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亲兵拼命的敲击着衙门口的大鼓,轰轰隆隆的鼓点登时把百姓的呼号压了下去,大队亲兵一拥而上,连推带拉在门口清出一大片空地,李二狗率人扛着桌椅鱼贯而出,顷刻间把这片空地上布置成公堂的模样。

    林风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训练有素的亲兵队立即整整齐齐的排成两行,连长段思文灵机一动,忽然大喝道,“肃静、肃静!大人升堂咯!!——”

    人群骤然静寂下来,林风朝段思文投去欣赏的一眼,运足中气,对下面的几个老头吼道,“你们几个找我干嘛?!!”

    未等老头们回答,数百亲兵亲兵忽然齐声暴喝,吓了林风一跳,他有点恼火的朝李二狗努了努嘴,“干什么?!”

    李二狗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林风,小声道,“……弟兄们在帮大人喊堂威……”

    林风大吃一惊,尴尬的捏了捏下巴,喃喃道,“我好像从来没办过案吧?这帮家伙咋这么专业呢?!”

    李二狗苦笑无言,天子脚下都走了一遭,那还能这点规矩还能不懂?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吧?!

    案几下的几个老头渐渐镇定,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一齐膝盖着地爬了过来,为首的老头将状纸呈上头顶,“青天大老爷,请替小民做主哇!……”眼泪倏的流了下来,说话连喊带唱,声情俱茂。

    李二狗一溜小跑,将状纸接了过来,放在案上,林风却看也不看,“啪”的一拍惊堂木,“扯蛋,我这会正忙着呢,”他指着呈状纸的老头,“说你呢——就你,别人五人六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见林风问得凶恶,老头打了一个寒战,战战兢兢的道,“……学生刘正明,乃前清秀才,家住天津城西门二骡子街……”

    林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眼见一个七老八十的家伙在自己面前自称“学生”,这感觉真是很奇妙,他强忍着笑容,打断了他的话,“哦,原来是圣贤门人,还有前朝功名,那本帅还真是失礼了。”他转过头去对李二狗小声问道,“按规矩来说,有功名的是不是可以不跪?!”

    李二狗瞠目结舌,他原本是李清流的家丁护院,这个规矩倒还真的不清楚。

    “算了、算了,反正清朝的规矩也不能用了,”林风摆摆手,下令道,“来来来,摆椅子,请这位老先生坐下!”一瞥眼,瞧见另外几个老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中不忍,“你们几位也曾饱读诗书么?!——唉,算了算了,不找这借口了,圣人曰:……这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本帅也不能不给面子,大伙都坐下罢!”

    待老头们诚惶诚恐的侧身坐下,林风笑嘻嘻的道,“刘老先生,您这回兴师动众的带了这么多小弟,是不是准备砸我的场子?!”

    刘正明吓了一跳,弹簧般跳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缓过气来,咚咚咚连连磕了几个头,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学生这回是受街坊邻居所托,请大帅为民做主!”

    “哎、哎,别慌别慌,我也就随口问问,看您老人家紧张得,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林风微笑着指着椅子道。

    刘正明抹了一把冷汗,仍然跪在地上,低头道,“今日我汉军大胜,威武之师进驻天津,实乃我天津百姓的荣幸,刘某不才,在地方上小有威望,也曾顺天应民,号召街坊门出了猪羊犒劳王师……”他偷偷瞥了林风一眼,见大人正笑吟吟的听得十分得意,乍着胆子道,“……不料大军士卒进城后却大肆劫掠、就学生的那条街就有数户人家门户不保、妇人还……请大帅为我等草民坐主!!!”

    林风笑容顿敛,霍然起立,这不是件小事,以后这京畿直隶就是自己基本根据地,天津既为北京的门户,又扼运河水道,同时还是唯一的出海口,就算说是生命线亦毫不为过,如果因为军队军纪不肃搞得天怒人怨,那真有可能动摇自己生存根基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肃,,“刘先生请起,这事的确是咱们错了,你且宽坐,看我惩治那些混蛋!”他抬起头来对四周百姓大声喝道,“天津人听着了?!……”

    众百姓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林风再次喝道,“今天看我整治军纪,若是整得好,天津城的爷们就给咱喝个彩;若是整得不好,大伙尽管哄——天津人听着了么?!”

    林风连喝三声,广场上一阵沉默,忽然一阵骚动,哄闹半晌,终于一齐大声叫道,“……天津人听着呢!!!”

    林风大笑着跳下案几,转头对亲兵大声传令,“吹号——聚将!”

    第二十节

    当号角鸣到第二十五声时,一众将官终于匆匆赶来,数十名亲兵吆喝着挥舞皮鞭,将围堵街道的老百姓驱出一条小路,让将军们纵马狂奔。顷刻之间,这条知府衙门的临街大道排满了将军们的亲兵,一众百姓胆怯的退到远处,一些年轻人爬上了屋顶树梢,远远朝这边眺望。

    林风微笑着命手下将领一一坐下,却丝毫不提聚将的原因,只是转过头去拿那几个老头开玩笑。

    “大帅……”刘老四性子最为急躁,忍不住站起来道,“不知大帅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是否有紧急军情!”

    “哦?!老四啊,来来来,这里有位刘先生,哎呀,真是饱读诗书学问非凡,正是你的本家,还不快过来亲近亲近!”

    刘老四瞠目结舌,转过头去轻蔑的看了看那几个老头,“大帅,我老刘向来只晓得打仗拼命,这个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学问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林风闻言惊奇的道,“怎么可能?!”他微笑着注视着刘老四,“老四,你的军驻扎在城西吧?!这位老先生刚才对我大大夸奖来着,您的兵个个勤奋好学,真是我汉军全军之楷模啊!!”

    刘老四张大嘴巴,这事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风笑吟吟的摆了摆手,“我说老四,您老也不用谦虚了,刚才刘先生都跟我说了,你的兵很倾慕刘先生他们的学问啊,一进城就一齐跑到他们家里去了,你看,啧啧……这些老先生马上就过来感谢我了!一下就给他们送去了这么多徒弟,连他们那条街的街坊邻居家都住满了!”他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刘老四,“啧啧……老四啊,你这次教化百姓、宣扬圣人之言,可是立了大功了!”

    看着笑吟吟的林风,刘老四脸色忽然苍白无比,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脑门上渗了出来,结结巴巴的道,“……禀大帅,这……这弟兄们进城后……我下令缉拿八旗眷属……这个、这个、一些误会,还是有的……”

    林风收起笑容,森然道,“我们原来在练兵的时候曾立过军规,里面有没有‘严禁劫掠百姓、奸**女’这一条?!”

    刘老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低头道,“有的……”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颇不服气,这种军规那家军队都有,可真到了地头,该抢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抢?!

    “这么说就是明知故犯了?!”林风皱了皱眉头,和蔼的道,“老四,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很缺钱?——你手下的弟兄是不是没钱花?!”

    刘老四低着脑袋,一声不响。汉军自成军以来就财政宽裕,士兵们的待遇也是极好,清庭的绿营军每月饷银是一两五钱,经过层层过水能拿到手的最多不过八、九钱,而汉军则提高了近乎一倍,士兵月俸三两二钱,而且因为新近成军,建制简单,军官们也不敢折扣。现在林风忽然扯起这一条来,刘老四确实感觉无话可说。

    “是吧,还是那句老话——你们要什么?房子、田地、女人、地位,那一样我没考虑到呢?真想不出你们干嘛要搞老百姓!”林风愤怒的一拍桌子,“你狗日的给老子说说,要能讲出条道理这事就算了!”

    “……”

    林风面无表情,环顾着周围的将领,一众军官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咱们要是专管打劫老百姓,干嘛还费这么事,京师百姓更有钱,咱们尽可以抢个够,还不担风险——是吧,各位?!”他脸色一沉,怒声道:“看看你们那鸡皮鼠目的样,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现在是大汉官军,不是土匪,你们现在都是将军了,不是土匪头子,知不知道?——咱们若是成了气候,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大将——不但封侯封爵,而且还要放出去当总督、当巡抚,不但自己发财,儿子孙子都得跟着享福!他妈的今天居然位了这么一点点绳头小利就散了鸭子,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犯贱?”林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们,低头对刘老四道,“老四,你还有话说没有?!”

    “……”刘老四硬挺挺的磕了几个头,一声不吭。

    “传令下去,除本帅中军之外,其他部队一律出城扎营!”林风放缓声气,转头对周培公道,“培公,你带两千军士,找被祸害的老百姓指认犯事的混蛋,犯是造过孽的王八蛋,统统给老子抓起来!!”

    “大帅……”周培公看上去忧心忡忡,躬身道,“我看是不是先缓一缓,此时行事激烈,我恐怕军心有变……”

    “扯淡……”林风一拍桌子,轻蔑的道,“老子有本事把他们从泥腿子变成军人,就有本事把他们从军人变成死人——你放手去抓,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他嘿嘿冷笑,一眼扫过军中诸将,“你们说老子有什么不敢做?不服气的不妨拉出队伍打一仗,嘿嘿,老子怕过谁来?!”

    一众军官连同周培公骇然失色,齐齐跳起身来跪倒在地,“大帅……卑职誓死效忠、别无二心!”

    “好了好了,老子也是随口说说!”林风扶起周培公,“培公,这就去抓人吧,咱们若要打天下,这一关可是非过不可!”

    其他将领未得林风命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林风喝道,“来人!!!……给我把刘老四……”

    “大帅……”话未出口,军官们纷纷抬头,赵广元膝行数步,一把拉住林风的衣襟,带着哭腔哀求道,“您不能啊,老四这狗日的只是脾气暴躁,您留他一命、许他戴罪立功……”

    林风愕然,随即哑然失笑,挣脱赵广元的手,没好气的训斥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他?!操他妈的——老四千不是万不是,总是老子从临济县带出来的,是交头换命的老弟兄,还用你们这些混蛋提醒?!”

    刘老四趴在地上,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动非常,只听林风温言道,“老四,这回不是我不讲交情,你纵容部属带兵不力,犯了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八十军棍,刘老四撤掉军长职位,降为旅长,原职留任戴罪立功!”

    刘老四大声谢恩,随即被亲兵远远拖开,不多时“噗噗”棍棒入肉声传来,一众军官脸色肃然,军令官一声声报数,刘老四却甚为硬朗,死扛着一声不吭。

    “杨海生、赵广元,”林风背身负手,立在中间,“你们两个回去后各自抽调五百名身家清白、手脚干净的士卒,到中军报到,从今日起,我要从各军中抽出人马联合组成‘宪兵部’,由本帅亲自统领,专管军容军纪——各位以后小心着点,若是再犯了军法,那就不是打军棍这样的‘美差’了!!”

    抓捕工作甚为艰难,出乎林风的意料,其实他已经做了最坏的估计,但汉军中这次的涉案人员比想像中的还要多,经过一夜半天的指认、抓捕,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由两千四百余官兵被宪兵部队抓了起来,被押赴校场听候发落。

    看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罪犯,林风忽然感觉到一阵后怕,自己的部队才进城多久?不到三个时辰,顶多也就算半天功夫,这帮家伙居然什么都干了,若是再延误得一天两天,真想像不出天津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经过周培公的仔细的调查核算,天津城内受损最惨重的是城西的八旗眷属,其次是靠近眷属聚住地的其他居民,这中间有近七百多妇女被强奸,还有两百多男人在抵抗抢劫中被汉军杀死,另外还焚毁房屋一千多间。其他财务损失已经难以确定其具体数目。

    大规模犯罪的诱因正在八旗眷属上,当刘老四下令清洗之后,他手下的士兵们开始了大肆抢劫,当然这种痛快的行径很容易上瘾,祸害完八旗眷属之后,他们收不住手又开始对付附近的其他的居民,与此同时,这种犯罪行为犹如恶性传染病一样迅速传播到其他各军,士兵们在他们的感染下纷纷加入到抢劫行列。

    林风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大声宣布对犯案士兵的惩罚:凡犯“花案”(即强奸案件)、杀人案的士兵一律问斩,带头焚烧房屋的数十名士兵问斩,抢劫二十两银子以上者斩,其他士兵则各自处以四十军棍,以儆效尤。此外,受损的百姓按损失大小,由汉军赔偿。

    当宪兵队把这些士兵们纷纷拉出去行刑的时候,场外围看的天津百姓发出震天欢呼,但就在这一庄严正义的时刻,数十名被五花大绑的官兵拼命的挣扎着拥挤上前,朝台上的林风大声喊冤,数十人猛烈的力道甚至撞翻了旁边弹压的一排宪兵,在他们的喊叫下,其他士兵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挣扎着大声呼号,宪兵们忙不迭的拼命拉扯,现场顿时混乱不堪。

    林风皱了皱眉头,命令暂停行刑,走下台来,朝带头喊冤的军官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说!”

    那军官挣开宪兵,跌跌撞撞的扑过来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冤枉啊大帅!……咱们连的弟兄是奉令弹压八旗眷属!——咱们是奉刘将军之令行事啊!”

    林风冷笑道,“刘将军令你们弹压八旗,可曾令你们搞女人、抢银子?!”

    那军官一时语塞,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怒声道,“大帅,咱们弟兄豁出命来,是要跟着你打鞑子的——那些鞑子杀了咱们多少人、祸害了咱们多少女人,难道老子们干他一回也不成么?”他瞪大双眼,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时竟然忘记了林风的身份,愤怒的大喊道,“你是谁家的大帅?你的心到底向着谁?!”

    林风愕然,怔怔的瞧着这个愤怒的男人,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大汉发泄完怒火,见林风注视着自己,积威之下,不觉心中胆怯,膝盖一软重新跪倒,低声道,“我叫余大业,是……是扬州人……”

    “扬州……”林风默念着这个地名,忽然抽出佩刀,一刀把余大业身上的绳索斩断,低声对身边的周培公道,“培公,把对八旗犯事的士兵都放了!”

    听到这个命令,周培公阴沉的脸上竟然露出少许笑容,欣然道,“大帅英明!”

    林风叹了一口气,这才有些明白,连周培公这样的人都如此仇视八旗,可见时下人心,他转过头来瞧着余大业,“你的职衔是连长吧?”

    余大业轻轻活动着手腕,俯在地上磕头道,“卑职是刘将军旗下二旅六营三连连长!”

    林风将他扶了起来,和蔼的道,“大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八旗贵人,却养着那些普通眷属呢?!”

    余大业茫然道,“大帅神机妙算……我只是个连长……我……”

    “不为别的,那帮家伙就是因为满手血腥,所以我才血债血偿!”林风悠悠一叹,“但那些血债却与普通八旗眷属干系不大,所以我只没收了他们的家产,要他们做工偿还!”

    余大业愤然道,“可鞑子却没这么好心!他们当年……”

    林风苦笑着摆了摆手,“这话到点子上了,咱们不能跟他们学,咱们是大汉子民,他们是蛮夷,咱们是文明人、是有诗书教化的,和他们不同,你知道么?——你说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见余大业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有八旗兵和咱们沙场对阵,那咱绝不含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但那些女人孩子,咱们还是祸害不得,你要晓得,人是决计不能跟畜生学的!”

    余大业仍自不服,强声道,“大帅仁义,卑职佩服,不过俗话说除恶务尽……”

    林风脸色一变,森然道,“余连长,这是我的命令——莫非你要抗命?!”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大声喝道,“刚才对八旗犯案的士卒只是未明军令,姑且饶过一命,全部拖下去责打八十军棍,以示惩戒!以后若是再有人祸害百姓——不论是八旗眷属还是大汉子民,一律斩首示众!!”

    话音未落,百多名死囚猛的蹦了起来,一齐朝林风山呼谢恩,就在此时,校场外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哈哈大笑,排众而出,抵着宪兵的枪杆,远远的嘲讽道,“好威风地大帅,好绵软地心肠!!”

    林风讶然转身,此人戴着一顶破草帽,遮住了半边脸,身上却穿着一套上好的长衫,清清爽爽整洁无瑕,林风对维持秩序的宪兵挥了挥手,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待宪兵让开,那人缓缓步入校场,一把摘下破草帽,“我就是此间郡守,大清天津知府,纳兰德性!”一字一顿,目光灼灼,直视林风,眼中满是仇恨。

    身边的宪兵稍稍错愕,立即反应过来,未等林风下令,一拥而上,将他绑得结结实实。

    第二十一节

    意外的出现了一个搅局的,而且还是天津府的前任父母官,在这样公众的场合下立即成为天津百姓的焦点,天津人油嘴滑舌爱耍热闹的爱好一下就被提了起来,大大的破坏了林风刻意制造的拥军爱民、端庄严肃的气氛,出于政治方面考虑,林风立即下令结束这场闹剧,把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押回知府衙门。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纳兰德性居然表现得非常配合,当然,如果他在公共场合当众吆喝反动口号的话,林风自然会下令把他的嘴巴堵上,实际上几个宪兵军官也准备这么干,不过后来看着这个知府大人一派正气凛然、铁骨铮铮的样子,所有人都感觉这么做一定很煞风景,至少也会把自己的形象搞成穷凶极恶的反派人物。

    当人犯押进知府大堂之后,林风立即下令关上大门,把一路跟踪围观的老百姓远远赶开,进行秘密审问。

    林风坐在正中的大椅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的前知府大人。在起初的激动和愤怒之后,纳兰德性显然已经稳定了情绪,此刻面色平和,端端正正的正立在大堂中央,毫不畏惧的与林风对视。

    “大胆人犯,居然如此无礼……”李二狗感觉有点看不过眼,跳出来大声咋呼道,朝手下扔了个眼色,两名亲兵立刻扑了出来,准备把他强行按倒。

    “行了行了,没你们什么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林风不耐烦了制止了亲兵的暴力行为,虽然他也认为这小子的确是副找抽的样儿,但如果真要动他却也会显得自己人品堕落。

    “我说纳大人……”

    “是纳兰大人!”纳兰德性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瞥了林风一眼。

    “ok、ok!”林风苦笑着捏了捏鼻子,重新发问,“我说纳兰大人,我真是很奇怪,你怎么不逃呢?我好像没有封锁城门、发文缉拿你吧?!”

    “本府蒙皇上圣恩,牧守一方,忝列地方大员,怎可弃土而逃!”纳兰德性神色黯然,“而且我娇妻爱子尽在天津,若只身而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啧啧……哎,还真看不出来,您还是位感性的男人!——我欣赏你!”林风笑嘻嘻的道,“您这次砸我的场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地方官守土有责,本府身负皇恩,自当杀身成仁!”

    有点奇怪,八旗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林风感觉好像是在面对着一个文天祥女真版,他不安的挪了挪屁股,苦笑道,“我说您成仁就成仁,我又没意见,您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解决了就是了,干嘛还钻出来坏我的好事,”说到这里,他嗔怪的看了纳兰德性一眼,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个场面我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纳兰德性微微一怔,看着嬉皮笑脸的林风,忽然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顿时血往上涌,厉声大骂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黑心烂肠、弑君造反的乱臣贼子是个什么模样!!”

    林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现在看到了?!感觉如何?还算英俊吧?!”

    “……”纳兰德性气得浑身颤抖,一张白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憋了一会,方才骂出口来,“你……无耻!!”

    “别上火嘛,大家都是搞政治的,怎么说都是同行,难道开个玩笑都不行?”林风不屑的摇了摇头,指着纳兰德性,“你看你那副德行,还算是读书人么?圣人怎么说的?君子得修身修德;孟子怎么说的?大丈夫应该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理宗二程怎么说的?读书人要养气、要有胸臆——我这回一不骂你二不打你,才讲了个笑话你就自个把自个折腾了,真是给圣贤先师丢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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