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康民风彪悍,男女野地里交合不是啥新鲜事。阿尔斯楞可能通晓男女之事不久,对这种事比较痴迷,随时就跟个发情的公牛似的。走哪祸害到哪。遇见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奴或是妇人,必是不会放过的,还常以此来炫耀。

    年轻的少年,尊贵的身份,被一个平时只能欺负的对象奚落,岂能咽下这口气。一夹马肚子就冲了过来。

    林雨桐瞬间跃上马,就朝王城跑。

    后面阿尔斯楞紧追其后,手里的马鞭子好像随时都能抽打过来,却从永远差一点点。

    本来对这么一个孩子,不想太计较。可这个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原身身上的鞭痕,大多是拜他所赐。有的,甚至是当众鞭打的。

    一国太孙,被人当众鞭打。这种羞辱,不找回来,迟早都会是把柄。

    那时候,别人可不管你当时有多艰难。

    所以,今儿王城的人,就看见南靖的太孙催马在前,后面一群北康的少年骑马狂追。更有王孙手里执马鞭要抽打。

    媚娘正在推搡一个要占他便宜的汉子,那人说:“你们的太孙都是如此,你还挣扎什么?”

    南靖来的小商贩在做生意,有人要抢他的货,人家说:看看你们的太孙,被人跟猪牛羊一样的抽打,你还敢收我们的钱?

    正在被牵来扯去当牲口一样贩卖的南靖奴隶,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手。

    认命了!

    一国的太孙都如此,还有什么可挣扎的?能挣扎的。

    到了繁华的地方了,林雨桐猛的从马上跃下来,顺手拽着疾驰在马背上的阿尔斯楞跌下马。

    围观的就惊呼一声。这一摔可不轻。

    媚娘将愣住的人汉子推开,将手里的簪子又攥紧了。

    小商贩本来要松开的手,又再次把货物抓紧了。

    奴隶们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遍一遍喊着:打啊!上啊!弄死他!

    林雨桐是不会弄死他的,弄死了,就玩不成了。

    他窜起来,一脚踩在阿尔斯楞的脸上,手里的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过去。

    阿尔斯楞哪里受过这个羞辱,拽着鞭子借力就跳起来,手朝林雨桐的肩膀抓了过来:“你找死……”

    林雨桐不躲反迎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将整条胳膊一推一拽一扭,瞬间,就响起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阿尔斯楞右胳膊跟面条似的垂下来,躺在一边打滚。

    林雨桐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从左眼角斜着蔓延到右嘴角,又是一鞭子,用右嘴角斜着蔓延到左嘴角。脸上赫然一个血淋淋的大‘x’号。伤口的深度,保证再过五十年,伤痕都清晰如故。

    手里的鞭子再度扬起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是牧仁。

    “太孙,适可而止吧。”他看了看那群少年,手都摁到腰刀上了。他劝道:“再继续,就过分了。”

    林雨桐甩开牧仁:“怎么?想群起而攻之?北康的勇士也不过如此。”她嗤的一笑,“当年要不是戚威,就凭你们,也想攻下靖国的城池?走了一次狗屎运,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牧仁的脸色瞬间就难堪了起来,戚威是他的外公,“太孙殿下,这是对我不满了?”

    “不满又如何?”林雨桐斜了他一眼,“不愿意搭理你们,是不想做个恶客。可主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好啊!该亮兵刃的时候就亮兵刃,谁缩回去,谁是孬种?”

    一群人追着一个人追打,说到哪里都不占理。

    牧仁眯眼看林雨桐,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亮兵刃的时候就亮兵刃,这只是说他自己,还是说南靖的态度。

    他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重新走到那么一群少年中间,低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少年只催马就走,路过昏死在一边的阿尔斯楞,将人拽上马,直接就走了。

    不过这次走的时候,人人都在马上做了个微微欠身的动作。

    北康崇拜强者,只要是强者,是勇士,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他们都给予足够的尊重。

    就比如,林雨桐此刻要自己的帐篷,所有人都朝两边站,自觉地给让出一条道儿来。

    消息比人走的块,回到帐篷的时候,长宁已经在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手?”长宁上下打量她,“是父亲暗地里给你派武师傅了?”

    “没有。”林雨桐指林厚志,“这就是我师傅,没教我武艺,却教了我不少岐黄之术。说透了就没什么出奇的了,有些穴位拿住了,他就是头牛,也能放倒。”

    长宁看林厚志,像是要求证一般。

    林厚志微微点头:“殿下在歧黄之术上,确实是有天赋。不过没想到,她会用到这上面……”

    算是意外之喜吗?

    长宁的眼里就多了几分笑意:“那你干你的事吧。我走了!”

    想来已经有人给汗王告状了。

    毕兰可汗今年四十有六,这在北康来说,已经算是老者了。他的胳膊上,原来只有比指甲盖大一点的伤口,如今却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每天,都得用烧的火红的匕首,将腐烂的肉剜了,然后再敷上一次比一次多的药,包扎好。

    想止疼,就得整个人都昏睡过去。

    可一国的汗王:“帐篷外到处都是等着吃肉的狼……怎么能睡?怎么敢睡?”

    正说着,外面传来几声秃鹫的叫声。

    毕兰可汗躺在王帐中,指了指外面:“你听,它们也闻见了腐朽的味道……”

    云姬细细的把伤口包扎好,手特别稳:“您不该这么想。您是汗王,是我们的神……”

    “神?”毕兰可汗一把推开云姬,看着她哪怕是当了祖母依旧很曼妙的身姿,“恨我吗?”

    “恨过!”云姬笑了笑,“可儿子都生了,孙子孙女都有了。在靖国,到了这个年岁上,还说这些矫情话的,人家该说为老不修了。”

    毕兰可汗笑了一下,“你过来……”

    云姬带着笑过去了,鼻尖好似还萦绕着那种腐臭的味道。

    毕兰可汗低声问:“你说……长宁那个女人,可信吗?”

    云姬垂下眼睑:“别的女人还能依仗部族,而我和她能依仗的不外乎大汗。”

    “大汗嘛!”毕兰可汗笑了,“能是我,也能是我的儿子。她跟巴根的年纪相仿,还能再陪伴一位汗王……我如同狼群里受伤了的老狼王,你说她……会不会在狼群中选下一任狼王呢?当年,她便是选中了我。那么你说,她下一任会选中谁呢?巴根?还是庆格?或者是阿木尔?阿拉坦仓还是一头狼崽儿,不会是他!阿木尔脾气太大,动不动就会对女人动鞭子,她不会喜欢。那就是巴根和庆格这两头成年的公狼……这个时候,她那个侄儿……一个如同羊羔一般的侄子,竟然把阿尔斯楞打成了重伤……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云姬垂下头:“羊羔是不可能吃的了狼崽的。除非狼崽愿意让羊羔吃了它。”

    “是呢!是呢!”毕兰可汗大笑,“就是这个道理!可笑,他们竟然还以为老狼病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女人,一边跟自己告发云姬,一边骗取自己的信任,带着自己的授意去与巴根勾连。为此还不惜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说明她跟巴根私下的结交,并不愉快吗?可惜,聪明的太过,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云姬的嘴角隐晦的勾起:“您始终都是最英明的王。”

    长宁过来求见的时候,毕兰可汗并没有见。出来的是云姬,她带着几分笑意:“长宁公主,汗王说,他知道了。狼崽子不相互撕咬,羊羔儿不相互顶撞,是长不大的。”

    长宁深深的看了云姬两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林厚志就说:“老奴怎么看不懂太孙殿下的意思呢?”

    长宁嘴角微微勾起,阿尔斯楞这次的打白挨了不说,还狠狠的推了他父王一把。

    如今的可汗,估计是把目标定死在大王子巴根身上了。

    林厚志想不明白:“这不是帮了云姬那个女人吗?”

    “帮了她又如何?”长宁的眼里溢满了笑意:“老狼王伤了,病了,就多疑了。先是大王子,再是三王子四王子,最后剩下的就只能是二王子。二王子温和,二王子受过儒家教导,二王子恪守孝道,于是,老狼王安心了。他是安心了,可这遍布草原的部族却不服气了。二王子登上汗位,将是北康分崩离析衰落的开始……”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林厚志:“你教导了一个好太孙出来。像是云姬那种女人算计的多寡从来不在她的眼里。她走的都是惶惶大道……以后她有什么吩咐,不用问我的意见,只管听吩咐就是了……”

    阿尔斯楞被打成那样,结果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牧仁不懂,问他的父王:“虽说阿尔斯楞过分了一些,但是他下手未免太狠。而且,又是在南靖的使团要来的这个节骨眼上。儿子很怀疑,他得到过某些暗示,觉得有所依仗,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

    庆格摇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南靖即便有什么决策,也不会告知一个身在敌营的质子。这种话,传信不行,口信更不行。真要是有什么决策,那也是见了面之后才能说的事。”他带着几分疑惑:“看来,长宁公主,并没有跟巴根走到一起……”

    牧仁却打断了他父王的话:“要是两人用苦肉计故意制造有嫌隙的局呢。她一个别国公主,倒是不怕她什么……就怕她在祖父面前说出个什么来……据说祖父当年能继位,她是出了大力的。在祖父那里……”

    庆格摇头:“信你祖母吧。她老人家的眼睛亮着呢。”

    北康的王城在一片春意中暗潮涌动。林雨桐出门,总会在大街上遇到当街挑战或对赌的。都是少年人,大部分是看不懂这平静的后面那些暗潮的。一如既往的满大街晃悠。所谓的挑战对赌,也不过是摔跤。这种运动又不分场合,哪里都能开始。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摔出了王城无敌手的名头。

    白天,她在外面到处晃悠,看地形地势。晚上,林厚志会过来。

    林雨桐有很多的事情要咨询他。

    今儿要问的,就是那个云姬。

    她没见过这个女人,“师傅可知道她的底细?”

    林厚志摇头:“只知道是女奴,是但到底是抢来的,还是本来就出生在北康的女奴,这都说不清楚。不过,倒是听说过,她曾经是汗王的舞姬。只是生了二王子之后,就不再跳舞了。老奴也并未见过云姬起舞……”

    舞姬?

    那在北康出生就不大可能。应该是抢来了。

    好人家的姑娘,如果不是刻意给宫里培养的,一般是不会叫家里的姑娘学跳舞的。哪怕是祭祀的舞,那也是有专人的。不会说从哪个勋贵大臣家中,叫人家的闺女出来跳舞。

    那这出身,该是不高的。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了。”林雨桐就说:“这么一个有心眼的女人,你说,她怎么就不想着给二王子找个部族结盟,偏找了戚家这个降将家的女儿。如此一来,二王子始终都会是北康贵族中的异类,孤立无援。她图什么?戚家如今在凉州,可却不是主将。所辖兵马也有限。能给予二王子帮助的地方实在是不多。你去查查,看看这云姬和戚家是不是还存在别的关系,要不然,就真说不通了。”

    而且,二王子至今只有戚氏一个女人,没有姬妾,连个女奴都没有。听宝音说,家里的女仆除了跟着她的,其他的都是上了年纪的。

    当然了,真爱也说不准。

    就只当自己是多心了。

    林厚志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打听出来的,她也不着急。到处转转,偶尔会跟个别的奴隶说说话。都只当是闲话呢。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四月的时候,草长莺飞。

    绿的草,各色的花,铺排开来,如同一幅水墨画。她坐在高岗上,有点想四爷了。

    正发呆呢,林恕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远处,数十骑飞奔而来,打头的那个脸上,是个脸上有个粉嫩的十字疤痕的小伙子。

    不正是阿尔斯楞吗?

    这次可真的只是单纯的偶遇。

    孽缘啊!

    阿尔斯楞攥紧手里的鞭子,边上的那日松一把将人的拉住了。

    那日松是三王子的独子,他笑着朝林雨桐挥手:“太孙殿下要不要一起,听人说卡库湖边来了一群野马,头马咬死过十多个想套他的人,要不要一起去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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