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封信?”徐望连自己回的什么内容都忘了,怎么就被解读出“拒绝”了?!

    等等。

    徐望定了定心,回忆此刻正躺在隔壁卧室的那五封信。

    他不记得自己的回信内容,但吴笙发过来的信,他早就倒背如流。

    自己让吴笙“不要再问”?

    那一定就是吴笙在信中问了什么……

    徐望猛地一抬眼,终于在第四、第五两封信里,找到了同样的一句话。

    【你看完《瓦尔登湖》了吗?】

    他瞪大眼睛看向吴笙,语调不受控制地往上走:“你看完《瓦尔登湖》了吗?!”

    吴笙叹口气,眼里带着“被拒绝者的认命和释然”:“想起来了吧。”

    “……”徐望捂着心口,那里一下下的抽痛,比知道信里有暗码的时候,更甚!

    该多想的时候不想,不该多想的时候瞎想,完美错过感情线里所有正确答案,吴笙是怎么做到的?

    而喜欢上这样的吴笙的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孽……

    “我在今天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信里有暗码!”徐望直接整个身子转过来,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扔到吴笙脸上,重塑他的脑回路!

    吴笙罕见地,整个人傻那儿了:“不知道?”

    徐望简直要让他气吐血了,远的不提了,就今天这番交流:“我刚才第一句话就问你,信就不能写简单点儿吗,你还不懂我没破译?”

    吴笙是真的没多想:“我以为你只是翻旧账,想用吐槽当做打开今日话题的钥匙。”

    徐望心塞:“你就不能按照凡人的方式思考吗!”

    “可是我在一连两封信里都问了《瓦尔登湖》,提示还不够明显么?”

    “……”

    吴笙在徐望的怒视中,求生欲触发,低下了羞愧的头:“的确有些晦涩了。”

    徐望对他的信任已然崩盘,不管态度多好,眼神多无辜,没用:“你还有多少的‘你以为’,全给我格式化!”

    吴笙非常配合,静默片刻后,迅速汇报:“格完了。”

    “我说的别问了,就是单纯的别问我看没看那本书。”徐望很想语气缓和,但越想越委屈,于是失败,后面一字一句,噼里啪啦都扔吴笙脸上,“而且,你听好了,那本《瓦尔登湖》我看完了,查着字典,一页没落,都看完了!”

    一口气说完,他胸膛剧烈起伏,可视线从始至终都放在吴笙身上,再没错开。

    吴笙错愕看着他,一时间脸上变幻了好几种情绪,也分不清是高兴多,还是苦涩多。

    徐望瞪着他,瞪红了眼。

    整个客厅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一个比一个像擂鼓。

    吴笙嗓子发紧,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书好看吗……”

    徐望梗着脖子:“无聊死了!”

    吴笙说:“那你还都看完了。”

    “……”

    因为是你送的啊。

    这话在徐望心里翻滚着,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用力眨一下眼,想逼退热气,可没成功,倒让水汽沾上了睫毛,模糊了视野。

    忽然,徐望感觉到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掌心很热。

    突来的温暖,一瞬从脸颊传递到四肢百骸,像触电。

    吴笙用拇指轻轻抹掉他眼睫上的水汽,心疼得要命:“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的多了,”徐望哑着嗓子,一桩桩一件件嘀咕,“你说我笨,你说我只知道打架不考虑后果,你推我,你还给我写那种根本看不懂的情书……”

    吴笙嘴角不自觉往上去,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被骂,也能让人心里花开遍野,阳光灿烂。

    数落完所有罪状,徐望心里还是堵得慌,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如果”。

    如果吴笙不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他和他的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自己稍微动点脑子,看出信中的玄机,结果会不会不同?

    如果他在吴笙突然中断通信的时候,再主动一点?

    如果吴笙在“以为”被他拒绝之后,再努力一次?

    他定定看着吴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所谓,却克制不住,眼圈泛红:“我从小到大,就收过这么一次情书,你还给我用暗码……”

    吴笙捧起他的脸,轻轻朝他眼睛吹气,想把他的红眼圈都吹散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想要多少情书,我都给你补上。”

    徐望气呼呼看着他,像占了上风的孩子,借机耍赖要更多的糖:“还有十年青春呢。”

    “也补上。”吴笙应得十分有底气。

    徐望怔住,不明所以看他。

    吴笙俯身过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郑重得近乎虔诚。

    “我爱你。”他第一次,不设任何保护色,把自己的心,彻底摊开来。

    徐望定在那儿,大脑彻底空白,只眼底热气极速上涌,快得来不及压,就成了一颗水珠,滚落脸颊。

    在这三个字之前,他一直在潜意识里提醒自己,吴笙的“喜欢”也好,“情书”也好,都是十年前的,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像,似乎,还存在这种“喜欢”,但这些“好像”“似乎”永远没办法让人真的踏实。

    他怕再自作多情一次。

    他怕欢喜过后,一场空。

    “我要追你了。”吴笙宣布得非常正式,以至于说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一下,但他始终看着徐望的眼睛,坚定的目光,没半点犹疑,“从现在开始,我追你。一个十年不够,我就追二十年,二十年不够,我就追三十年,把你的青春连本带利,都补上。”

    徐望吸了吸鼻子,刚才只觉得自己不争气,现在却觉得自己是奸商。

    他从来没和吴笙说过喜欢,说过爱。

    他用了一个没亲上的吻,就换了一个人的心。

    傻瓜。

    徐望在心里轻声说完,人已经扑过去,稳稳亲上了吴笙的嘴唇。

    吴笙怔在那儿,一如刚在“鸮”里遇见的那次。

    但这一次,徐望亲得更久,更深,更投入。

    分开的时候,吴笙的嘴唇已经被他亲红了。

    徐望很满意自己的成果:“我同意你追我了。”

    他很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认真,正经,可一张口,就软,就甜,就开心。

    “你要好好追,特别特别用心的追……不,也不用太用心,不对不对,用心可以,别用脑……”

    第104章 专心

    过山车一样的心情稍微缓和下来的时候, 徐望已经有点记不太清,自己都向吴笙提了哪些不平等条约, 只记得吴笙前所未有的好说话, 回应一律是好, 行,听你的。

    “你就不能有点原则……”他心里幸福得冒泡, 嘴上还吐槽,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像坏人。

    吴笙看他, 目光温柔,声音也温柔:“原则,可以的,你刚才说的第2、5、6、8、9条都有霸王条款的潜质。”

    徐望:“……你还是别有原则了。”

    吴笙忍着声音里的笑意, 重复今天晚上最熟悉的台词:“好, 听你的。”

    徐望决定见好就收,免得一个尺度把握不住,让人反击回来, 拿下“恋爱主动权”这块高地——吴笙要真冲他放电,他不一定守得住。

    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不知道钱艾他们吃完饭没。”徐望自言自语道。

    吴笙问:“饿了?”

    “不是, ”徐望说,“毕竟是池映雪哥哥, 要是还来得及过去打招呼,就露个面。”

    “那就打电话问问。”人际交往这块,吴笙向来跟着队长走。

    电话拨过去, 响了一会儿,钱艾才接。

    徐望还没张嘴,那边倒先问了:“你们办完事儿了?”

    “……”这是个什么状态词!徐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直接跳过,“你们吃完了吗?”

    “刚吃完,满汉全席啊,可惜你俩没口福。”钱艾的悠长回味感隔着电话,都扑面而来。

    徐望哭笑不得:“你们现在在哪儿呢?”

    “车上。”钱艾说,“吃饭你们是赶不上了,但还能赶上开房。”

    “开……房?!”徐望声音陡然提高。钱艾、池映雪、况金鑫、池卓临,这四位的组合,开房是个什么娱乐活动?!

    “你现在春心荡漾,满脑袋马赛克我不怪你。”钱艾揉了揉被震得发痒的耳朵,特别大度,“池总给我们开了个豪华总统大套,说只要在北京,以后住这儿就行。”

    “池总?”徐望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

    电话那头似乎斟酌了一下,才比较礼貌道:“池映雪哥哥。”

    徐望了然,这是和池卓临在同一辆车里呢,否则以钱艾的说话习惯,随口一个池映雪他哥就行了。

    “你不正好要退租吗,直接打包行李过来呗,这离十二点还仨小时呢,我把地址发你。”

    “……”天降总统套,砸得徐望有点懵,总觉得这晚上幸福指数严重超标。但很快就想到了池映雪在古堡地下一层,捧着十万块准备交“转学赞助费”的事儿,又觉得他哥弄个常住总统套,十分符合一脉相承的兄弟人设。

    以为徐望的沉默是犹豫,钱艾进一步劝:“过来吧,”他语气缓和,一字一句,团结友爱的,“有个老同学还等着你俩给一个青春的解释呢。”

    徐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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