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又好气又好笑:“那家里问起你用钱干什么,你怎么说?”

    “旅游啊,”况金鑫答得那叫一个顺溜,“前两天家里问我为什么提前结束实习的时候,我就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出来转转。”

    “然后他们就同意了?”

    “嗯,我奶奶还特别高兴呢,嘱咐了好多遍让我趁着现在年轻,多见见世面,钱不够了就和她讲。”

    “……”

    徐望无言以对,一时也判断不出这况家长辈们是对这孩子溺爱呢,还是嫌他傻白甜,没见过世面,所以也得放出来碰碰壁,在社会的各种坑坑坎坎里成长。

    “行吧。”人家孩子有钱,他也就不坚持了,都是伙伴,不管年纪大小,也要平等尊重,有时候过分的特殊对待反而不利于团结。不过作为队长,他还是用力拍了拍小孩儿肩膀,“反正别硬撑,有难处就跟哥哥们讲,咱们四个现在是一个雷区里的战友,已经这么命苦了,就不怕再苦点。”

    况金鑫乐出了声,可眼睛却有点酸,他只得拼命点头,好让热气散得快点:“嗯!”

    清晨五点,回归现实。

    钱艾口袋中的最后一片饼干、钥匙扣都消失了,但找的零钱还在。

    他们也没有瞬间饥肠辘辘,饼干带来的饱腹感和徐望在冰原受的伤一样,带回了现实。

    由此,吴军师总结的“鸮之运行逻辑”里又增加两条——

    (1)假物假消费,真物真花钱,鸮内可使用,鸮外化云烟,食物能量可延续,兑换钞票能变现。

    (2)等价交换√;不劳而获——x。

    这天他们没再补眠,而是马不停蹄奔赴机场。

    新坐标的确切定位在山东东营,而从榆林到东营并没有直达航班,必须在咸阳机场转机。

    这倒也无所谓,13:05的航班,在咸阳留一个半小时转机时间,17:30到东营胜利机场,一共也才四个半小时,不算太折腾的航程,而且到了东营,他们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安顿,十分宽松了。

    登机的时候,四人如此这般乐观地想着。

    然后飞机顺利抵达咸阳机场,天色突变,暴雨倾盆,并伴有短时大风和雷暴。

    四人坐在候机厅里,看着玻璃外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雨水,心理阴影泛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幸亏是下飞机了,”钱艾说出了所有伙伴的心声,“这要在飞机上,我能窒息。”

    红眼航班上的惊魂,他们真的完全彻底一丁点都不想在现实中二刷。

    暴雨除了勾起小伙伴们心酸的回忆,还严重打乱了机场的正常秩序,所有航班都停飞。什么时候恢复?那得看雨。

    等吧。

    四人从两点多等到三点,三点等到五点,五点等到深夜,暴雨没有一点收势的意思,玻璃外的停机坪一片漆黑寂静,就像雨水成了墨。

    “靠,”钱艾看着手机上越来越迫近的时间,“不会就在这里进去吧?”

    “如果等下旋涡开启,会不会把他们吓着?”况金鑫指的是周围和他们一样焦灼等待的旅客。

    徐望脑补一下:“可能当时会吓着,但过后就会失忆。”

    “重要的是距离,”吴笙说,“这里和东营的直线距离近一千公里,除非我们能在里面坐上飞机,或者其他更快的交通工具,否则五点之前根本没可能到坐标点,更别提闯关交卷。”

    钱艾知道自己是个俗人,但实在忍不住,还是想把队友拉回柴米油盐:“你们能不能先想想,万一我们进去的时候航班飞了,我们又在里面走不了多远,回来机票还得重买的事儿……”

    “不用,”吴笙不以为意,“飞机在起飞前后都是可以退改签的。”

    钱艾绝望仰头。

    徐望理解队友的苦楚了。他把刚接来温水的一次性水杯递到吴笙手里,帮忙解释:“那是别人的机票,不是我们的。”

    吴笙拿着水杯,不解挑眉。

    自从设立了公共钱包,便一肩挑起财务重任的徐望,全程操作了订机票事宜,对此也最有发言权——

    “我们买的是不能退改签的特价机票,也叫快乐飞。”

    吴笙把温水一饮而尽,由衷点头:“好名字。”

    老天爷最终也没有收到钱艾的祈祷,零点如约而至,暴雨不见停,嘈杂的雨声里,却传来清晰的鸮叫声。

    候机大厅的穹顶上染出紫色光晕,除了特意上下左右搜寻的他们,没有任何旅客注意。

    然而两分钟后,所有旅客都惊恐地看见了——他们像鱼卷风一样腾空而起,直没旋涡。

    一阵晕眩的失重感后,四人降落,但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艘复古帆船甲板上。

    船上除了他们,再没其他人。

    船外,汪洋大海,风平浪静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碧色微光。

    第29章 无尽海

    “叮——”

    四人刚认出这是在海上, 还没来得及想别的,&lt小抄纸&gt里就更新出一条新提示。

    &lt欢迎来无尽海, 请选择一条航线。东宝藏滩/西宝藏滩/南飞行岛/北飞行岛?&gt

    “这就开始闯关了?”钱艾看着手臂上的选项,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船去坐标点?”

    况金鑫不经意看了眼船尾,有了新发现:“队长, 望远镜!”

    自从徐望当选,况金鑫就非常给面子地更新了称呼, 简直贴心小棉袄,要不是长路漫漫,财政吃紧,徐望都想包个红包给他当改口费。

    那是一架单筒铜制望远镜, 整艘帆船的画风非常一致, 看着就像加勒比海盗卷土重来。

    海面虽宁静,总还有些细浪,轻轻晃动船身。这种不平稳感, 坐着、站着都还好,一旦在甲板上行走起来,就变得很明显, 除非是常年在船上的人,否则很难做到如履平地。

    四人一起去船尾, 最后是走得最稳的吴笙先抵达的,便很自然做了第一个远眺的人。

    徐望、况金鑫和钱艾迟了一步,只要抬手遮住阳光, 用肉眼辛苦瞭望。

    别说,肉眼也不是完全没用,多少还是能看见一些远处船只的桅杆和帆,虽然有点模糊,但看轮廓应该是和他们差不多的船,零散地分布在海平面上……

    还有其他人?

    徐望一个激灵,立刻迫不及待地问瞭望得最清楚的吴军师:“看见什么了?”

    “灯塔。”吴笙说。

    “灯塔?”徐望用力眨眨眼,重新远眺,的确是船啊,哪来的灯塔?

    “东南西各一座,”吴笙转动单筒望远镜,镜筒平移过180°,没停,继续转到船头方向,也就是四人身后,“北面还一个。”

    “远吗?”徐望问。

    “非常远。”吴笙说。

    “那你能不能调一下焦距,看看近处。”徐望大概知道自己和吴笙的结论偏差根源了。

    吴笙难得听话,估计也是觉得远近都瞭望一下更保险,很利索地调整望远镜,把视线拉回近处。

    所谓近,对于肉眼来讲也已经是看得很勉强的距离了,但用望远镜,一目了然。

    “有同行。”吴笙直截了当地汇报。

    已有心理准备的徐望点点头,再看那若隐若现的点点白帆,就觉得上面都敲着战鼓。

    同行是冤家。

    高帅瘦白用实际行动让他们领悟了这句话。

    “不是吧,这一关这么多人?”钱艾终于在队友的提醒下看见了那几个小白点,隐隐约约也看不清楚是五六个还是七八九十来个,主要是分得太散,四面八方的,还随着海浪起起伏伏,一会有一会没的。但不管确切数量是多少,按一艘船就是一支队伍算,而这些队伍又都还没交卷的话,那未来竞争的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况金鑫凑到吴笙身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能看清船上的人吗?会不会是npc?”

    他是真的不喜欢打架,一点都不喜欢,为什么不能大家坐下来一起喝喝茶谈谈天呢?

    吴笙没回答是与不是,单筒望远镜在他的操作下定在一个方向有一会儿了,终于,他的眼睛离开望远镜,看向队友:“谁来帮我鉴定一下。”

    三队友不明所以:“嗯?”

    “我看见高帅瘦白了。”吴笙说,一脸的“我不想承认我眼花但我更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徐队长自告奋勇上前,接过瞭望任务,不用动望远镜,眼睛贴上去就清清楚楚了:“靠,还真是。”

    “他们不是应该在第一关吗?”钱艾挤开队长,亲自上前鉴定,很快认清了这个残酷现实。

    仨队友都鉴定完了,况金鑫也不费那力气了,就是觉得奇怪:“就算他们昨天重新过了第一关,今天也应该再回第二关,怎么会来第三关?”

    “除非……”吴笙若有所思地眺望茫茫海面,“这里不是第三关。”

    海浪忽然汹涌起来,帆船随之颠簸,四人起初还能站住,很快就发展成必须用力抓住栏杆才能稳住身体。

    “他们往那边去了!”钱艾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扶着望远镜,靠膝盖顶住望远镜架,以求稳固,单眼仍执着地贴在镜筒上侦察“敌情”。

    “哪边?”吴笙连忙问。

    钱艾没军师那两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用扶着望远镜的那条胳膊,大臂一挥:“那边——”

    那边是哪边?

    徐望和况金鑫对这答案是懵逼的,好在他们有人形指南针。

    “东,”吴笙秒辨方向,低头看一眼手臂上依然滚动的哪行“请选择一条航线”,心里有了数,“他们选的是东宝藏滩。”

    为什么从时间上算,绝对不可能通过第二关的高帅瘦白,可以出现在这里并和他们一样有权选择航线?

    徐望想不出答案,但已经有了决断:“我们也去那边。”

    “呃,”钱艾松开望远镜,回头难得出现了一点恻隐之心,“可着一只羊薅羊毛,不太地道吧。”

    按照“鸮”的尿性,同一航线,绝对就要有竞争,他们已经把高帅瘦白按地上摩擦一回了,这换了地方还追上去虐,实在有点柿子捡软的捏。

    徐望心情微妙,单方面把对方定义成“肥羊”这种事,才更拉仇恨好吧。

    上前接过望远镜,他继续追踪高帅瘦白的船只:“他们比我们有经验,选东面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跟着学,吃不了大亏。”

    说话间,浪越来越大,甲板已经被彻底打湿,几个人的鞋也都透了。

    那是什么?

    徐望原本已经准备结束瞭望了,忽然看见在一艘艘帆船之间的空旷水域里,还漂浮着更小的黑点,拉近一看,竟是一个个漂浮球。

    那球直径也就一米,通体透明,每一个里面都坐着一个人,乍看就跟无数扭蛋在海浪里漂似的。

    愈来愈高的海浪里,这一个个漂浮球极不起眼,大部分时间都被海浪吞没着,要不是刚刚恰好有一个被海浪抛到半空,又迅速落下,在视野里划出一道弧线,他压根注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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