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跟她说过话没?”

    “谁跟她说话啊,又不熟。她从来不主动跟别人说话,不知道在高傲什么……”

    仿佛没听到一半, 平静走过去,事情发酵后好几天, 冬稚没有表态过一句。

    走到高二教学楼, 刚要上楼,陈就从教室出来, 一班就在楼梯旁不远。

    “冬稚。”

    冬稚顿了一下,朝他走过去。

    “我刚要去找你。”他说。

    “找我?”

    “嗯。”陈就应着, 领她到旁边更亮堂的地方说话。

    一楼有其他学生在, 来往上下楼梯的学生, 不少都朝他们看来。

    陈就对那些目光感到不悦, 被盯得烦,扭头随意一瞥,被捕捉到的陌生同学立刻转开头。他紧抿嘴唇,彰显出几分不爽。

    “你找我什么事啊?”冬稚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陈就说:“这个。”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饭团,“刚刚去便利店买水,给你带了一个饭团。”

    “干嘛给我带这个……”

    “离放学还早,怕你饿,垫垫肚子。”

    冬稚失笑,“我不饿。”

    陈就不言语。

    她还是收下了,“……嗯,我等会吃。”

    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仍然有,冬稚只当没看到,陈就便也学着她,尽量无视。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他道。

    冬稚说好。

    “谁欺负你也告诉我。”

    她看他一眼,淡笑,“好。”

    上课时间快到,冬稚没有久留,把饭团放进外套口袋,“那我回教室了。”

    “好。”

    冬稚往楼梯走。

    陈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以前她为了避嫌,在学校尽可能地躲着他,现在,她终于肯正大光明和他说话。一边为这样让她陷入舆论的现状难受,另一边,私心里却又有那么一丁点情绪,见不得光。

    终于不用“避嫌”,不用“躲着”。

    这种卑劣的庆幸,让他有有些痛苦和煎熬。

    ……

    口袋里装着大个头的饭团,一进教室,本来就不对付的几个女生,一看她就开始窃窃私语。

    “冬稚!”苗菁朝她招手。

    冬稚回到位置上。

    苗菁瞪那些人一眼,哼道:“别理她们,一天天闲的没事干,书就不会读,就知道嚼舌根子,死八婆!”

    “我没理。”冬稚说,“你也别气,没必要。”

    苗菁瞥她一眼,叹气:“你倒是真想得开。”

    谁不是吓了一跳呢。

    都说冬稚和陈就好像很熟,早就认识,原来是这么个熟法。

    冬稚她妈在陈就家如何忙活、如何卑微、对着陈就的妈妈怎么卖好卖笑,从未明的源头传开,被描述地绘声绘色。

    苗菁刚听说时小心翼翼,想问又不敢问。

    还是周一,消息传开的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前的课间,冬稚主动解惑,亲口说给他们俩听:“我妈是在陈就家干活,打扫卫生、做饭、什么都做,很多年了。所以我从小就和陈就认识。”

    苗菁当时微微张嘴,“啊……”除了音节,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倒是温岑,没有异状,反而挑眉吐槽:“你们这么熟,他成绩那么好怎么不教你读书?你练习册好歹少错一点,我抄得也舒服……”

    冬稚脸一赧,旁的顾不上,抓起课本打温岑。他笑着往后一躲,没打着。

    苗菁“噗嗤”一声也乐了,原本有点尴尬的局面,一下子恢复如常。

    三个人打打闹闹,什么都没变。

    眼看着这都几天了……苗菁替冬稚发愁。

    “哎,你笔记做了没,借我。”趴在桌上补眠的温岑见冬稚回来,伸个懒腰,立刻管她伸手。

    苗菁瞪他:“干什么,冬稚烦着呢!”

    “烦吗?”温岑两眼迷茫,看看她再看看冬稚,“我看不啊。你烦什么?”

    “你这人!”苗菁生气,“那个事……”她压低声音,“就那个事啊,她们还在说冬稚!”

    “她们不是一直都在说?”温岑觉得奇怪,“说呗,又不会掉块肉。”

    “可这样对她名声不好,谁听了那些不会离她远远的啊……”

    “没听那些话之前,他们也没离得很近不是。”温岑无所谓道,扭头催冬稚,“笔记笔记,快。我跟你说你别分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记笔记要紧,你不记我抄谁的去。”

    “你……!”苗菁听他说这没心没肺的混账话,气得卷起练习册狠狠打了他一下。

    “嘶——你打人真疼!”

    “你该!”

    “大姐,你别这么蛮横好不好……”

    冬稚看他们闹,禁不住笑了,找出笔记本递给温岑,莫名的,心情晴朗了许多。

    ……

    “冬稚——”

    下课铃一响,门口有人叫她。

    冬稚抬头一看,詹静站在教室门口,正冲她招手。

    旁的有闲心的也注意着,冬稚愣了一下,而后只当没看到那几个好事者的打量,起身过去。

    和詹静在门边说话,她疑惑:“你找我有事?”

    “有。也不算什么事。”詹静说,“就是那个,周末一起出去玩呀?”

    冬稚觉得奇怪,“去玩?去哪里玩?”

    “去奶茶店啊,玩玩牌,或者玩手游,我然后几个和我玩得比较好的朋友……都是蛮好的人,你放心!”

    冬稚默了几秒,她和詹静鲜少来往,只在詹静生日宴时去拉过小提琴,还是收了钱的,那之后社交软件上几乎没再说过话。

    怎么会突然来邀她去玩?

    詹静似是看出她的犹疑,稍稍踌躇,不好意思道:“其实……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想叫你一起玩。”

    冬稚凝视她几秒,“你是因为……”

    “我、我不是可怜你,你别误会。”詹静怕她多想,连连摆手,“我就是,就是听他们那样说……你别听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玩,我朋友都很好,她们不是那种八婆的人。真的!”

    冬稚有几秒没说话。

    走廊外的光斜斜落在詹静身上,她的面庞白净细腻,纤尘不染,是从里而外的洁净无垢。

    说到底她们其实不过只是有过一次交集的陌生人。

    “不用。”她说,“我平时不爱出去玩。”

    詹静愣了一下。

    下一秒,冬稚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莞尔,“不过还是谢谢你。”

    ……

    学校一年一度的社团活动在这周开始,周五下午,从第二节 课开始,学校里都是摊位。社团的成员忙活,无事一身轻的闲散人员,若是对此不感兴趣,窝在教室里看书自习打发时间也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宁愿离开教室,在外头晃悠透气,好过闷坐在室内。

    这样的活动要属高一学生最活跃,高二的已经参加过一年,不过再来一遍。高三生则全力备考,根本不参与。

    虽然是第二节 课开始,但第一节课也是做准备用,所以没有参加社团的学生可以比往常更晚一些来。

    睡了个午觉,冬稚在家多待了一会儿,到校时,教学楼前的道上已经摆上了课桌拼成的摊位。

    每个社团每年都会有不同的主题,有的贩卖旧书,有的卖成员的手工作品,画、书法字,各种各样的都有。

    冬稚走近高二教学楼时,远远看见那栋楼前围着许多人。

    越靠近,吆喝声听得越清楚。

    “来,献一献爱心,伸出你的手,就能帮助一个人,各位同学看一看……”

    几个男生挤了进去,“噗嗤”一声笑,冬稚看见郑扬的侧脸,他大手一挥,“我捐五十!”

    摊前的女声登时大声感谢:“谢谢!这边可以登记,来,写个名字……”

    “名字就不用了,捐钱嘛。”郑扬飞回头招呼几个男生,“来呀,你们一人捐几块意思意思……”

    男生们笑嘻嘻凑过去。

    郑扬飞正和他们说话,一转头,看见慢慢走近的冬稚,他眉一挑,扬声道:“哟,正主来了——”

    围在那个摊前的人齐齐看过来。

    冬稚停了停,犹有不解。然而视线一移,旁边几张桌子拼成的摊位上铺着一张白布,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的箱子,里面都是钱。

    ——募捐箱。在透明的募捐箱旁边,放着一个木制牌子。

    “为高二年级十三班冬稚同学捐款活动”,牌子上这样写。

    郑扬飞昂着脖子,在人群里笑着远远睨她:“冬稚同学,我给你捐了五十。你是不是要谢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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