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头皮子一紧,心里打起了一个突突,面上都多了几分谨慎。

    “这禹州的地界是该管管了,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够做出刺杀的事情,显然是不将礼法放在眼里。项大人既是一方大吏,守得是在这土地上的每个百姓。我也乘今日的便宜,向您报个案,请您务必将这件事情彻查,越快越好。”

    她慢声说,音量不大,却能够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显然是要将这件事情追查到底。

    司兵郭弘义是个粗人,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大掌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的巨大的声响。粗眉入鬓,脸上也带着些煞气,倒着眼角,他语气不善:“禹州本就是匪人居多,且藏踪隐蔽,那有这样好寻得的。”

    他往起一站,身形上就是一种压迫,“夫人在后院中许是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说说就能够办成的。您让我去见见世子爷,这事他能够清楚。”

    他打心里就瞧不起这个女人,想着深闺妇人,吓唬一下不就成了,哪里要像刺史那样,还和人磨磨唧唧了。想着,他转身,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还没有走一步,突然膝盖上一阵的疼痛,半跪下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攥着手腕将胳膊往后一压。二三的脚直接踹了上去,郭弘义被逼着,膝盖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被人下了面子,恼羞成怒,“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世子爷养的一个外院罢了,真当自己是个正经主子了!”

    二三二话没说,直接将他的腰带扯开,一把塞进他的嘴里,只能的听见“唔唔”的声音。

    沈棠并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样子,摸上自己的小腹,“大人,我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胆子又小,经不得别人吓唬。万一有了什么好歹,我人言微轻,是不敢说什么,只是老夫人和世子爷那边就难为您去解释了。”

    “误会,这都是误会,郭大人担心世子爷,未免反应大了些,让人将的郭大人放了把吧。”刺史在的中间打了个圆场,“夫人若是不放心,老夫请个大夫过来给您诊断。”

    “二三是世子爷身边的侍卫,我只是爷养的一个外院,怎么就能使唤得动他。”沈棠勾着嘴角,笑得有些冷,“当初老夫人说让我过来照顾世子爷,现在世子爷受伤了,定是也有我的责任在里头。我这就修书一封回盛京,说明事情原委。”

    这件事情真要是传到盛京,他们这些官员的位置还能做得稳?众人面上有些讪讪的,此刻才明白,这女子是个不简单的。

    刺史知道今日是打听不出陆持的情况,自然不会的做赔本生意,连声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给个交代。然后他就带着来六司离开,至于的的背地里的会做什么动静就不敢保证了。

    等人一出去,良辰美景就端着汤汤水水进来,沈棠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沉默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嘴里。

    用完了才问站在一旁的二三,“可找到地方了?”

    在伯恩王府时,老夫人一开始就打算将沈棠收房,所以该学的东西沈棠一样都没有落下。她又是出身清流之家,陆持也拘束她的书文,处理公文也没有避讳她,因此她的见识自然比一般人都开阔些。

    二三想了想之后,便说:“没有,最近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叶生还在外面躲着呢。”

    “你出去放话,只说世子爷伤得不轻,说不定挺不过这一遭,说得越严重越好些。”

    “夫人不怕到时候真闹出事情?”

    “就怕他们不闹,闹起来才容易露出马脚。”沈棠也有些累,往后面靠了些,扯过一旁的软枕往身后带垫了垫,“良辰,你去给方夫人下帖子,说是我身子不好,请人过府来陪着。”

    良辰也没有去问,直接就出去准备。

    这几日沈棠的日子过得也不快活,陆持那边要照看,又要应付各路的人马,府中大小的事情良辰和美景也帮着处理了些,但有些事情却是要她亲自点头。

    方夫人瞧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又瘦了一圈,不免心疼,送了不少的补品来,安慰着:“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宽心着。”

    沈棠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伸手去拉方夫人的手,“怎么宽心都是不行的,大夫也不给个准信,话都是往好了说,可世子爷到现在都是不醒,我看着都是着急。”

    手中多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方夫人没说话,将东西放进手里,又同沈棠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离开了。

    将人送走之后,沈棠的心里面也就松了一口气,去别院看陆持。

    她有一样倒是没有说谎,大夫早早说,陆持休息两三天的时间的就能够清醒过来,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照顾陆持的丫鬟见她过来之后的,急忙起来给她行了一个礼。

    她接过丫鬟手中的热帕子,坐到了床榻边,问了一声,“世子爷的的今日可有醒过来?”

    “没有。”

    “你下去吧,这里我照顾着。”沈棠仔细给陆持擦脸。

    她这事情做的顺手,前天大夫过来的换药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这是沈棠头一次见到陆持的伤口,他的皮肤本就有些偏白,伤口就像是蚯蚓般盘踞在手臂和胸膛伤,丑陋而又狰狞,有些地方的血痂破了一点,往外面渗着血珠。

    腹部的伤口更是严重,几乎要贯穿,大夫在一旁说,“世子爷这次真是命大,稍微再偏些,就是大罗金仙人也没有办法。”

    沈棠回想起来都是觉得后怕,不敢想象若是这些刀子都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想着心里面更是沉重。

    美景在挑着帘子探头进来,也没说话,见沈棠没有注意到她,便又将帘子放下。

    往返了两三次之后,沈棠终于瞧见了这边的动静,“有事情的么?你进来说话便是了。”

    美景圆润的脸上难得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进来之后,小声地说:“姑娘,查出来是谁走走漏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说这本过年或者开春就能写完,现在脸真疼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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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是谁?”沈棠拉着陆持的手, 仔细擦着。

    “不好说, 事情是外院一个丫鬟同别人说的,但是和院子里的王婆子有些关系。”美景面上也有些不好, “那丫鬟叫银玉,会说话得很,平日里买了些东西哄着, 就专门打听院子里的事情。那天她就是从王婆子这里听说了消息, 然后告诉外面的人。”

    “可知道是告诉了谁?”

    美景的脸上更是难看,“不知道,银玉昨个晚上... ...死了, 今天才被发现的。”

    这摆明就是背后的人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提前解决了一个后患。能够在她的府做。的出这多手脚,且和他们有的过节的便只有一个人。但是她万万没有敢想到,在明面上, 刺史也敢做得这么过分。

    当真是欺负他们府上没人了?

    沈棠没说话,美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着:“姑娘,王婆子怎么办?”

    王婆子是听松院里的老人了, 跟着他们一路颠簸到了汾阳已是不容易,且这件事情同的她关系不是很大。若是罚轻了, 日后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久而久之说不定都能欺负到主子的头上来。可若是罚重了, 就会试了人心,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个王婆子。

    沈棠一时没说话,忽然想起老夫人来。年纪还小时, 她见德春院里的丫鬟偷了一只簪子,被罚着出去打了三十大板,下来之后人已经是半死的。

    她尤记得丫鬟的哭喊声的半个院子都能够听见,老夫人却端坐在原处,半分神也不分,盯着她将佛经抄完。

    那时候只觉得老夫人心肠硬,明明有那样多惩罚的办法,却选了最严重的一种。现在到自己做主了,她才晓得中间各种艰辛。倘若那时候老夫人软了半分,只怕伯恩王府都撑不下来。

    如今,她也要做着同老太太一样的事情,心里不是不唏嘘,颇有些造化弄人的意思在里头,“打二十板子,给些二两银钱,直接调到外院。和下面的人说清楚,让他们仔细着,在外面什么能做,什么能说,心里都有个数,院子里不养心思向外的人。”

    “好。”

    沈棠起身,换了一个热手帕,继续替陆持擦拭,“买些肉食和水菜,让厨子做了分给下面的人吃,只说是这段时间辛苦了,给他们的犒赏,酒却是不许吃的。”

    美景得了话,就直接出去,没有再打扰两个人了。

    “我都是欠了你的,这上辈子究竟要我欠下多少银子,这辈子才遇上你了。”

    沈棠半弯着身子,牵着陆持的另一只手在擦,“到了伯恩王府之后,我就没有过上半天的好日子。那年道士说我们八字极合,想必是全合了你的。不然怎么到这汾阳,我要继续侍候你不说,旁人还说着闲话。不过我也不怪他们,终究是我自己行不正了。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我亲人还在,你敢是这样对我么?你就是欺负我没有一个依仗。所以说你聪慧,可你也糊涂。”她弯着嘴角,两行热泪从腮边流过,强忍着所有的担忧,缓声说:“若是一开始,你就能的对我好些,我们又何必像这样了?”

    可是她知道不会。

    陆持自私阴鸷,对自己认定的东西或人,有种超乎寻常的占有欲,不允许身边人的离开。而她又恰恰相反,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离开。两个人说到底就是不适合,陆持能够给她都是生下来的一丝怜悯,而她要是的是彼此敬重的感情。

    可是当见到浑身是血的陆持时,她心中还是有了一丝松动。

    她半睡下去,趴在陆持的手臂上,只露出精致的下颌,“时间过得真快,我……我们之间都有了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听陈妈说,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等你醒来之后,见到了只怕要吓着。到时候可别埋怨我,说是让你错过了这些。”

    陆持的思绪漂浮在半空中,起起伏伏,而后听见女子软糯的声音。他想要听清在说些什么,可声音有些小,也没有落在实处,虚无缥缈让人抓不到源头。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感觉,隐约还能听见哭声,那哭声往人的心里钻,像是上好的细丝往心脏上面绞,血肉模糊地泛着疼。没有由来的,他就有种想将人抱在怀里哄着的冲动。整个身子猛地下沉,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听见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醒过来,我们好些的,不要一直在吵了。”

    他伸手摸上女子如云的长发,声音干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好”。

    沈棠直起身子,愕然抬头,有些颤抖,“你醒了?”

    问完之后,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这么久来压抑的所有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

    鼻尖酸涩,她不停地抿着唇,想要将所有负面的情绪压制下去,可微亮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爬满了整张素净脸。

    “我没事,哭什么?”陆持抬起手,用拇指去擦掉她的眼泪,却越来越多,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将手插.进女人的发中,强迫她低下头吻了上去。

    只是唇与唇之间的触碰,丝毫不含任何情谷欠,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直到此时,沈棠才确确实实有一种他醒过来的真切感,漂浮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到了实处。她愤恨地咬着男人的唇,宣泄着内心的不满,见他也不挣扎,就松了口,“你可知道……外面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那你可曾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基友说,我学了垃圾处理这门课。让她们小心一点

    她们:……

    第75章

    陆持问, 反手将沈棠的手攥在手里, 十指紧握,仿佛两个人之间原本就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担心, 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在担心着。”沈棠这才反应过来,觉得手心都是烫人的。

    男人的手很好看,骨肉匀称, 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浮起, 看着没有什么力道。但是在危险的关头,这双手从未有松开过,牢牢将自己护在身后。

    到既然承了别人的好, 她倒是不会说出“你不该救我”之类的话,想了想之后,才细声地补上一句,“我也很担心你。”

    陆持笑了出来, 眼里有细碎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不敢去看,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 “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瞧瞧,你想要吃什么, 我让人去准备。”

    陆持知道她有几分躲避的意思,也就没有勉强, 任由人过去了。

    来日方长,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

    陆持醒过来的消息没有往外面传,他躲在一方小院里, 也没有那么多要烦心的事情,日子倒是比往常舒坦了好些。闲着无事变同沈棠一起,煮茶泼墨,过起了自己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过了月余之后,刺史也忍不住,背地里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可也不敢动梁江关的那些人的。叶生倒是被抓了回去,可他们也只是将叶生放在外面养着,没有任何动作。

    陆持消失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想都是诡异的。傅高阳做错了事,这段时间倒是老实不少。

    他有心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就在项理全的面前拾窜着:“爹,你说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世子爷那边一丁点儿动静也没有,外头都没有人见过他一面。”

    “说不定就躲在暗处,等着瓮中捉鳖呢。”项理全气定神闲地端着茶,轻啜一口,实则心上也有些慌乱起来。

    梁江关的事情不是说将人关起来就可以,城墙还需要修建,还得找一大批工人过来,原料都要开始采买。看着不见经角,这银子可都是白花花从口袋中拿了出去。他这些年贪下来的银子,除了进了自己口袋的,有一半还多拿出去打点。现在不敢在的银钱的上做手脚,可打点的关系却是不能断,只得拿自己的银子去填补这个窟窿。

    自从陆持来了这汾阳,他就没有的的一日睡过好觉,现在陆持不明生死,贪财的念头起了一点,又被自己给下回去,过得还不如往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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