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都看着林雨桐手里的盆,“哎哟!来了一个接济咱们的阶级姐妹哟。”

    说着,就抢着将盆子端了过去。

    “没多少东西,里面炖了不少土豆。就是吃个味,大家别嫌弃。”林雨桐客气的笑笑。往后在这里,还得跟众人打交道不是。

    “别说肉了,就是土豆,咱们也好长时间吃不上了。”李爱红拉着林雨桐坐,“怎么不见你出来。”

    “医务室什么都没有,急着拾掇呢。”林雨桐解释了一句,“那你们吃,我就先回了。”

    “等等!”一个高瘦的女孩站了出来。

    林雨桐瞧着眼熟,“有事啊?”

    “你这又是鸡的,又是兔的,哪里来的?”这女孩一副正义的样子。只是语气怎么跟审犯人似得。

    林雨桐皱皱眉,“你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啊?怎么?怀疑我什么?你眼睛瞎的,看不出来那是熏肉啊。在北京,上海,这些熏肉是可以买到的。你不知道吗?我家里疼我,你管得着吗?好心还当了驴肝肺了。”

    本来她是打算连盆子也放着这里的,等他们吃完了,明儿给自己送回去。这会子,她可是不乐意这么干了。

    “高亚男,就你思想积极是不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姑娘不屑的哼了一声,对林雨桐解释道,“你别理她,她不稀罕,我们稀罕。”

    其他几个就跟着附和。

    林雨桐伸手,用她们桌上汤盆里的勺子,直接将自己端来的肉给分到她们饭盒了去了。高亚男面前的饭盒,对不住,她没看见。这会子她也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刚下火车,坚持叫姑娘们也冒着雨走路,说什么‘妇女也顶半边天’的人。妇女是能顶半边天。但要是非得跟自己较劲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那就对不住了。咱不吃你那一套。

    而李爱红说的跟自己有多亲近似得,刚才高亚男发难,她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人,她也不想结交。所以,给她饭盒里的盛的,基本没肉,都是土豆。

    林雨桐都觉得自己幼稚,但是这样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我叫白晓梅,过几天我们去找你说话。”刚才出声的姑娘自我介绍道。之后又指着另外两个姑娘,“罗淑芳,徐菊芳,都认识一下。”

    林雨桐一一认了人,才端了盆,“你们趁热吃。我就先回了。往后有的是时间一处说话。”

    说着就摆摆手走了。

    李爱红扒拉着饭盒,“怎么没肉啊?”她看着其他三人的饭盒,“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啊?”

    “你拉倒。”罗淑芳白眼一翻,“一个盆里往出盛,你一勺,我一勺的,这只能看运气。人家还能数着肉块给你盛啊。”

    “这倒也是。”李爱红瞧着饭盒,“姐妹们,你们倒是贡献点出来啊。”

    那三个抱着饭盒赶紧跑了。

    高亚男哼了一声,“革命就是吃苦受罪。贪图享受,算什么革命。”

    “口头革命,都是假革命。”白晓梅呛声道,“那边还有窝窝头和煮黄豆,你把你那馒头和鱼给大家省下。你吃你的苦去。”

    高亚男这才不说话了。

    林雨桐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气哼哼的,这都什么人啊。

    四爷就笑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这些脑袋不清楚的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第二天拜年,给连长指导员家,林雨桐用手绢包了一点连包装纸都没有的水果糖。这玩意可不好买。但却也属于拿出来不惹眼的一类。

    “小林家的条件不错。”连长问道。

    “家里人都在厂子里上班。福利还不错,年底发的那点票票,全都给我换成这些东西了。”林雨桐就笑。

    “药厂肯定错不了。”连长点头。这一家子七八个人,省下来可不什么都有了。他家里有孩子,也没推辞。“改明我给你弄点咱们的特产,也寄回家里去。”

    这是人家想还上人情,林雨桐赶紧高兴的应了一声。

    给养马的耿叔拿了几个二合面的馒头半碗饺子。顺便借了进城的马车。

    耿叔人不错,拿了一块旧羊皮铺在车上,又拿了一床被子,“这都是连里准备的。这些小子们要用的时候,我还舍不得叫他们糟践。你们两个大姑娘,还是盖上。好歹挡着点风。”

    四爷谢了,就自己赶着马车,一路往县城里去。

    这位王叔,住的地方还不错。小院整整齐齐。见到他们来,十分欢喜。

    “以后,别整这些东西给我带。老首长叫你来找我,就是叫我照顾你。如今倒好,换成你照顾我的。”王叔请三个人坐下。王婶子就端了糖水来。糖是稀罕东西,人家能拿出来,就是看中。没怠慢的意思。王婶笑道:“听你王叔的。我以前是照看老首长的护士。都是老首长的亲近人。不是外人,就别见外。”

    “王婶在医院工作?”林雨桐就拉着王婶,想问问。

    “你这丫头,药房的那个姑娘,不就是你的徒弟。”王婶笑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看来王婶还是个领导了。

    “医院的中药……”林雨桐话还没出口,王婶就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医院中药房的药,我想办法给你弄到兵团去。只要你们兵团打个申请报告。就成了。西药我没办法,但中药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医院的中医大夫,前两年批斗的不少。如今没人敢开药了。你们兵团,那地方上管不着。相对环境还能自在些。”

    那就太好了。

    王婶又拉着印薇,问她在内蒙的事。

    而四爷却跟着王叔去了书房。

    “……推荐上大学这个事,去年是在清华和北大试点的。今年,按着上面的意思,就要推广开了。你要回城,这是一个机会。推荐的名额,我想办法跟你们兵团的领导沟通。”王叔十分认真,看来也琢磨了不少时候了。

    四爷沉吟的半晌,“王叔,你说,这推荐的人换成我大姐,能不能操作。”

    “印薇?”王叔十分诧异的看向四爷,“你可想好了。这名额可不容易争取。今年我占了这个名额,明年我可不能再插手了。人不能吃独食的,这上下的领导,也有自己要安排的人。”

    这道理四爷当然懂,不分给别人一口吃的,那就会有人来砸锅了。大家谁也别想吃。

    “这道理我懂。”四爷的声音低下来,“王叔,你说我大姐,这都下乡七年了。过了年这都二十五了。连婚姻都耽搁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这辈子可能真就这样了。我还年轻,再说,一个男人想要出头,比女人容易。我耗得起,她耗不起。我现在在兵团,一个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也就是带着人检修农机具,轻松多了。就是大学毕业了,刚开始工作,也未必就能有现在的好事。但我姐不同啊,她在屯子里,再清闲那也是下苦力。姑娘家的青春就这几年,不敢耽搁了。”

    王叔打量了四爷一眼,“你小子行,有情有义。”他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才低声道,“要是你的话,能送你去北京。毕竟你的户口档案上上,没有显示跟你亲生父亲之间的关系,你的成分是工人家庭出身。但是你姐,就有点麻烦。得在咱们这里,给她另外建立一个档案。亲属关系只能填写你。这就模糊了你大姐的出身。也不能往北京送了,太打眼。为了保险,ha尔滨也不成。倒是咱们a市有个农业学院。不如就送到这里。这都在咱们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就算要政审,你们团长,政委开个口,这事就得了。但还得悄悄的办,谁也不能声张。靠山屯那边的支书队长,你都得处理好。到时候偷偷把人送走,谁也不知道去哪了。你姐去了以后,也尽量别回来。听懂了吗?”

    四爷点点头,“王叔放心,只要这边定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等回去的时候,四爷直接就先送了印薇回靠山屯。这事情没安排妥当之前,还真不能告诉他。

    等回了自家的院子,林雨桐才问四爷,“你们在书房嘀咕什么呢?”

    四爷就将事情简单的说了几句,“魏晋时,那是上品无寒族,下品无士族。直到科举,才打破了旧门阀,相对公平。如今这样的推举上大学,必然是长久不了的。历史只会向前,不会向后。但如今,大姐的年龄耽搁不得,这却也是个机会。”

    第292章 那个年月(21)三更

    药材的事,叫连长和指导员很高兴。因为这连里不光有知青啊,还有全连的职工和家属呢。谁家的孩子没个头疼脑热肚子疼。扎两针,熬点药就好了。可比半夜三更的带着孩子去医院,方便太多了。师部的医院,离他们连可有上百里的路呢。只能去县城。可县城的医院,有本事的都去劳改学习了。剩下的二把刀,除了会开点红药水,止疼片,啥也不会。

    如今这多好啊。反正自从林雨桐来了,不光是小孩的发烧咳嗽,还是妇女的产后不调。姑娘们的痛经,小伙子们的关节疼。没见治不好的。

    于是,林雨桐一说要做几个药柜子,闲着得人都来帮忙了。这时候的人,那真是自力更生的典范。木匠瓦匠,谁都会那么两下子。

    一天功夫,连林雨桐这小院里需要的家具,都顺手打出来的。

    药柜的后面,还隔出来一个地方,放了一张窄床,铺上白床单,外面的白帘子一挂。还挺像回事。

    对面的机修班,带上四爷一共才三个人。那两个是汽车兵出身,年纪都不大。十八九的样子。里面也有一排的架子,上面是各种的,能用不能用的零件,还有修车的工具。

    靠墙放着几把椅子,一张桌子,这就算是把架子拉起来了。

    转天司务长送来两个旧油桶子改造的炉子,放在屋里,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过了正月十五,知青们陆续的返回来。连里也开始忙了。

    忙着准备种子,肥料的事。

    等积雪开始融化,天气慢慢回暖的时候,推荐上大学的事,广播里就播报了出来。

    四爷和林雨桐的心这才算落到了实处。

    但这在兵团也掀起了显然大波。因为连里,也是有一个名额的。

    其实,具体有几个名额,这事还真不好说。这些家里的老职工们,也都是有孩子的。这些职工家的孩子占一部分,知青也要占一部分,要不然估计就得闹开了。但不管几个名额,都一样,就是狼多肉少。这些知青,对于知识的渴望,对于改变命运的渴望。都已经深入了骨髓了。谁也不肯轻易的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所以,四爷跑动关系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且都是那种‘懂事’的人。

    全连都开始忙着翻地平整没几天,连长媳妇就带着他们家的大小子来了,原来是耙子不小心划到脚上了。好大一个血口子。

    这么大的孩子不上学,就在连里帮忙。小学毕业,十三四岁的年纪。

    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办法啊。学校里可没老师。

    当妈的心疼孩子,气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连长的,这点的孩子都当个大人使唤。”

    林雨桐就笑道:“嫂子,咱们人微言轻,不好跟连长提意见。您回家好好提提。印臻他们机修班,怎么也能带几个学徒啊。这储备人才还是要早早的抓起。就是我这药房,那也是需要两个半大的姑娘给我打下手的。还有,嫂子。往年这菜可都不够,咱们这些孩子完全可以组成一个野菜班嘛。挖了野菜,带回来淘洗干净。找两个老大娘,将这菜在热水里一抄,翻晒翻晒,这不就是一冬菜蔬。要不然,这么大的孩子,在地里人多不放心啊。你说是不是,嫂子?”

    连长媳妇当即就一拍脑袋,“要么说你们脑子好使呢?这办法中!”有机会跟着学本事谁不乐意。总比苦哈哈的出力气强。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这一连的人,谁舍得孩子吃苦,不过是孩子们下地,就能多分半口人的口粮罢了。但这挖野菜,多清闲啊。跟在除草的大人后面捡,都能捡不少。连年纪大的老人的差事都安排了。到年底这又是多了半口人的粮食。谁不乐意。

    “我这就跟他说去。”连长媳妇转身就走。还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连长听了媳妇的话,“我就知道你没这脑子。”

    “难道你有?”连长媳妇白了一眼,“行不行?”

    “当然行。我要敢说不行,全连还不得造反啊。”连长起身,“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心里还兀自感叹,这人跟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那些知青都热血,都有理想。可少了点脚踏实地的实在。

    瞧瞧这事办得,谁不说人家好。印臻这小子精,找了个媳妇也是难得的明白人。

    照顾了各家的孩子,理由也好。办得也确实是正事。

    过上两年,要是再推荐上大学,就这两人会做人这架势,全连绝对没有人不愿意。

    林雨桐处理了几个外伤,就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高亚男?”林雨桐上下打量了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疼?还是伤了哪?”

    “没有!没有!”高亚男一本正经的对着林雨桐鞠了一个躬,“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林雨桐同志。”

    林雨桐吓的往后退了两步,“道歉?道什么歉?”

    “那天晚上,我的态度不好。”高亚男又鞠了一个躬,“误会了林雨桐同志对战友的关怀。因此,请接受我的道歉。”

    “我早就忘了。”林雨桐僵硬的摆摆手。这道歉的方式真是太别致了。

    高亚男马上就笑道:“谢谢你的原谅,我们还是好战友对。”

    林雨桐笑笑,点点头。她暂时还不知道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到现在依旧适用。

    看着高亚男大踏步的离开,白晓梅才从机修班的办公室出来。

    “你怎么去那了?”林雨桐招数,“过来。来了怎么不进来?”

    白晓梅手里提着一串小鲫鱼,“给你送这个来了。今儿开荒,那边的小水沟里,有不少这个。晚上熬汤喝。”

    “那你晚上过来吃。”林雨桐十分的热情。

    “不了,今儿食堂也吃这个。还炖了豆腐。”白晓梅说完,扭头朝门外看去,“她这是给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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