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高意如就先回去休息了,将照顾慕含娇的事情交给了下头的人。

    慕含娇还不能起床,坐在床上先吃了一些粥,再喝了药,然后才打开看了魏浟留给她的信查看。

    慕含娇还以为,魏浟又是不远千里来看她,又是去求药救她,又是跟母亲说了他们的事情,信上肯定是说以后来接她娶她的事情。

    没想到,魏浟以为是他差点把她吓死了……说,等战事完了送她回去东莱找她的心上人,让她如愿以偿,不会再逼她,今后他们真的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了。

    慕含娇看完信,差点又气得吐血了!敢情又不想娶她了!

    其实她倒是想把阿虞造出来,好好弥补阿虞才是。

    魏浟之前说上辈子他欠她,实际上他们谁也不欠谁,他们都欠阿虞。

    慕含娇从未做过母亲该做的事,魏浟硬生生不让她死还把阿虞带到世上,让他受苦,让一个小孩子一辈子对着个病秧子爹,对着个傻子娘。

    很难想象阿虞怎么长大的,阿虞才是最可怜的孩子,她好想抱抱阿虞,从小抱到大那种……

    如果这辈子她再生个孩子,还会是阿虞吗?

    可是,前世是皇后姨母不知道什么原因毒死了她,她可不敢嫁给魏浟,太恐怖了,一家人都很恐怖,万一再毒死她怎么办。

    算了算了,她还是应在母亲身边好好尽孝,先把前半生欠下的债补上,阿虞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毕竟,把他带到世上说不定也是苦难。

    之后,慕含娇大概是母性大发了吧,开始日日夜夜想念阿虞,连做梦都梦见他小小的手指拉着她的手,摇摇晃晃的,白净又肉嘟嘟的脸,长得跟魏浟很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阿虞都会兴致勃勃的拿来给她看。

    阿虞年纪还小的时候,经常很好奇,“为什么娘亲不理阿虞啊?”

    魏浟摸摸阿虞的小脑袋,告诉他,“娘亲没有不理阿虞,娘亲只是生病了,我们要好好照顾她,她才能好起来。”

    阿虞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点点头,“哦,阿虞一定会好好照顾娘亲,让娘亲早点好起来!”

    每回梦见阿虞之后,慕含娇都是哭着醒过来的,醒来之后还久久心疼,哭得昏天暗地的。

    阿桃知道自从生了一场大病,死里逃生之后,姑娘总是哭着醒过来,比以前打雷犯病还要奇怪,肯定是濒死受到了惊吓。

    夜里,阿桃听见哭声,蹭的一下翻身坐起来,从耳房匆匆跑进屋,来到床边抱着慕含娇安慰,等她哭够了,才敢小心翼翼的询问:“姑娘,你这么老是做噩梦也不是办法,要不吃了昭王给的药再睡吧?”

    就是吃了睡觉就不会做噩梦那个有助睡眠的药。

    慕含娇却不肯再吃,一个劲摇头:“我没做噩梦……”

    她想在梦里见到阿虞,不想吃药。

    阿桃叹息一声,问道:“那姑娘没做噩梦,梦见的都是什么啊,为何会这么伤心?可是又梦见老爷了么……”

    以前,慕含娇也只有偶尔梦见过世父亲的时候,才会哭成这副伤心的样子。

    慕含娇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就默认承认是梦见爹爹了。

    慕含娇又养了一个月,身子才终于渐渐好了起来,虽然瘦得不成人样,可这回总算能够下床,能够出去逛一逛了。

    这还是慕含娇来了楚王府之后第一次出门。

    她整整卧病在床三个月,躺了一个秋天,经历了濒死也多了十年的记忆。

    慕含娇觉得,前世病死的是去汉中的母亲,她这次大病垂死,算起来时间正好相差不多,说不定她是帮母亲挡灾了?只希望真的是那样,母亲以后都身体安康,不要生病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娇娇会死得更复杂,不过修改了一下,取消了娇娇的病(不想让娇娇受罪)

    娇娇现在重病是因为代替前世病死的麻麻受罪哦,这样还清欠麻麻的债了(前世麻麻是去汉中之后生病死了)

    第60章

    一转眼, 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 安乐的天气确实很冷,都已经冷得烧起了地龙。

    慕含娇瘦成了竹竿一样, 想出门还特意穿上了锦袄,披上绒毛披风,这才由阿桃搀扶着, 白芷因为还留在楚王府, 所以特意陪着她出去逛逛。

    走在楚王府的长廊花道上,白芷在旁边温柔笑道:“县主现在身子恢复得差不多,白芷恐怕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白芷是悬壶济世、游历四方那种神医, 将慕含娇治好之后,自然是要济世救人去了。

    慕含娇也不挽留,道:“白芷姐姐这回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慕含娇还想跟白芷说一说酬金的事情。

    白芷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只道:“县主,白芷其实也没做什么,这回是昭王殿下的功劳,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你去青囊门经历重重考验, 才拿到灵丹妙药,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说着白芷看了看慕含娇, 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劝说道:“白芷多一句嘴, 昭王待县主真是情深义重了,还望县主能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慕含娇瘪嘴道:“他给我留的信可是诀别信,还说今后恩怨两清,不是我不珍惜。”

    白芷轻笑:“我们不如来打个赌,县主现在若是给昭王送一封信,不管你说了什么,他立马就来看你。”

    慕含娇肯定不信,因为现在外头还在打仗,端王跟前世一样,实在打不过楚王了,所以皇帝刚刚下旨让魏浟领兵支援。

    他们现在估计在太原打得不可开交,魏浟又怎么可能抽得开身再来看她,而且身为敌方主将,远隔千里来看她,也太危险了,如果被楚王抓到可就不堪设想。

    反正慕含娇是没打算送信,两清就两清了吧,她现在……除了阿虞有点无法割舍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慕含娇这是头一回出门,正带着人走在花园里透气,四处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

    却正好碰上了另有几人迎面走过来,为首的是个肌肤雪白的绝美少女,因为有鲜卑血统,头发是棕黄色,身上披着雪白的披风,一眼看去很是与众不同。

    是楚王的女儿元锦,此刻一见慕含娇,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走到慕含娇面前来,端着身子站在那里。

    她旁边的丫环阴阳怪气道:“这不是那个扫把星吗,躺了三个月今天终于能下床了?郡主,我们可千万离她远一些,免得染了什么恶疾才好……快走。”

    说着,那丫环睥了慕含娇一眼,拉着元锦往旁边走,元锦轻笑一声,也没说话,淡淡道:“走什么走,有些人,来了楚王府三个月不来请安也就罢了,如今见了本郡主应该主动行大礼请罪才是,就算要让路也是她让,哪有让本郡主让路的道理。”

    慕含娇本来就虚弱,见了元锦,想着她怎么也是个郡主,名号是因为皇帝怜悯她母亲嘉宁长公主死得早给册封的。

    所以慕含娇还是语气客气,只道:“原来是长平郡主,含娇眼拙一时没认出来……算起来,这阵子含娇患病,险些丧命,确实没能去给郡主请安,可是含娇卧病在床这阵子,郡主可有来探望过一回么?

    “含娇没有请安是情有可原,那郡主最近又在忙什么,不但对含娇半死不活,不闻不问,就连我娘,也就是如今的楚王妃,楚王府的主母,郡主的继母,郡主可有去请安过一回?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外头会如何非议郡主不懂孝道,非议长公主早逝楚王教女无方……又或者,不知道等楚王回来之后,问起郡主这阵子如何照料我们母女的,郡主应当如何作答?

    “郡主今日在此指责含娇病了没能去给请安,还纵容这丫环出言侮辱含娇,含娇有如上质疑,应该也不为过吧,不知郡主应该如何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

    这不紧不慢的语气,瘦弱纤薄的身子,却显得不卑不亢,目中透出缕缕精光,一番话下来,直接把元锦给问懵了,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呆愣愣的看着她。

    元锦被问的无言以对,她旁边随身的丫环恼怒的指着慕含娇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郡主说话?你以为你真是这楚王府的主子了么,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要脸的娘,攀附我们家王爷,死皮耐脸的要送上门来,还害得北方硝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简直就是个妲己褒姒之类的祸害!

    “我王府根本就不承认这什么王妃,更别说什么主母了,想得美!就你们这对母女,还不赶紧收拾包袱滚,是不是等着世子回来收拾你们!”

    慕含娇一听,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要不是因为生病,真的想过去给她扇一耳光,楚王府的丫环都这么嚣张,要骑在她头上的?这丫环指责侮辱她也就罢了,竟然还骂她母亲?

    还好,慕含娇想起来,流萤就在旁边,当时深吸口气,盯着那丫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环有点愣,看了一眼元锦的脸色,还不愿意说。

    她不回答,慕含娇朝她靠近两步,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逼问道:“不敢说?是不是我问的方式不对,我是不是该问,你是哪家的狗,你算哪根葱?就你一个丫环就敢对我如此无礼了么,还谣言我是扫把星,我染了恶疾?

    “你知不知道,我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只要平民见了我都得行礼,更别说你这个贱婢!知不知道,你这么出言侮辱我娘,我娘是你现在的主子,她可以直接打死你?”

    那丫环脸色微微发白,轻哼一声道:“你算是什么县主,等我们王爷打下天下,做了皇帝,这些册封根本就不做数!到时候我们家郡主就是公主了!”

    慕含娇气笑了:“你家郡主就算变成了公主,以楚王对我娘的宠幸程度,千方百计不惜起兵都要娶她回来,我娘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说着,慕含娇看了一眼元锦,又意味深长的道:“还有,楚王现在都不敢说他要做皇帝,你一个贱婢敢有这般谋逆言论,知不知道到时候会连累了郡主?郡主好歹也是圣上的外甥女,说不定会因为你这句话被害死!

    “我看你这个丫环不知天高地厚,是该好好管教管教,才好管住这张嘴,含娇今日帮郡主这个忙,好好教训教训你……流萤。”

    慕含娇微微抬了抬袖子,叫后头的流萤上来。

    反正长平郡主被慕含娇说的话给唬到了,特别是谋逆言论,所以一时不敢给一个奴婢出头。

    那丫环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流萤过去一把抓住胳膊反手一拧,“咔”的一声响,那丫环惨叫出声,身子矮下去半截,流萤又给她腿上来了一脚,不知道多用力,反正腿都变形了。

    慕含娇都看呆了……其实她只是想让流萤掌嘴,把这贱婢的嘴打烂,出一口恶气,流萤一上去,直接把人家手脚打断给废了?

    呃……

    那丫环还在惨叫,元锦惊愕万分,瞪大眼,指着流萤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对本郡主的人下此狠手!就算要教训婢女,也该本郡主自己教训,哪里轮得到你们动手?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流萤把那丫环扔出去,无视元锦,回头对慕含娇道:“县主,流萤向来都是把脖子拧断,这回念在是长平郡主的婢女,手下留情只断个手脚,还请县主体谅。”

    元锦一听,脸色都白了几分,额上浮出细汗,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发凉,心下有些心虚,她们这不是杀鸡儆猴么?

    慕含娇憋不住想笑……流萤也太嚣张了吧,吸引仇恨?

    慕含娇也只好向元锦请罪道:“流萤下手虽重,可她是皇后的人,教训一个冒犯含娇的贱婢还是有资格的,皇后是郡主的舅母,郡主该不会连皇后也不认了吧?

    “对了,皇后不认,那郡主还认昭王么?算起来,昭王是我表哥,也是郡主的表哥,郡主不可能这么翻脸六亲不认吧?”

    慕含娇大病初愈,说了这么多话实在太累了,说完就这么请辞带着人走了,背过身来咳嗽连连,喘气都有点困难。

    旁边阿桃还在啧啧惊叹:“姑娘刚刚好威风啊!我看那长宁郡主脸色都被吓白了,估计今后再不敢惹你了!”

    对,她估计都会找流萤算账去。

    “……”慕含娇简直用尽了所有力气来打嘴仗了,回去就浑身乏力,继续躺着休息。

    别说,这元锦倒是聪明的,把那口出狂言的贱婢送走了不说,次日就老老实实去给高意如请安,还带了礼物来探望慕含娇,顺便因为昨日的事情跟慕含娇赔礼道歉。

    慕含娇屋内,元锦坐在床边,全没了昨天那嚣张气焰,大概意识到慕含娇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温柔和善的模样。

    慕含娇想起床给她行礼,还被她给制止了,道:“妹妹染病在身,不必多礼了……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也说,即使不算我父王这层关系,我表哥也是你表哥,算起来你也是我远房表妹才对,今后就别郡主郡主了,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前阵子是因为看母亲忙着照顾妹妹,所以我也没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昨日花园里都是误会,那恶言顶撞的贱婢已经被我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了,还望妹妹昨日之事别放在心上,怕是影响了我们姐妹之间的和气。她说的那些谋逆之言,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妹妹染病,我一直都很担心,千方百计找了一株千年人参,就是没好意思给妹妹拿过来……”

    说着,元锦让人把锦盒拿出来,把人参给慕含娇看,不得不说,还真是很大一株,都稍微长出了一丝人形,没有千年也有上百年,看来元锦也是下血本了。

    她还道:“若是妹妹服了这千年人参,想来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慕含娇心下暗想,元锦跟昨天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双胞胎姐姐来了,可是楚王是龙凤胎,好像不是双胞胎?

    只能说,这种人可能就是想挑软柿子捏吧,以为她生病了好欺负,来了三个月也一点水花都没有,一见面就一个丫环都想欺负她。

    好在给了个下马威之后,元锦从此对慕含娇异常客气,甚至照顾有加,摇身一变成了随和可亲的好姐姐。

    至于高意如,之前没有过问过这郡主,一个原因是还是想等元曜回来今后继母女关系能和谐一些,另一个原因是整天担心的都是女儿的病,实在分不开心思管其他的。

    现在,听说慕含娇再花园里跟那郡主吵了一架,瞬间就把那郡主给治得服服帖帖了,郡主还亲自上门来请安奉茶,请罪致歉,高意如自然欣慰,待郡主也客客气气,一家人和气,别让元曜在外头还要担心琐事才好。

    因为听说了现在元曜是在和魏浟打,心下有些担心,高意如就给元曜书信了一封过去,望元曜别逞强,既然已经把端王收拾打压下去了,私仇平息,望他能退兵,想法子和平解决此事。

    只望元曜不是真的想造反,不然高意如才真的要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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