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坤不为所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们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让那三个闭嘴。现在王树江也知道了,你说,又怎么能让他闭嘴?”

    范丽娜和罗勇勤都不再说话,两人低头喝闷酒。

    邮轮缓慢行驶着,范丽娜也不清楚现在几点,出来的时候已经挺晚的,现在估计离天亮也没多久。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精却没能缓解她的焦灼,她忍不住掩面而泣。

    “哎……”万坤放下酒杯。

    他似乎喝高了,脸已经通红,满嘴的酒气,“哭有什么用。”

    “我能怎么办!我容易么!”范丽娜捂着眼睛,“我一个女人赚钱养家,我容易么我!几十年了,我就没过过几年舒心日子!我儿子怎么办……”

    “你觉得他们几个,贪钱么?”万坤忽然问。

    范丽娜一愣:“贪钱?”

    罗勇勤喝了几杯,情绪也十分低落,“贪钱?你想用钱堵他们嘴?那三个小的就不说了,王树江可不缺钱。”

    “既然用钱不成,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都闭上嘴?”

    “什么办法?”范丽娜和罗勇勤问完这一句,看着万坤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有大海,有邮轮,真要出个什么事,也不奇怪。”万坤蛊惑。

    范丽娜口干舌燥,“你开玩笑的吧?”

    “好好好,就当我开玩笑。”万坤说。

    范丽娜和罗勇勤面面相觑。

    万坤也不再说话了。

    范丽娜一阵胡思乱想,也许是酒精上脑,她忽然说:“一个人出事又没用,他们要是全都出事,还能不奇怪?”

    万坤瞥了眼酒水,说:“要不然……把他们灌醉?推下海?”

    范丽娜气得直接把万坤之前的话当成玩笑,“行了行了,你就瞎说吧,还推下海,四个人一起掉海是吧?当别人傻子?”

    “如果他们几个人喝酒喝多了,房间恰好电线短路,房间烧了起来,他们又不省人事……”万坤慢慢地说。

    范丽娜和罗勇勤一怔。

    万坤把最后一杯酒灌下,起身说:“走吧,叫上他们几个一起喝。”

    “喝……叫他们一起喝酒?”罗勇勤不可思议,“你说真的?”

    万坤踉跄了两下,似乎真喝醉了,他道:“唔,就说,我们想对白天发生的事,跟他们好好聊聊,边喝边聊!”

    他准备了好几瓶酒,范丽娜也记不清具体数量了,只是在当时,她拿着酒,跟随万坤去往四楼的时候,心中在想,原来他早有准备。

    万坤在电梯里说:“待会儿把王树江也叫过来,他住哪间房?”

    罗勇勤报了房号。

    四楼分普通套房和豪华阳台套房,王树江就住在豪华阳台套房。

    万坤住在五楼的阳台套房,少了“豪华”二字,他听了后,看着电梯轿厢中映出的模糊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梯门开了,他又问:“那三个小畜生住哪间房?”

    ***

    范丽娜讲到这里,为自己辩解:“我那个时候糊里糊涂地就跟了过去,我后来酒劲就差不多散了,我和罗勇勤两个人就劝万坤,杀人是不得了的事啊!”

    罗勇勤拼命点头:“我们当时就拉住了他,真的,我们没想杀人!”

    万坤坐在二人中间,一言不发。

    这两个蠢货!

    他被绑在甲板上时,听见里面的动静,就知道这二人已经废了。

    进船舱后他要求自己一个人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船只经过,也为了不让他们再犯蠢。原本这两人也乖觉,只恨——

    万坤垂着眼帘,阴恻恻地盯着前方的冯佳宝和林道行。

    佳宝克制着自己,冷静地问:“接下来的五分钟,又发生了什么?”

    范丽娜愣愣地没有马上开口,她淌下眼泪,又看了一眼儿子。

    顾浩躲在沙发那,惊惧望着这里,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范丽娜悲痛欲绝:“浩浩——”

    殷虹等不下去:“说!你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家三人也走近了,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们。

    罗勇勤吞咽着口水,紧张祈祷范丽娜放聪明点。

    继续编故事吗?骗得过他们吗?范丽娜泪眼朦胧地望着林道行和冯佳宝两人。

    “当时……当时……”她哽咽着回忆。

    ***

    “呶,就住这间房,离楼梯最近。”罗勇勤回答。

    站在过道上,范丽娜和罗勇勤止步不前了,罗勇勤胆子最小,他讪讪一笑:“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万坤瞥他一眼。

    “再回去商量商量,这不还有沈智清吗,问问他有没有办法?”罗勇勤忐忑地说。

    “就他?”万坤冷笑,“他不反水就已经万幸了。”

    “反水?”范丽娜问。

    万坤道:“他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一边捞钱,一边良心不安,他今晚为什么不出来?你等着,看他回去后,会不会把我们出卖得一干二净。”

    “不能吧……”罗勇勤不确定地说。

    范丽娜想了想,也许是冲劲过了,她拉了拉万坤,“要不……再等等?”

    “等什么?”

    “等明天再说?”范丽娜道。

    “你们跟我踏进了泥水,还以为鞋子拔|出来能干净?除非你们把脏鞋子扔了。”万坤看着范丽娜,“你也别想要你儿子了。”

    范丽娜心乱如麻。

    她和罗勇勤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脚底下忽然一阵巨大的震动。

    她整个人倒在了墙上,恐慌地问:“怎么回事?”

    忽听广播和警报响起。

    这广播和警报并不陌生,刚登邮轮时,人人都被要求参加逃生演练,每间客舱都按人数备有救生衣,逃生路线也有规定,船员会帮助游客分散,众人就按着指定的门出去,在三楼甲板汇合,乘坐救生艇逃离。

    只是此刻,警报内容却令人惊悚。

    邮轮失火引起爆炸,广播里让众人迅速去集合点集合。

    范丽娜和罗勇勤哪还顾得上照着逃生演练去穿救生衣,他们撒腿就要跑,却听万坤叫住他们:“等等——”

    ***

    范丽娜说不下去了。

    “继续。”佳宝命令。

    范丽娜眼前一片阴影,紧张地视觉模糊了。

    她究竟是说真话还是假话?到底能不能骗过这些人?

    贪赃量刑不过几年,可是……邮轮上发生的事呢?

    “fire……”

    这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至关紧要的时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寻找发声来源。

    “fire……”

    站在餐厅附近的施开开,抓着严严的胳膊,激动地说:“严严说fire,他在说有火!”

    老寒一怔,顾不上管摄像机,他几步走到严严面前,“严严,你说什么?”

    严严艰难地发声:“fire……火……”

    受访席上的范丽娜和罗勇勤,脸上血色尽失。

    林道行抓紧时机,给佳宝一个眼神,快,继续!

    佳宝回过神,看着范丽娜:“说!这已经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范丽娜脸色灰败,她哑声开口:“万坤叫住我们,把所有的酒都洒了,放了一把火。”

    ***

    “等等——”万坤拦下他们。

    “干什么?赶紧跑啊!”罗勇勤着急忙慌。

    万坤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在离楼梯口最近的那间房,把酒瓶狠狠砸下,又沿路洒酒水,一直洒到楼梯口:“还愣着干什么,把酒都给我浇上!”

    “你要干什么?”范丽娜问。

    “你说干什么!趁这时候,当然放把火!”

    “你疯了,这火能烧死谁啊!”罗勇勤低声喊。

    “能让他们都逃不了!”万坤阴狠地望着前方走廊,“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赌一把!”

    范丽娜和罗勇勤心跳加速,也不知道谁是第二个动手的,他们全都赌上这一把了!

    好几瓶高度酒洒了个遍,十秒都不用,万坤点着自己的打火机,扔进酒水中,怕火不够,他还让罗勇勤快点把打火机拿出来。

    点上火,火苗迅速窜了上来,他们没时间再管能烧多大,快速就从楼梯跑了出去。

    ***

    客厅中,范丽娜说到这里,又继续说:“那就是几瓶酒,几瓶酒而已啊,我们当时都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烧了楼梯口,没烧他们!”

    罗勇勤也紧张辩解:“真的跟我们无关,就算我们不放火,那邮轮也马上爆炸了,他们的死真的跟我们无关啊,他们不是被烧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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