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看都不看那男弟子一眼,背后铁棍再次消失,又如同鬼魅向另一名男弟子冲去。

    顷刻间纪若尘又回到茶棚中坐定,重楼派三名男弟子面色灰败,立了片刻,方才一一倒下,只余张娟呆立当场,手抖得几乎已捧不住剑。依她所受教导,道者斗法该是双方拉开距离,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先护体再伤敌,依敌情定已策,乃是充满雅致、考较慧心的一桩乐事,怎就变得如此血腥邪异了?况且师门道法中所载对付近身搏战的方法根本无法应付纪若尘这等忽快忽慢,变幻莫测,舍却已身防护但求一击必杀的战法。

    这哪还是道者斗法?

    “你走吧。”纪若尘向张娟挥了挥手。

    张娟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望望四位同门的尸体,再看看纪若尘,心中慌乱,不知该冲上去送了这条性命,还是该回山报讯。

    正犹豫间,忽而觉得背后一阵微风拂来,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张娟耳中传来一阵阵细碎清脆的噼啪声,尚未分辨清楚那是什么声音,体内就有隐约的剧痛传来,然后眼前一黑,就此软软地倒了下去。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有点姿色的就舍不得杀了!”从旁边林中传出一声冷笑,然后走出一个面容甜美的女孩儿来,发髻下垂着的两排水钻在阳光下闪动着点点光芒。

    纪若尘神色一凝,起身出了茶棚。他对这个看似甜美而纯真的女孩儿印象极深,更不会忘记被她破去闷棍的那一幕。她身上有着与娇弱身躯绝不相称的可怕力量,一拳之威波及数十丈,又让人如何能够忘记?

    “苏苏?”

    女孩儿冷笑一声,道:“谅你也不敢忘记我的名字!准备受死吧!”

    她左手握拳,雪白粉嫩的小拳头刚一握起,空中忽起嗡的一声轻响,碎石沙砾跃动不休,有些竟直接浮空而起!

    纪若尘脸上依然是懒洋洋的笑容,反手握住了背上铁棍。这一回与前次不同,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纪若尘脚下出现了一个径达丈许的浅坑,立足处已陷入土中尺余。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空中忽然飞来一道淡黑色的锐气,在二人中间穿过,引得他们气势一动,轻轻巧巧地就将对峙的局面化解了。

    “苏苏,别闹了。”云舞华不知何时现身出来,几步就行到苏苏身边,将她握得紧紧的小拳头按了下去。

    “哼,便宜你了!”苏苏小嘴微微翘起,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若单看外表,都会以为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天真少女而已。然而不论她是什么样子,清楚她本来面目的纪若尘依然握定背后铁棍,分毫也不肯放松。

    云舞华仍是一袭黑裙,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只是此刻锋芒已敛去了许多。她凝望纪若尘片刻,忽然道:“离开道德宗吧!”

    纪若尘笑笑道:“那也不能加入你们的无垢山庄吧?”

    云舞华轻叹一声,不理纪若尘的嘲讽,道:“所有邪门大派已暗中结盟,准备向道德宗发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若不早谋退路,这结果……”

    “我知道的。”纪若尘打断了她,微笑不改。

    云舞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拉着苏苏腾身而起,一路向远方飞去。飞出数十丈远时,苏苏忽然回头向纪若尘叫道:“虽然你肯定是要完蛋的,但死得太早就没意思了。按你现在这种拼命的打法,根本挺不了几天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是依依呀呀的,想是被云舞华掩住了嘴。

    卷二 逐鹿 章七 归处 上

    天高云淡。

    一处临江的危崖之顶,徐徐登上一个洒脱身影。他看上去年纪甚轻,但眉宇面容上隐有风霜之意,身上素净青布道袍已破得不成样子,露出健硕的上身。在那隐泛光泽的肌肤上,还留着数道纵横交错的新疤。除了背后一根黑铁棍外,他可说是一无所有。

    尽管寒酸如此,然他微笑如故,一脸阳光,如胸藏天下宝藏。

    危崖之下,长江滚滚,浩浩东去。

    已是江南西道地界了。

    他微微眯起双眼,极目远眺,视线穿越了云绕雾锁的江面,不知落向了何处。这一刻的胸怀,是壮怀激烈,气吞山河,又或是苍桑悲凉?就连他自己也不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心中似总有着本不该存在的喜悦,令他就想笑出声来。然而细细想来,那是欢喜吗?

    若是的话,为何他双眼会逐渐湿润,逐渐模糊?

    “纪若尘啊纪若尘,还有那许多的事情要去做,你这是怎么了?”他心底喟然长叹。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喝,将他莫名思绪轻轻的敲碎:“兀那小子,出身何门何派,速速从实招来!”

    这等烦恼不是第一次,看上去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纪若尘半转过身,没有望向身后,而是微微抬头望向断崖的最高处。那里竖着根高高木杆,杆上挑着一具尸体,看身上服色标记,乃是道德宗弟子。

    尸体面呈青灰色,双眼犹睁,看面容仍是十分年轻,想来比纪若尘也大不了几岁。一根粗麻绳索套在他的颈上,就此将他挂在了半空,偶尔一阵江风掠过,会吹得他随风摇摆。

    纪若尘盯着那尸体看了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来,宁定望向不远处立着的十余个服色各异的修道者。这批修士服色杂乱,道行参次不齐,居中一个白眉老道,手捧七宝玉如意,双目低垂,道行十分深厚。其余人较这老道的修为可就差得多了,大多数甚至还不如纪若尘。且这些人道法法宝十分杂乱,看不出出身自何门何派,想来都是些小门派的弟子。这些人自幼修炼,修了三四十年道行还不如修道不过数年辰光的纪若尘,这即是道德宗与无名小派之间的差别。

    纪若尘当然不会去感慨这些,他的瞳仁中有的只是居中那名老道。这老道气度沉凝,道气内敛,并非是纪若尘能够匹敌的人物。老道道行虽高,但纪若尘灵觉也非比寻常,早分辨出他出身自真武观,想来在观内也该颇有地位。

    纪若尘正用神打量着老道时,老道忽然双眉一轩,徐道:“贫道何世方,小友来自道德宗?”

    纪若尘神色未变,那老道身旁的十余位修道者立时大呼小叫,四下散开,分别占据位置,作好了斗法准备。这群修道者中有三五人道行要比纪若尘还高,而且是以多凌众之势,本来绝不该怕这么一个弱冠少年,但不知怎地,他们就是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摆出了面对最强敌手的姿态。此事若传了出去,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笑柄。

    纪若尘似完全没看到这些修道者,只是向尚在风中摇曳的尸体一指,沉声道:“此事可是仙长所应为?”

    何世方摇了摇头,叹道:“此事并非……唉,算了,贫道实也不愿如此。”

    纪若尘双眉一轩,道:“大道殊途同归,天下修道之士皆是同路之人。你们伤人性命也就罢了,何必非要毁人法体?真武观就这么想当天下第一吗?如此作为,就算成了天下第一,就不怕天谴吗?”

    何世方长叹一声,道:“与我真武观相比,道德宗才当受天谴。”

    旁边一个胖大汉子早已被场中无形的氛围激得焦燥不安,此刻再也忍耐不住,高叫一声:“何老仙长还和这小妖道啰嗦什么,且待我去拿他下来!”话音未落,他手中一双熟铜棍交击一下,纵身而上,从侧面向纪若尘攻去。

    大汉甫一起步就带起一道恶风,熟铜棍梢处亮起两点红芒,更添威势。他这么一冲,后方三四名修道者立时喝起彩来,看来该是这名大汉的弟子。

    大汉听了这声喝彩,精神更增,舌绽春雷,暴喝一声,熟铜棍通体都泛起红光来!

    离纪若尘尚有十丈时,大汉即看到他指间无中生有,多出了一张符咒来。大汉其实很有几分真功夫,眼力也不算差,刹那间已看清那张符咒不过是张丁甲开山符。虽然他颇为惊骇纪若尘这一手无中生有的道法,但丁甲开山符就是丁甲开山符,用处不过是增强力量而已。这大汉素以神力着称,等闲提个两三千斤不在话下,看纪若尘这柔弱模样,就是用了丁甲开山符,又能多出几斤力气来?

    待见纪若尘取下背上那根黑沉沉的铁棍,轻飘飘的迎面一棍点来时,大汉更是面露狞笑,双棍一架向铁棍封去,满心的先将铁棍崩飞,然后以余劲震碎纪若尘臂骨,但又要恰到好处,不能伤到他的胸骨,这样方显本事,才能在真武观老神仙面前露一回脸。

    他满心如意算盘打得正欢时,双铜棍就迎上了纪若尘的黑铁棍。三棍还未相交时,那大汉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铜棍竟然自行向后弯曲,如同畏惧那根毫不起眼的黑铁棍一般!

    大汉一脸骇然,运起平生道行死命用铜棍一架,终于用已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拦上了铁棍的进路。

    扑的一声轻响,黑铁棍如穿腐泥,毫无滞碍地穿过铜棍,在大汉胸前一尺处轻轻一顿,然后就收了回去。

    双铜棍如被烈火炼过,悄然软了下来,不住向下流淌。直到一滴铜汁落到了那大汉手臂上、嗤的一声烧出一个小洞时,他才痛呼一声,撒手扔下已被溶成废铜的铜棍。

    这一动不要紧,他忽然感觉到体内阵阵酥痒,整个人懒洋洋的失了力气,就此软倒在地,瘫成一团,再也不动了。

    此事实是太过突然,刹那间修道者都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壮汉,一时不知所措。

    纪若尘执定铁棍,向何世方道:“老仙长现在有何指教?”

    何世方大袖一抖,望了望地上的尸体,再盯着纪若尘的铁棍看了半天,方叹道:“小友能驾驭如此神兵,实是贫道平生仅见。如此资质,何苦在这次浩劫中落得个烟消云散?小友随贫道去真武观清修吧,三载之后自当任小友离去。此事贫道可以一身道果担保。”

    何世方此言一出,修道者立时面色一变,但慑于何世方之威,无人敢多说一句。

    “多谢仙长美意!”纪若尘话音方落,铁棍挥起,向何世方当头砸落!

    这一棍去势缓慢,棍势平平无奇,更在棍上看不到附加强劲真元所应显现的各色宝华。此棍一出,四面的修道者疑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惟有何世方一脸凝重,从袖中抖出一个织锦布袋,迎风一抖,巴掌大的布袋立刻变成三尺见方的大袋,向着铁棍罩去。

    纪若尘出棍慢得如老牛拖车,何世方的布袋也恰似蜗行,就是街边随便几个练把式的,耍起手艺来也比这要快上个几倍,哪象是有道之士在斗法?

    旁边的修道者立时觉得有了机会,吼声连连,有擎兵刃法宝冲上的,有退后驭咒念诀的,一时间仙乐阵阵,彩光缭绕,倒比纪何二人的场面要好看得多。

    纪若尘本来低首垂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此时突然双眼骤开,低喝一声,握着铁棍的右手一振,铁棍如墨龙出海,发出嗡的一声低吟,去势由缓而疾,加速向何世方击去。铁棍这么一动,棍身周围立时放出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波纹,如水波一样向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何世方一见水波,立时惊得白眉高高扬起,叫道:“小友切勿大开杀戒!”

    然而纪若尘须发飞扬,双瞳如同透明,隐隐可以看到瞳后藏着的湛蓝火焰。他右手有如磐石,坚定地推送着铁棍向前!

    空中的无形波纹似乎十分缓慢,然则瞬息间已漫过群起攻来的修道者,原本立在地上的人一一离地飘起,那些飞击在空的,则发现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前后左右不停地飘荡着。然而要命的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向前,一部分向后,头转向左,肩膀则探向右,整个身体被扭曲成一个个怪异的姿势,就似没了骨头一般,实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这些修道者看到同伴们的样子,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转眼间省起自己也必和别人一样,立时惊骇欲绝!

    何世方锦袋一抖,已将大半根铁棍罩于其中!

    锦袋瞬间就鼓胀起来,如同被吹足了气一般。然后砰的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锦袋已炸成片片碎布!

    何世方面上刹那间涌上一道艳红,闷哼一声,倒飞出十余丈,差点坐在地上。纪若尘只退了一步,脸色变得雪白。

    飘浮在空中的修道者纷纷摔落在地,他们一着地,立刻瘫成了一团血肉,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楚,看来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碎了!

    何世方长叹一声,不忍望向这些修道者,道:“作孽,作孽呀!如此大开杀戒,你就不怕成不得大道吗?”

    纪若尘淡然一笑,道:“我手上已有不少性命,多些少些,都是一样。”

    “可是这是十几条性命啊,你于心何忍?!”何世方嗔目叱道。

    纪若尘向犹自吊在高杆上的尸体一指,道:“拿这些杂修来给我道德宗一名本山弟子抵命,只怕还不够呢。”

    何世方哼了一声,道:“休要以为掌中有根神兵,就可以从此纵横天下了!今日贫道纵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拿你回真武观,免得你日后再造杀孽!”

    纪若尘微微一笑,道:“我也一样,就算舍了这条性命,我也不会随你回去。”

    眼见铁棍再次当头击落,何世方大袖一抖,又抖出一张锦袋来。

    又是一声闷雷响起,何世方锦袋破碎,口中也溢出鲜血来,在雪白长须留下星星点点的红。

    纪若尘仍立于原地不动。

    何世方喘息一会,见纪若尘再次持棍走上,当下大袖一抖,又摸出一个锦袋来。他袖中似有无穷天地,也不知还藏着多少个锦袋。

    纪若尘只觉得手中铁棍越来越重,不得不以双手握着,才不至落在地上。适才挥击的两棍实已耗尽了他全身真元,此时他只想睡,连多走一步都不愿意。眼见何世方锦袋越变越大,向他当头罩下,他欲要反击,手中的定海神针铁却重逾泰山,再也提不上来。

    卷二 逐鹿 章七 归处 中

    他的眼前暗了下去,伸缩如意的锦袋将他整个套住。锦袋颇为柔软,里面并无厉害法宝常常附带的风火雷电,有的不过是黑暗与寂静。锦袋一上身,纪若尘已听不见,看不到袋外的任何声音情景。

    锦袋并未如他所以为的那样收束,而是在一阵波动之后就平复下来,软软地覆盖着纪若尘的身体。不过他此刻早已疲累欲死,更无余力挥棍破袋而出。

    他静静地等死,何世方却不若他这般轻松。此刻何世方须发飞扬,满面通红,以剑指指着锦袋,不住叱喝作法,一口口白气那锦袋喷去。此时露在锦袋外的不过是一截黑沉沉的铁棍,但锦袋如同畏惧它一般,不住向回缩去,何世方一口白气喷上来才肯向前伸展一段,如此进三退二,半天也没将铁棍盖住。

    正自僵持着,何世方几根飘扬的白发陡然伸笔直,发梢上炸起了星星点点的电芒,整个脊背都麻了起来。惊骇之意刚刚自心底涌起,一道若有若无的淡青气鞭就缠上了他的脖子,刹那间绕了三圈……

    隐约间,何世方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惊呼,然而他想回头看时,颈中已然收紧。

    刷的一声,锦袋己被人一把掀开,在刺目的阳光照射下,己进入龟息状态的纪若尘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了站在眼前的两个高大身影。

    “龙象……白虎?”纪若尘神识仍有些不大清醒,举目望去但见白茫茫的一片,两个高大身影十分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轮廓来。不远处地上似还躺着一个人,看服色该是用锦袋收了自己的何世方了。再远一些,更有一个窈窕的身影。

    纪若尘心中猛然间大跳几下,激荡之余,眼前一黑,沉沉的晕了过去。

    这次没有昏睡多久,他就又悠悠醒来。一睁眼,那个柔淡如水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纪若尘心头猛然一喜,刚唤了声‘青衣’,就见一张巨大象面硬生生插进他的视野,然后象面上绽开一朵灿烂笑容,随后一道声浪扑面而来,震得纪若尘耳中一阵蜂鸣:“谢天谢地谢无尽海主人,公子你没事就好!”

    纪若尘立时清醒了过来,忙挣扎着坐起,直到距离龙象天君三尺开外,这才心中稍定。他刚要去寻找青衣,龙象天君又横在了前路上,喜孜孜地道:“纪公子可知我等是如何找到您的?”

    不待纪若尘回答,龙象天君就自顾自地道:“我们兄弟两个一路护送着青衣小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才到了无尽海。这次实是莫大的荣耀,我们兄弟竟蒙无尽海主人亲自召见!无尽海主人念我等一路辛苦,对小姐忠心耿耿,特别将我等收入无尽海,准许我等跟随小姐行走尘世。”

    纪若尘倒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向龙象天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讶道:“那你七圣山的道统呢?”

    龙象天君大手一挥,道:“七圣山不过是一处小小洞府,并非我等兄弟久居之所。一入无尽海,我就立刻知道这里方是我等埋骨之所!”

    纪若尘有些哭笑不得,道:“可是无尽海乃是天下群妖聚居之地,天君毕竟还是人身,入得了无尽海门墙吗?”

    龙象天君大手又是一挥,慷慨道:“公子这么说就不对了!大道无涯,众生平等,是人是妖又有何分别?心中有了人妖之分,己先落了下乘!”

    龙象天君一番话登时将纪若尘说得哑口无言。如此一来,他倒对这无尽海主人有了些兴趣,于是问道:“不知无尽海主人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神通?”

    随口一问倒似有些把龙象天君难住了,他干咳几声,道:“这个嘛……无尽海主人身高十丈,三目有翼,只那么一站,就可谓项天立地。至于那个威能……”

    白虎天君实在是听不下去,重重咳嗽一声,才止住了龙象天君的话。纪若尘何等聪明,立刻知道龙象天君刚刚是在胡吹大气,恐怕他连无尽海主人的面都没有见过。然而此刻他心境苍凉,无尽海再深再广,其主神威再大,也不过如一阵清风,过而无痕。

    他绕过了二天君,走向了那青色的盈盈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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