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沉吟了一瞬:“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了解,她既然是带你回来了,那自然是认准了你了。你们现在年轻,说再多的都是多余的。上门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很高兴。只是交往的话,我们不反对……”

    宁海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四爷。

    四爷朝他压压手,叫他好好坐着,“谈婚论嫁,为时过早。想叫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得做出个样子叫我看看……”

    宁海心里一下子就松了,他起身朝四爷和林雨桐鞠躬:“谢谢叔叔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他是真松了一口气。他这样的条件,人家要是说,好啊!等毕业了就结婚。那才真叫人惶恐。那种情况下,只说明人家不在乎他是谁。只要闺女喜欢,就行了。

    可如今这么……虽然只是同意交往,有待观察。但他觉得,他在他们眼里是平等的。他们愿意看看他的努力,哪怕那些努力换来的那点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就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四爷就打发他们出门:“因唯去接那俩小的放学,因何和宁海,你们想出去就出去吧。”

    于是三个都出去了。

    因唯就问宁海:“宁海哥今儿回去不?”

    要回的吧,在省城干什么?

    他就说:“下午四点走的,赶到七点能到家。”

    七点哪里能到家,只是到镇上而已,还得走回去的。

    因何就想说算了,干脆叫他现在就走了算了。因唯却道:“那你先跟我姐玩。现在才一点,三点半你们回来,那俩小的也都回来了。既然来了,家里人就都见见。要不然小的该有意见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宁海一口就答应下了。然后因唯打了招呼,就开车走了。

    因何也开了一辆车:“顺道去看看房子。”中间两个半小时呢。

    结果一上车宁海就盯着她看,因何扭脸看他,然后笑:“我们家的人都挺喜欢你的。”

    宁海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情况怎么可能是人见人爱。不过是她的家人都爱她,希望她活的顺心过的如意罢了。他们对自己的好,都是希望自己能对她更好。

    可也正是这样,他才觉得心里温暖。他突然伸出手抱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何觉得脖子上温温凉凉的,竟然是他哭了。

    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像小时候哄因果似的,抱着他一下一下拍他的背:自己拉他回家,他心里不光紧张,还很害怕吧。怕被父母直接给哄出去,怕小心坚持努力到现在的他们,被这么直接拆散了。他怕面对这种局面,更怕因此而失去自己吧。

    这种的情绪失控,认识这么长时间里,她从来都没遇到过。

    她就说:“换你开车吧,城里的车现在越来越多了,我怕手生开不好……”下车的时候能抽空擦眼泪。她就只当不知道他哭了就好了。想来,他也不想叫她看见他的脆弱。

    宁海说好,低着头松开因何,然后侧身从副驾驶上下来,再上车坐到驾驶座上的时候,已经若无其事了。

    因何就真装着不知道,说起因唯:“她性子倔,怕是不那么容易过关。你得小心她捉弄你。还得防着她撺掇那俩小的作弄你。不过他们都没坏心……要是惹了你你别生气……”

    宁海扭脸却笑了:“我不气!”

    两人瞬间扔开刚才的尴尬,因何给宁海指路,说这是哪里哪里,我以前常来这里干啥等话。又不时的大呼小叫:“这里都盖起楼了,什么时候的事……才一年没回来……”

    暑假不是在shanghai过的吗?

    感觉天翻地覆一样。

    最后房没找到,时间却差不多该返回了。宁海就说:“你要是过完年没事的话在附近转转,你看上的就行,不用问我的意思……到时候我过来跟你一块去办就好了……”

    也行。

    到家的时候果然因缘和因果都到了,因缘听见车声就跑出来了,跟看新姑爷似的,“没有我们的校草长的好看,不过看着好man。”

    “去去去!”因果从后面挤出来,“那小子帅什么帅,就会耍帅。”他特热情的上来跟宁海勾肩搭背,“宁海哥,会打篮球吗?改天咱们去玩!”

    很热情的样子。

    宁海觉得真没有因何说的那么严重,这像是找茬的样子吗?

    当然不找茬了!

    因果刚一听说这事,心里还挺不爽的。但二姐严厉警告过,要对这个准大姐夫好点。好到他心甘情愿一份聘礼不要的入赘咱们家。当然了,这话听着也别扭。谁家有儿子的,还给闺女入赘,对不对?

    但是二姐说的有道理:“你想啊,百分之八十的家庭矛盾,都来自于婆媳矛盾。你看现在爷爷奶奶叫大姑大姑父伺候以后,咱家和谐多了。再往后想,你将来要是娶了媳妇,你媳妇跟妈搁不快一块,处的不好。那个时候,你还想继承家产?美得你!爸不把你们打出去才怪。可要是有姐姐在家,跟父母一块住,又能照看父母,还没有家庭矛盾。将来你结了婚,自己住也好,跟你老丈人家住也行……你看,这多自在。”

    因缘就在一边搭话:“这话听着还挺有道理。你说这要是彻底改了不就矛盾少了吗?以后儿子出嫁女儿留在家里,这就没有婆媳矛盾了,简直完美!”

    完美个屁!

    因唯对自家这妹妹能愁死。真要这么着了,难道丈母娘跟女婿就没矛盾吗?招赘之后,丈母娘跟女婿矛盾也会有,但情况好了很多。至少比婆媳的矛盾少。另外,就是这愿意跟老丈人住的女婿,比较稀罕!正是因为稀罕,才叫人觉得难得。然后老丈人家就自然会欢喜女婿,又怎么会挑刺?可要是变成了常例,那问题就不一样了。家庭矛盾一样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她不想跟蠢妹妹说这个话题,只忽悠那个想在家里宣布继承权的弟弟:“你就想想那些被妈和媳妇夹在中间快为难的跳河的男人,你就知道,你二姐我这个主意是个好主意。”

    要是这么想,好像确实不坏!

    因唯又加了一把火,说:“反正我是不想叫爸妈在家受儿媳妇的窝囊气的。要是大姐不招赘,我将来就招赘,要不将来给你三姐招赘……”

    “那还是给大姐招赘吧!”因果果断的做出选择。自家大姐的性子嫁出去怕被欺负,留在家里比较让人放心。而且她不挑事……这要是放二姐在家,他怀疑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谁家姑娘也搁不住二姐欺负的。要是三姐,那他更得完蛋。一把瓜子都要跟自己争的人,你想想这剩下的大半辈子,可怎么过。所以,“就大姐吧!必须是大姐,也只能是大姐。”

    因唯得意的一笑:搞定!

    因缘就比较好忽悠了,只要说:“你想想要是因果两口子在家,将来你回娘家的时候,得跟咱妈回去见舅妈似的……”

    “那还是算了。”因缘觉得还是大姐在家,她回娘家会理直气壮一点。不爱看弟媳妇的脸。一想起弟弟娶媳妇而她得扫地出门,她就觉得像是自己的家被攻占了一样。但是大姐当家就不一样啦!还是二姐聪明,就听二姐的。

    于是,宁海觉得这都不是如沐春风,而是烈日炎炎,热情似火啊!

    彼此见过了,时间也不早了。然后因唯把车钥匙塞给宁海:“别搭车回去了,过完年你还得来的。就开车走吧,那车是旧的,放着也是落灰。你开着代步吧,来的时候麻烦宁海哥顺便帮我捎点腊肉,我要拿去shangahi给客户送的。”她指了指外面的面包车,“那是咱家最早的车了,拉货拉人都行,你就可着半车的给我置办吧。”

    如此一说,宁海连拒绝都不能了。而且人家只说叫置办东西却半句不提给钱,这就是不拿你不见外,你能说见外的不开人家的车马?于是,只得道:“成!”他把车钥匙接过来了。

    然后林雨桐又收拾了不少吃的,够吃几天的,“你不用另外做了。”都是熟食!

    宁海看里面的透明盒子里摆着饺子,就知道这会子工夫,因何妈妈专门给他包了饺子,只为了他过年吃的。

    林雨桐还说:“你过完年要是过来,顺便捎带上十几斤菜干。我要比比,农家晒的和机器脱水之后的口感差了多少。老爷子也喜欢吃那个。”

    宁海一一应了,这是怕过年来拜年自己不知道该拿什么吧。是啊!人家稀罕的东西,自己是拿钱也买不到的。要是带的太普通了,就显得敷衍。替自己把这个都想到了。

    回家的一路上,心里都涨的满满的。到家的时候天刚黑。东西从后备箱拿下来,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套衣服。是一家运动品牌店里的,不算是贵。还都是崭新的,牌子都没摘呢。估计是给因果买的,见自己身量跟因果差不多,顺手给自己塞了一套。

    今年还是一个人过年,但心里去没来由的踏实起来。

    宁波过来,跟他商量过完年收购的事。他全权委托给宁波,“大年初二我得走,完了你把哑巴和结巴送到车站,他们如今认识地方了。”今年得去因何家拜年的。

    宁波一愣,见宁海眼睛亮闪闪的,就笑了:“你上人家姑娘家去了?”再看看一桌子的东西,就明白了,人家那边是乐意的。他一拳捶过去,“你行啊!”

    宁海却说:“正有事找你呢。把咱收购的那些腊肉,选那些品质好明儿挑上五百斤,给我塞后备箱里。还有婶子晒的菜干,给我收拾一袋子。”

    第二天不光宁波来了,宁波的爹妈也来了。新缝出来的白布袋子,怕是连夜赶制的。干菜一袋子,晒干的野蘑菇一袋子,晒干的木耳一袋子,还有自家蒸的那种花馒头,又塞了满满一袋子。宁波妈还说:“我们听宁波说了,头一回上门,别失了礼数。咱们就这条件,但得用心。这事先别宣扬出去,省的传出什么话来,将来有个变故,人家还当咱们扒了人家姑娘不放呢。”

    正是因着这一家人懂礼,所以,宁海有事愿意跟宁波说一说。

    宁波爸又问了去见人家姑娘父母的前后事,听宁海说了,就点头:“是好人家。”

    知道这孩子家境难,叫他开走了车,偏找了个不能拒绝的理由,不拿你当外人的讨要点腊肉。这东西在山里收购不值钱,也是这孩子能拿的出来的东西。回来给这孩子准备了吃的穿的,却又顺口讨要了一些干菜,也是为了叫他心里没有负担的。

    他怕宁海年轻不懂这里面的深意,就掰扯开讲给他听:“是好人你就得好好待。碰上这样的人家,是你的福气。你爸你妈在天上保佑你呢,总算是叫你苦尽甘来了。”

    宁海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才更感念。这边说,他就应着。等送走了客人,归置了东西,想给因何打个电话吧,想起因何的表哥今儿结婚,还是算了。这会子肯定在外面。

    这婚结的,反正就是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因大姐在人前那真是强撑笑脸。请了自家的亲戚朋友来,场面也未必就一定和谐。不过大家的方式都比较文明就是了。这个问说:“怎么不见新亲戚呢?亲家不来吗?”

    这就不得不解释,之前在西泽已经办了一次了。

    有些人理解有些人不理解。理解的人就说,各办各的也好,要不然谁是谁都认不清楚,还得叫人大老远的来回折腾。那不理解的或是猜到里面有事故意叫人难堪的那种人就说:离的又不远。俩小时就到了的,怎么能不来呢?就算那边亲戚不来,这父母总得来吧!哪里有闺女自己嫁自己的?

    谁说的都有理!

    因何因唯因缘丽君美萍文丽几个人找了个桌子,是靠着角落的。跟她们一块坐的,不知道是谁家带来的孩子,年纪都不大,十来岁。几个小孩玩,她们几个大的在一块说话。

    丽君就笑:“大表哥下来该谁呢?该美萍姐还是文丽姐?”

    美萍淡淡的笑了笑,她以为她很快就结婚的。但是现在,没有很想结婚的打算。以为会喜欢张国庆喜欢到天荒地老,没想到人总是善变的。她自己变了,张国庆……也变了吧。前几天,他正式跟自己说了一声,说谢谢,说两人不合适。与其这么拖着,不如各自安好。然后他去相亲了,见了一个离异的老师,那女老师因为不孕,跟丈夫感情破裂离婚。这种结合,说实话,也许是最合适的。她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在难受完之后,好像心里压着的东西也散了。如今再被打趣,她也只是一笑:“我不急的。我今年还想再考一年研究生试试,要是还不行,我也就死心了。”她已经拿到本科的毕业证书了。不光修完了护理,就是营养专业也修了一半的课程了。要是今年研究生考不上,到明年的话就算是双学士学位。在医院的话,这学历发展的情景不会太差。

    文丽也说不急:“我等美萍姐嫁了以后再说。”她摇头,“在我们学校,大部分都是师范专业的。男生出来大多数还是老师……我想选个不一样的……”

    听那语气,是不想在大学期间就交男朋友。

    然后几个姑娘在一块又说那个新嫂子。文丽不是很喜欢:“感觉挺有心眼的。见咱家这边恼了,她立马就退了一步。”

    因何就说:“那天听谁说了一句,说是要增加干部交流还是啥的,其实最根本的法子,就是叫俊文哥换个地方……”

    省内干部交流嘛,换个县还不是一样?

    因唯知道,自家姐姐得来的消息都是准的。她往常乖巧的坐在那些阿姨身边听她们聊天,那是带着脑子去的。什么有用什么没用,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也门清。

    文丽就说记下了:“回头我跟我哥说。”

    今年过年,比较有意思。老两口给俩大孙女压岁钱,回头俩孩子又给他们零花钱。

    因唯给了一人两万。

    因何给了一人五千,“我那铺子没因唯的公司大,但也挣钱了。等以后我开成连锁的铺子,挣更多的钱给爷爷奶奶花……”

    老两口哪里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拿着钱喜滋滋的:“都给你们攒着。”

    “给我攒着。给我攒着。”因果及挤过去搂着她奶奶,“都给您宝贝孙子攒着。”

    因缘挤到俩姐姐跟前,伸着手:“姐,亲姐姐……”

    两姐一人给了一千才算完。

    大年初二,宁海说他中午到。那正好,上午一般是去大舅那边,不吃饭就回来了。至于姥爷那里,不用管。年前给把钱送去,又送了年货,所以不用特意回去的。

    今年过去的时候跟林雨枝分开走的,林雨柱家早就搬到新买的楼里去了。装修是两口子自己装的,地面自己铺,墙面自己粉刷,反正就是把简单进行到底的风格。

    林雨桐一家到的时候,林雨枝一家四口已经到了,可都在门口站着呢。

    “怎么不进去?”林雨桐就问了一声。

    林雨枝抬起下巴叫林雨桐看,之间门口的过道里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小伙子。这孩子脚边放着不少东西。烟酒食品啥的,还都是价格不低的东西。

    “谁啊这是?”因唯就问。

    因何已经走过去了:“赵飞?你怎么来了?”

    赵飞被一群人堵在这里,看着要进来的方向,就知道是林艳的亲戚。他是打招呼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打招呼吧,又怕失礼。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看见因何了。

    他就尴尬的道:“来……来拜年的!”

    因何朝关着的门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舅妈压根就不叫赵飞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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