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天,目光中肥硕的大雁成群结队飞过。

    贾瑚瞪大眼眸,目送大雁群飞远,脑海中冒出了两个词:好肥!好圆!

    史氏她们的心神全放在了大雁身上,当留意到了空中不明小黑点如雨落下来,已然躲避不及。

    密密匝匝的“吧嗒”声响起,瞬息间,史氏一群人头发、衣服、脸上到处都是鸟屎。

    诸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子鸟屎的臭味,随着时间的发酵,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浓烈……

    彼时,王夫人看见有东西掉下来,张嘴意欲叫唤史氏避开,恰好有那么一坨,在她张口的那一刹落进了她的嘴巴,滑进了喉咙里。

    俄而,遭殃的一众人齐齐做出了一个动作——捂胸狂吐。

    “呕——!”

    贾瑚将心神从肥大雁身上拉回来,定睛一看史氏群人混乱不堪的场面,不由得惊喜地低呼一声。

    哇!原来鸟儿不但长得肥肥美美的,还特别厉害啊!

    贾瑚侧头凝望身边因为外面的景象惊呆了的奶娘,抓住她的手指摇了摇,软糯糯问道:“奶娘,那是什么鸟儿?瑚儿想要养一群。”

    刘奶娘掩饰住了眼中的幸灾乐祸,低头冲贾瑚一笑,回答说:“那是大雁,瑚哥儿若是喜欢,春天来了我差人给您买一些养着玩。”

    哈哈哈!笑死了!一群不得好死的东西,看吧,连大雁都看不过眼,糊了她们一身的粪便,真真是大快人心啊!

    好雁儿,干得好!

    不过话说回来,冬日京里百鸟绝迹,这群大雁怎还留在北地没南飞过冬?

    瞧它们圆滚滚的一团,几乎长成了一个球,难道是身上肥肉太多,不怕严冬寒冷,是以留在了此处不走?

    它们究竟吃了什么才吃成了这般身材。

    贾瑚眸中划过一丝失落,很快便不见了。还要等到春天呐!

    忽然想起了什么,贾瑚又道:“那我还要养鱼,养锦鲤,从小鱼苗开始养。”

    刘奶娘微笑应道:“好好好,养一池子都行。”

    不就是养鱼养鸟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瑚哥儿长得像个小仙童一样可爱,到时候养出来的鱼鸟,一定也是最漂亮的。

    论无脑吹自家小主人,无人可比刘奶娘。

    贾瑚和刘奶娘聊完,才过去了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呕吐声依然此起彼伏。

    其中,又以“幸运”亲口尝到了鸟粪滋味的王夫人,呕吐情况最严重。面色发青,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洗干净。

    由于未出世贾琏的一脚,张氏和辛夫人停步不前了一会子,跟前头王夫人一行距离不近,幸免于鸟粪之难。

    辛夫人和张氏面面相觑,前者抬手似不经意间拂过鬓角,摸到了一层冷汗。

    她后怕不已地想:好险,差点儿也跟着淋粪雨了。

    辛夫人身旁,目睹了群人齐吐的场景,怀孕的张氏胸口略感不适。

    她背过身,一口一口呼吸干净的冷空气。

    没人看见的时候,张氏回想身后的画面,禁不住嘴角微翘,险些喷笑了出来。

    意外来的巧合而惊奇,高兴的同时,张氏心中萌生了好几个疑问。

    也是奇怪,大冬天里何处来的大雁?没冻死,还边飞边高兴地欢叫。更绝妙的是,居然还在飞行期间整整齐齐的排泄,东西还偏偏落在她那令人腻歪的婆婆和弟妹身上。

    思忖片刻,想不明白张氏索性不想了。

    缓了过来,她马上转身吩咐周围下人道:“都去帮忙。”

    辛夫人瞄了眼张氏的肚子,悄悄与之耳语:“你家孩子那一脚踢得真真好。”

    要不然,那群全身鸟粪并且呕吐不止的人中得多加她一个,极大可能落下一辈子的阴影。

    张氏摸了摸肚子,深有同感。

    真正的功臣贾瑚心满意足,下了木墩,鸡崽子似的摇头晃脑走向床榻,窝回了床上。

    第5章

    坑了王夫人和史氏一把,肥雁们慢慢悠悠地在外面飞了一圈,赶在风雪来临之前回到了皇宫。

    寝殿内涂渊望见了群雁回归的景象,病白的唇微微上扬,在贴身太监的伺候下披上了裘衣,抱上暖炉快步前往养雁的园子。

    园子里修建有一座鸟房,屋中打了好几条炕道,烘得整间房子暖洋洋的。

    冬日里涂渊的大雁们便居住在里头。

    清瘦的小身影甫一步入鸟房,啄羽毛的大雁们立刻扑腾飞到了他身边,邀功似的欢叫着。

    “辛苦你们了。”涂渊抱着头雁揉了揉,大雁蹭了蹭他的手心,从嘴里吐出一半个尾指那么细长的小布包。

    这群雁是当今皇帝在涂渊五岁生辰日送给他的,最开始只是一公一母两只,经过了四年多的繁衍,到如今已然成群。

    它们虽叫涂渊养得胖乎乎的,可十分的机灵,还通人性。

    一月前太子遭废黜,涂渊身为其一母同胞的弟弟,皇后丧后一直养在太后处,年龄尚小,加之皇帝对他怀有愧疚之心,所以没被连累,生活如常。

    不过废太子的妃嫔子嗣却没涂渊幸运了,当天就由禁军押送出宫跟太子幽禁在一处,不许人任何人入内探视。

    鉴于五年前起,大雁便时常飞出宫放风,宫人对此早习以为常。涂渊便利用了群雁出宫放风的机会,通过头雁潜入幽禁之处,与里面的人传递信息。

    当然,废太子让人看得严紧,无法亲自和涂渊通消息。信件通常是太子妃所写,之后再由七岁大的长子带着弟弟妹妹玩耍之际,偷偷埋在一棵树下。

    头雁每次出宫都会独自脱离队伍溜进去,偷偷挖开土层将之叼走。

    这样的隐秘事不可常做,一个月以来,涂渊只从那边拿回了三次求助密信。

    幽禁的地方环境差,物资短缺,眼下又是寒冬,大人们还好,孩子们就容易生病了。故而太子妃每回求助都是索要一些对症的药丸子。

    涂渊打开小布包,倒出了一卷满是蝇头小子的纸条。

    匆匆一眼扫完,涂渊马上用炭盆烧毁了纸条,还细心地戳碎了成条状的纸烟,翻了炭压住烟灰方罢手。

    涂渊咳嗽两声,熟练地给大雁喂食。“多吃一点,明日还要辛苦你们一趟。”这一回生病的是太子妃次女,风寒发热两天了,上回给的药用完了,太子妃不得不向涂渊求助。

    涂渊还在先皇后肚子里时,便中毒遭了许多罪,生下来气蔫蔫的一小团,哭泣的声音比苍蝇还小,仿佛下一刻就会丧命。

    他虽然活着长到了现在这般大,可自小体弱,太医诊断活不到二十。

    是以涂渊屋里什么都不多,就是药丸子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倒也不必去太医院要,引人怀疑。

    大雁有几十只那么多,羽毛蓬松蓬松的,每一只身上夹带一点点,飞高一些别人什么都看不见。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雁群数目太大不能一起进去,得一个个在守卫放松之际轮流潜进去。

    麻烦是麻烦了些,好在安全。

    这厢群雁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挨着涂渊嘎嘎叫。

    那厢一场来得蹊跷突然的粪雨,使得荣国府上下鸡飞狗跳,一团糟。

    王夫人吐得满腹酸痛,整个人都虚脱了。事后她还要强撑着不断洗澡,直至洗到自个儿皮肤全红了,才作罢。

    她年纪轻,身子还算健朗,几番折腾下来歇了半天慢慢地恢复了精神。

    倒是史氏,养尊处优半生养出了一身的富贵病,受不得半点罪。吐着吐着,人就晕厥倒下了。

    请来为贾赦看伤的大夫,给贾赦上了一半的药,便叫下人用蛮力拉去给了史氏诊脉。

    张氏送走了辛夫人,两条腿去往两处地方沾了下,便托辞肚子不适离开,去了贾瑚屋里。不管外面的混乱,一心盯着贾瑚吃粥。

    贾瑚垂涎人类美食多年,吃一口就要露出一个飘飘欲仙的享受表情。

    明明只是普通清粥,他却吃出了龙肝凤髓的感觉。

    尽管张氏不久前刚经历了倒胃口粪雨事件,然而端详儿子惬意满足的模样,突然胃口大开,跟着吃了足足两碗。

    至于剩下的全进了贾瑚肚子里,吃完之后,他还意犹未尽地伸出小舌尖舔了舔嘴,眼巴巴瞅着张氏,无声地发出恳求。

    张氏莞尔一笑,点了点贾瑚圆鼓鼓的肚子,摇头道:“不行,再吃胃就要撑坏了。”

    贾瑚瞅了瞅自个儿的圆肚肚,伸手拍了两下,妥协道:“好吧,那我晚上再吃。”

    眯着眼睛,赖洋洋半躺在榻上,贾瑚揉肚子的模样像极了只小猫儿,相当之憨态可掬。

    张氏眉眼柔和地凝视着这幅画面,心软成一团,忍不住摸了又摸他头上的乌发。

    贾瑚的身体还是个孩子,并且尚在病中,困意袭来,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张氏拉起被褥盖在他身上,盯着贾瑚可爱的睡颜看了半刻钟,轻声嘱咐刘奶娘看好他,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黄昏时分,贾政下衙归府,前脚刚踏进荣禧堂,后脚就有下人上前禀报今日家中的意外事件。

    没能坐一坐,喝口热茶,贾政便往史氏院落快步走去。

    扎了针灸,用过了汤药,此时史氏已醒来。

    可继下午呕吐不停之后,晚上史氏却出现了腹泻之症,不停地跑恭桶。

    她和身边的丫鬟们都觉得是粪雨事件的后遗症,殊不知是抓药的时候,药童晃神不小心抓了泻药进去,才导致了史氏腹泻不断。

    午间,史氏虽没有在言语上针对贾瑚,但是和张氏有过简短的交火。

    托贾瑚的福,张氏得了他身上的一团瑞光,正式进入了转运阶段。这时候史氏不知死活的刁难张氏,她不倒霉谁倒霉?

    史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臭味,丫鬟们纷纷低着头看地,整个人憋到了面部扭曲。

    贾政一进来,这股“独特”的味道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眼角抽搐,贾政差点忍不住冲了出去。

    站在外间等候里头贾母完事,他握紧拳头,极力忽视飘入耳内的拉稀声。

    可惜效果不佳,贾政越是想忽视,那声音反而越清晰。不多时,他的肚子里便翻江倒海起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好在,很快贾母就结束了,从屏风后面出来,躺到了床上。

    丫鬟出来通禀,贾政憋着气进入里间,走到贾母面前施礼。“见过母亲,您身子可还好?”

    “要不了命,就是年纪大了,禁不住吓。胸闷才好,肚子又开始闹腾了。”史氏脸色十分的不好,但由于面前的是贾政,硬是扯出来几分笑。

    发现贾政满脸汗涔涔的,史氏问道:“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贾政可不敢说是被屋里史氏造出来的气味闷成这样的,心念电转,忙道:“儿子听闻您受惊晕厥,心下着急,匆匆跑了来。您不提,儿子还不晓得自己满身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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