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润着眼抬头,见荆迟半蹲在她的面前,皱着眉,很无奈地望着她。

    许朝阳那傻逼竟然半点都没有觉察到楚昭对他的心思,刚刚当着人家的面,一口一个我女神我萱萱,楚昭当时眼睛就红了。

    本来荆迟是想过来说说风凉话,劝她别满心记挂着许朝阳那二货,然而此刻看着她独自抹眼泪的模样,什么刻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难受,憋屈,想打人。

    “你喜欢他什么啊。”

    荆迟拎着裤腿坐到楚昭身边,低着头看她:“就亲了你,你就喜欢他,是不是老子亲你一口,你也就喜欢…”

    楚昭推了他一把,生气地说:“你走开,讨厌死了。”

    荆迟拉住她的手,沉声说:“许朝阳对你没想法,你这样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意思。”

    “不要你管。”楚昭挣扎,荆迟没有放开,一张粗砺的大手,劲儿大得惊人。

    “如果不甘心,你就去跟他告白,让他明明白白地拒绝你,然后死心。”荆迟将她拉近自己,手用力禁锢着她的肩膀,就像捉着一只小鸡仔似的。

    他黑眉横斜,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光,嗓音低沉:“你不敢告白,拿不起又放不下,只敢一个人委委屈屈地躲着哭,谁会心疼你,嗯?”

    楚昭全身的力气用完了,只能软绵绵地被他拿捏着,低着头,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不甘心,我都没有试过,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真的好喜欢他,我第一次这样喜欢别人。”

    她带着哭腔,声音软软糯糯,还有些沙哑,听着很让人怜惜。

    荆迟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个血口子似的,嚯嚯嚯地漏着风。

    “是我的错。”

    他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嗓音柔和了许多:“老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晚…我不该起哄,不该出那种馊主意。”

    他理了理她凌乱的领口,又用衣袖子给她擦了擦眼睛:“好了,别哭了,我来想办法,让那傻子看到你,然后喜欢你,好不好。”

    楚昭抬起头望着他,琉璃般的眼眸宛如水洗过一般清澈:“你愿意帮我?”

    荆迟皱着眉头,柔声说:“只要你别再哭了,就算哭,也不要躲着一个人,多难受。”

    楚昭擦了擦眼泪:“我不哭了。”

    荆迟站起身:“我要去比赛了,记着,以后不开心就来找我,发微信也成,反正你得让我知道。”

    “嗯。”

    楚昭起身目送他:“学长加油,一定没问题的。”

    荆迟嘴角扬了扬,笑容里多少有些酸楚的滋味,为着这一句“学长加油”,他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

    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巧合,薄延的出场顺序,恰好在简斯寻的后面。

    上场前,夏尤看着前排简斯寻的背影,低声逼逼:“肯定是那家伙故意安排的,把我们排在他后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是想把我们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啊。”

    薄延指尖拎着一只笔,随意地转着,眼角划过一丝冷冽:“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荆迟说:“你真的觉得,就咱们这朗诵水平,能干得过他?”

    薄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这么多人,他一个人,怕什么。”

    荆迟:……

    你以为这是打群架吗!

    **

    简斯寻朗诵的诗歌是戴望舒的《雨巷》

    他穿着规整的白衬衣,站在台上,聚光灯的强白光落在他清秀的脸上,更显得俊秀出尘。

    这首诗,也很适合简斯寻。

    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缓缓溢出,简斯寻那柔美的嗓音,徐徐地吟出——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此时此刻,他仿佛如同那结着愁怨、宛若丁香一般的姑娘,独自彷徨。

    全场都被他细腻的嗓音,还有他丰富的情绪代入了情境之中,安安静静,仔细聆听。

    音乐结束,诗歌吟诵完毕,每个人都还沉浸其中,没有回过神来。

    简斯寻已经不仅仅是在朗诵诗歌,更像是独白,是有剧情的表演。

    台下掌声如雷。

    简斯寻下台的时候,特意朝着薄延投来微笑的一瞥。

    这一个眼神,被薄延视之为是挑衅。

    两个男人之间,火药味也渐渐浓烈起来。

    简斯寻朗诵之后,有中场休息十分钟。

    这会儿就连信心满满的许朝阳,都有些忐忑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比不过人家专业的水平。”

    荆迟往后一仰,靠在松软的椅子上:“老子已经看开了,这种娘唧唧的比赛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专长,有本事让他来和咱们比狙击和越野啊,看谁干得过谁。”

    薄延被这帮“衰兵”弄得心烦,索性起身离开了礼堂。

    今汐站在靠墙的过道边,认真看完了简斯寻的朗诵。

    简斯寻上台那一股范儿,台风可以说非常稳了,看得出来是很有表演的经验。

    她不禁为薄延捏了一把汗。

    薄延沉着脸走出礼堂,手里拎着烟盒,朝男厕走去。

    今汐连忙追上去:“薄延学长。”

    在薄延走进男厕的前一刻,今汐揪住他的袖子:“下一场就该你们了,别抽烟,保护好嗓子。”

    诗歌朗诵跟唱歌跳舞一样,一个停顿接续不上,整个表演就全毁了。

    今汐见薄延脸色不好看,知道是简斯寻的表演珠玉在前,他心里没底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薄延手中的烟盒拿走,塞进自己的挎包里,柔声说:“我帮你保管,比赛完再还给你哦。”

    薄延任由她拿走了烟盒,转身走到阳台边,手撑着台面,望着远处阑珊的宿舍楼,眉心微蹙。

    “屁汐,如果我赢不了怎么办。”

    连日来,他都表现得踌躇满志,这还是今汐第一次…见他这般的不确定。

    “赢不了就赢不了呗。”今汐背靠着护栏,轻松地说:“又不会怎么样。”

    薄延低头看着她,她化着淡妆,马尾辫儿利落地扎在脑后,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睫毛又弯又长。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如他。”

    薄延总算鼓起勇气,问出了心底的话,问完之后,他脸上挂起了迷之红晕。

    今汐突然一笑,伸手拍了拍薄延的背:“学长啊,你是不是傻呀!”

    薄延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

    既然薄延向他交了心,今汐也不隐瞒,说道:“这样讲,学长,当你觉得窘迫的时候,我也会觉得窘迫;你紧张,我也会觉得超紧张;相反,你要是从容淡定,我会安心;你表现一级棒,我会跟你一样开心,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今汐踮着脚,伸手弹了弹薄延挺阔的额头:“小傻瓜,我们是自己人呀!”

    薄延怔怔地望着女孩,她眼神清澈如泉,微笑的时候,嘴角挂着两个好看的梨涡。

    所以她经常跑到国防学院训练场,偷偷躲在树下看他的朗诵练习,还“滥用私权”,想方设法帮他们拿到名次。

    因为在她心里,薄延上台就和她自己上台一样。

    自己人,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薄延心里堵塞的情绪一瞬间…豁然开朗。

    第38章 呸!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薄延重新回到后场,几个大小伙儿正在后台哼哧哼哧进行着热身运动,俯卧撑的俯卧撑,原地跑的原地跑,还有吊在门上引体向上的…

    薄延漆黑的眼底透着笑,喊了声:“注意!”

    几个小伙儿立刻列队站齐,然后小跑上台,在台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动作标准,一模一样。

    这股子气势倒是一下子将观众的眼球吸引了过来。

    工作人员将配乐放了出来,伴随着气势雄壮的旋律,他们齐声朗诵道——

    “今夜。翻过七十三张历史厚重的扉页,应该记得那段带有刺骨朔风的峥嵘岁月,沿着风雨飘摇的红色轨迹,一种金戈铁马般的呐喊,开始在我的耳膜边炸响……”

    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弭了,整个礼堂充斥着男孩们中气十足的朗诵。

    今汐望着台上的薄延,他眉宇高挺,神色肃穆,眼睛里凝着坚毅和庄严。

    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黑白色,只有他那一抹绿,成为了最鲜明的存在。

    “那时的天穹不曾苏醒,那时的土地布满伤痕,那时的面孔只剩下麻木,徘徊于亡国灭种的边缘……”

    “让所有欺压者明白,让所有世界人民明白,我们中华,从来不缺少挺直的脊梁!”

    他们的声音雄浑而低醇,激荡着男儿最昂扬的血性。

    今汐竟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家国情怀不止男孩有,女孩也有,那是深埋在整个民族血脉里的东西。

    她仿佛被他们代入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时代,和北平与上海的青年大学生,一起走上街头,为民族的崛起而奔走呐喊。

    朗诵的结束,全场掌声如雷,不少同学都掉了眼泪,那一张张单纯的面孔,饱含着最真挚炽热的情感。

    他望向今汐,今汐一个劲儿地为他鼓掌,小爪子拍得啪啪啪的。

    薄延这一组没有什么朗诵技巧,却凭借着雄浑的气势和真挚的情感,赢得了评委和老师们的青睐,拔得头筹。

    与他们相比,简斯寻的朗诵虽然抑扬顿挫且很有技巧,但是显得气势上有不足。

    比赛结束,薄延几人走出了礼堂,今汐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薄延:“天呐,积分第一!你们表现太棒了!”

    薄延眉宇间蕴着一份从容不迫:“你学长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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