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按照这个理论朝下走,他吴三桂即算是为了皇位而反清又怎么样呢?!这个事儿本来就是正确的嘛,咱们大汉军起初反清的时候也不是就说:上为天下百姓讨还公道,下为三军将士谋个功名富贵么?!所以说这里就不能就因为他吴三桂个人动机不纯就否定了这一轰轰烈烈的民族起义不是?!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帝国朝野再次集体失声,实际上不少人感觉皇帝这个话真的听上去忒别扭,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反驳:要知道这个理论最大的特点就是论点很稳,而且听上去非常朴素、非常真实,如果要验证的话随随便便在汉军内部找几个农村出身的士兵一问就可以得到答案;而相对来讲士大夫传统的那套“丹心照汗青”或者“浩气塞天地”就多少显得有些虚伪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没几个圣人,能够很纯的为了那种精神上的执着去抛头颅洒热血,这种事情基本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喊喊口号没人不会,但在这种窗户纸被捅破了的情况下再大唱高调,那任谁也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这个诏书的第二个部分就和前一部分有点冲突,读上去感觉有点不伦不类,当然这也并不妨碍第三部分的继续批判,本来按照预定计划,这个部分应当是承接第二个部分的意思继续朝下走:伪清都定鼎天下继承大统了你还要跳出来掀起叛乱,破坏人民的和平生活,破坏社会的安定团结,简直最大恶极之至,所以帝国要讨伐你——但第二部分被皇帝这么一改,第三部分就没法写了,按照皇帝的意思吴三桂的“三藩之乱”已经被定性为“三藩起义”,伪清政府根本没有任何法统可言,那么就不能继续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了,因为既然此事是正义的,所以南方人民遭受战乱之苦那也是应该的,也是正义的。

    经过翰林学士的一番商讨,这个第三部分不得不拐了一个大弯,直接从吴三桂跳到了他的儿子孙子这辈,主要是阐述南周皇朝穷兵黩武的事情,大概的意思就是:南方人民经过一番战乱就已经够苦的了,但这会你们放着反清大业的正经事不干,偏偏自个儿为了一个皇统之争大打出手,简直就是民族败类,所以为了南方人民的幸福生活、为了全国的和谐和稳定,帝国政府有责任、也义务剿灭军阀,替大汉民族清理门户。

    诏书写到这里就算完了,和历史是上的那些檄文名篇相比,基本上很少有大话、套话、空话,综合来看应该不算很成功,但在目前全国开战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倒也还算是大受欢迎,基本上士林的反映颇为良好,也很少有儒家书生因为第二部分没有继承和发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跳出来唱反调。

    早已准备妥当的各野战军团立即出动。其中,西线兵团羽林将军瑞克所部,三个军约四万人向浙江方向缓缓推进,由苏南出发,循太湖水道进军杭州,逼迫仍在浙江境内混战厮杀争夺地盘的南周军、尚可喜部队以及台湾郑经部队向后撤退,意图夺取浙江全境;南方兵团平辽将军王大海所部四个军约六万余人,自安庆誓师,跨鄱阳湖循大江南下,以左右两个梯队交替前进,向台湾郑经所部占据的福建发起攻击;而中原兵团马英所部集结了近八个军十一万余兵员,在江西、湖北两省近千里的纵面上,跨越大江,进军湖南、广东。

    此次作战,大汉帝国共动用三个主力野战兵团,主力部队共十五个整编军计二十三万余兵员,其中骑兵部队近六万人,战马、骡马等近十七万六千余匹,出动大小火炮一千六百余门,兵舰、运输船、商船等内河船只四千余艘,加上随同进军的各地投降部队、辅助民团部队以及征用的壮丁,总兵力近乎七十余万。

    放眼望去,整个南中国各条道路上都塞满了军队、大炮和运送辎重的骡马车辆,各条内河上船行如梭,帝国官方号称的“百万雄师”,几乎不算是虚言恐吓了。

    昔日三国时曹操号称百万大军倾国南下,大概也未必有如此威势吧?!

    面对着如此强大的战争机器,对面之敌几乎闻风丧胆,各野战兵团按照既定进攻路线一路推进,沿途竟无一丝停滞,而战争爆发之前,当面与其对峙的敌之一线守军,不论是台湾郑经部队,还是南周戍边军,或者尚可喜的北上部队,远远地望见汉军进军的尘土,便拨马而逃,沿路各地地方守备部队非走即降,不论势力归属,但凡地方官员不是挂印潜逃,就是远远的遣使飞马远迎数十里,携城投靠。

    战争自一六九零年三月初爆发,直到四月月底,汉帝国陆军各支部队一路攻击前进,长达数千里的战线上,竟无一人胆敢率军相抗,浙江、湖南、广西等大片土地被纳入林汉帝国版图。

    就在如此关键时刻,南周皇朝遣使北渡,请求面见林风。

    林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实际上就在战争爆发之前,他就有了这方面的预感,看来这就是亲戚关系带来的恶果了,相对欧洲来说中国人对亲戚还是看得比较重,不是那些表哥表弟就能拼得你死我活的蛮夷所能相比——当然,虽然皇帝陛下现在也是在做这种事情,但大凡场面上的交代却是已经做过准备了。

    南周的使者也并非无名之辈,如果真论起头衔来,恐怕目前皇帝身边这找不出能够和他级别对等的官员,完整的称呼就是:大周礼部尚书、文英殿大学士、太学鸿儒、太子少师杨守安、杨老大人,名号一报立即令人肃然起敬,不过这个东西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办法唬人了,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以南周皇朝目前的状况,能不能撑过端午还属未知数,那甭管什么大人物就没什么市价可言了。

    当然,所谓礼不可废,就算是南周皇朝今天灭了,礼貌上,林风也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何况人家还是挂着副总理头衔的外交部长。

    杨守安就是典型的江南士人,他的个人经历,差不多就是江南文人晋身报国的经典之路。此人大概出身于一个富裕中农家庭,老爸是个私塾教师,家中有及时亩田,经济上上算是封建小康水平,相当标准的“耕读传家”。杨大人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吃过苦、挨过饿、下过田、种过地,幸好本人很聪明,据说十岁的时候就能够作出像模像样的诗了,于是被称为“神童”,乡亲们都非常看好,后来果然在十四岁顺利拿下秀才头衔,之后被某大地主看重,娶了一个乡下地主小姐,于是在老丈人的资助下去长沙岳麓书院读书,之后十九岁那年中举,二十四岁顺治九年一甲三十一名及第,外放江西——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吴三桂悍然起义,大兵打到江西,杨守安大人想了半天,终于舍不得自杀,于是投降,最后一番辗转反复,居然混到了礼部尚书的高位。

    趁他一板一眼三跪九叩的时候,林风仔细地打量了他半天。这个老头约莫五十多岁,眉目周正,皮肤白皙,头发漆黑,体型也很匀称,颌下三缕长须,面相相当之有威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赛过陆毅。

    “嗯,杨大人免礼!”林风坐下的姿态很随意,指了指,“来、来、来,打仗归打仗,说话归说话,老大人不必客气!”

    “谢陛下恩典,外臣惶恐!”杨守安谦逊一番,侧身坐下,朝林风拱手道,“启禀皇帝陛下,外臣此次来,正是为了两国盟好之事!”

    都这会了,还盟好?!林风摸了摸鼻子,感觉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看来咱们中国人有时候还真是含蓄得可怕。

    “这个……‘盟好’的事情……”林风忽然感觉自己也有点尴尬了,挥挥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好说、不好说……”

    杨守安倒是一本正经,朝林风拱拱手,脸上的表情一派真挚:“陛下,可曾记得昔日翁婿之情?!”

    我记得个屁,吴三桂那老混蛋一边嫁女,一边给老子使阴着,这事可还真没几年——不过女婿也不笑泰山,咱们哥俩手段也都差不多,大哥别笑二哥。

    不过好歹也是儿子他外公,一点面子不给也是不行的,当下点点头,叹息道:“岳父虽然一生过错颇多,但对朕,也还算颇为照顾了!”

    这句话可不好接口,不然就是指着自己这边的大行皇帝了,杨守安闷了半天,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些感情话都被压了下去,苦笑道,“若是先皇知汉、周有如今一日,真不知该做如何是想?!!”

    “什么想?!”林风倒不是很在乎,“该怎么想还不是怎么想?!刚才朕一见面就说了,打仗归打仗,亲戚归亲戚,这可是两码事,没法扯——老实说罢,就算岳父大人这会还活着,咱们翁婿两个该捅刀子还是得捅刀子,该轰大炮还是得轰大炮,这种事情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亲生爹娘那也没办法啊!!”

    杨守安脸色发白,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出使自己绝对不是适合人选,眼前这个穿戴龙袍的流氓混混,绝非礼法亲情所能打动的。

    “怎么?!”林风似乎非常诧异,“杨大人脸色不太好啊,难道这茶水不合味道?!哎呀、简直混帐,来人啊……”

    “不、不、不……”杨守安苦笑道,“陛下恕罪,臣一时失神,想岔了事情,倒不干茶水的事情!!”

    “哦,那杨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外臣方才在想,汉、周两家翁婿表里,实为骨肉一体,若是无有战事,彼此休养生息、各守边境、互通有无,岂不是更好?!”他摇摇头,叹息道,“我江南百姓苦兵戈久矣,好容易驱逐伪清、靖平地方,但今日却……唉……”

    “哦?!”林风狐疑的看着他,“杨大人说笑话吧?!朕怎么听说咱的小侄儿和姻兄这几年在湖南打得厉害,几场仗下来死了十多万人……哎呀……”他一拍大腿,惊讶的道,“难道是他们二位在玩打仗游戏?!”

    杨守安瞠目结舌,尴尬万分。

    林风哈哈大笑,一拍桌子,“杨大人啊杨大人,您的这个说客,可真是当得不怎么样啊!”

    杨守安心中苦笑,自己的这次所谓“出使”,实在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伙计,就算是朝廷里面、就算是皇帝陛下自己,恐怕也没有做多大地指望吧?!

    “陛下取笑了……”杨守安自嘲地摇摇头,“今日之局势……非臣等所能言也……”

    这个家伙哪里象过来谈判的,几乎连自己的立场都快丢了,就算是没信心,那也不能在我面前摆出来吧?!林风心里暗暗发笑。

    这时杨守安勉强振作精神,拱手道,“启禀陛下,实不相瞒,此次外臣到访,实是奉了我朝陛下之圣谕,与陛下就眼下这战事寻个解决之道!”

    “哦?!”林风愕然道,“世幡侄儿的解决之道?!呵呵……哈哈——”他忍不住再次大笑,末了勉强收住笑声,“不妨说来听听!!”

    一番大笑,笑得杨守安面红耳赤,诺诺地道,“我朝陛下的意思是……若是陛下念在昔日的联姻之情,还请止兵息戈……”

    “呵呵,”林风摇头道,“世幡这小子,真是没半分长进,也不知道岳父是怎么选他当接班人的。”

    杨守安不干答话,硬着头皮继续道,“若是陛下答应,我朝愿奉大汉为宗主,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不敢有一日……”

    “说点实在的!”

    “……我朝愿意割让江西、湖北、浙江等行省……”

    “那地方现在还论得到你们割让?!”

    “……我朝愿让出湖南……”

    “不用了,朕过几天就会收到将军们的捷报!”林风微笑,“何必这么客气?!”

    杨守安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忍不住颤颤发抖:“……我……我朝愿奉上广西、贵州之地,只求云南故地安身……”这个时候,他脸色凄然,已然是在苦苦哀求了,“……陛下,就算您不看先皇的遗泽……那就看在公主和太子的面上,让吴氏一族有个安身的……”

    亲戚关系能和国家统一、疆域完整相提并论么?!!

    明知道他说得没道理,但这番话却是说得委屈可怜,林风摇摇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杨大人啊杨大人,这个话我真不忍心说了——大人博学多才,可曾听说过一句俗语: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不是朕不网开一面啊,实在是从古到今都没有这个道理啊!!”

    杨守安“扑通”一生,居然跪了下来,重重的叩首道:“……陛下……陛下虎威,当为天下之主!!!我大周心服口服……”他抬起头,额头上鲜血淋漓,凄然道,“……我大周皇帝陛下……愿去尊号,还请陛下赐爵,余愿……只求云南一省就藩足矣!!……”

    话未说完,他再次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还请陛下俯允!……请陛下俯允!!……”

    “唉!……”林风摇摇头,朝旁边的侍卫武士招招手,“快点扶杨大人起来!”

    几名大汉立即上前,将杨守安扶起,林风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杨大人啊杨大人,我说……我说……”

    他摆摆手,“朕这一生见过不少使者,不论是蒙古人也好、西洋人也好,国王的也好教皇的也好,可从来没怕过什么人!”他看着杨守安,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可这回真是有点怕你了!”

    未等杨守安答话,他却立即昂了昂下巴,斩钉截铁的道,“杨大人,想必你自己应该也是明白的,这种事情朕绝无答应的可能!”

    “回去后给世幡、应麒都带个话,叫他们自己也别打内战了,趁着这会我的大军没有和他们正面交战,赶紧投降了算了!”

    他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杨守安,诚挚地道,“你告诉他们,阿珂已经替他们求情了,只要肯投降,他们依然还是朕的侄儿、是朕的姻兄,这仗都打了几十年了,没必要再让老百姓、再让将士们白白流血了!!”

    第三十八节

    南线战争毫无悬念可言。

    公元一六九零年六月,大汉帝国南下军团于武昌府、荆州府集结完毕,总兵力约莫十一万余,兵分两路横渡长江。一路由羽林将军瑞克率领,直扑岳州,向困守江防一线负隅顽抗的吴应麟集团发起总攻击,此次战役,汉军计投入三个军四万六千人,在海军第二舰队内河水师的配合下,排山倒海一般压过长江,北岸六十余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朝吴军猛烈轰击,如此强大压力之下,尽管吴应麟拼命弹压抵抗,但奈何内战已久,军心厌战,汉军埔一过江,还未建立滩头阵地,当面岸防吴军水寨就立即斩杀监军官,主动向汉军投降,此后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投诚风潮一发不可收拾,吴洞庭水师、江防大营、岳州留守、后军匠户营、马兵营、火铳营、步军辎重大营计两万六千余人,一枪未发,全部放下武器,向猛攻而来的汉帝国军让开攻城道路。

    吴应麟于一年之前在岳州府登基为帝,国号“周”,年号“永康”,册发妻为后,立第二子吴世铭为太子,在湘西、湘北建立了一个小小地王朝。这个王朝可谓是历史上最为可怜的王朝了,全省时期疆域亦没有超过四十县,然而却战乱频繁,全国百姓加起来不过一百多万丁口,但却养了近十五万大军,平均每七人养活一名士兵,此外还有一大批政府官僚、地方丁吏以及后宫太监、宫女等,据大汉军械粮秣统计衙门所报,吴应麟治下百姓,兵役是两丁抽一,徭役长达四个月,田赋收十缴七,商税、厘金为本十纳三,其对内苛索之重、压迫之残,真空前绝后。

    湘西北地跨湘、资、沅、澧四水,得长江之险,毗洞庭之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自宋以后,就有“鱼米之乡”美称,吴应麟登基称帝之前,湘西各府州丁口虽然经战乱,却仍有近五百余万百姓,但一年之后,却只剩下一百多万了。在这个短命王朝的为期两年的统治之中,各地叛乱接踵不绝,苗、瑶、侗、白、回等各民族为抗拒抽丁兵役,纷纷举事,部分地区甚至直到现在仍在叛乱之中。

    湘西北百姓痛恨吴应麟,几乎比拟仇寇,其中自一六八八年起,湖南各地就流行将糯米糅成人形糍粑,烧烤之后吃掉,人称“吃麟饼”。

    当大汉帝国军未过江之前,王朝的覆灭,就已经是人人皆知。如果不是历经长久内战,大军不敢向吴世幡集团投降的话,恐怕吴应麟的这个小小王朝早就灰飞烟灭了。

    因此,当汉帝国大汉刚刚过江,水师、江防军等各路守军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蜂拥投降,而除此之外,投诚官兵还踊跃带路,各地关隘就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等汉军招降,投诚官兵就大声喝骂,督促同僚开门投诚。从长江渡口至岳州府城下,大汉军大部队如同武装游行一样,一枪未发,一战未打,敌军自动变成了友军,带路的带路、前驱的前驱、甚至就连辎重补给都有“友军”自动推到官道两旁恭候使用。

    敌军的接待,令汉军上下皆有“宾至如归”之感。如此“战争”,也可谓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了。

    负责一线指挥的汉军将领如梦似幻,昏昏噩噩挥军疾进,直到吴军各路将领请降之后,方才慌忙派人通知江北的炮兵部队停止炮击,以免浪费炮弹。

    汉军凌晨四时时分发起渡江作战,天色刚刚放明,就已兵临城下。吴应麟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十多万大军就只剩下内城的三千多“御林军”和岳州府的一万六千余城防军了。而就算是这点部队,也是军心不稳,岳州府内喊声一片,竟无一兵一卒出动弹压,岳州府尹、执金吾、京兆尹等各路官僚人毛都不见一根,他身在重重宫廷之内,都能够听见外面的街道上千万人向自己大声喝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欢呼雀跃道:“吴应麟,你这个杂种也有今天?!!”

    岳州城外,汉军刚刚整队完毕,大炮还未进入阵地,城防就被自动攻破了,一线军官惊诧莫名,生怕有诈,为持重起见,派遣两个连的骑兵部队进城探路,却不料从城门口直到皇宫,一路畅通无阻,无一兵一卒阻击。

    公元一六九零年六月二十一日,吴应麟之“大周王朝”在汉军不到两个时辰地攻击下灭国。皇帝吴应麟拟“罪己诏”于御书房,列举了自己虐民、多战、宠信奸小等十大罪状之后,乞求汉帝国皇帝林风“善待妻儿”,即服毒自尽。

    丞相夏国相自刎。

    柱国大将军马宝于城破后化妆偷城,企图南逃,却为部下亲兵叛卖,于岳州府南门识破,之后竟悍然拒捕,率亲兵、家丁等亲信百余人与汉军发生白刃战,后被汉军某武艺高强之小兵用刺刀连捅十余洞而死。

    吴应麟之妻丧服出宫,携太子吴世铭投降。

    除了这一路大军,另外一路南下大军自荆州府出发,于岳州上游渡过长江,兵锐如锋,入湘北,沿澧水而下,破澧州,占领永顺府,最后跨入沅江,破常德府,沿路各地望风而降,五万余吴(注:此处的“吴军”,指吴应麟部队)军不战而降,吴应麟册封的“江南经略大都督”杨溢之于澧州城破后即易服出城,潜入大山之中,从此不知所踪。

    吴应麟集团的迅速覆灭,震动了整个南方,消息传来,长沙府人心惶惶,皇帝吴世幡不知所措,紧急召集群臣议对,南周数百官僚束手无策。

    吴世幡勃然大怒,痛骂群臣误君,然朝堂之上却一片默然,此刻,奉命前往江北“议款”的钦命大臣杨守安至今未归,但汉军却离长沙不到两百里。

    其实,南周皇朝仍拥兵三十余万,坐地数千里,仅在长沙至湘北一线,就布防了二十二万大军,而当面之敌军自北方远征而来,全军不过七万人,其中一线部队甚至还不到两万兵员,但南周君臣朝野、长沙合城上下,竟无一人言战。

    南周议论未果,大汉使臣,陆军少将、汉军械粮秣统计衙门枢密使汪士荣即扣门长沙,劝降吴世幡。

    公元一六九零年六月二十九日,南周皇朝皇帝吴世幡素服自缚,出城三十里,向大汉帝国西线兵团都督、羽林将军瑞克?拉歇尔奉上皇帝玉玺,率云南、广西、贵州、湖南四省投降。

    七月初,大汉帝国皇帝诏,封前南周皇帝吴世幡为“安国公”,命令他即刻率全家启程,在五百汉军的监视下迁居京师,并命令其朝中内阁大臣、六部尚书等正三品以上官员迁府南京,向汉帝国吏部南方留守报到。

    至此,自明崇祯年以来,吴三桂惨淡经营的辽东军事集团宣告彻底覆灭。林汉帝国传檄四方,南周三十余万大军解甲俯首,等待改编,南方各地风平浪静,地方官员无一人胆敢叛乱复辟,均坐等汉帝国派员接收选用。

    当南周皇朝覆灭之时,广东尚之信仍在江西境内,听闻噩耗,如同五雷轰顶——就在年初,当浙江伪清康亲王杰书自焚身死、八旗军风流消散之后,南周吴世幡、台湾政经以及广东尚之信如同饿急了的饿狼一样,立即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其中尤以尚之信为甚。

    实际上,广东与浙江并不接壤,但广东尚之信却实在是再也耐不住了。自三三藩起兵之后,盘踞广东的尚之信集团的地势一直非常尴尬,向东,是茫茫大海;向南,是友军吴三桂的地盘,;唯有北方福建,可以攻略扩张,但可惜时势转易,从起兵到现在,尚之信阴谋阳谋尽出,费劲了力气,却总是屡战屡败,除了在福建边境上占了几个小县之外,兵势几乎不能出省,哪怕是耿精忠灭亡之时,也未能占到什么便宜。

    那时一听杰书末日到来,尚之信立即伙同南周吴世幡,接道江西进攻浙江,以图在这个江南最富庶的省份里捞到一块地盘,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刚占领两个州府,屁股还未坐热,大汉帝国皇帝林风一声令下,南方兵团数万大军顷刻间涌入浙江,第一仗就击溃了冯锡范部队,大口一张,台湾政经辛苦经营的两万福建步军化为乌有,冯锡范仅以身免。平辽将军王大海携铁蹄南下,大军席卷而来,连续占领了杭州府、宁波府大片土地,兵锋之锐,直令各路诸侯心胆俱寒。

    台湾军大败亏输,刘国轩急忙收拢残兵,向福建方向疾退;而尚之信、吴世幡也彻底放弃了捞一杯羹的念头,各自撤军,把浙江这块地盘让了出来。

    然而未等尚之信退返广东,南周集团就已宣告覆灭,消息入耳,几乎就像是晴天霹雳,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跨地千里、坐拥数十万大军的吴世幡竟然一仗未打就投降了汉帝国,而汉军攻势之猛、推进之快,也真令他始料不及。

    就在此刻,他的两万大军仍在江西宁都府附近,部队于五月初由浙江南部退出,行军将近一个月,但路途遥远,道路不畅,补给不济,广东士兵不适应当地地理气候,速度缓慢到了极点,只好沿路劫掠,顺便勒索南周的地方官员,聊以补充,但现在南周忽然投降,部队几乎瞬间就陷入了绝境。

    大汉帝国檄文传到,彷佛一夜之间,原本唯唯诺诺的南周地方官员就挺起了腰杆,尚之信忽然发现,他几乎再也没有办法勒索到一粒粮食,派出催告军用粮秣的使者四处吃瘪,地方官几乎是用威胁的口吻给他发来通谍,告诉他:现在这里已经是大汉帝国境内,如果“盗匪流窜滋事,大汉天兵必剿灭之”云云,尚之信怒不可遏,冲动之下,几度就要下令率军攻城。

    攻城当然是个笑话,就在他身后,汉军南方兵团平辽将军所部一个军几乎是沿他的行军路线一路紧追,而除此之外,原本隶属于南周皇朝的各地驻军,也开始迅速集结,广信府、吉安府、抚州府、赣州府等地均集结了上万守军,虽然此时新降未久,军队没有经过完好编组,但也不是这区区两万广东客军所能攻取得下的。

    就算是近在咫尺的宁都府城,现在也有七千多守军,随时都有可能杀出城来,截断自己的后路。

    尚之信忧心忡忡,但是现在不论怎么做也都迟了。他一面向汉帝国皇帝林风拜表乞降,表示:“愿出镇一方,率三军将士为陛下戍卫番隅”,一面积极向后方的追兵派去信使,企图和平辽将军王大海取得联络,以求缓慢汉军的攻击速度。然后信使一拨接一拨的派出去,却如同泥牛入海一样,连个音讯都没有。一万多汉军依然呈攻击态势,朝自己衔尾急追击,各地府、州、县大门紧闭,不容一兵一卒入内,所要求的粮秣补充一概不允,尤为令人愤怒的时,某些小小县官居然也胆敢派个衙役或者乡丁,正儿八经的警告自己不得劫掠村落。

    汉军还未赶到,尚之信两万大军就已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一路之上,逃兵成风,甚至就连派出去打粮、探路的哨兵马队也有一去不返者,迫不得已之下,每次停顿立营,尚之信不得不排除自己的中军亲兵队执守外围哨卡,严防士兵逃亡。

    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一战,虽然还没有开打,但尚之信却已经输掉了。

    公元一六九零年八月十六日,江西连降大雨,山洪不断,官道损毁严重,由北向南,大地一片泥泞,尚之信部队行军日不过三十里,而就在此刻,江西行省宁都府、赣州府等地原南周投降部队接平辽将军、南方兵团大都督王大海急令,联合出兵封锁官道,于赣州府以北一百二十里某山区,卡断了尚之信的撤退道路。

    天降大雨,尚之信携带的各种火炮全部不能使用,无可奈何之下,被迫下令全军突击,两日之内,连续发动了近四十余次冲锋,然而当面之敌以逸待劳,兼之工事兼顾,在汉军督战军官的督促下拼死反击,使尚之信不得寸进。

    八月十八日下午,大雨滂沱,汉军步兵第七军王栳泗所部一万四千大军终于赶到战场,立足未稳,即率先向尚之信后军发起攻击,雨幕之下,两军发生惨烈地白刃战,尚之信亲率中军亲卫部队接战,汉军大队挺起刺刀,列成纵队,踏着鼓点,漫山遍野而来,层层推进,历时近两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尚之信中军精锐部队六千人伤亡过半士气崩溃,终于击破尚之信后军大营,营垒失陷后全军大乱,两万余大军失去建制四面逃窜,见事不可为,尚之信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换上小兵军服翻山逃亡,却不料道路陡峭崎岖,马匹为雷电所惊,不慎失足落马,被马蹄践踏胸腹,重伤,逃脱战场两日后,在江西省赣州府西南某村落吐血而死。

    广东尚之信北征军两万四千大军全军覆没,主将战没。大汉步兵第七军王栳泗所部乘胜攻入广东,连下韶关府、嘉应州,然而此刻尚之信已死,广东全省混乱,匆忙之下,尚之信部将刘春、**和等人推举尚之信之子尚义存继位,两日后派遣使者奔赴韶关,率广东全省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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