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魏浟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 再低下头一看, 慕含娇已经蜷缩在他怀中睡着了过去,哭过的眼睛微微发红, 眼睫毛上还湿漉漉的沾着眼泪,脸颊染着浅浅霞晕,樱桃似的唇瓣撅起了一些。

    又呆愣愣盯着她看了许久, 手指抚过她的一头丝滑秀发, 魏浟终究还是没忍住,埋下头,嘴唇在她白皙的额上轻轻一吻, 蜻蜓点水般。

    随后退回来,将她小心翼翼放进了被衾之内,盖好被子。

    出去之后,合上房门, 见阿桃还在外头等候,因为风雨太大,即使站在屋檐下衣裳都湿了一半。

    阿桃知道自家姑娘怕打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打雷就有点失常, 还胡言乱语,要哄一哄才能睡着。

    她本来想等着昭王走了, 才好去哄姑娘睡觉的……可是没想到,等昭王走了,她进屋一看姑娘已经睡着了。

    次日醒来, 阿桃就把昨夜雷雨的这件事跟慕含娇说了。

    慕含娇听后惊恐至极,瞪大眼问:“什么,我睡着了他才走的?”可是她完全不记得怎么睡着的了。

    阿桃点点头。

    慕含娇又问:“那,他没对我做什么吧?”

    阿桃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毕竟,就算昭王想占姑娘便宜,醒着的时候都够肆无忌惮的,何须等她睡着了再占。

    *

    天还没亮,魏浟匆匆赶去都督府处理公事,外加现在寻找高意如的头等大事,忙得差不多时候,将苍术叫过来了一趟,主要是想问他,像慕含娇这种心病怎么医。

    苍术重复了一遍魏浟的叙述:“殿下是说,慕姑娘她打雷的时候会惊吓过度,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像是失心疯?”

    魏浟点点头,道:“我听她的意思,好像被人虐待殴打过,所以我怀疑定是有什么心魔,不知如何才能除掉这等心魔?”

    苍术暗自感叹,没想到挺开朗的一小姑娘,竟然有被虐待过的经历?而且能虐待导致心魔,那肯定虐得特别惨。

    想了想,苍术道:“若是某个人曾经虐待的慕姑娘,我以为何不将此人找出来,让慕姑娘亲眼看着他受到报应,亲眼看着他碎尸万段,今后再也不能伤害她,让她彻底放心……这样的话,或许这心魔能够除掉。”

    魏浟脸色铁青,瞥了一眼苍术,冷冷道:“若是这心魔是本王?”

    苍术差点被空气呛到,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魏浟难看的脸色,突然想割了自己舌头,收回刚才那些话……碎尸万段什么的……

    魏浟补充:“我是说,某个与我长得像的人。”

    苍术赶紧改口道:“我看,可能只是慕姑娘被打雷吓到,胡言乱语罢了,殿下何必太当真……”

    不当真这病怎么治?难不成,一直任由她这么害怕他,把他当成虐待人的禽兽看待,总是避而远之。

    苍术苦笑:“或许殿下先问清楚前因后果再说?不然,我也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

    魏浟想了想,也有道理,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魏浟正听苍术在说如何治心病的时候,收到一封飞鸽传书,陈越急忙忙进来禀报:“殿下,汉中王的行踪找到了!如今正走水路,乘船往临江去了,估摸着明日便到临江!”

    魏浟目光一冷,轻哼一声,这魏远,以为绕远路走水路就找不到他了?

    魏浟道:“派人在临江设伏。”

    “是。”

    *

    当天夜幕降临时候,江中一艘游船上。

    高意如正被软禁在船舱客房之内,这种日子已经过了三天。

    那日在灵山寺后山,高意如跟元曜见过面之后,折返回去的路上,便被不知什么人捂住了口鼻,迷晕过去,挣扎的一瞬间意识到形势不妙,拆破了香囊,将里头藏的夜光粉撒了出来。

    等她苏醒过来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之内,绑着手脚,堵着嘴巴,不知要带到哪里去。

    直到后来,她被送到了这艘游船上,才知道原来绑架她的人是汉中王魏远!

    高意如还记得见了魏远的场景,当时她也吃了一惊。

    她质问:“没想到堂堂郡王,皇亲国戚,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不入流之事,你这般将我掳劫至此,可有把皇后和镇国公府放在眼里!若是让我大哥和姐姐知道,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魏远还不以为意的回答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你早已经跟着我回了汉中,能奈我何?为了家族颜面,说不定找我商量商量,将你嫁给我算了。”

    不得不说,这魏远还真是够不要脸,高意如渐渐攥紧拳头,忍耐着心头一丝厌恶,冷静道:“你我素无交集,汉中王此番作为,不知对你有何好处?我记得,我们不过是母亲大寿那日碰过一次面而已,何必让你冒着与高家作对的风险,也要将我掳走!”

    魏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稍微的抬了抬袖子。

    他道:“看来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那我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你……”

    高意如越是一点不记得,魏远就愈发恼怒,瞪着她,目中浮出一起猩红的怒气,咬牙道:“十七年我进京那时候,曾为你惊鸿一瞥,过目不忘,不惜放下脸面,邀你一起前去灯会游玩……当时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谁曾想到并没有赴约,害得我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不说,前去找你理论,你还带着一帮贵女嘲笑讽刺我是傻子……”

    高意如少女的时候,喜欢捉弄人,可是……她当时也不只是捉弄了魏远一人,还同时捉弄了一大帮子追在她后头的世家子弟。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真的等一晚上……

    再看看魏远,高意如似乎想起来了一些陈年旧事,冷笑了一声,道:“我记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傻子,让你在河边等我,你就当真等了一晚上么,你不知道我是捉弄人的么?”

    当初高意如也说他是傻子,当年他向高家求亲还被拒了……这件事魏远一直都不曾忘过,不过离开京城之后,隔了几年得了封号,再来洛京,高意如早就已经出嫁,从此多年不见,也就暂且忘了。

    直到今年再次进京,他知道高意如守寡回来了,便勾起了当初的回忆……

    本来还是留念当初的惊鸿一瞥,想再次求娶她的,谁知和当年一样,高家不把他放在眼里,高意如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明明贵为郡王,皇家贵胄,血脉尊贵,连皇帝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可只不过一个外戚高家竟然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若想要还有人能拦着不成?

    于是他就让人一直盯着高意如,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掳回汉中。

    让她做正妻做王妃她不做,那就只能叫她沦为禁脔,从此无名无姓只供他玩弄!

    想到这里,魏远便是冷哼一声,目光也阴狠了下来,咬牙道:“告诉你,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你身在何处,正四处盲目寻找,若是你识相跟着本王,本王今后保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若是你想反抗,那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你现在落到本王手里,有的是法子折腾你,叫你生不如死!”

    高意如咬着牙,幽怨道:“这世上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任由汉中王挑选,我这半老徐娘,汉中王何必煞费苦心。”

    魏远倒是还饶有兴致的,用手指勾起了高意如肩上的衣裳,诡异的笑道:“你可知道,本王第一次见你,你穿的就是这身衣裳,听说当时你就是洛京第一美人,不知多少名门弟子拜倒在石榴裙下……也确实是倾国倾城之色,你那模样,本王至今记忆犹新,你说,本王对你这是有多情真意切,念念不忘?你倒是好,连本王是谁都不记得,见了面都不认识!”

    高意如是被迫穿上这身衣裳的,是一件石榴红绣牡丹齐胸襦裙,眉心还有梅花花钿,头上鎏金蝴蝶步摇……话说,这是十五六岁少女的打扮,高意如至少十几年都没穿过这种样式的裙子了。

    魏远这个变态,竟然逼她穿这个衣裳,扮成十七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候的模样,每天伺候他给他斟酒,给他弹琴,给他跳舞……简直就把她当成了玩物一般!

    本来魏远是打算轻薄她的,不过高意如又是假意顺从,又是以死相逼,软硬皆施,好不容易才逃过了几回,就是不知道下回还能不能顺利逃脱他的魔掌了。

    当然,昨日高意如也试图逃跑过,跳船游泳那种,可是还没游回岸上,就被捉了回来,此后窗子都钉死了,还日日夜夜有人死死盯着她,船上更是把守森严。

    她不但要保全自己,还要想法子逃走才行!

    只希望魏远还是忌惮高家会追过来,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也不知,女儿现在如何,高家还会不会来解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五的一万种死法……昨天大卸八块,今天碎尸万段,

    ヽ( ̄▽ ̄)?

    第44章

    锁定了高意如的去向, 制定了救人的策略, 入夜时候,魏浟快马来到灵山寺, 准备将消息先通知慕含娇,好让她安心一些。

    在灵山寺内,走在半路昏暗之中, 却见是个银色云纹鹤氅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手上还握着一把刀,目光微微冷冽。

    魏浟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询问道:“楚王等在此处,所为何事?”

    元曜抚着手上的刀,淡淡道:“昭王殿下可是查到慕夫人的去向了,可否告知一二?”

    魏浟上下打量他一眼, 目中闪过一丝轻蔑,没好气道:“谁知你是不是第二个魏远。”

    元曜道:“我怎可能是第二个魏远,慕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只不过想帮忙将她解救回来,以此报恩, 今后才好互不相欠,绝无恶意。”

    魏浟气势慑人, 句句逼问道:“就凭你片面之词,你以为本王会信?她当日若不是为了要跟你私会,又怎可能让魏远有机可乘!你倒是走了, 可有想过她被人掳走这几日如何度过?还敢指望本王告诉你她的去向,有本事自己去找。”

    “殿下……”元曜虽然有些不愿意,可为了问出高意如的下落,不得不在这比他小上一轮还多的亲王面前低头,好声好气道,“既然我找上门来,是觉得殿下应该也需要一个人帮你出面,毕竟魏远是殿下的堂叔,你总不可能对长辈翻脸吧?”

    意思,如果要处置魏远,魏浟必定应该加以他人之手,元曜是想做那个人。

    魏浟不给面子:“用不上你,你别添乱就行。”

    说完一挥袖子,魏浟绕过他转身就走了。

    元曜面不改色,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攥着佩刀,目中闪现一丝寒意。目中无人的家伙,确实让人讨厌。

    不过魏浟说的也对,那日高意如若不是为了跟他见面,也不会让魏远有机可乘。

    她骂他,让他走,他怎么就这么听话当真走了?也不管她是否安全……

    *

    魏浟来到慕含娇房内,她刚刚用过了晚上斋饭,正坐在榻上,双手捧着脸蛋,忧心忡忡的模样。

    见了魏浟,慕含娇便是抬起头,目光明亮的看了过来,一开口,自然而然就询问母亲的消息,每日她都在焦灼的等着,也只能等着。

    魏浟上前,立在她身边,道:“找到人了。”

    慕含娇眼巴巴望着他询问:“在哪里?”

    魏浟回答:“魏远为了掩人耳目,乔装打扮,带着小姨走的水路,现在正在船上,顺游而下,明日要经过临江……我已经安排人手在临江埋伏……”

    慕含娇很心疼,已经不想管娘亲是不是被魏远欺负了,只想把娘亲活着救回来就好。

    还有那个魏远,害了娘亲两世,绝对不能放过他!反正慕含娇是起了杀心了。

    可是汉中王是魏浟的堂叔,魏浟肯定不会杀他吧?所以只是打算一声不吭把娘亲救回来,然后就这么放魏远走?

    慕含娇原本想问什么,但是寻思之下,觉得让魏浟杀自己的同族长辈,血脉至亲,实在不太道义……

    早知道魏远这么卑劣,慕含娇都后悔没有早点把他扼杀在摇篮里!害得娘亲被他给掳走受苦。

    慕含娇正在沉思,魏浟在旁边眸光包裹着她。

    想起昨夜,魏浟再看这小姑娘……不知怎么,越看她越觉得可怜。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她竟然遭受过那种非人的待遇,心下有那般骇人听闻的阴影。

    就像苍术所说的一样,魏浟觉得,他应该问清楚前因后果,帮她消除心魔,治好这个心病才是。

    想了想,魏浟上前,一把将她捞起来抱着:“别担心了,我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必定把小姨安然救回,过两天你就能看见她了。你这两日都没出门,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魏浟两条手臂提着她的两侧腋下,将她整个人从床上轻飘飘抱了起来,而且是竖着抱,面对面,圈着胸口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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