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脸红地摸了摸鼻头,讪笑说:“反正我考不了第一嘛。”

    田夏被她逗笑了,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生气, 向病房门外张望了一会儿,她问许天奇:“你怎么也来了呢?”

    许天奇无聊地撑着下巴,“无聊呗。放学碰见任纯,就跟她一块儿来看看你。瞅你这脸色,且住着呢吧?唉,你别说,我住院那段时间可真是无聊的要命,这上学了吧本以为能好玩点儿,没成想还是一样的无聊。”

    田夏微怔,叶阳希三个字就在唇边咬着,差点就问出来了,但任纯还在旁边,她便忍住了。

    三人在病房里闲聊了一会儿,许天奇主动说今天晚上要在这儿陪着田夏吃晚饭,任纯当然举双手赞成,田夏怕自己会把感冒传染给他们,正犹豫着,他却已经起身出去买晚餐了。

    许天奇出去之后,任纯迫不及待地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又开始准备跟田夏透露神秘消息了。

    如今的田夏心底其实隐隐期盼着能从她或许天奇的嘴里听到一点关于叶阳希的消息,他们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面了,可任纯说的却不是他。

    “田夏,你还记得严雨菲么,还有章鱼?就是之前高三特别有名的那个,后来不是转走了吗。”

    听见这两个名字,田夏一怔,“嗯,我记得,怎么了吗?”

    任纯凑近她耳边说:“我前两天在学校门口又看见他们啦!不止我,还有好多人都看见他们了。严雨菲完全成了个太妹,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哟,跟金毛狮王似的。还有她耳朵上一排耳钉,耳朵可能都被钉穿了。说真的,就她那黑乎乎的烟熏妆,要不是听见别人叫她,我压根没认出来她。”

    说起严雨菲的长相,田夏倒没有什么太多印象了,只记得她长的不错,有一对很漂亮的锁骨,是个美人儿来着,可听任纯这样一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他们去学校干嘛呢?”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一起有好多人,都在嘟嘟里面坐着。我本来要去买奶茶的,见着他们又给吓出来了。”任纯说起他们来心有余悸,从前在四中穿着校服还能看出点学生样来,这次见他们一个个的都跟社会青年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我听人说,他们好像是来找叶阳希的。”

    田夏心口倏地一紧,“那他们找到了吗?”

    “没啊。”任纯边说着边戳了一杯牛奶递给田夏,又戳了一杯给自己,“叶阳希好像就星期一的时候来学校了,后面都没来。许天奇说他是被什么钢琴老师叫走了,可能往后要往艺术生方面发展吧,我也不清楚。诶,你们两个都是那种关系了,你还能不知道?”

    任纯挤眉弄眼的模样让田夏心里微微一痛,她低下头,目光盯着小桌板上练习题册的蓝色封面,很轻地说:“我们,有几天没见了。”

    任纯没注意到她的失落,嘬着牛奶说:“不过也是,你在住院,他连学校都没去,估计也忙的够呛。不过我想不明白诶,高二了还能转成艺术生吗?我现在去学个艺术特长来不来得及?你是没看到周一升旗的时候,老万给叶阳希发奖的时候,那眼睛都笑不见了,嘚瑟的跟个什么似的。”

    田夏说:“不知道。”

    任纯的思维比较活跃,两人的话题很快就从叶阳希转到了她最近追的综艺明星上,这让田夏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继续追问他们为什么没有联系,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是算已经分手了吗?

    又住了两天院,复查之后确定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了,田夏被批准出院了。

    本来说好田一彬来接她出院的,但他临时接到医院调派,要去邻市做台大手术,头天晚上就走了。方若梅抱怨了好一阵,发现自己竟然也调不开时间。

    icu的工作性质特殊,抢救病人的时候随时要跟时间赛跑,工作强度和技术要求不是一般护士可以胜任的。恰逢前段时间闹流感,科室里的人病休了两个,又有一个刚刚怀孕,被调到别的科室去了。本来科室里的人员配备是可以勉强转开的,结果这样一来就转不开了,方若梅都已经连续上了三天两夜的班了。

    今天想着田夏要出院,她还特地排了个早班,晚上好回家给她弄点好吃的补一补,没想到却恰好撞上了田一彬要临时出差。

    电话里,方若梅满是歉意,但那头的呼叫铃一直在响,她不得不草草挂断电话。

    “妈妈,你要当心身体……”于是田夏的叮嘱只有那头的忙音在回答。

    收起手机,田夏深吸一口气,下床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装在旅行袋里。

    收拾好东西之后,田夏望着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对于是要拎着它去办出院,还是把它放在这里,脑袋里突然就短路了。

    她正想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

    “可以直接进来的,我没……”她转身去开门,却在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人之后愣住了。

    叶阳希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长长了的刘海搭在额前,坚硬的发丝下那双如墨般沉黑的眸子亮的吓人。

    看见田夏,他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微笑,右侧唇角上扬的弧度不多不少,熟悉的模样看得田夏鼻子里微微泛酸。

    “嗨。”

    他是特地来接她出院的,田一彬出门的时候恰好他刚回家,于是他今天就过来了。

    如他所料一般,方若梅调不开时间,如果他不来,眼前这个小可怜就要一个人回家了。

    目光越过田夏的肩膀,他抬了抬眉尾说:“收拾好了?那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办好手续了就回家。”

    他语气里的温柔太过熟稔,一瞬间,田夏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了,在经过短暂的空白之后,胸腔里的酸涩突然就爆炸了。

    酸意涌上眼眶,她垂眸掩饰即将滴落的泪,轻声答了句:“好。”

    中心医院是大医院,每天住院出院的病人数不胜数,叶阳希九点到的医院,跑上跑下加排队,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办完出院。

    他单手拎着田夏的行李,空出的一只手垂在身侧,上下电梯和遇见人多的时候,他会扶着她的腰,将她护在怀里,不让人撞到她。

    他对她还是体贴,还是宠爱,只是田夏感动之余还是会觉得心酸,这样的体贴,他是不是还给过别人呢?

    叶阳希是开着车来的,已经中午了,他没有问田夏是不是要吃饭,直接就开车把她送回了家,家里有他准备好的食材。

    回到家里,叶阳希让她先上楼休息,“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做好饭了就叫你。”

    “嗯。”田夏轻声地应,低着头从他身前经过,上楼的时候也没有回头看他。

    叶阳希站在楼下,望着楼梯上那个瘦弱的身影,眸子里的光闪动了一下,转头往厨房里去。

    其实在初三之前,叶阳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家务两个字怎么写他都不知道。自从叶母查出来癌症复发之后,强逼着他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

    当时叶阳希反抗了好一阵,直嚷嚷着说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儿,是未来的钢琴家,做饭这种事情太拉低他的档次了,还会伤手,到时候李老头又有机会训他了。

    听他说这话,叶母沉默了好一阵。

    她说,‘阳希,家务可以马虎一点,但是妈妈不想让你饿着自己。学了做菜,想吃什么自己做,不求人。将来你要结婚的时候,会发现会做饭的男人更吃香。’

    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叶明又是个不着家的,就算家里可以请保姆,但难保人家做的饭叶阳希喜不喜欢吃,她甚至想到了他结婚的事情。

    当时的叶阳希听完这话满脑子都在想,也对,光想就知道田夏那个小白痴肯定不会做饭,那到时候把她娶回来了两个人吃什么,天天吃外卖吗?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会做饭,那还是他来吧。

    就这样,他在叶母的教导下,很快学会了人生的第一道菜,冬瓜排骨汤。

    煲汤其实比做菜要简单的多,所有食材扔进锅里,加水进去熬煮,到时间了关火加调料,既可喝汤也可拿排骨蘸酱做菜,一举两得。

    第一道菜尝试成功以后,叶母很快把厨房的使用权交给了叶阳希,每天一个菜,还没到一个月,叶阳希已经基本学会了她所有的拿手菜。

    饭桌上,田夏沉默地吃着饭,一粒一粒的,数米似的。

    对面的叶阳希望着那碗冬瓜排骨汤发呆,面前的饭菜一下都没动。

    这样静默了半晌,叶阳希突然出声问:“田夏,如果让你一辈子都吃我做的菜,你会不会腻?”

    田夏闻声一愣,筷子上夹着的一粒米沾到了碗沿上,她抬眼疑惑地望着他,“什么?”

    视线移过去的那瞬间,她便跌进了他眸中的墨色里,他一直在看着她,以一种目前的她读不懂的情绪。

    “田夏,我要出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好丧啊……好丧啊……丧啊……啊……

    需要安慰……

    感谢阅读。

    第55章 五十五颗糖

    叶阳希对钢琴的天赋和对音乐的把控力, 不止李家清一个人视为珍宝, 就连名满天下的阳明也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对叶阳希的执着从那天在国家大剧院里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他想带他回波士顿,甚至许诺他可以将他培养成第二个阳明,可叶阳希当场就回绝了。他说:“我向来只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第二个你?呵呵,真是谢谢你了。”

    他不屑于复制任何一个人的成功,更何况要是他真的走了, 田夏该怎么办?

    可他万万想不到, 阳明竟然亲自到中音找到李家清,无论如何也要先给叶阳希上几节课试一试。

    叶阳希可以拒绝阳明,却不能拒绝李家清。

    那天比完赛,他本是抱着一腔欢喜,期待着田夏的拥抱, 如果告诉她他为了她拒绝了出国发展的机会, 说不定还能看见她感动的泪水。但那天在剧院外迎接他的,只有冷风满怀。

    回到家里,他一直等,一直等,可田夏却一直没有回来。满心的欢喜全变成了浓浓的失落。

    看见她披着夏冀青的外套, 他的理智在瞬间倾塌了,酸痛的嫉妒让他几乎疯掉了。她的泪水在他眼里,即便心中痛如刀绞,他却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说了伤害她的话。

    他知道他不对, 他混蛋,他不该让她哭,可他越这么想就越觉得委屈。

    他这样爱她,可她却不一定。

    田夏医院这段时间,其实他每天都有去看她,在她睡着之后。

    每每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都会想,如果她一直这样睡下去,是不是她的眼里、心里、梦里就永远都只会有他一个人?

    周佳丽说的对,他很自私,自私地想让她永远只对他一个人笑,她那么软,那么好,他不能想象在她身边站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不能想象那个画面。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矛盾,他的挣扎,他的嫉妒,他的一切情绪都在琴声里。

    因为无法从田夏的睡颜里回过神来,一首再简单不过的曲子他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阳明大发脾气,琴房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你这样心不在焉,这样不能专注,你滚,你不配坐在钢琴前面!”

    叶阳希豁然起身,重重地合上琴盖,带着一身的怒气转身就走。

    “站住!”

    阳明却又叫住了他。

    “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吗?男人的责任与担当总有一天会压到你头上来,现在你却连自己都守不住,真到了那时,你怎么去守护别人?”

    叶阳希的背影狠狠一怔,他回头,眼睛布满了血丝,那样看着阳明的眼神跟杀父仇人没两样,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懂个屁!”

    说罢,琴房的大门差点被他摔垮,巨大的声响不断在走廊上回荡,阳明阴沉着脸站在钢琴边一动不动。

    即便叶阳希再不想承认阳明的话,可他的声音却始终在脑海里回响。

    ‘你连自己都守不住,怎么守护别人?’

    是啊,他拿什么守护田夏,这不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吗?

    那天在医院,他之所以会把明昊给打了,是因为他竟然说他是个混混,除了打架闹事一无所长,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站在田夏身边。

    听完之后他就爆炸了,但他很清楚,那是因为明昊说了事实。

    其实他决心捡起钢琴也好,现在放弃出国也罢,都是为了能站在她身边,以绝对守护的姿态,以令所有人都仰望的身份。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爬到更高的地方,不给自己套上更大的光环,将田夏完全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第二天他回到琴房时,阳明正坐在钢琴前,用手帕细细地擦拭琴键上微小的尘埃,听见他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脸上甚至没有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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