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辞迟疑片刻,到底心中对真相的渴望占了上风,深吸一口气,“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妍儿。”

    “三皇兄说吧。”苏妍语气依旧毫无起伏,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

    “妍儿宫中,是否有位叫兰儿的宫女?”

    苏妍长睫一颤,猛地抬头朝他看来,眸中情绪浓烈,“三皇兄怎知兰儿?!”

    “她是不是突然失踪了?”见她这般反应,苏镜辞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苏妍猛一点头,“三皇兄怎知?”

    苏镜辞心跳如鼓,“那……你可认识一位叫青儿的宫女?”

    苏妍皱了眉头,“青儿?”摇摇头,“不认识。”

    苏镜辞不甘心,又问,“除夕宴那晚,兰儿正是同那位叫青儿的姑娘在一起,后来,青儿还随我一道去了映月殿,在我身侧伺候,妍儿可有印象?”

    苏妍猛地双目圆睁,“三皇兄是说……秦老板?!”

    “秦老板?”这些轮到苏镜辞皱了眉头,“秦老板是谁?便是我说的青儿?”

    苏妍此时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那日除夕宴后,兰儿莫名失踪,而秦老板也不见了踪影,清扬阁也彻底关了门,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不知这位神秘的秦老板目的到底是什么,虽是狐疑,可出了她与父皇那档子事,根本就没有追究的心思,便这么过去了,不想今日三皇兄突然提起,不免生疑。

    咽了咽口水,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跳,将这位“秦老板”的来历说与了苏镜辞听。

    苏镜辞听罢,在原地愣住。呆呆地看着苏妍,满脸不可置信,“你说……这位清扬阁的秦老板,叫什么?”

    “秦欢。”

    苏镜辞猛地朝后一退,面色惨白。

    舞阳帝姬在千盏阁时的化名,也是秦欢。

    他那日在宫中所见的青儿,妍儿认识的清扬阁的秦老板,果然都是舞阳帝姬假扮?!

    心底一股子凉意升起。

    见苏镜辞面色不对,苏妍不免也滞了心跳,眉头紧拧,“难道……三皇兄认识这位秦老板?!”

    苏镜辞呆呆抬眼,半晌,才大受打击般开了口,“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

    苏妍愈发狐疑,“是谁?”

    “聿国舞阳帝姬——宋清欢。”

    “你说什么?”苏妍瞳孔一缩,大骇。

    “舞阳帝姬怎会……怎会出现在宸国皇宫?”想起昨日在接风宴上大放异彩的舞阳帝姬,苏妍又是心惊又是不解。

    “我也不知。”苏镜辞眉头紧拧,“可舞阳帝姬出现在宫中的那一日,父皇宫里便遭了劫。这般巧合,实在由不得人不多想。然而,父皇宫中却又并未遗失什么。”

    听到这里,苏妍的心跳猛地一滞。

    舞阳帝姬出现在宫中的那日,不光父皇宫中遭劫,更是她和父皇……!难道说,她所遭受的这般奇耻大辱,是舞阳帝姬一手造成的?!

    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那之前,自己与她无冤无仇,素不相识。她为何要把矛头对准自己?还是说,她真正想对付的人,是父皇?!

    面色愈加惨白。

    虽仍有情况不明,但心底对宋清欢怀疑的种子,已然埋下。

    见苏镜辞骤然色变,苏镜辞忙开口追问,“妍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不想,苏妍却是摇头,眉目一垂,语气低沉得听不出情绪,“没什么。”一顿,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不管她当日潜入皇宫的目的是什么,舞阳帝姬此人,是我们的敌人,日后定不可掉以轻心!”

    苏镜辞思绪沉沉点头。

    若是可以,他并不想与宋清欢为敌,只是……

    长叹一口气,听得苏妍开了口,“三皇兄,我有些累了,三皇兄若是没有旁的事,便请先回吧。”

    苏镜辞与苏妍的关系也只算得上平平,见她开口逐客,也不多留,心思沉沉地出了她房间。

    *

    果如宋清欢所料,宋清漪到底撑不住,第二日一早,便同宋琰一道来了听荷院。

    宋清欢彼时刚梳洗完,听人来报,淡然吩咐,“知道了。”不急不缓地换好衣衫,梳好发髻,方在流月沉星陪伴下出了房门。

    她一眼便瞧见了院中的宋清漪,神情焦躁,面上满是红色的疹子。

    一旁的宋琰,面色也不大好。

    见她出来,宋清漪一道冷厉的目光射来,可到底不敢过于嚣张,很快又垂了头。

    宋琰迎了上来,不咸不淡唤一声,“七皇妹。”

    宋清欢凉凉瞥一眼宋清漪,“怎么,太子皇兄想通了?”

    宋琰面色阴沉,从怀中掏出三个白瓷瓶递到宋清欢跟前,“金创散。”

    宋清欢看一眼流月。

    流月会意,上前一步接过,将瓶盖一一打开在鼻端一嗅,朝宋清欢一点头。

    宋清欢“嗯”一声,“这其二,太子皇兄倒是完成了,其一呢?”说着,似有若无扫一眼狂躁的宋清漪。

    宋琰阴沉着脸色,朝宋清漪一招手,“皇姐。”

    宋清漪心有不甘,可身上和脸上的疹子实在是难受,犹豫半晌,方磨蹭着上前。

    宋清欢也不催促,只淡淡地睨着宋清漪。

    宋琰无奈,又重重咳一声,心底有几分不郁。

    这种情况下,皇姐还顾忌什么面子?她身上的红疹若不及时消退,万一误了夺剑大会,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宋清漪这才开了口,只声若蚊呐,“舞阳,那日我对你出言不逊,是我之错,请舞阳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低垂着头,并不看宋清欢。

    宋清欢眸色平淡,落于她发髻上精美的发簪上,“二皇姐说什么?我听不见。”

    宋清漪面容一阵扭曲,差点就要翻脸,可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朝宋清欢草草行了个礼,提高声调,“舞阳,我知错了,请你原谅。”

    宋清欢冷笑一声,“二皇姐若是真知错便好。否则,下一次,可不止简单地认个错这么简单了。”言毕,拂袖转身,朝房内走去。

    “解药呢?!”

    宋清漪一急,抬头怒吼。

    宋清欢置若罔闻,脚步未停地进了房间。

    流月上前,朝两人一礼,“回两位殿下的话,我家殿下说了,请二位将二殿下院中的杜若全数砍去,或替平阳帝姬换一所院落居住。再去太医院求一味治过敏之药,二殿下这身上红疹,自会消退。”

    说完这话,一福身,也是容色自若进了房中。

    留下宋琰和宋清漪在原地,面面相觑一眼,忽而咬牙切齿,面色狰狞。

    他们都被宋清欢给耍了!

    宋清漪身上的红疹,压根不是中毒,而是对杜若过敏!

    若非宋清欢那副成竹在胸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们着怎会这般轻而易举,连太医和大夫都未请便信了她?

    宋清漪一口银牙几欲咬碎,恨恨盯着已合上的房门,眸中通红含煞。

    宋清欢,你如此戏弄于我,假以时日,我一定加倍讨回!

    *

    等宋清漪和宋琰终于离去,宋清漪派流月送一瓶金创散给宋暄,自己则带了个香囊并一瓶金创散,往盛京院而去。

    沈初寒居住的院落称白芷院,在一处僻静的角落。

    院外有几名守卫的侍卫,见宋清欢过来,并不诧异,反而恭谨一礼,推开院门请了宋清欢进去。

    宋清欢一讶,很快便想明,定是沈初寒提前吩咐了他们,所以这院外的守卫才对自己恭谨有加。

    进了院子,一眼便瞧见沈初寒房门半掩,慕白在门口候着。

    见宋清欢进来,慕白眸色一亮,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属下跟在公子身边都快被冻死了。”

    宋清欢抿嘴一笑。

    那日接风宴后,她担心沈初寒找她过勤,引得众人生嫉,便同沈初寒说好,若无重要之事,他不得主动去听荷院找她,只能等她来白芷院。

    这几日,她忙着对付那些牛鬼蛇神,一时分身无暇。

    知晓自己再不来,沈初寒怕是要怨气冲天了。这不,刚得了空,并急急赶了过来。

    宋清欢睨他一眼,“那这样,我同阿初说说,将你调到我身边,让玄影过来如何?”说话间,似笑非笑,眸底一股清凌凌的气韵。

    慕白身子一抖,忙不迭道,“属下不敢,殿下……请进请进。”

    调到殿下身边,他的担子便更重了。到时殿下稍微出了点什么事,公子还不得把自己的皮给剥了去?这等苦差事,还是留给玄影吧。

    朝宋清欢笑得灿然,赶忙请了她进去。

    宋清欢抿唇一笑,不再多言,兀自进了房间。

    刚踏入房中,尚未看清房内的情形,便听得一股子凉凉的语声传来,“阿绾还舍得来找我?”

    宋清欢循声望去,见沈初寒正坐在书桌旁,手中执笔,直直朝她往来。

    她忙扬唇一笑,急急几步上前,走到他身旁,语气娇软,“阿初,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嘛。玄影应该也同你说了,这几日,不识趣的人实在太多,我刚打发完他们便急急来找你了。”

    说着,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在沈初寒身旁坐下,挽着他的胳膊撒娇。

    沈初寒侧脸看着她,打量一瞬,发开口,语气却愈发飕飕的凉,“嗯,我是都听玄影说了。听说,苏镜辞也去找了你?”

    宋清欢长睫一颤,忙表忠心,“找是找了,不过我没见。后来他在半路上截住我,我也只是冷冷地敷衍了几句。”说着,凑近些,水润的大眼睛盯着沈初寒,一副“看我乖吧,快表扬我的模样”。

    沈初寒忍不住勾了唇角,轻咳一声,又端正了神色,指了指自己脸颊。

    宋清欢先是一怔,很快明白过来,面色一红,犹豫一瞬,还是微微凑上前,在他脸颊处印上一吻。

    沈初寒却顺势扣住她的腰际和后脑勺,唇瓣覆了上来。

    宋清欢惊呼一声,后半截声音便被沈初寒吞入了嘴中。

    又是一番辗转缠绵,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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