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宛琪涩然一笑,想开?她怎么想开?双手颤抖地举起病历,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她居然染上了艾滋。

    她从来没有在外面乱搞过,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肯定是姜坤传染给她的,也或者,是在京都夺去她第一次的那两个陌生男人。

    这个星期她一直感冒发烧,原先只当是普通的生病着凉,没想到去医院检查医生会跟看瘟疫一样的眼神打量她,提醒她做一套艾滋检查。她当时有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是懵的。后来不敢在茗江市做检查怕遇到熟人,所以今天坐动车来了邻省。

    没想到居然这么倒霉,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被她碰上。

    易宛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走出来又坐上了返回茗江市的动车。

    她想了许久,在动车提醒即将到达茗江市时猛然回神。

    这件事她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只能隐瞒下来,否则不但脸丢光了,恐怕所有人都会避她如蛇蝎。

    不过,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她绝不会放过。

    ……

    苏家酒会定在晚上七点开始。

    下午四点半,造型师和化妆师一同上门。

    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

    茗江市堵车情况一向严重,傍晚六点左右向来是高峰期,虽然周六不比工作日那么夸张,但两人在路上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到达酒会举办的庄园门口,已经停了一溜排的豪车。

    郁安夏挽着陆翊臣的手,两人一起走过红毯,在签到处的背景板上刚签下名,一身银灰色西装的苏斯岩便迎面走过来。

    再看到郁安夏时,苏斯岩心情有些复杂,不过面上还是维持了笑容,只看了她一眼便很快移开视线。

    “陆总、陆太太。”

    苏斯岩伸手出来,和陆翊臣握手的同时,心里再不敢小觑他半分。

    他和陆锦墨同岁,比陆翊臣也小不了多少,可能是先前打理苏锦榕交给他的生意顺风顺水惯了,打心底觉得自己和眼前的男人差不了多少。可这次陆澜馨的事情,如果不是苏锦榕暗中帮他处理了后续,只怕陆翊臣这边早就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即便依旧心有不甘,可苏斯岩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实力并不如他。

    他态度客气,一路将人领着往宴会厅走。

    茗江市来来回回都是熟人,见到陆翊臣进来,陆续有人过来主动寒暄。

    郁安夏陪了一会儿,待在他身边觉得无聊,自己去摆了吃食的长桌端了一叠水果拼盘和一小份蛋糕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只可惜,有些人总是阴魂不散。

    她身下的沙发还没坐热,一袭裸粉色一字肩抹胸礼裙的夏露就坐到了她身边,手上也端了水果。

    ☆、294 苏总找我太太是为了认亲(4更)

    “安夏,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你一直都说没空。”

    郁安夏侧头看她一眼,舀了一小勺蛋糕上的奶油放进嘴里:“确实没空,主要是我不太想引狼入室。”

    她说得直白,也没留面子。

    夏露笑容一滞,看得出来有些生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郁安夏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我看电视和小说上想撬墙角的人都是大部分会先假惺惺地和女主角做朋友,然后背地里各种手段并用,我怕我接受你的好意到时候估计会后悔。”

    “……”夏露嘴角抽搐了下,勉强再次扬起笑,“你真会开玩笑。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对,但是上次一起吃饭时我就看出来陆总和你感情很好,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明知道你们彼此相爱还妄想插一腿进来当小三。我家里条件可比你好,才没有那么想不开当见不得光的情妇。”

    也只有说起家世时,夏露才舒展眉眼,在郁安夏面前找到了一丝优越感。她打听过,郁安夏是养女,收养她的那户人家以前是暴发户,现在破产了,完全没有底蕴可言。

    郁安夏看向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你能这样想是件好事,也省了我和翊臣许多事情。”

    夏露:“……”

    “不过,家世好不好和你还对我丈夫有没有心思似乎不能成立因果关系。有时候我其实也庆幸自己这样的家世,否则我未必能和他有这样的缘分。”

    郁安夏这话没有作假,如果她从小长于易家,被宠着爱着,或许会成为另一个易宛琪也未可知。就算她不会长成她那样的性格,但也未必能在青春慕艾的年纪就和陆翊臣有那样深的交集。

    夏露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眼里看到对自己丈夫那样深的眷恋,即便从头到尾她没提到一个“爱”字,但即便脸上一个柔和的表情都是充满爱意的。

    虽然羡慕,但心里也不屑。物欲横流的世界,真爱是抵不过外界考验的。

    等到郁安夏率先起身离开时,夏露一双妩媚的眸子在宴会厅扫了一圈,瞧见了陆翊臣,见郁安夏过去同他说了几句便从宴会厅后门出去了。与此同时,也看到了离陆翊臣不远的地方正和两个五十多岁老板寒暄的苏斯岩。

    她端起红酒杯抿了口,没有朝他们那边走去,反而跟着郁安夏出了宴会厅。

    宴会厅后门出去是一片葱郁花园,种着常青树,还有几颗开得正香的月桂。伴着花香的清风带走了宴会厅的热闹喧嚣,郁安夏披着白色皮草坎肩,去过洗手间后没有立即返回宴会厅,反而找了处悬着的藤椅坐了下来。

    片刻,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她循声看过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夜色有些沉,直到走近了才看清男人容貌。虽然脸上染了风霜,但五官出众气质高然,看得出年轻时候定然相貌不俗。她觉得这人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天晚上和易兰七一起在绿波廊吃晚饭出来时看到的中年男人。

    “我叫苏锦榕。”出乎意料,中年男人的脚步不仅在郁安夏跟前停住,而且一开口就是自报家门。

    郁安夏隐约猜到些什么,却并没有急着开口。

    苏锦榕也没理会她的沉默,反而笑着在她面前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你叫郁安夏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郁安夏心里刚刚那一点猜测逐渐转为笃定。

    她扬起一抹笑:“您好像对我很熟?”

    苏锦榕的视线锁着她的脸,和苏锦绣很像的面庞,但一眼就能看出来绝不是一个人。郁安夏这些年幸也不幸,虽然幼年时期一直颠沛流离,但身边总不缺少相护的人。在罗家时有自己的亲生母亲苏锦绣,后来家里女主人变成了陈芳,她没待多久又去了福利院,但在那里,也有个一直对她很偏爱的院长婆婆。再到被郁叔平收养,哪怕郁家不是尽善尽美,但郁叔平对她却没话说。最后就是眼下迈入人生新的阶段,她身边的守护者变成了自己相知相许的爱人。

    总的来说,她的成长过程中没有陷入过太大的不能解决的困境,所以即便性子依旧要强,可能看得出来骨子里依旧是柔和无害的。不像姐姐,因为从小要护着他不能吃亏,只能逼着自己强硬,甚至经常会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想起以前姐弟俩寄人篱下的过往,虽然有辛酸但也甜蜜,这些年回味,才能明白苏锦绣当年对自己有多好。

    苏锦榕眉眼间划过一丝怅色。

    两人坐的距离并不远,不远处一棵桂花树后,夏露满意地看着自己手机里放大画面后录下的视频,嘴角冷冷一勾。

    郁安夏,我跟你示好你不接受,还对我冷嘲热讽,看我一会儿不整死你!

    她收好手机,提起裙子转身离开。

    也因此,并没有见到她走出几步后就有个颀长的身影朝两人走了过去。

    苏锦榕准备再开口,陆翊臣人未到声音已经先至:“苏总有话要和我妻子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也让我好尽一下地主之谊摆顿酒席给你接风。”

    苏锦榕回头看过去,大步过来的陆翊臣举步挺拔,嘴角含着笑,即便比自己小了一个辈分,但他也从来不敢轻视。

    以前就听过这位商业奇才的大名,却不想会是自己的外甥女婿。佟玉秀当年汲汲营营甚至不择手段拆散了易舤和姐姐,可最后他们的女儿还是走上了易家女儿该走的路。当初易舤和陆翊臣父亲交好,如果他和姐姐结婚的话,没准他们的孩子就会定下娃娃亲。

    苏锦榕跟在郁安夏身后起身,看着陆翊臣走过来,视线在他自然搭到郁安夏腰间的手停了一秒,嘴角挽起一抹笑,没打算拐弯抹角:“安夏,不知道你养父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母亲还有个双生弟弟。”说着,又看向陆翊臣,“你这么厉害,大概早就将我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吧?我是安夏的舅舅。”

    看到两人脸上都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苏锦榕便知道他猜对了。心里不是不诧异陆翊臣的手段,他的过去,自诩掩盖得很好,没有非常手段,想挖出来几乎不可能。

    “所以,今晚你办这场酒会,让人送请帖时还特意强调要带太太一起出席就是为了认亲?”

    苏锦榕没有否认,目光落在郁安夏身上:“我是安夏舅舅,当初她嫁给你应该也受了不少委屈,既然我知道了她的存在,自然应该为她撑腰。”

    苏锦榕说出这番话时心情其实很复杂,但说出口时却又释然了,他是真的想给她撑腰。但与其说撑腰不如说是想弥补,就当还当年他猪油蒙了心欠下姐姐的债。

    郁安夏没有开口,现在她过得挺好,最难的时候,这样姗姗来迟的撑腰其实可有可无。

    陆翊臣却说:“所以,你想撑腰的方式就是让你儿子对夏夏的大姑姐动手,害得她差点没了孩子。”

    不止是苏锦榕错愕,郁安夏也没想到:“你是说大姐的事是苏斯岩……”

    郁安夏没再往下说,心里却了然,难怪那晚他会那么及时出现送她们去医院。

    苏锦榕知道陆翊臣既然说出口这件事便搪塞不过去,他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说苏斯岩也是伤心苏曼的意外过世,并保证给过他教训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陆翊臣却笑道:“不用了,那几个对我大姐动手的人我已经让人给过教训了,我想,下次你儿子除非亲自动手,否则茗江市地界内大概不会找不到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随便动陆家的人。”

    苏锦榕眼底闪过震惊,陆翊臣这么说,那教训必定不是他嘴里说得那么轻松。原本以为自己将苏斯岩做的事掩饰得滴水不漏,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

    ☆、295 外甥女亲女儿哪个重要?

    因为陆翊臣点破苏斯岩暗中找人对陆澜馨动手的事,这场谈话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但苏锦榕态度着实恳切,因此提前离开酒会庄园时,郁安夏的回应并不算决绝。

    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不清楚,苏曼意外去世的时候,陆翊臣说她父母曾经来过茗江市带走了她的骨灰。苏锦榕既然如此精明,当时肯定调查过和苏曼有关的人,可以说,她算是苏曼过世前结怨最深的人之一,应当不会被错过调查。陆翊臣还没过来时,苏锦榕刚刚说她长得像她母亲、他的姐姐,让他觉得亲切。可这么像苏锦绣的人他却时隔大半年才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来一个所谓认亲,容不得她不多想。

    回程时,瓢泼大雨说下就下,雨珠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饶是坐在车里,郁安夏还是觉得有阵阵冷意袭来,一场秋雨一场凉,上个星期气温还有些回升,可这几天时不时一场雨下来算是真正迈入了寒秋。

    下意识地,她缩了缩身体。不过几乎是下一秒,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里。

    陆翊臣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冷?”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关怀,却让郁安夏不由自主弯起唇,她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还好。”

    “你这体质是不太行,才秋天,晚上睡觉手脚都是冰凉的。”

    郁安夏笑,却抢了主动权:“我那不是给你提供一个充当人体取暖器的机会吗?你不高兴给我暖床啊?”

    陆翊臣拥紧她的身体,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也不知道是谁给谁暖床。”因为前面还有个小戴在开车,陆翊臣的唇几乎是贴着她白嫩的耳廓在说,“每次没多会就累得不行,我看要不明天早上你起来早点跟我一起出去跑步吧?”

    郁安夏知道他对健身这一块从不松散,寒冬酷暑,没有特殊情况从来没有缺席过锻炼,家里还为此特意安置了一个小健身房,各种器械都有,包括小型的私人拳击,他一般早上起来不跑步就会打拳。

    比起他的自律,郁安夏自愧不如。想起他脱了衣服后傲人的身材和弹性的手感,她一时心血来潮,出声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陆翊臣比郁安夏想象中醒得早,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耳边亲昵地喊了句“小懒猪起床了”,她睡眼惺忪地掀开眼皮,想起今早要和他一起跑步,原本还有些混乱的大脑渐渐清醒。

    起床去卫浴室洗漱时,她特意看了眼墙上的报时器,才六点二十。

    郁安夏拿了一套粉红色的运动卫衣,长发梳了马尾扎在脑后,说是刚走出高中大门的小姑娘估计不少人会信。

    两人出门时天际边才浮现一抹鱼肚白,路上还亮着路灯,明灭朦胧里,茗江市的清晨又是另一番美景。御江帝景临近绿澜江,沿江的大道上,早起能看到很多晨跑的人。

    为了配合郁安夏的节奏,陆翊臣特意放慢了步伐,慢跑的时候,没有牵她的手,但嘴上一直没停,郁安夏呼吸跟不上开不了口,可听着耳边清越低醇的男音,觉得时间过得也没有那么慢。

    她跑跑走走再停停有四十多分钟,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

    陆翊臣看了眼她摆着手靠在凭江铁栏上喘气的模样,伸手在她后背轻抚轻拍,听着她呼吸均匀一点,这才绕到她面前背对着半蹲下来,语气听着有些无奈实则暗含宠溺:“上来吧。”

    郁安夏脸上挽起明媚的笑,不客气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双手双脚并用缠了上去。

    陆翊臣双手托着她的臀,放慢脚步往回走。

    此时,朝阳映着绿澜江缓缓升起,郁安夏侧头看着江面美景,呼吸着早晨最新鲜的空气,心情极度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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