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额头抵在他胸口,没有说话。

    秦月敲了敲门,“星禾,这里我来收拾吧,你今天回家休息好了,我怕那些人再来找你麻烦。”

    贺幼霆扶着郁星禾起来,看向秦月,“今天谢谢你,以后有需要帮忙地方,尽管找我。”

    秦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谢啊,我跟星禾是好朋友。”

    “她今天估计也吓着了,你带她走吧,这里有我呢。”

    贺幼霆再次表示感谢。

    秦月走后,郁星禾坚持要看他后背的伤,被贺幼霆挡住,他捏了捏她的脸,“外面那么多人,又没窗帘,你不怕别人把我看光啊。”

    他故意这样逗她,想让她放松一些,可郁星禾一点都笑不出来,“那去医院。”

    他这次顺着她了,“好。”

    到医院一检查,郁星禾才发现他后背的伤真的很严重,几道砸痕清晰可见,又红又肿,有的地方已经渗出血丝,幸好隔了几层衣服,多少能阻隔一点力道。

    医生给他上药包扎的时候,郁星禾一直站在一旁盯着看,绑绷带的时候稍微手重一点,贺幼霆忍不住“嘶”了一声,郁星禾立刻央求,“轻一点,拜托了。”

    等一切都收拾完,她帮他穿上衣服,站在他面前认真给他扣扣子,贺幼霆垂头看她,嘴角挑了笑,叹了口气,“哎——”

    她抬头,“哎什么?”

    “本来想让你绑我,现在好了,被别人给绑了。”

    她想起那条骚气的红绸子,咬着唇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贺幼霆搂着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认真的说:“不要担心。”

    “有我呢。”

    从医院出来,贺幼霆把人送回家,说公司有事,要马上回去一趟。

    但他出了小区大门,车却开往另一个方向。

    刚刚从幼儿园临走时,他在秦月那里拿到了小宇家的地址。

    小宇家离幼儿园很近,开车也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是一个老旧小区,车开不进去,贺幼霆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步行十分钟才到。

    他站在那栋楼下往上看,一共七层,小宇家在六层。

    这一片都换成了白色的塑钢窗,只有他们家还是老式的普通铁窗,想来家里条件也不会太好。

    星启幼儿园收费不低,小宇妈为了让儿子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也算是尽力了。

    拐角处走过来一个白发老奶奶,手里拎着两兜菜,贺幼霆礼貌地叫住她:“阿姨您好,我想问下,您认识六楼中门那家吗?”

    老太太想了下:“六楼?那个酒鬼家?”

    “酒鬼?”

    “是啊,他们家男人嘛,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回家,你问这干嘛?”

    贺幼霆:“我是他儿子幼儿园的老师,听说小朋友这两天病了,来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要上楼,贺幼霆把两个兜子都接过来拎着,“我帮您拿,正好我也上去。”

    两人边上楼,贺幼霆边像聊家常一样说:“他们家就一个孩子吗?”

    老太太说:“是,就一个儿子,上幼儿园,孩子妈辛苦得紧,都是一个人忙里忙外照顾的,根本指不上他爸。”

    “他爸是做什么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邻居哪像以前啊,见面都少的,哎,我到了。”她把菜接过来,笑呵呵地说:“谢谢你啊小伙子。”

    贺幼霆等老太太把门关上,往楼上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转身下楼。

    接下来的几天,郁星禾没有去幼儿园,秦月打来电话,说园长让她在家休息,也省的再有人来园里找麻烦。

    郁星禾心情不好,也不怎么出门,每天闷在家里。

    要是放以前,贺幼霆一定会拖着她出门,带她散心。可这几天他有点反常,说外面雾霾严重,不出门也好,又说她老看手机,眼睛都坏了,把她手机上的社交软件都卸载了,从家里拿过来几本书给她看。

    三天后,郁星禾就有点忍不住了,晚上的时候,贺幼霆在洗澡,她躺在沙发上给秦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现在园里的情况,说想回去上班。

    电话里,秦月支支吾吾,“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吧。”

    郁星禾听出不对,坐起来,“怎么了,园长不让我回去?”

    “不是……就是,现在咱们门口,每天都会有些媒体……”

    郁星禾皱起眉:“媒体?”

    在郁星禾强烈要求下,秦月说了实话。

    挂掉电话,她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随即慌忙去翻手机,找了半天才想起微博已经被贺幼霆卸载了。

    她重新下载了一个,点开的时候手都在抖。

    那热搜居高不下,已经在排行榜上挂了两天。

    #星启幼儿园虐童#

    #贺幼霆郁某#

    不知是谁,将这次的事件挂上了网,一经网络传播,遭到大量转发,疯狂扩散。

    幼儿园老师是如此神圣的职业,肩负重大责任,每家一个小太阳,宝贝似的养了那么大,送到幼儿园,却遭到欺凌虐待,这谁受得了?

    不明真相,或许也没有耐心了解真相的人们只凭网络上的一段话,便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手指挥舞在键盘上,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们自以为是正义天使,实则句句话都将自身最隐秘的攻击性人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不在乎什么是事实,只在乎自以为维护了正义的那种满足感。

    当网络风波消散,他们便恢复成岁月静好的天使模样,等着下次继续做审判官。

    而曾经被他们攻击过的人,却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不用负责,才会肆无忌惮。

    这次,连贺幼霆都未能幸免。

    “肤浅”,“看脸”的标签已经贴上,甚至有人说他们两个去震区只是作秀,装样子,假慈善。

    贺幼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郁星禾双手抱头,一头秀发乱蓬蓬散在手臂上,手里握着手机。

    他觉得有点不对,走过去,“星禾?”

    他走近,手指刚碰到郁星禾的肩膀,郁星禾就猛地抬起手,将手机狠狠砸到地上,手机屏幕瞬间粉碎。

    郁星禾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彻底崩溃,“他们凭什么那样说我!为什么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啊……凭什么说我……”

    她语无伦次,喊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贺幼霆一把上前箍住她的身体,郁星禾拼命挣扎,他死命把她抱进怀里,又心疼又揪心,“星禾,星禾,你冷静点。”

    她气的全身都在发抖,那些恶毒的文字一遍遍在她脑子中回响,她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样的文字,可以轻而易举让人的防线崩溃。

    她滑坐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贺幼霆不停的亲吻也并没有起作用,他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柔声哄着,“我们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好不好?等真相大白那天他们就会知道,你是好姑娘,你没有做坏事。”

    郁星禾抽泣着,嗓子都哑了,小声说,“会么。”

    “会啊。”他用力回应她。

    他低了头,亲了她一下,将人抱起来,送回楼上。

    隔天,事件继续发酵。

    因为涉事本人一直未上网做出回应,网友们不依不饶,一定要叫到她出来道歉为止。

    幼儿园门口每天一堆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园长实在没有办法,迫于压力,亲自上微博注册了一个账号,发了条声明:涉事教师系星启幼儿园兼职钢琴老师,并非我园正式员工。另,此事警方正在调查中,现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郁某虐童,希望广大网友保持理智,静待真相。

    该账号很快加了v认证,评论迅速疯长。

    “呵呵,果然出事的不是临时工就是兼职,撇的真干净。”

    “赶紧让她出来道歉。”

    “你们幼儿园怎么还没倒闭?”

    “这家之前就出过事,给小孩吃烂菜,家长心真大啊还敢把孩子送过去。”

    不到半天功夫,园长就被逼的关了评论。

    下午,园长通过秦月向郁星禾转达了歉意,说她实在没有办法,幼儿园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郁星禾什么都没有说。

    贺幼霆这两天都没去公司,工作拿到家里来做,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

    他的电话不断,有沙瑞的,有秦浩的,有贺思龄的,也有一些别人的。

    郁星禾知道,这次的事也给他带了很大的麻烦。

    摔了手机后,贺幼霆不想让她继续被网上的言论影响,没有给她准备新的,她彻底跟外界失去了联系,但她曾经趁贺幼霆洗澡的时候偷偷看过他的手机。

    所有人都知道贺幼霆的未婚妻涉嫌虐童,贺幼霆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大跌,他那个融资项目摇摇欲坠,贺氏股票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但他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每天给她做吃的,晚上带她在小区里遛弯,像以前一样给她讲小笑话,荤段子。

    郁星禾偶尔也会配合他笑一下。

    这天晚上,他照样先把她哄睡,下楼伏案工作。

    十点的时候,接到了贺季常的电话。

    电话那边说:“跟她父亲的见面,缓一缓吧。”

    41、第041章 ...

    其实对这件事, 贺幼霆早有预感,但贺季常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大声, “爷爷!”

    想到睡在楼上的郁星禾, 他压低声音, “爷爷,她没有做过。”

    贺季常的声音沉而稳:“我知道,我并没有让你们分开,结婚的承诺依然有效,只是要稍微缓一缓。”

    “现在舆论正盛, 贺家被一同推到风口浪尖, 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你让她放宽心好好休息, 其他事过阵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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