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殷殷犹豫不决间,岁考时与纪若尘对阵那一幕突地浮现脑际。纪若尘周身杀气弥散,步履淡定,持剑而来。然则令她心惊的即非凛冽杀气,也非染血青衫,而是他那一双眼。

    那一双眼,淡然,漠然,虽然看到了张殷殷,却依旧无悲无喜,无牵无挂。

    那一双眼,却是令张殷殷刹那间心颤手软,险些握不住手中木剑。

    想到这里时,张殷殷心中莫名一动,竟自穿过大厅,拉开铁栅,立在了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叹息一声,未发一语,只是款款提起一双水葱玉手,抚上了张殷殷的脸。她指尖其凉似冰,凝润如玉,游走于张殷殷的肌肤之上。冰凉润滑的触感,让张殷殷感到说不出的舒服,恍惚间竟有些迷醉。

    不知何时,那女子已然收回了手,双目迷离,似是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不知名的远处。许久,她才幽幽一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弟子?”

    “张殷殷,家父张景霄,现下执掌太璇宫。”

    那女子黛眉微皱,道:“张景霄……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物?”她旋即恍然,苦笑一下,道:“我却是笨了!我在这镇心殿中已立了五百多年,执掌太璇峰的真人早该换过几任了。”

    说罢,那女子又陷入沉思,似心中有无穷事。未几,她朱唇开启,竟轻轻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音声如玉,完全可称是人间天籁,这也就罢了。这首前朝古词张殷殷也是听过的,词中本有赞叹之意,又暗许繁华盛世,可是这一阙歌在那女子唱来,却是千回而百转,哀婉欲绝,其间不知藏着几多苍桑,待唱到情浓,却已到最后一句,其声已飘渺而去,余音仍绕梁不绝。

    张殷殷早听得痴了。

    待得余音散尽,那女子方道:“殷殷,你天生丽质,底子是极好的。若得我族秘术,假以时日,倾国倾城,自非难事。可是到了那一日,你再难听到一句真话,得到一分真心。绝世之姿,实乃取祸之道。你且要记得我今日之言!若有一日你心旌动摇了,便想想我此时的境遇,当可警醒。”

    说话间,囚室中忽然景致一变,原本一个宽敞整洁的囚室,刹那间变得阴森森的十分可怖。囚室四壁俱是一方一方的巨岩砌成,色作黑褐。那女子依旧白裙如雪,身后却多了九根美丽狐尾,呈扇形排开,被九根儿臂粗细的钢钉一一钉死在岩壁上!

    钢钉入墙处,仍可见九道黑褐痕迹,顺墙蜿蜒而下。

    “这……”张殷殷一时无语,她这才明白,那女子为何会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转眼间囚室中已恢复原状,那女子绰约立着,美得不可方物。她道:“殷殷,今后每隔七日,你须到镇心殿一次,我自会授你天狐秘术,教你驾驭人心之道。”

    张殷殷一惊,道:“每隔七日来一次?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瞒着爹偷偷进来的。”

    那女子淡然一笑,道:“无妨。你只要告之你父我将授你以术,谅他不会阻你入这镇心殿。时辰不早,我先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张殷殷面前雾气喷涌,蒸腾弥漫,白茫茫一片。待得雾气散尽之时,张殷殷已然立在镇心殿中央。

    她怔怔立着,心乱如麻,直至月色偏西,才轻叹一声,离了这清寂孤绝的镇心殿。

    这一年,张殷殷年方十六。

    “若尘师兄!”一声呼唤从门外传来,惊起了正埋头苦读的纪若尘。他看了看窗外,已是皓月高悬,清晖满天,心下暗自生奇,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他推开房门,见庭院中立着一个翩翩佳公子,一身月白长衫,眉目如画,飘逸似仙。如银月华,满泻其身,更衬得他冰肌雪骨,说不尽的风流端丽,道不出的倜傥潇洒,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尚秋水。

    纪若尘暗忖与尚秋水不过一面之缘,更何况相见之日,距此已一年有余,怎地他竟然自己跑上门来了?虽说上一次三人把酒相谈,言笑晏晏,宾主俱欢。但是那种微妙不明的感觉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至今想来仍有如鲠在喉之感。

    纪若尘心中虽如是思忖,脸上却堆起笑容,热情招呼道:“原来是秋水师兄!来,快进来坐!今日秋水师兄怎么如此得闲,会来太常峰一游呢?”

    尚秋水竟也不推辞,就此随着纪若尘进了书房。

    尚人还未站定,却将手腕一翻,一尊近二尺高的青花古瓷瓶已然在手。他顺手将那瓷瓶往书桌上一放。瓷瓶尚未启封,然而一股浓冽酒香已然泄出,异香扑鼻而来。纪若尘闻来,只觉这酒香则香矣,味道却古怪之极,与那寻常美酒大有不同。

    瓷瓶一放置稳当,尚秋水即手扶瓷瓶,笑道:“我与若尘师兄不过是一面之缘,说来也是一年以前之事了。今夜贸然携酒登门,若尘师兄一定在心中骂我冒失了。”

    纪若尘断断没想到尚秋水居然会开门见山地道破他心事,饶是他脸皮厚比铜墙,也禁不住微微一红。可是他目光一触及尚秋水那剪水般的双瞳,春葱似的玉指,俊拔飘逸的身姿,当即觉得喉咙发干,浑身上下有如万蚁爬身,极不自在,恨不得立刻送客了事。可是尚秋水乃是年轻弟子中的重要人物,自不能无故得罪,何况他登门拜访,并无分毫失礼之处,于情于理,纪若尘都无法寻故逐客。

    就在纪若尘念头数转之际,尚秋水已自动寻了把椅子,盈盈坐定,微笑道:“。小弟今夜前来冒昧打扰若尘师兄,其实是有三件事。这第一,就是恭贺若尘师兄进境神速,连夺四年魁首,若单论岁考战绩,已足与姬冰仙并列。”

    纪若尘忙谦道:“秋水师兄过誉了,岁考无非是个虚名,当不得真。我听闻师兄今岁力压明云与李玄真,再夺榜首,这才是当真可喜可贺。”

    哪知尚秋水轻轻一笑,对纪若尘的夸奖竟然也不推辞,道:“压倒他们两个嘛,本就该是水到渠成之事,这当中的缘故,一会若尘师兄就会知道,此刻不妨暂放一边,先说第二件事。原本若尘师兄拿个岁考第一,也断不会令我登门打扰。只是我听闻若尘师兄今次岁考不假外物,血被寒衣,凌厉果决处如决胜沙场!这等豪气,却是不多见的。我手制了一瓶好酒,恰好火候已足,特意携来与若尘师兄把酒赏月。”

    纪若尘虽不好酒,但这酒香味实在是有些古怪,闻来颇有些动心思。

    然则见得尚秋水以青瓷古瓶制酒,纪若尘心下微异。要知道纪若尘出身客栈,亲自酿过粗酒,知当时习俗制酒多用缸坛,一来容易吸收地气,二则坛饮也显豪气。可是,尚秋水用的居然是青瓷古瓶,虽然雅致,但终是纤丽了些,难符烈酒之格,倒是挺合尚秋水本人之韵。

    瞧他今晚着一袭月牙白长衫,饰以暗制云纹,眼波盈盈,似有无限柔情。那轻扶瓷瓶的手,也是白胜雪,柔如玉,五指纤纤,其绝美处,实不亚于任何一名倾城女子。

    纪若尘越是细视,越发心惊。倘使坐于他对面的是一女子,他必会惊艳而起。可偏偏坐的是尚秋水!纪若尘只觉得书房中的风都凝结了起来,喘口气都要很大的气力。他猛然回想起当日李玄真说要带他去见个妙人,以及把酒言欢时李玄真那如释重负的笑,心中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只是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纵使纪若尘见多识广,心态冷漠刚毅,此刻也不敢稍为深入。这个念头刚一冒芽,他立即连根斩断,慌不迭地将之驱逐了出去,犹如碰到一块烧红的铁块一般。

    尚秋水似是对纪若尘的心事全无所觉,径自倒了两大碗酒,推了一碗到纪若尘面前。这酒一离瓶,香得更加古怪了。纪若尘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一时间是无法将尚秋水给轰出去了,索性喝个痛快。当下他不再推辞,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这一碗酒下肚,恰如一道火流滚滚而下,所经之处不仅没有火辣辣地刺痛之感,反将内腑熨烫得舒舒服服。其后一道香气骤然返将上来,散入四肢百骸。纪若尘只觉得轰的一声,整个心神俱为这道异香包围。这酒香气古怪,细细分辨,竟似是由成百上千种不同香气混合而成,直是千变万化,无有穷尽,称得上是回味无穷。

    纪若尘闭目良久,方吐出一口酒气,张目道:“秋水师兄,这酒……”

    尚秋水笑道:“这酒乃是我采西玄山异种葡萄而酿,成酒后先蒸晒七次,又辅以诸多香料,三年方始有成,也只得此一瓶而已。只是时间太短,酒味有限。惟一的好处是此酒比寻常酒浆要烈了许多。如此豪饮,方才有些味道。”

    这酒后劲极是厉害,纪若尘一碗下去,片刻即酒意上涌,双颊微醺,早前心头那一丝隐忧也趁着这点酒意飞了个无影无踪。隐忧既卸,自当开怀畅饮。况且尚秋水手制美酒虽然厉害,但修道之士也非常人,断然不会被一瓶烈酒放倒。是以两人你来我往,片刻功夫就将这一大瓶葡萄烈酒饮得干干净净。

    尚秋水此时双颊如火,眼波似水,灯下望去,肌肤如玉生烟,实是端丽无双。他叹息一声,道:“真是痛快!来,若尘师兄,趁此刻兴致正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这即是今晚第三件事。”

    尚秋水说罢,也不待纪若尘回答,直接一把抓住纪若尘的手,拉着他如飞而去。

    与尚秋水的手一触,纪若尘便如遇电击,本能地将手往后一缩,可是尚秋水手法迅疾如电,完全不容他反抗,正正抓了个结结实实。别看尚秋水外表凝丽柔弱,可真元却是凶悍凌厉之极,手上那一道大力简直非人所能有,压制得纪若尘全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尚秋水拉着一路飞奔。

    平心而论,尚秋水的手冰而腻,触感几与含烟之手不相上下。可纪若尘被含烟拉着,那是心神荡漾,被尚秋水拉着,可就是苦恼无边了。是以一路行来,纪若尘苦思着以何借口甩开尚秋水的手,脚程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尚秋水轻轻一笑,道:“若尘师兄,时辰已然不早,我们若不快些,可就见不到那人了。”说着手上加力,拉着纪若尘加速飞去。

    两人倏忽间穿过索桥,又绕着太上道德宫转了半圈,转眼间踏上通向常阳宫的索桥。许是因为紫薇真人闭关太久,门下弟子稀疏之故,与别宫相比,常阳宫显得颇有些冷清,灯火寥寥。

    尚秋水拉着纪若尘穿宫而过,毫不停留,一路向常阳宫后山偏僻处奔去,直至登上一座小峰,这才轻轻立定。

    纪若尘忽觉气氛沉凝起来,拂过的夜风中也有了丝丝锐利气息。他心中疑惑,向尚秋水一望,见他早已敛起笑容,玉面结霜,神情凝重之极,就如换了一个人一般。纪若尘微觉惊讶,顺着他目光望去,见不远的山腰处建有一间木屋,虽然简陋,但依山临崖,气势自生。

    似是知道纪若尘心中疑问,尚秋水缓缓地道:“若尘师兄,那就是姬冰仙的居处了。”

    纪若尘不觉愕然,眼见那座木屋粗糙简陋,看大小也就是直来直去的一间,就是一个寻常弟子的居处,恐怕也比这强了几倍有余。木屋门楣上有一小块匾,隐约可见刻着‘冰心’二字。

    这么一间木屋,居然是姬冰仙的居处?而且深更半夜的,尚秋水拉着自己跑到姬冰仙的居处干什么?

    此时纪若尘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呼啸声,听上去似是一头巨兽在呼吸。他讶然转头,见尚秋水微闭双眼,正自深深吸气,又徐徐吐出。

    调息一毕,尚秋水即自怀中取出一枝巴掌大的黝黑小斧,迎风一晃,瞬间已变成一把柄长四尺,斧面阔如车盖的巨斧!巨斧空中成形,斜斜下落,斧尖无声无息地插入坚硬的岩石中,直深入二尺有余,这才止住了落势。

    巨斧黑沉沉的,隐隐可见斧柄斧身上处处铭着暗纹,显然其中另有玄妙。巨斧形状古拙,斧柄碗口粗细,看适才落势,锋锐是不用说的,再看这大小,少说也得有数百斤重。

    尚秋水右手五指舒卷如兰,轻轻握住了巨斧斧柄,月色下,如霜素手与深黑斧柄形成鲜明对比。他徐徐道:“此斧铸成七百年,重八百八十斤,凶厉狠绝,无坚不摧,其名忘情。”

    道德宗岁考时,绝大多数弟子都以木剑应敌,纪若尘尚是首次见到如此猛恶兵器,不禁愕然道:“秋水师兄,你这是……”

    尚秋水清笑一声,道:“即刻便知!”

    也不见尚秋水用力,那柄巨斧即离岩而出,轻飘飘的似是没有一点重量。他又摘去束发金环,随手掷于地上,身周罡风四起,吹得一头黑发飞卷如旗!

    在纪若尘的愕然注视下,尚秋水以纤丽身姿,擎猛恶巨斧,奔腾如雷,刹那间已冲至木屋之前,而后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木门一阵颤抖,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竟未被踢散,又缓缓的自行关上。

    木屋中黑沉沉一片,在门开的短短时刻,以纪若尘的眼力也看不清屋内究竟是何情形。尚秋水冲入屋内之后,他只见木屋轻震数下,窗口处又有一道光芒闪过,就此再无声息。

    在山崖之间,明月之下,那一座木屋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孤寂而安宁。

    若不是脚下岩石上深深的斧痕,以及随着夜风送来的尚秋水那淡淡体香,纪若尘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眨眼间半炷香功夫过去,木屋仍然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安静得让人发疯。

    纪若尘终忍不住向木屋奔去,他心中实在有些记挂尚秋水的安危。更何况刚刚尚秋水冲向木屋时,那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完全不象是同门切蹉,倒似是……

    倒似是一个面对千军万马的绝色女子,非但不逃,反而毅然冲阵一般。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刚烈啊!

    纪若尘忽然清醒过来,不禁为自己脑中涌出的诸般奇怪念头大吃一惊。这尚秋水十分古怪,总是会给他以种种似有还无、莫名其妙的压力,逼得他胡思乱想一番。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似有一阵微风从身边拂过。纪若尘刹那间停步,凝视着眼前徐徐飘落的数根黑发,整个人已如在冰水中浸了多日,木然得几乎不能呼吸!

    纪若尘缓缓转过头去。

    在他身后数丈的地面上,插着一柄深黑色的巨斧,斧头已大半没入到岩石之中,正是忘情!

    适才这把巨斧似从冥冥中飞来,与纪若尘擦身而过,削断了他几根头发,这才无声无息地落下,而纪若尘几乎全无所觉!

    只是斧已在此,那么人呢?

    吱呀一声响,木门再次打开,一个身影若断线风筝般飞了出来,轻轻地落在纪若尘脚边。

    木门又自行合上了,门开的瞬间,纪若尘仍是只能在木屋中看到一片黑暗。

    纪若尘看了看木屋,又望望脚边那全无伤痕、却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尚秋水,只觉头皮发麻,阵阵寒意暗自涌起。

    尚秋水勉强笑了笑,向纪若尘伸出一只手,道:“若尘兄,请拉我起来……啊呀!”

    纪若尘一见尚秋水伸手,就知他伤到了根本站不起来的地步,于是暗中咬牙,握住了尚秋水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可是他一听尚秋水口中的若尘师兄变成了若尘兄,虽只是少了一个师字,可当中含义似乎大有不同。尚秋水重伤之余,中气也不足,偏他声音还是极动听的,这一句请托,听来柔柔腻腻,宛若呻吟。

    纪若尘受了惊吓,手猛然一颤,差点就把尚秋水给扔回地上去。

    纪若尘悚然而惊,忙在半空拉住了尚秋水。此刻容不得犹豫,他一咬牙,深吸口气,再回想了一遍年幼时孤立雪原、独对恶狼时的情形,终于激起一道视生死于无物的狠辣,一把揽住尚秋水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尚秋水咳嗽数声,又向巨斧一指,有气无力地道:“若尘兄,忘情……”

    纪若尘看着那重达八百八十斤的巨斧,面有难色,道:“这法宝太大,你还是把它变回去吧。”

    尚秋水苦笑道:“我真元都已耗尽,哪还有余力变它呢?”

    纪若尘无法,只得单手抓住斧柄,吐气开声,运起真元,一把将忘情提起。忘情一入手,纪若尘才切身体会到八百八十斤究竟是何意味,没走出多远,手上已有些酸涩之意,再回想尚秋水刚刚挥舞忘情,直如无物般的轻松,心下不觉对这细腻柔媚的北极宫高徒有了全新的估量。

    纪若尘不愿惊动常阳宫弟子,一手扶着尚秋水,一手拖着忘情,远远绕过常阳宫,向索桥行去。

    行出一段路时,纪若尘终忍不住问道:“秋水师兄,刚刚那是……”

    “切磋。”

    “切磋?切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你是不是和姬冰仙有私仇?”

    尚秋水轻笑道:“冰仙是我的好姐妹,我和她又怎会有仇呢?其实冰仙下手已经十分十分有分寸了……嗯,我伤成这样,是因为我们之间和寻常切磋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找她是拼命,她打我可只能是切磋……”

    纪若尘哑然。

    尚秋水咳嗽了几声,又道:“若尘师兄,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见一见冰仙。和她相处,哪怕只是片刻功夫,可也是绝不会让你后悔的。”

    纪若尘讶然道:“她很难见吗?”

    “冰仙几乎从不见外人,平时也就是岁考时才能见她一次,可若要在岁考中多见她两次,就得追上她修道的速度,这谁又能办到?不过若尘师兄不必灰心,我可是有个好办法,能令你在想见的时候就可以见她一面。”尚秋水吐气如兰。

    纪若尘何等聪明,当下哼了一声,脸色已是十分难看,道:“不会是象你刚刚那样冲进去拼命吧?”

    “若尘师兄果然聪明!”

    “……这个……就不必了。”

    “若尘师兄勿需担心,冰仙是个有分寸之人,被她打一顿又死不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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