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何遇虽然不会跟陈薇主动去提段孟,但也不会对她特意遮掩什么,见对方如此兴致勃勃,她想了想,也就没拒绝。

    车子驶出小区,往近郊跑。

    路上何遇又提了下鲁成洲,陈薇反应平平,不以为意的“噢”了一声,说:“没事干,叫着公子哥玩玩。”

    何遇:“那帮人是随便能玩得起的?鲁成洲什么名声你没听过?”

    “我现在还有什么玩不起,”车里闷,陈薇降了点车窗,“他名声怎么样我懒得管,再者说我现在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陈薇!”

    陈薇转头冲她笑了下,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车子过桥,拐了个弯进到熟悉的东大路,这里由于部分住宅被拆,看过去荒凉偏僻的不行。

    陈薇张望了会,说:“你这是撞鬼了?”

    “闭嘴吧!”

    很快就到了段孟家门口,提前发信息打过招呼,何遇也就没从车上下来,直接按了下喇叭。

    没多久院门就开了,段孟从里面走了出来,步伐稍稍还有点不稳。

    他刚要上副驾驶,开门看到陈薇,愣了下,随即转去后座。

    陈薇大惊出声:“你撞的是他?”

    何遇“嗯”了一声,等人坐稳了,调转车头,重新出去。

    “不是,”陈薇说,“这怎么撞上的?”

    “自然而然就撞上了。”

    “......”陈薇看看望着窗外的段孟,又看看平稳驾驶车辆的何遇,一脸的欲言又止。

    当然段孟对她也有印象,少说也碰到过两次了,且两次的场面都有些特别,只是这个印象留的并不好,他也就没过多的表示。

    车上静的诡异,何遇开了音乐。

    “伤到内脏了?”陈薇突然说。

    何遇反应了两秒,才说:“不是,腿。”

    “我看他走的挺好的啊。”

    “软组织挫伤。”

    “呵!”陈薇说,“就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呗。”

    段孟往前看了眼,在倒车镜中跟陈薇目光撞了下,两人又各自移开。

    很快到了医院,段孟拿着病历从车上下来,一边跟何遇说:“我自己去就行。”

    何遇就没跟着。

    大门对出来有个大花坛,花坛边上一排的休息椅。

    何遇去那坐了。

    陈薇这时烟瘾上来了,说:“我先去买包烟。”

    小跑着去了出口的小卖部。

    碧蓝的天空,零星飘着点薄薄的云絮,感觉吹一口就能散了似得。

    何遇身子往下滑了点,后仰,脑袋搁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好一会,空气里有了隐约的烟草味。

    她睁开眼,陈薇回来了,踩着高跟鞋的双腿交叠着,一手搁在膝盖上,一手夹着烟蒂,十指一层鲜艳欲滴的丹蔻,十分显眼。

    陈薇深吸了几口,烟雾从口中争相而出,低头弹了弹烟灰。

    “我上次见你们一块吃东西,就感觉不妙。”她说

    何遇:“这话说的,又没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就感觉不妙了。”

    “你别给我装傻,”陈薇扭头看她,表情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陈薇:“最好是。”

    “我又不可能一直被拴着。”

    “他要不放你,你就得被拴着。”

    何遇冷笑了声:“玩笑!”

    回去时陈薇没跟他们一块,径自接了个电话,另外找乐子去了。

    街上人头攒动,是中午休息高峰,到处是找餐馆解决饮食的人。

    “吃了回去吧,”何遇说,“你吃什么?”

    “不挑,随你。”段孟双手揣兜,直挺挺站着,黑亮的头发长了些,刘海微微遮了眼帘,下巴好似更尖了,对比上一次见面,这人清瘦了些。

    医院附近有不少餐厅,以及便民的大食堂。

    何遇随便找了个过去,为配合还未彻底复原的伤患,她走的很慢。

    周边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一阵阵的汽车尾气。

    他们前后穿过人行道,上台阶,段孟拉开玻璃门。

    在就近的位置落座,扫码点餐。

    不想浪费太多脑细胞,何遇说:“点两人份套餐行不行?”

    段孟点头:“我来点,你要哪个套餐。”

    何遇看了他一眼,段孟微低头看着手机屏,她说:“有烤鸡腿那个。”

    套餐没饮料,段孟又另外给她点了一瓶旺仔。

    这边上菜很快,没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了过来。

    一份盖浇饭,一份面食,配套得清汤,还有一盘炸鱿鱼。

    饮料是后来的,何遇看到那个红色罐体时愣了下,随即就笑了,她将罐子上的大眼对准自己,说:“呦,你这记性倒是不错。”

    段孟伸手过去帮她打开,说:“毕竟成年人愿意喝奶的没几个。”

    “你变绅士了。”何遇放进吸管喝了口,“上次我自己开了很久。”

    “那会不熟。”段孟拿叉子戳面吃。

    何遇回忆了下,说:“这么看咱两也算有缘分,其实仔细算来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中间却已经隔了不少事。”

    “嗯,”段孟应了声,“真不是好事。”

    何遇转着吸管,看他,“你指认识我不是好事,还是说别的?”

    段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回答:“你猜。”

    有些东西并不好猜,而且说透了也没多大意思,何遇一低头开始吃眼前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问到杜金娣的情况。

    “药有在吃。”段孟说。

    不知道是那天晚上的事件起了威慑作用,还是单纯旧伤复发疼痛难忍,最近杜金娣对用药并没有很排斥,尽管没做到按时,至少态度是有软化的,这都是一种好的改变。

    段孟突然受伤,无法正常工作,工作单位没有留时间给他康复,所以做了急辞,急辞原本需要扣500块,但由于情况特殊,这边就给免了,这么看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只是在经济上更苦逼了一点,没有了经济来源,而杜金娣的情况又有改善,长期用药的费用是个难题。

    段孟最近都没怎么睡着,想着各种可能有的出路,可能走的一条没有。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有一声没一声的给何遇回应,如此敷衍的状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何遇识相的没再搭理他。

    车子重新回到那幢二层小楼门前,何遇跟着段孟下车往里走。

    这一天跟以往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区别,太阳稳稳高挂,风徐徐而来,有草香,有虫鸣。

    然而门一开,却看到了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

    第11章

    杜金娣倒在屋子中间,轮椅压在她身上,旁边紧挨着一只翻了的绿色塑料脸盆,半张脸贴在湿了的水泥地上,脸色白的吓人。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触目惊心的是杜金娣的腿,右腿膝盖骨以下没了,凹凸不平的缺口猩红一片,血丝掺杂着点淡黄的东西,明显已经严重感染。

    段孟将人从地上捞起来,何遇凑近了看,发现杜金娣呼吸急促,满头的汗。

    “发烧了,”何遇转头看了眼还算平静,但脸色很差的段孟,“你都没发现?”

    段孟抿了下嘴,药盒的药少了便以为她用了,桌上的菜少了便以为她吃了,他自以为现在情况不比当初,杜金娣脑子转不过来也不至于再去走极端。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的太美好,他有种回到了多年前的错觉,父亲当场身亡,母亲命在旦夕,周边全是闹哄哄的一句更比一句刺耳的谴责声。

    他都不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一个人事不知的女人,一起挤在后座,可活动的空间几乎没有了。

    杜金娣右腿切口上的分泌物蹭在了真皮座椅上,段孟单手抽纸巾试着去擦拭,根本是徒劳。

    “不要紧。”何遇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说,“之后清洗一下就可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想好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确定不转院吗?”

    这边的医疗资源毕竟有限,无论是从人力还是设备都跟一线城市有着明显差距。

    “这么现实的问题不是我想就可以的。”他说

    没钱没关系,转再多院都是徒劳。

    车子直接到了三院,挂号拍片清创,直接办理了住院。

    双人病房,边上是个全瘫的老太太,医疗器械工作的声音持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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