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头, 把左脸侧过来:“那你亲我一下。”

    亲、亲他吗?程恩恩心慌意乱。

    不过亲脸颊,好像比那样接吻简单一些。

    她鼓起勇气,试探着往前凑了凑, 最后一段距离却像被封印了一样,怎么都靠近不了。

    江与城等了一阵, 把脸转回来,说她:“小磨叽。”

    程恩恩无颜面对,低头把脸冲着他胸口, 不说话了。

    “再给你一晚上时间,”江与城在她头顶慢悠悠道,“明天还给我。”

    程恩恩像个没完成任务的学徒,谨遵师父的教诲,老老实实对着他胸口点头。

    江与城收紧手臂, 在灯下抱住她。

    万籁俱寂的深夜,时间不留痕迹地擦肩而过。

    程恩恩起初有些紧张,脸颊贴在江与城的胸膛,羊绒衫细腻又温暖,一层布料之下,他的心跳稳而有力。

    渐渐地,僵硬的四肢便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无声地抱了一会儿,江与城松开她:“好了,回去睡吧。”

    来了啥也没干,就抱了几分钟,程恩恩嘴巴比脑子快,下意识问:“这就回去了吗?”

    今天电影院那一出,让江与城心里不大顺意,深更半夜非把人叫过来,也是酒劲儿上头,想实实在在地把她抱在怀里,确定她还是自己的。

    没想真把人怎么样,何况还被嫌了臭。

    不过程恩恩这天真无知的一句,如同猫爪子在他心里挠了一下。

    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底生出一抹兴味,声音压低了几分:“你还想做点什么?”

    天真无知的程恩恩虽然不懂某些事,但求生欲让她嗅出了一丝危险气息,疯狂摇头。然后转身想跑:“我回房了!”

    邪念被勾起来,再想灭下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江与城掐着她的腰蓦然将她按回墙上,程恩恩的脊背结结实实撞上去,疼得哼了一声。

    一个音还未发完,江与城已经将头埋在她颈间,同时手在她腰上用力抓了一把。

    那力气着实不小,程恩恩吃痛,紧接着耳垂便被他一口含住,刚刚疼过的腰瞬间又一麻,痛呼脱口而出时便转了调。

    她顿时觉得是一只被绑在砧板上的兔子,江与城在她腰上狠狠抓揉的手掌,含着她耳朵又吸又咬的唇舌,都像要吃掉她似的。

    程恩恩本能挣扎起来,边惶恐地说:“你是不是饿了呀?我下去给你拿吃的!”

    江与城放开她的耳朵,沿着细长脖颈“啃咬”,最后“叼”住了她左肩。程恩恩被他咬痛,哭唧唧地说:“你你你冷静一点,我不能吃的……”

    江与城在她颈窝粗喘了一声,下一秒,猛地退开,握着她肩膀一把将人转过去,背对自己。

    “走吧。”他的嗓音变得低哑。

    这次程恩恩半秒钟都不耽搁,火烧屁股似的,拿出龟兔赛跑的速度蹿出去。

    江与城撑着墙,低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良久,才慢慢直起身,神态与呼吸都已恢复正常。

    走向浴室时,忽然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脚步一顿,随即转身再次走过去,打开门。

    只见地上放着两盘点心,和一杯热牛奶。

    他抬头,往左边走廊一瞧,发现一个一边回头看一边往房间跑的身影。

    对上他的视线,程恩恩立刻把头扭回去,跑得更快了,兔子似的蹿进房间并飞快关门。

    江与城:“……”

    还真当他饿了。

    她是真的不懂,对性事一窍不通。当年程礼扬去世一段时间之后,她从阴影中走出来,仍然整日郁郁不乐。有天不知怎么,半夜突然摸进他房间来,钻他的被窝。

    江与城以为她一个人害怕,没阻拦,不想她躺下之后翻来翻去,欲言又止,就是不肯睡。问她怎么了,什么不肯说,只是自己一味着急,急到最后两眼泛泪光,然后在被子里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江与城险些没摁住,在床上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攥住她两只手,她哇地一声就开始哭:“我不会,男人和女人怎么睡觉呀,我真的不会……”

    ……

    这种状况频频上演,他不是柳下惠,那时候应付得无奈又煎熬,很久之后才能跳出来,看清真相。

    程礼扬的离开让她失去了唯一的依仗,不安,恐惧,所以急于抓住他,不惜用这样笨拙的办法。

    程恩恩躺到床上时,心跳还很激烈,但神奇地,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的睡眠让心态平静下来,江小粲自己乖乖洗漱好准备下楼吃饭时,程恩恩说自己还有一点点事,让他自己先下去。

    江小粲奇怪:“你要做什么呀?”

    程恩恩耳朵微红,装模作样地拿起书桌上的试卷:“就,把昨天剩的一点作业弄完。”说到最后,声音都快没了。

    小孩子饿得快,江小粲没怀疑,闻到楼下飘上来的香味,迫不及待蹦着下楼:“那你快点,奶奶说今天炖乌鸡汤,超好喝的。”

    程恩恩等他走了,才卸下伪装,悄悄打开门,往江与城的卧室看了一眼。

    他大约还没起,门一直没开过。

    守了十几分钟,那扇门终于打开。江与城的状态一如既往,看不出宿醉的痕迹,大约是程恩恩的目光太亮,他甫一踏出房间,便抬眼看过来。

    躲在门缝后的程恩恩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不过今天有“任务”在身,她没有躲避太久,打开门朝他的方向跑去。

    江与城站在门口等她。

    程恩恩跑到跟前,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把话囫囵说出口:“江叔叔,我来亲你了。”

    话音刚落,便听背后一声:

    “噗嗤——”

    她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江峙坐在楼梯扶手上,抱着胳膊笑得意味深长:“一大早献吻呢?”

    程恩恩脸都红了,尴尬地往江与城身后躲。

    江峙跳下来,下楼梯的姿势都透着嚣张,往两人跟前走过来,嘴噘得高高的:“四叔,我也来亲你了。”

    “……”

    江与城抬脚便踹:“滚。”

    江峙闪身一躲,嬉皮笑脸地越过两人往楼下走:“为老不尊。”

    被他这一闹,程恩恩的勇气像被扎了口的气球,泄得一干二净。

    江与城倒是神色自若,垂眸看着她,说:“来吧。”

    “……”

    程恩恩更难为情了,但是昨天自己答应了,今天就要做到,红着脸昂起头。

    江与城配合地弯下腰,她在他脸颊上轻轻一碰,便离开了。

    然后声音很轻地说:“好了。”

    “你这是蹭,不合格。”江与城十分冷酷。

    “……”

    程恩恩一愣,咬了咬嘴唇,再次踮脚,把嘴唇贴上去,在心里数了两秒钟才松开。

    江与城的嘴角不明显地勾起,揉揉她头发:“现在合格了。”

    任务完成,程恩恩长舒一口气,转身下楼。刚走下两层台阶,听到身后他的声音又传来:

    “以后每天早上一个吻。”

    程恩恩差点崴了脚。

    愕然回头,江与城就在她身后,手插着口袋,弯腰靠近她,低声说:“我吻你,还是你吻我?”

    程恩恩想起他的深吻就腿发软,闻言想都没想就跳进陷阱里:“我吻你!”

    江与城满意地直起身:“乖。”

    江浦渊的身体不大舒服,之前为他诊治过的中医是业界名医,预约早就排到正月之后了,卖江与城的面子,分出休息时间专程来了一趟。

    老爷子扎了几针疏通经络之后,近来的不适缓和了一些,但精神依旧不大好,江与城便在家多留了几日。程恩恩这几日跟老爷子关系好着呢,天天给捶背捏肩,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初七才正式开工,但江与城从前几日就忙碌起来,许多应酬推不开,有时候很晚才回。不过程恩恩总能在早晨见到他,一天一个吻的任务,从不落下。

    不过初七那天,程恩恩起床时,他已经在楼下用过早餐,正立在落地窗前讲电话。

    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条纹的西装马甲,左手插在口袋,背影融入窗外的晨曦景色,如诗如画。

    她先去餐厅吃饭,吃到一半,听到他的声音:“我走了,晚上回来接你。”

    抬头见他已经穿好了外套,正系扣子。

    这身西装真好看,程恩恩乖巧点头。

    江与城与江一行一道出门,她继续埋头吃饭,吃了半个包子,忽然一僵。接着起身便往外跑。

    江一行的车送修了,搭江与城的便车。

    刚系上安全带,便见大门里飞奔出一道身影,程恩恩手里还捏着半个包子,跑到驾驶室那边,有些着急地从玻璃向里面看。

    江与城降下车窗:“怎么了?”

    今天一亲的任务还没完成。但程恩恩瞧见江一行也在里面,不好意思说,也不好意思亲,犹豫了。

    江与城很有耐心地看着她。

    程恩恩心一横,把脑袋凑过去,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看也不看两人,扭头跑回家。

    静默持续了五秒钟。

    江一行平静地拿出一包湿巾,平静地取出一张递过去:“擦擦吧,一脸油。”

    江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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