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禹衡双手插进黑色西裤口袋中,白色的衬衫在路上被秦嫣拽得有些皱皱的,他干脆从腰间抽了出来,此时海风一吹,衬衫衣角微微飘起,清淡悠然,勾勒出少年高挑的身型,透着矜贵和清冷,眼眸低垂,视线落在那零星的货轮上。

    秦嫣看见那些集装箱上都漆有很大的“everblue”的字样,没一会,那艘最大的货轮起航了,缓缓从海湾向着远处的大海驶去…

    南禹衡也微微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眸光藏在浓密的睫毛后。

    秦嫣忽然出声问道:“船当时是遇上风暴了吗?”

    她的声音夹杂着海风,有些清透地传进南禹衡的耳中,他知道她在问八岁那年的沉船。

    只是,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眼神顺着那艘货轮出了海湾后,才淡淡地说:“不是。”

    “那…撞上什么了?”

    “没有。”

    “那是什么意外啊?船为什么好好会沉?”

    风更大了一些,远处的激浪冲上礁石啪打出狂浪的声响,南禹衡深邃的眼神缓缓收了回来转身低头看着秦嫣,那一刻,秦嫣在少年时期的南禹衡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和熊熊燃烧的野心。

    他只是沉声对她说:“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说完他抬手拿掉了缠在她头发上的小枯枝转过身低咳了几下,而后说道:“回去吧。”

    他们走回那片灌木丛边,小小问秦嫣:“那底下有什么啊?”

    秦嫣说:“有船。”

    “真的啊?这里还有船啊?”

    端木翊插道:“是有啊,我家老子说那底下是个私人码头。”

    “怪不得。”小小嘀咕着。

    秦智扔掉烟,几步走到崖边,和于桐隔了一小段距离也坐了下来,一只腿屈着,另一只腿伸在外面。

    于桐嘴里叼着草,紧身衣裤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她本该高中毕业的年纪,却因为复读来了景仁,比秦智端木翊都要大三岁,自然也透着轻熟女身上那致命的诱惑。

    笔挺的鼻子优雅而性感,一头蓬松的大波浪柔软冶艳,她侧头望向秦智,那双胡桃色的眼眸微眨之间,长而翘的睫毛便像鸟儿展翅高飞一样,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光泽,让秦智心跳加快。

    两人只是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撇开眼眺望着远方。

    端木翊在身后说道:“小秦嫣,要不要过去感受一下坐在悬崖边的感觉?”

    秦嫣虽然从小就没有秦智皮,但胆子也是大的,不仅好奇道:“什么感觉啊?”

    端木翊词汇量匮乏,愣是想了老半天才来了句:“一念生死的感觉吧。”

    秦嫣笑了:“什么鬼?哥,我也要过去。”

    她朝秦智走了过去,秦智伸手扶了她一把,秦嫣便挨着哥哥慢慢坐了下来,当她把双脚伸到悬崖外的那一刻,世界仿若就在她的脚下,天地之间豁然开朗,往下似万丈深渊,而她就坐在深渊边上。

    她忽然体会到那种一念生死的感觉,顿感心潮澎湃,转身就对小小说:“快来,从这里看风景太棒了!”

    小小还有些害怕不敢过去,不过到最后南禹衡和端木翊都坐过去,她也移着小碎步胆颤心惊地挪到了他们旁边。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绽放过灿烂如花的青春,那样的岁月匆忙如风,却深刻如斯。

    六个青年并排坐于悬崖边,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发,未来就在眼前,近在迟尺,又远在天边。

    没人知道,那个下午过后,所有人的命运都交织在一起,向着无法预料的未来疯狂地前行!

    太阳逐渐西归,海风越来越大,秦嫣担心南禹衡吹着风,所以提议回去了。

    一群人再次穿过灌木丛走回机车旁,回去的路上秦嫣没有吵着要超过他们,反而让南禹衡骑慢点,她担心骑快了风大,毕竟他把外套给了自己。

    夕阳点红了整片山,秦嫣坐在南禹衡的臂弯里心情颇好,于是说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的嗓子清透甜美,小调被她哼得婉转动人,南禹衡弯着眼角,在秦嫣一首首小调中两人悠闲地落在了最后。

    因为下午几人是偷偷溜出来的,也没和大人打招呼,所以回去时约好从钟家偏门进去,免得走正门被大人看见又要念叨。

    然而钟家的偏门西边和东边各有一个,端木翊和秦智他们直奔东边的侧门,南禹衡落在后面走了西边的门。

    两人下了机车,按响了西边门的门铃,里面有佣人通过可视探头看见是南少爷便开了门。

    西门不大,自动开了后,两人刚进去,门又从身后自动关了。

    相比主楼那里的喧嚣,这个角落要安静许多,有个钟家存放东西的库房,里面是一些文件资料还有钟家人的收藏古董等等闲杂物件。

    这里是钟家重地,一般佣人是没有进入库房的权限。

    库房旁边还有钟家的备用车库,里面停着几辆平时不怎么能用得到的轿车和商务车,钟家厨房坐落在东门那里,和这里隔得很远,家上此时晚宴即将开始,所有人都在主楼,这里和主楼之间还隔着一片池塘,所以显得极其幽静,一个人都见不到。

    秦嫣还有些诧异地说:“奇怪了,我哥他们呢?”

    而南禹衡已经意识到他们可能走岔了,便说道:“不管了,我们先去主楼吧。”

    两人刚往里走了几步,秦嫣忽然感觉靠车库那个方向有什么动静,她停住脚步说:“我哥他们难道把车停在里面了?”

    说完就沿着库房墙根朝车库那走去,南禹衡自然也跟了上去,车库那停了一排车,天际黑了下来,光线很暗,两人从车库面前走过,的确有几辆机车,但貌似并不是端木翊的,秦嫣很快看见一排车中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动,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车上有人!

    就在她刚准备走到车前瞧一瞧时,忽然被身后的南禹衡一把扯了过来当即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身体拉到墙角的阴影下。

    秦嫣心头一惊,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虽然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车上的确没有人,在秦嫣看来着实诡异,但那车身颤抖的律动已经让南禹衡大概猜到那辆车上正在发生什么事,只是此时他不好跟秦嫣多解释。

    今天这个日子,钟家聚集了太多豪门权贵,不管车上的人是谁,这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就在南禹衡考虑要不要拉着秦嫣快速掠过那辆车原路返回时,车中忽然坐起一个女人。

    第34章

    此人赤.裸着背脊一丝不.挂, 曼妙纤细的腰身在朦胧的黑夜里妖娆至极,秦嫣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就在那个女人扭动身躯转过身之际, 她的眼睛迅速被身后的南禹衡捂住, 紧接着身体被他扯到了墙根后面。

    南禹衡刚松开秦嫣, 秦嫣惨白的小脸便喘着粗气轻声问他:“你看见了吗?”

    南禹衡漆黑的眸底沉静无波:“没有。”

    却在此时,墙后传来极其低的嘤咛声,秦嫣顿时整个人站得僵直竖起耳朵:“这,这是什么声音啊?”

    南禹衡沉着脸唇际紧抿回过身去,他们身后没有路, 想回去只能再穿过车库, 可此时穿过车库会看到什么南禹衡很清楚。

    他蹙着眉将想往外探头的秦嫣往墙里拉了拉压低声音对她说:“等等出去。”

    秦嫣昂着脑袋问他:“等多久啊?”

    “我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南禹衡当然没法回答她, 要问也只能问车上的男人多久能完事。

    但此时此刻, 钟家西边太安静,饶是车库的动静不算大,还是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秦嫣一开始还有些懵懂,努力竖着耳朵去听, 然而听着听着便涨红了脸, 还不自觉地和南禹衡拉开了距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皮鞋发呆。

    这大概是秦嫣青春生涯中第一堂生动的“成人课”,最尴尬的是, 这尼玛还是和南禹衡在一起接受的教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好在他们到的时候战况已经接近尾声,倒并没有多久,声音就停止了。

    秦嫣抬头时正好撞上南禹衡的眼神, 他对她招了下手:“过来。”

    秦嫣依然脸涨得通红几步走了过去,两人听见车门被打开,然后是不太清晰的男人说话声,随后脚步越来越远,车上的男人先离开了,女人整理了一下衣服。

    车门再次打开,南禹衡和秦嫣伸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瘦小的妇人,穿着黑色及踝的长款大衣,红色细高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即越走越远。

    等她身影完全消失后,南禹衡和秦嫣才从角落出来穿过池塘朝主楼走去,路上秦嫣打了个电话给秦智才知道他们在东门口,两人过去和他们汇合,但都很有默契的将刚才看见的一幕吞在肚子里。

    几人准备进去时,于桐跨上机车对他们挥了下手,秦嫣还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来参加晚宴吗?”

    于桐侧过头对她勾了下唇角:“玩得开心,小妹妹。”

    说完媚眼朝着秦智一瞥:“还有小弟弟们。”

    便扬起唇角猛地加速,机车很快拐过s弯潇洒地扬长而去。

    端木翊勾搭着秦智的肩调侃道:“我说兄弟啊,这种女人玩玩还行,不能上心,你看她那样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一般人根本吃不住她。”

    秦智放下抱着胸的手臂斜睨了端木翊一眼,调头往回走扔下一句:“劳资不是一般人。”

    端木翊几步追了上去又勾搭着他的肩:“唉,我跟你说认真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容不得那样的,光街坊邻居就能把你喷死。”

    秦智甩开他的手:“就你他妈话多。”

    而他们身后,小小挽着秦嫣的胳膊对她说:“她肯定不会来参加晚宴的,她虽然住在裴家可不姓裴。”

    秦嫣想到于桐无父无母的传闻,没有接话。

    然而事实上,裴家太太于婉,也就是裴毓霖的母亲待于桐倒还算不错,前一天特地准备了两套礼服,一套是裴毓霖的,一套是于桐,裴毓霖的妹妹还小所以并没有打算让她参加钟家的成年礼,只不过那套礼服躺在于桐的房间里,她压根没打算去。

    小小挽着秦嫣刚进主楼,范太太正好站在门口和人说话,便走了过来对小小问道:“跑去哪了一下午?这晚宴都要开始了,赶紧脱了外套进去吧。”

    说话间她也将自己身上的黑色长款大衣脱了下来交给一边的佣人,秦嫣愣了一下,低头朝范太太的脚看去,这一看却看得她心头一惊。

    今天范太太的脚上正是套着一双纤细的红色高跟鞋。

    她顿时脸色一白就回过头朝南禹衡望去,正好南禹衡的视线也刚从范太太的脚上收了回来,秦嫣趁着将腰间西装脱给他的空档低声说:“范阿姨对我家有恩。”

    南禹衡接过外套玩味地盯她看了眼:“我没功夫多管闲事。”

    说完套上外套已经走远,秦嫣松了口气,秀气的眉宇紧紧拧着,小小回过头喊她:“快走啊,我饿了。”

    秦嫣才将眉头舒展跟上小小,晚宴在一楼大厅举办,场边全是精美的食物,议事的大人们也全都下来了,觥筹交错间或站或坐地闲聊寒暄。

    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小小早就饿了,拿了不少吃的,也不怎么顾及形象起来,裴毓霖端着饮料走过来:“你们下午去哪的啊?”

    小小并没有对裴毓霖说实话,而是打着马虎眼:“就在旁边花园逛逛。”

    然后看了眼秦嫣,本以为秦嫣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她像压根没注意她们的对话一样,有些神游,于是问道:“你吃点东西啊,怎么心不在焉的啊?”

    秦嫣有些不大自然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眼神不自觉落在大厅另一角的范太太身上,范太太倒是看不出任何异样,身边围得都是贵妇人,越是这种人多的场合,范太太倒越是应对得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样子。

    虽然她个子不高,但比例极好,她那紧身低领的黑色礼服衬得她性感娇俏,秦嫣脑中总是掠过那妖娆的背影和娇.喘的声音,整个人都十分凌乱,她当然清楚刚才车中的男人不可能是范先生,可会是谁?那个男人一定也就在这些人中,说不定她还认识。

    这样的猜测让她眼神在场中不停游移,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打量间,忽然感觉远处有道视线紧紧盯着她,她敏感地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人,正是坐在场对面沙发上的钟藤,此时的他已经换上深蓝色正装,肩宽身高,穿起正装倒也像模像样,只是那头红色短发极其扎眼。

    似乎是看见秦嫣投去的眼神,钟藤的嘴角忽然划过一抹鬼魅的笑意,秦嫣皱了下眉果断收回视线。

    舞会前,大管家让东海岸的男人们都移步到偏厅,共同签署一份联合声明,是关于启动“金羽”计划的一个备案书。

    这个备案是要交到“东岸商会”的,至于东岸商会是什么,在外人看来,就是代表东海岸商业势力的公会,由当年那个开发东海岸的隐形富商创办,至于这个富商的身份,绝大多数东海岸人并不知道,只知道公会的主理人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冯老爷子。

    冯老爷子是南城的一个传奇人物,年轻时结交各种权贵,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官商两条路通吃,说好听点靠人际关系吃饭,说通俗点就是专门靠交换各种别人触碰不到的信息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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