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都没鱼选我?”他委屈巴巴,羡慕地看着兄弟们和鱼宝欢快互动。

    涂渊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帕子,擦干净贾瑚两手的水渍,轻声道:“万物有灵,你以为它们听不懂人话,其实未必。”

    “真不愧是护国寺所出,感受过佛光,吃过香火的吉锦鲤后代,就是非同凡响。”十四皇子轻点了点自家鱼宝的小脑袋,惹来对方温柔的啃动,两眼发光夸赞道:“乖乖真棒,待会儿爹爹就带你回家。”

    他父爱高涨,这就开始以爹自称了。料想不必多久,继虎闺女控贾赦之后,世间很快就要多出一个鱼儿子控了。

    贾瑚瞅了瞅自己干透的手掌,仰头冲涂渊甜甜一笑,转而看向十一皇子道:“它们还是一群小宝宝,比较容易生气。可见是听到了你质疑它们的话,恼了。你道个歉吧,要不然今儿个可能没有鱼宝愿意跟你回家了。”

    “跟一群鱼道歉,这得有多傻。我堂堂一个皇子,不要面子的吗?”十一皇子小声嘟囔。

    这时候,十四皇子忽然拨动水波,对自家的鱼宝道:“乖乖,再来亲亲你爹爹。”

    十一皇子斜眼偷瞄,目睹鱼宝乖嗒嗒地用鱼唇亲吻十四皇子指尖的画面,立时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他当下趴在鱼缸上,诚恳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小看你们的智商了。鱼宝宝,来一条跟我回家吧,我保证把你当儿子疼。”

    贾瑚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纳入了这一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句话——真香现场!

    那是他前世躲在某一处芦苇丛里,从一对路过的男女口中偶然了解到的,觉得用来形容当下十一皇子自己打自己脸的场景再合适不过了。

    道完歉,十一皇子眼巴巴地瞅着鱼缸,等了又等,等到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一条鱼宝宝扭着尾巴温温吞吞地游到了他的手附近,犹豫半晌,一口咬在了他的食指上。

    十一皇子感动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漂亮话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幸好他漂亮话的目标是一条鱼,如果换做是个女人,一准已经被他哄得找不着北了。

    贾瑚的目光从化身沙雕爹的十一皇子移动到其他三人身上,出声问道:“鱼宝宝们还比较小,需要细心照养,你们是想留在我这儿养一阵子,还是今日就带走。”

    四人不假思索,异口同声道:“若莫先生和张大人几个来抢,你拦都拦不住,我们还是带回家比较放心。”

    他们说的是事实,不过贾瑚听了后双颊仍然鼓了鼓。

    “好吧,我叫人取几个小的鱼缸来,让你们装进去带走。”贾瑚捂住自己的脸颊,轻轻一按而下,按瘪了圆腮,朝门外脆声喊道:“取四个小鱼缸装上清水带进来给诸位皇子。”

    门口处传来一声应答,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丫鬟抱着巴掌大一点儿的瓷鱼缸踏入了屋子。

    四个沙雕爹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各自的鱼宝儿子,缓缓放了进去,欢欢喜喜,宝贝似的抱着回家。

    第二天下朝之后,太子阵营的众位大臣,瞧着以十皇子为首的四个沙雕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几位皇子遇上了什么喜事,可否说出来让下官们也高兴一下?”

    其他官员、皇子本着探听敌情的心理,不着痕迹地围了过去偷听。

    四个沙雕爹只管乐呵呵笑,谁也不说话,以致于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连带涂渊一起被困在了人群里。

    后来,连太子也开口问了,涂渊才不得不说出实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儿个瑚儿养的护国寺吉锦鲤后代诞生,他们几个受瑚儿邀请去了荣国府一趟,有幸一人领养了一条。”

    “护国寺的吉锦鲤?!”

    吉锦鲤是祥瑞,它们的后代自然也是祥瑞。

    护国寺主持吝啬的令他们咬牙切齿,荣国府的人应当挺容易说话的吧!带上礼物上门,说不定就能请回一条镇宅祥瑞了!

    如是一想,一众官员登时蠢蠢欲动。

    他们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涂渊一眼看穿。

    “诸位还是别白费心机,这一批吉锦鲤的后代仅有十几条,瑚儿先生家、亲戚家、友人家送一送,眼下约莫已经送完了。”他淡淡道,毫不留情地敲碎了众人的希望。

    毕竟是自己人,太子见众官员一下子变成了蔫茄子,不禁安慰道:“诸位大人不必失落,当年父皇亦送了孤两条吉锦鲤。当它们诞下后代,孤必当赠予尔等。”

    涂渊犹豫了犹豫,还是把盆冷水泼了出去。“皇兄有所不知,瑚儿昨日检查了我的吉锦鲤,言说全是雄鱼,无法生育后代。你和父皇所养的七年未生产,极有可能亦是一样的情况。”

    他非常的怀疑,护国寺主持是故意送的雄锦鲤。也就是瑚儿运气好,主持千防万防防不住,才幸运地得到了一条雌鱼。

    太子:“……”好狠的主持!

    官员们:“……”这位主持大师不光吝啬还是个狠人,真的很棒棒!呵呵!

    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众位太子党官员围住十一皇子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要去他们府上拜访。

    目视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离开,四下无人之际,九皇子眼底深处飞快划过一抹阴狠。

    “不就是两条破锦鲤的后代吗?有什么好炫耀,有什么好得意的!”话从他口中出来,给人一种宛如蛇吐信子般的渗人感觉。

    六皇子唇角噙笑,面上一片晴朗,看不出半点阴霾,似对刚才的画面满不在乎。

    他拍了拍九皇子肩膀道:“看时辰,客人大概已抵达府邸,咱们该回府待客了。”

    他这些年来一和太子一方的人对上就诸事不顺,去了许多寺庙道观面拜神无用,求护国寺主持出手相助又求不到人。

    眼见六皇子为之焦头烂额,他的门客们亦是心焦不已,纷纷想办法寻找解决之道。

    终于,数月前六皇子的某一个门客打听到,当年和护国寺主持争夺主持之位的僧人,多年前离开护国寺前往了西族修行,于是前往西族请了那位大师回归中原。

    今晨那位大师已经抵达京城,只不过六皇子赶着上早朝,没法子亲自到场,遂派遣了下属秘密出城接人入六王府。

    第55章

    六皇子宅邸,密室内。

    一人独坐于桌前, 一身西族僧侣的衣着打扮, 有别于中原僧人。六皇子与九皇子甫一进入密室, 注意力立刻被此人僧人吸引了去。

    不需要门客费口舌介绍,兄弟二人当下便知晓, 此人就是护国寺主持之师弟,那位多年前远走护国寺入西族修行的远峰和尚。

    护国寺主持百岁有余,眉须尽白, 满脸褶皱。

    一般而言, 身为其师弟, 远峰和尚年纪再小也不过小护国寺主持十岁。

    偏偏眼前的僧人须眉皆黑,目光矍铄, 面部肌理虽有少许褶皱, 却不似老人般松松垮垮的, 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

    单瞧他这模样, 六皇子兄弟心中便有八分笃信他是身怀真本领之高人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齐步上前行过佛礼, 开口道:“远峰大师一路辛劳了。”

    “贫僧远峰, 拜见两位殿下!”远峰和尚起身还以一礼, 口道了句佛号,方说:“辛苦不敢,贫僧一个遭人遗忘、默默无闻僧人, 能得两位殿下不远千里来请,当为贫僧之幸也。”

    非但是模样, 便连他的声音亦是低沉有力,丝毫没有老年人苍老迟暮之感。

    若他走出外面站在人前,不说自己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任何人也猜不出他的年纪。

    当然了,就他如今的模样,只怕说了也无人信,只当他是玩笑之语。

    双方互相见过礼,寒暄一二便相继坐下,准备长谈正事。

    “六皇兄自从出生起路途就顺风顺水,却不知为何突然从七年前开始,他便与‘诸事不顺’四个字粘上脱不下来了。特别是,一旦遇上和太子一派相关之事,他便各种倒霉。”九皇子屁股甫一沾到椅子,就忍不住先开口了。

    “我们都怀疑六皇兄不知不觉间遭了太子暗算,中了某种不知名的邪术,偏生护国寺主持执意不肯相见。还请大师瞧瞧我这位兄长,身上可有被人施了邪法的痕迹?”

    远峰和尚天资奇高,然心不正。

    正因为如此,其师早年才放弃了他,选择了天资次于他的护国寺主持继承主持之位。

    早在护国寺为僧期间,远峰和尚就在暗处偷学了一些邪道之术。

    后来竞选主持失败,他不忿之下离开京城远走西族,接触加入了西族长生教,就抛弃了在护国寺所学的正道之术,研究邪术一发不可收拾,将一条歪道走到黑。

    而因为常年研究域外邪术,护国寺主持花了一生的时间去精通的相面术,远峰和尚只了解一些皮毛,深入一些的就不懂了,故此无法直接从面相上看出六皇子身上的问题。

    他垂目寻思片刻,取出了一个似石非石、似金非金的巴掌大小钵。

    把小钵小心谨慎放到桌面上,远峰和尚微微一笑,看向六皇子道:“此钵乃贫道之法器,还请六皇子滴一滴血进去,而后贫僧再施法检验一番。”

    六皇子心中有所犹豫,可一对上远峰和尚年轻得过分的脸庞,以及他自信的目光,那丁点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取出随身佩戴的匕首,轻轻在自己的指腹上划破了一道小口子,挤出了一滴鲜红血滴抹在了钵底。远峰和尚见状,微微颔首,闭上双目神情严肃地念起了一段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估摸着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钵里的血液出现了变化,红色一点点被墨色包裹,直至变得全黑。

    六皇子和九皇子惊骇地睁大眼睛,霍然站起身死死盯着钵底的黑血,面色铁青。

    “大师,血液为何变黑了,六皇兄可否如本王猜测般的那样身中邪术暗害?”九皇子心急如火烧,抓着远峰和尚急追问。

    远峰和尚端起钵感受一番,凝目透过黑气看见一抹一闪而逝的福运金光,心下大骇!

    好厉害、好深厚的福运!究竟是何人所有!

    中原有其护佑,岂能如教主所期盼的一样乱起来?

    不错,远峰大师此次离开西族入中原,明面上看起来,是被六皇子的门客打动不远千里来助六皇子。

    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六皇子,彻底激发诸位皇子的夺嫡斗争,致使中原大地陷入内乱战火,好让西族有可趁之机。

    西族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多年,然不及北族兵马强悍,可以明着和中原王朝正面刚,只能用一些鬼蜮伎俩偷偷摸摸地达成目的。

    长生教乃西族秘教,打从一开始就是西族王室为了侵吞中原计划建立起来的。

    远峰和尚加入长生教的数十年间,混到了副教主的位置,早不当自己是个中原人了。

    在获悉六皇子门客秘密寻找他消息的那一刻,他突然灵光一闪,主动现身被门客找到,趁机来到六皇子身边夺取他的信任,好方便长生教暗中施展霍乱中原计划。

    陡然意识到地方不对,远峰和尚转瞬遮掩了眼睛里的惊色,神情凝重地道:“说是邪术倒是不尽然。”

    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明道:“确切来说,应该是太子那边机缘巧合得到了身怀大福运之人为助力,压住了六皇子的气运。一旦六皇子动了和太子一方作对的念头,霉气如同影子一样伴随于你身侧,叫你喝水都能塞牙缝。”

    “二位殿下瞧这滴血,色如黑墨,可见这七年来霉运已经深入了六皇子骨髓里。除非那人身死福散,否则六皇子之难无法可解。”

    老天爷当真厚爱中原,给了中原大好河山不算,竟然还送来了福运之子护佑。

    福运之子具备转祸为福之力量,只要活着一天,中原就不可能乱起来,所以他必须死!

    远峰和尚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暗芒,道:“不知二位殿下可知太子身边是否存在运气非常好的人,如果有,除掉那人,六皇子的困境自然而然便解开,届时自可如愿一飞冲天。”

    语气中隐隐夹带着蛊惑,企图挑动六皇子和九皇子去杀贾瑚。

    闻言,九皇子脑子里立即跳出了贾瑚的模样,急道:“倒是有一人,名贾瑚。”

    “他运气的确非常好,不过大家都以为是他养了护国寺吉锦鲤的缘故。可如今听了大师的话,本王忽然想起,多年来父皇待他的态度一直十分特殊。料想,一定与他的‘福运’有关系。”

    六皇子恍然大悟,他早就怀疑贾瑚身上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能让皇帝分外厚待,现下总算知道追查多年的秘密是什么了。

    思及正是犹豫贾瑚的出现,才让太子被废出现了转机,更是令自己倒霉至斯的根源,六皇子内心杀意暴涨。

    感受到他身上溢散出的杀意,远峰和尚微微勾唇一笑。

    荣国府里,正趴在涂渊的肚子上和他商讨母虎怀孕原因的贾瑚,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感染风寒了吗?”涂渊一脸忧色地探了探贾瑚额头温度。

    贾瑚揉揉耳朵,软声道:“没有,就是感觉有人在念叨我,不怀好意的那种。”

    “不怀好意?会是谁?”涂渊蹙眉,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就出现了几百个怀疑人选。

    没办法,从贾家内部延伸到外部,看不过眼贾瑚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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