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也是跟在她身边往外传信惯了的,跟谢良成他们都很熟,现在一听见卫安说是去找谢良成,立即认真听完了卫安的吩咐,便丝毫没有耽误的出去办事了。

    玉清见卫安很紧张,便低声劝她:“谢公子办事向来是极为妥当的,再加上这可是在京城啊,光天化日的…姑娘宽心罢。”

    卫安不能宽心,同样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宝哥儿不照样出事了吗?不是照样可能是被人算计了吗?

    她太大意了,本来该一早就叮嘱谢良成的,既然可能是徐家或是临江王妃在背后使坏,这两方都是势力非常,跟他们做对绝对是危险的……

    卫安心里不安,面上也忍不住有些焦急,除了焦虑不安之外,还另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愤怒升腾起来,不管到底是不是徐家和临江王妃,如果真的最后证明了是他们,她这回一定不会管任何人的脸面,更不会顾虑任何人的大局,一定要她们付出代价!

    直到第二天,谢良成才姗姗来迟,见了卫安,他面色有些难看,对卫安道:“施太医绝对不正常,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太医,郁郁不得志多年了,直到最近才算是出了头,可是也不是什么豪富,就他,身边竟然有高手在侧……”

    卫安早有所料施太医有问题,现在听见谢良成这么说,心里的怀疑更得到了证实,忍不住就冷笑了一声。

    谢良成将今天去施家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是偷偷装成走街串巷的打磨镜子的手艺人,先去了他们家隔壁,而后才磨蹭了一会儿去了他们家,他们家在很偏的地方了,房子也很破旧,家里头只有他母亲和妻子在,我上去跟她们套近乎,她媳妇儿不大搭理我,原本药赶我走的,可是他老娘却非得拿了一面铜镜出来让我打磨,借着这会儿功夫,我打听到了一些事,比如说,他们家从前都是很困窘的,可是最近却忽然有银子了起来,街上那家成衣铺子还专门给他媳妇儿送了不少衣服来…”

    这是不大正常的,要知道别人怎么说京城的官儿的,京城的四品官比永定河的王八都多,而且京官又穷,虽然有冰敬碳敬,可是那点子银子还得养着家里,还得人情往来打点,要是没点家底的根本不够,四品官尚且时常捉襟见肘,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太医,怎么可能忽然就暴富过的这么潇洒?

    卫安心里有数了,面上的神情也就愈发的冷,点了点头示意谢良成接着往下说下去。

    谢良成也就咳嗽了一声,道:“我还想着再打听打听,借着喝水的功夫想从厨房偷偷去偷听,可是谁知道,竟然立即就被发现了,有人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竟然一脚便把我踢倒在地,踩着我…我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动了杀心了。”

    一个普通的太医家里,竟然藏着一个身手如此了得,而且竟然敢动念杀人的人,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平安夜了,今年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借着今天跟大家说声平安夜快乐,也祝大家身体健康,想来想去,身体健康大约是这世上最普通却又最诚恳的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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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6章 设计

    谢良成捂着肩膀面色很差,卫安见他神情跟平常不同,就知道他的伤恐怕不轻,不由问他:“是不是伤的很重?要不要先找老大夫给看一下?”

    当时的情形一定很凶险,不然以谢良成的身手,应该是可以躲过去的。

    谢良成摇了摇头:“还扛得住,他身边的人就在知道了我是磨镜子的时候,还特意出去邻居和对面那里问了,在确定我的确是帮他们都磨了镜子之后,才回来了,跟施太医说了什么。明知道我是个手艺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对方竟然还想对我灭口……”

    当时的情况真的算得上危急了,要不是当时施太医的媳妇儿买的簪子又来了,外头有人敲门,他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被那些买卖人一打岔之后,施太医才反应过来,急忙求那些人不要下手,拉着他们往里头去了,然后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返回来好言相劝,对他说都是误会一场,他的弟弟脾气太急躁,以为是仇家来寻仇云云的话。

    然后给了他二两银子,打发他走。

    谢良成当时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受了惊的没见过世面的手艺人,当场便被吓得懵了,连话也说不完整,结结巴巴的应了是。

    而在他出了门之后,他也没敢直接就回凤凰台去,更没敢去找人,先还是走街串巷的去了几户人家,问他们要不要打磨镜子,然后才在天色完全晚了下来之后,去了那些贫民聚集的地方。

    他将过程简略的告诉了卫安,皱着眉头很是忧心:“安安,我实话跟你说,这回我们遇见的恐怕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对方这么精心算计一个小孩子,怎么看都不是真的针对宝哥儿本人来的,更可能的,是来对付你的。我找了户人家敲门进去,给了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留我待一会儿,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有人敲门,见到开门的是我,才说是敲错了门,走了。我看这些人行事缜密狠毒,不是普通人家能带的出来的。”

    卫安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嗯了一声,面色仍旧平静,眼里的冷意却慢慢的凝成了冰:“他们是冲我来的。”

    谢良成静默了一瞬,才问她:“依你看,会这么做的,是王妃…还是徐家?”

    卫安摇了摇头:“我也还不知道,这两方都有可能,王妃是一直都想我死,而徐家也是刚刚结仇,虽然说徐安英是个有度量的人,可是毕竟出事的是他儿子,说他心里对我完全没有怨恨,恐怕也是不能的。现在不能下结论……”

    结论现在是还不能下,可是办法却总得先想,谢良成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宝哥儿的病恐怕真是施太医弄出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们还是要让施太医自己说清楚,他对宝哥儿做了什么,孩子毕竟还小,这样病下去,以后怎么办?”

    这话说到了卫安心里,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就是怕会影响到宝哥儿的健康,这不是能耽误的事,她见谢良成似乎有话想说,便问他:“哥哥说该怎么办?”

    “先问问王爷的意思吧。”谢良成挑眉看着她,有些不易察觉的担忧:“先跟王爷说…至于王妃,她对你现在正是误会重重的时候,要是知道那些人是为了对付你才设计宝哥儿,只怕会更怨你,还是先别告诉她了。”

    卫安自己也觉得该先通知郑王,宝哥儿是他的嫡子,不管神恶魔是,他都该先知道的,她点了点头,出去和玉清吩咐了一声,便跟谢良成道:“既然他们最后来敲门看见了你,想必是没有怀疑……”

    谢良成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我已经做的很隐蔽了,他们没有怀疑我的理由,我看他们接下来会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走。看王妃对你的态度因为宝哥儿的病越来越坏……我猜他们还是会继续朝着宝哥儿下手的。”

    这不必说,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在哪里,无非就是想用宝哥儿的病来挑拨郑王郑王妃跟她和沈琛之间的关系。

    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幼儿下手的行为都太恶劣了,卫安目光冷淡,抿了抿唇冷声道:“现在想想,施太医好像也挺有分寸的,过几天,宝哥儿的病就更重一些……”

    要是她一直没有察觉,那按照施太医他们的计划,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把宝哥儿给杀死?!

    他们这些人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小孩子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能下如此狠手,对幼儿下手,跟禽兽有什么分别?

    如果是临江王妃做的,那不必说,这样的人简直坏透了,根本就不必寄希望于她以后还会改好,她每次做的事都比上一次的要狠毒要过分,根本不知道收敛。

    而如果是徐家做的,那也什么都不必说了,徐安英如果真的是个朝幼儿尚且能下如此狠手的人,那还指望他能替天下百姓办事吗?

    她缓缓的冷笑了一声,看着谢良成道:“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看施太医下一次想做什么……”

    她刚说完话,外头便响起了郑王的声音:“安安,听说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郑王刚去看完宝哥儿过来,面色有些疲惫的说:“圣上让我还是药尽快将皇陵的事情办好…”

    现在家里却偏偏乱成这样,孩子病的这么重,他怎么可能放心去修皇陵?

    卫安见他脸色越发的不好,知道他是因为宝哥儿的事情担心,想起施太医这些人苦心孤诣的在用宝哥儿的事谋夺利益,心里就更加愤怒,低声的把事情都跟郑王说了。

    郑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卫安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到弄明白宝哥儿的病根本不是病,而是被施太医所害之后便更是忍不住震惊,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了过来,问卫安:“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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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7章 正着

    他一直以为宝哥儿就是病了,而且是突如其来的没有征兆的重病,心里怪过自己,怪过老天不公平,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别人身上去,更别提会想到宝哥儿的病是被人弄成了这样的,一听见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他更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她不是个无风起浪的人,既然会这么说就肯定是有根据的,便忍住了气,满面通红的问卫安:“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安就把自己起疑心的经过说了,然后看了谢良成一眼:“父王,哥哥办事向来是很可靠的,他既然都说施太医那里的人不寻常,那就肯定是不寻常,现在看来,事情的确是跟施太医脱不了关系,只怕宝哥儿真的不是病了,而是被人弄的病了。”

    郑王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有骂出难听的来,却还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几乎把茶杯都给震得摔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冷笑出声:“这些人,算计到我头上这么多次,我几次三番都不理论,都忍下来了,他们就真的以为我是泥人了!”

    真是欺人太甚了!

    想起宝哥儿这些天受到的苦楚,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眼眶泛红,那些人怎么就能狠毒到这个份儿上?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长出了一口气很快冷静了下来,问卫安和谢良成:“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根据没有?”

    这些倒是没了,卫安和谢良成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郑王想了想,便叫人把伺候宝哥儿的下人都给带了出来,为了不引起郑王妃的怀疑,只说是老大夫他们要给他们都说一说怎么照顾宝哥儿更妥当的事。

    等到他们来了,郑王便将他们都看了一遍,才问他们施太医每次是怎么给宝哥儿诊脉的。

    众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郑王便挑眉冷笑:“你们都是宝哥儿跟前伺候的,还都是王妃拨过去的,连这些也不知道?老大夫他们给宝哥儿把脉开药的时候,你们也都不在?”

    众人便都吓住了,纷纷摇头,说是施太医每次给宝哥儿诊脉之后,便会让他们或者是去取干净衣裳来替宝哥儿换,或是去拿宝哥儿的玩具进来,总之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支开他们一会儿,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施太医是怎么替宝哥儿治病的。

    郑王靠在椅背上,周身的温度都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是就是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下,竟然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大夫不对劲,宝哥儿每次都在嚎啕大哭,每次都在大哭不止,在跟他们求救,可是他们所有人却根本一无所知,甚至还主动的把宝哥儿送入了虎口……

    想到这里,他简直心如刀割,连亲手杀了施太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情绪,将这些人都给遣走了,对卫安道:“我真是…”

    他心里已经难受至极了,卫安心知肚明,很难过的跟他道歉:“父亲,其实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宝哥儿是替我受过罢了……”

    谢良成便立即道:“王爷,不关她的事,那些人如此狠毒,不惜朝一个襁褓幼儿下手,根本就是丧心病狂没有人性,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安安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料到,何况得罪那些小人也不是她想的……”

    郑王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觉得这是我女儿的缘故?”

    谢良成有些赧然:“我只是怕王爷关心则乱,误会安安。”

    郑王摆了摆手:“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份上,别人来害我的儿子好让我的妻子跟我的女儿闹翻,我却去找我女儿的麻烦,那我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谢良成见卫安垂头,便点了点头很诚恳的认错:“是我错了,王爷耳清目明,肯定知道这件事该怪的是谁,说到底,最可恶的还是施太医,我估计,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不懂医理就想出这个法子,恐怕是施太医主动提出这个建议的,我看他们家如今的情形,分明是暴富了,恐怕是换来了不少好处。”

    说起这个,郑王便更加觉得讽刺,他的孩子的性命和健康在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罢了。

    那些人把别人的命不当命,全凭自己的喜好和需要来决定谁死谁不死,跟禽兽有何异?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旁边的黑漆桌面上轻轻敲打了几下,而后才抬起了头醒过神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施太医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开口,我们毕竟没有抓个正着,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害了宝哥儿……”

    只有让施太医承认他对宝哥儿下手,才能顺藤摸瓜揪住他后面的人,不然的话,其余的事都是白说。

    他现在心里除了恼怒之余,更多的却还是焦急,忍不住又道:“还有,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对宝哥儿,才叫宝哥儿成了这副样子,这事儿总归是个隐患…”

    不然宝哥儿的病就算不是病,只怕也不能治了。

    这也是伤脑筋的地方。

    谢良成咳嗽了一声便道:“我刚刚还跟安安说起,他们既然今天还聚在一起,那就是说肯定是有计划的,既然最后我的事没有引起他们的疑心,那他们就肯定会按照计划进行,我听了一段下人们的供述,倒是有些摸清楚了门道…好似宝哥儿的病现在发作了两次?这两次之间,间隔了四天…现在距离宝哥儿上一次发病,又已经过了五天了…昨天施太医没来,今天却必定是要来的……恐怕他们是准备再次下手了,前头两次,你们大家都已经快崩溃了,这再有第三次,只怕再也承受不住,王妃头一个只怕就要…就要迁怒到安安身上,根本不会听进任何人的劝告……”

    这也是那些人的目的所在了,到时候郑王妃恐怕真的杀了沈琛和卫安的心都会有的,她已经对卫安和沈琛极为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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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8章 证据

    天色不早了,郑王看了一眼窗外的烈阳,脸上的笑容却很是冷淡,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卫安和谢良成说:“今天施太医该来给宝哥儿诊治了,按照我之前审问那些下人的结果来瞧,他很有可能是这次再度下手,那就等着罢,到底是人是鬼,很快就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皱眉看着谢良成:“你也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罢,施太医向来都是午后处理了太医院的事情再来,现在时间也还早的很,你身上受了伤,还是叫人先看看的好。”

    卫安也跟着点头,她原本就很担心谢良成身上的伤,见谢良成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便急忙道:“哥哥就在这里休息罢,下午的事,恐怕还有用得上你帮忙的地方呢。”

    见卫安这么说,谢良成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卫安叫了孔供奉去给他看伤,孔供奉一看便有些诧异,忍不住出声问他:“公子向来不是爱与人有争执的人,怎么会受这样严重的伤呢?”

    谢良成的肩头处一直到胸口有两个鞋印一样的淤青,看上去很是骇人,被人伤成这样,恐怕不是普通的争执了,孔供奉就难免有些担心:“公子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虽然他只是个大夫,很多事不该多说,可是毕竟事关卫安的义兄,他也就忍不住多了两句嘴,毕竟他跟卫安的渊源颇深,这回宝哥儿的事不能帮上忙他已经很耿耿于怀了,要是谢良成再出些什么事,而他没有起到提醒的作用,到时候他自己也得怪自己的。

    谢良成知道他是好心,憨憨的笑了笑就道:“这不过是一点小伤,因为跟别人切磋所以伤着了,不是什么大事,您不必担心的。”

    虽然孔供奉是亲眷,可是谢良成生性谨慎,总觉得凡事还是要多长一些心眼的好,他伤的位置这么明显,要是孔供奉真的跟那些人有关系,那么再说几句,很可能就露馅了。

    孔供奉嗯了一声,不再多问,替他上了药推拿了片刻,等到那些青紫伤痕略微淡了些了,才告辞出去。

    谢良成却又出声喊住他,诚恳的请他在南窗底下的太师椅上坐了,才问他:“先生不是外人,有些话我想要问问先生。”

    孔供奉有些意外,将药箱交给了旁边跟着的小童,让他带出去了,才坐了下来,神情温和的道:“公子有什么问起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良成就皱着眉头叹气:“说起来,也不是别的事,还是这回宝哥儿的病……”

    孔供奉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神情凝重的附和了一声:“其实世子的病,我也拿不准主意…从前我倒也看过别的小孩子得心疾的症状,可是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世子这样的,何况别人发作起来……”他卷起手咳嗽,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了下去:“容我说句不敬的话,我见过的案例之中,基本上一发病,就是神仙难救的,还没有碰见过世子这样发了病过一阵还能缓和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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