗?”

    阮眠双颊涨红道:“他再厉害,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

    白童惜摇了摇头:“那我只能说,你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闻言,阮眠不由自主的问道:“童惜,你跟他接触过,你能不能跟我仔细说说,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变成什么样”指的当然不是乔司宴的相貌,而是他如今的财力实力以及背景。

    白童惜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阮眠去鸡蛋碰石头,所以她决定说点狠的,好打消阮眠这可怕的念头。

    “他很有钱,这点从他目前居住的环境就可以看出,别人的房子是一套套,他那是一排排,而且都是别墅,这么说吧,他买下了一整座岛,上岛之前要先坐很长时间的船,但你别以为只是这样就可以见到他了,上岸后,你还要穿梭过一片野生丛林,你绝对想象不到,森林里养着老虎花豹,狗熊豺狼,稍有谨慎,就会迷路其中,成为野兽们的点心。”

    见阮眠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白童惜再接再厉道:“只是有钱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涉足一些黑道的交易,黑道你懂吧?那免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残忍得很,你确定还要去掐死他吗?”

    阮眠沉默了半响,就在白童惜以为她该放弃的时候,只听她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我得想个办法穿过那片森林,躲开那些飞禽走兽,才有可能见到他,为我的孩子报仇了?”

    “你怎么还在想报仇的事?!”白童惜头疼道,合着她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是吗?

    阮眠苦思冥想着:“你说的那个地方,又是别墅群又是水又是森林的,我记得北城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你的描述,叫九溪……九溪什么岛来着?”

    “……”不仅没忘记报仇的事,还从她的话里提取出了乔司宴的根据地,阮眠这俨然是要杀上岛的节奏啊!

    不行,她绝不能让阮眠胡来!

    “阿眠,你听我说!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就让往事随风不好吗?”

    “不好!”阮眠痛斥道:“如果他当年没有拿掉我的孩子,那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他现在欠了我一条命,是他以为拿钱就可以弥补的吗?!”

    “……”怎么办,她好像做了件蠢事,早知道就不形容乔司宴怎么怎么有钱了,直接说他是贩毒分子得了!

    “阿眠,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白童惜眼神幽幽的说道:“乔司宴不仅涉黑,还涉毒!我前些天不是被绑去意大利拍卖了么,乔司宴也在拍卖现场,但他不是来观光,而是来贩毒的!

    我亲眼所见,来自不同国家的黑道头目聚集在他的身边,在他脚下堆出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就为了从他手里买到一丢丢的高级货!乔司宴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黑道头目马上乖得跟条小狗似的,只差没跪下来喊他爸爸了。”

    第1527章 我看你就是吃醋

    她这么说,阮眠应该懂了吧?白童惜心想。

    岂料阮眠却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你这是不赞成我去报仇雪恨,所以才会越说越夸张。”

    “我没有夸张!我说的都是实话!!”白童惜只差没对天发誓了:“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像是在骗你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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