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璟:“……”她们胡说!

    “如果我想纳侧妃,随时都可以纳,但是我不想……阿鱼,我只喜欢你,我不会再娶别人了。”

    阿鱼酒醉未醒,此刻还有些许迟钝,只明白谢怀璟保证了不娶侧妃。于是放下心来,闭上眼睛乖巧地睡了。

    谢怀璟便看着阿鱼心安理得地一歪脑袋睡了,再看看被她亲了一口的手心,默默然地摇头叹了口气。

    也真够磨人的。

    ***

    翌日宜出行。谢怀璟准备微服前往宣府,清晨便已备好了行装。

    阿鱼坐在花厅,两手支着脸颊,望着有条不紊地交代庶务的谢怀璟。

    谢怀璟抽空陪她用了些茶点。

    阿鱼问道:“年前能回来吗?”

    谢怀璟点点头,笑道:“放心,一定回来贺你的生辰。”

    阿鱼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点心,却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谢怀璟。

    谢怀璟心底柔暖,问了句:“舍不得我?”

    阿鱼别扭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才新婚呢,郎君就要远行了。

    谢怀璟说:“我也舍不得你。但我此去是为了讨逆,国朝的安危在于旦夕,和你一样要紧。”

    阿鱼不由抿嘴一笑,连忙拿了一块红豆糕填入口,欲盖弥彰道:“红豆糕真好吃……你也吃呀。”

    ***

    谢怀璟离京之后,阿鱼便开始参照古书,琢磨着做几样新奇点心。日子便不至于平淡无趣。

    没几日,府里来了个姓王的公公,说是太后传召太子妃入宫觐见。

    阿鱼好奇问道:“太后娘娘炼成仙丹了?”

    王公公怔了怔,说:“这个奴才倒不清楚……太子妃且随奴才进宫,车轿都在外头候着呢。等进了宫,您再亲自问太后娘娘便是。”

    太后传召,自然不能迟到。阿鱼换了身衣裳,坐上晃晃悠悠的马车,辘辘驶向了皇城。

    进了宫门,王公公在前头给阿鱼引路,阿鱼一步步跟着,却发现王公公走的路越来越幽僻了。

    虽然她这些年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先前在司膳房当差,有时司膳房的人手不够,她也会帮忙往各宫送膳,对东西六宫的位置都是了然于心的。

    阿鱼道:“王公公,这不是去慈寿宫的路吧?”

    第67章 烤鸭 ...

    王公公眼光微闪, 笑眯眯地拿拂尘指着前头的殿宇, 道:“太子妃有所不知,那儿供着一位道君像, 太后娘娘正在那儿诵经呢。”

    阿鱼点点头, 顺口问道:“你是慈寿宫里伺候的?”

    王公公怔愣一瞬,恭敬道:“是。”

    太后宫里女官宫娥居多, 内监倒很少见。阿鱼本觉得稀奇, 见王公公答得迟疑,心下不由怪异。

    “你果真是太后宫里伺候的?腰牌拿给我瞧瞧。”

    王公公又是一怔,慌忙道:“奴才该死!腰牌落在住处了……”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不长记性的东西!”

    耳刮子打得响亮, 惊得寒枝上栖息的鸦雀扑棱棱地飞起。

    阿鱼疑惑道:“你腰牌不在身边, 如何能出入禁廷?宫中的守卫何时这般宽松了?”

    王公公立马机敏地寻了个由头:“守门的侍卫都认识奴才, 知道奴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便不曾仔细核查……实在有违宫规……待会儿奴才就去领罚。”

    这时迎面小跑来了一个年轻内监, 同王公公附耳说了几句话,王公公眉头一皱, 旋即谄笑道:“太子妃可别为难奴才了,时辰也不早了,您还是赶紧过去觐见, 要是太后娘娘等急了, 怪罪下来,没人担待得起。”

    阿鱼仍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王公公越是催促她, 她就越觉得可疑。

    “深秋风凉,吹得我头晕。”阿鱼停下脚步,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额头,“烦请公公跟太后娘娘禀报一声,明日我再来拜见她人家。今日便罢了,免得驾前失仪。”

    阿鱼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王公赶忙钳住了阿鱼的小臂,阴恻恻地说:“这可由不得太子妃。”

    阿鱼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甩了甩手,还真让她把王公公甩开了。

    阿鱼一瞬也不曾犹疑,转身就跑。

    王公公踹了脚身旁的年轻内监,阴阳怪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内监连忙应“是”。

    秋衣厚重,一身首饰也沉甸甸的,阿鱼没跑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此间僻远,阿鱼慌不择路,已辨不清方向了。

    于是那内监轻而易举地追了上来,飞快地制住了阿鱼。

    “太子妃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你放肆!”阿鱼慌乱至极,努力将惧色藏了起来,故作镇定地问道,“你奉谁的命?要带我去哪儿?”

    “太子妃去了便知。”

    内监正要把阿鱼拖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你们这是干什么?”

    内监闻声,连忙放开阿鱼。

    阿鱼回头一看,问话的竟是燕仪。

    燕仪身后跟了个翠衫宫女,抱着几枝山茶花。想来主仆二人刚从花房回来,抄了近路,这才走到这般幽僻的所在,恰好瞧见了阿鱼。

    阿鱼定了定神,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王公公既然把她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自然不想让旁人发觉。她肯定不会当着燕仪的面被人掳走。

    阿鱼笑道:“许久不见丽嫔娘娘,不知娘娘可愿同我叙叙旧?”

    说罢,用眼光指了指身旁的内监。

    燕仪早就看出那内监不怀好意了。“明哲保身”的念头在燕仪脑中萦绕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阿鱼的安危占了上风。

    燕仪挽住阿鱼的手臂,笑吟吟道:“那是自然。”

    燕仪身后的翠衫宫女轻轻扯了扯燕仪的衣袖,燕仪没有理会,径自拉着阿鱼走远了。

    渐渐走到笔直宽阔的宫道。几个半大的宫女正在清扫道上枯黄的落叶,远远瞧见了阿鱼和燕仪,虽不清楚她们的身份,却也规矩稳妥地跪了下来,直到两人走远,才站起身,继续说笑着洒扫。

    阿鱼放轻声音,将适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我与禁宫诸人素无往来,当真想不通谁会给我设圈套,还这样大费周章。”

    燕仪沉吟片刻,道:“他们丝毫不顾忌你太子妃的身份,想来他们背后主子的身份也不低,你仔细想想,以往可曾得罪了哪个高位妃嫔?”

    阿鱼摇了摇头。

    燕仪压低声音:“依我看,八成是淑妃……听说她娘家原先想推出一个太子妃,你占了这个位子,她能不恼你?再说了,除了她,也没人敢借用太后娘娘的名头。”

    阿鱼记得,燕仪生下的公主就是被淑妃抱去养了,还不许公主和燕仪见面。

    想来淑妃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阿鱼轻声道:“我记下了。”

    燕仪说:“你也别在宫里久留,早些回府要紧。”

    阿鱼点点头。

    燕仪便吩咐宫人替阿鱼备下车轿,送阿鱼回太子府。

    ***

    “没用的奴才!一个弱女子都制不住!”

    王公公连忙跪下,讪讪道:“原本就要得手了……谁知丽嫔娘娘忽然过来了,二位娘娘似是相熟的……”

    王公公悄悄抬起头,觑着明黄色圆领龙袍的下摆,期期艾艾道:“还望陛下恕罪。”

    天子端坐上首,手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椅子的扶手,沉声道:“丽嫔?”

    王公公忙道:“正是。”后宫妃嫔众多,王公公唯恐天子不记得这号人了,便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就是生了二公主的丽嫔娘娘。”

    “是她啊……”天子靠上椅背,神色中又显出了几分笃定的玩味,“朕记得她和太子妃一样,原也是司膳房的宫女,怪不得两人相熟呢。”

    ***

    燕仪回到自己的宫舍,身后服侍的翠衫宫女拣了个圆口瓶子,把粉嫣嫣的山茶花一枝枝插进去,小声嘟囔道:“娘娘何必招惹太子妃的闲事?没的给自个儿招祸。”

    燕仪不觉想起宫道上清扫落叶的几个宫女,那情态像极了几年前的阿鱼和她,记忆中一边收拾厨房,一边嬉笑欢闹的景象,仿佛又鲜明了起来。

    燕仪笑着说:“太子妃是我的故人,她的事便算不得‘闲事’。还能给淑妃添堵,不是一举两得吗?”

    宫女道:“娘娘当真觉得这事儿是淑妃娘娘主使?”

    “怎么?”

    “那个公公……不像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人。”

    燕仪不以为意:“她去算计人,哪能明目张胆地用自己宫里的人?肯定要用眼生的面孔,免得落人话柄。”

    宫女道:“那公公倒也不眼生,瞧着面熟得很,就是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了。”

    燕仪心念一动,忙道:“你再仔细想想,到底在哪儿见过?”

    宫女便细细回忆了片刻,忽然面色一白:“他……他好像是御前的人。”

    燕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别是记岔了。”

    “婢子记得他一直在乾正殿学规矩,一定错不了……”

    燕仪说:“你、你怎么不早说呀!”

    宫女又是委屈,又是懊悔,“早先没想起来。”

    主仆二人默了片刻。

    当朝天子假托太后之名,诱骗太子妃进宫……这背后的意味和因由,燕仪都不敢深想。

    “今日的事,千万瞒紧了,别往外说一个字。”燕仪缓声道。

    宫女连忙应承下来。

    这时门外有人通报:“丽嫔娘娘,陛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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