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转角正好放了扫帚组合,陈薇想都没想就拿了过来,埋着头开门进去了。

    有两人在鬼哭狼嚎的情侣对唱,还有一个在沙发上蹦跶,剩下的基本各玩各的,女人占多数,年龄有大有小,零星几个男人。

    陈薇乍一看没找到段孟,好几眼后才看到他挤在其中一个圈里,不知道玩的什么,旁边反正挨了一个女人,气氛很嗨,高、潮部分时女人抬手在段孟脸上掐了一把。

    陈薇很快退了出去,将情况仔细的跟何遇说了一边。

    她低头掏了根烟出来点上,瞟了眼一声不吭的何遇,嗤笑了声,十分讽刺的说:“能跑来做鸭子的男人到底哪里能正哪里能直?”

    有些事情是很难去解释的,存有偏见的,就更没必要去解释。

    何遇最后望了那幢被地灯照的通亮的建筑一眼,跟陈薇一起吃了顿宵夜便回去了。

    其实时间还算早,她不知道段孟还要在那个地方工作多久,但一般来说,娱乐场所下班时间都不会早。

    隔了一天何遇又去了医院,这次她直奔杜金娣所在的病房,里面跟昨天一样,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氧气罐,几张空病床,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活人。

    杜金娣醒着,今天靠坐在床头,气色比起之前当然更差上很多,手背上有软管埋着。

    神奇,一个跟疯子一样抗拒用药的女人,居然没把这软管给拔掉。

    杜金娣面无表情的看着何遇走进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

    这边离窗有点远,大白天的又没开灯,所以光线很不好。

    或许是太过晦暗的问题,杜金娣那张凹陷的脸看过去就更加瘆人很多。

    何遇手上拿了几张a4纸,不同于协议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几张纸上就是一些图片。

    “看看吧!”何遇往床铺上一送,由于太轻,纸张散开了些。

    上面有些是身体部位,有些是某个场景。

    这些画面看起来都不陌生。

    “据我所知,为了维持生计段孟此前一直在到处打零工,商场就职的同时还送过外卖,还做过快递小哥。”何遇在其中一张纸上点了点,“这张是他在工地时候受的伤,受伤面积很大,不单单是左肩,其他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杜金娣没什么反应,何遇看了她一眼,连着移开了几张,将后面的翻上来铺开。

    “而这几张是段孟最近的工作情况,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来钱当然会比一般的工作快,然而说出去总归是让人不耻的。”

    杜金娣放在棉被上的手指抽动了下,表情终于有了松动。

    “你知道你的腿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知道你的儿子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吗?”何遇往后一靠,静静的看着有些许崩溃的妇人,接着说,“你就非要守着那幢人去楼空的破屋子,把段孟往火坑里推吗?”

    “你懂什么?!”杜金娣失控的吼道,整个人都因为她的话而被刺激的微微颤抖起来,眼眶里氤氲着雾气,恶狠狠的说,“是我让他这样的吗?是我逼他去的吗?他大可以看着我死,我求着他了吗?”

    “你就是知道他没法看着你死,所以才在这里死命的作呀!”何遇嘲讽的勾了下嘴角,“你不就是想看着他替你去死吗?不就是想利用他的愧疚让他一辈子不好过吗?”

    “你给我闭嘴!”杜金娣陡然暴怒起来,凶狠的锤了一下床铺,面目狰狞,“你又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算什么人,也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看中了你们的房子罢了,拆迁协议一签,你们现在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何遇站起来,将椅子往边上一踢,“如果你还有点身为人母的责任,那么好好想想我的话,给他,也给自己一条生路。”

    杜金娣尖叫起来,何遇按了紧急按钮,转身朝外走。

    护士来的很快,在门口差点个何遇撞上。

    “抱歉!”何遇说,再抬头时,顿时愣住了。

    段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穿了一身洗到泛白的运动装,可能是外面的光线问题,也可能是角度问题,他当下望过来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冷。

    何遇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无从下口,思忖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里面护士还在跟杜金娣沟通,但明显沟通效果不佳,护士也跟着急了起来,音量随之拔高。

    段孟头疼一样的捏了捏太阳穴,下一秒越过何遇走进去,他一眼都没扔给她,也没有一句质问。

    何遇对他是什么态度,一直以来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对他来说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不论平时接触多少,不论有过什么样的交集,在他这边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说实话,非常的不是滋味,像夏天雷阵雨到来前的闷热潮湿,粘腻又烦人。

    身后是杜金娣的叫嚣:“我跟你说过什么?你现在看到了吧,你全看到了吧!你之前还说她不是那种人!叫你眼瞎,叫你脑子进水,人家巴巴的上赶着还不是为了那块地,你以为你真能值几个钱不成?你就是倒贴都没人要……”

    何遇朝楼梯走,那道刺耳的咒骂渐渐就远了,不怎么听的清了。

    群里正好通知下午两点开会。

    何遇先回了公司。

    会议结束后为了缓解近期内部的气压,还组织了一次聚餐,选在一个俱乐部会所,二三楼是餐厅,往上是游泳池、健身房、保龄球馆等休闲健身场所。

    餐厅是大通间,数排方形大长桌,雅致的橘色灯光,中间一个巨大圆形流苏吊灯,这个点已经有不少客人。

    他们订了里面的包厢,跟外围配套的装潢。

    发泄式的聚餐,喝酒是难免的事情,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玩的非常开,属于来者不拒的一类,牛逼的是一轮下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何遇年纪大了,玩不来这些了,大部分时间就看着他们闹,偶尔应景的附和几声以示自己也正参与其中。

    下半场时,精神都有些散了,房间是提前订好的,剩下脑子还算清醒的人一一把人送进房间,确认无误后各自打道回府。

    何遇没醉,但多少喝了酒。

    “何经理,我送你回去吧。”是刚来的实习生,平时由于比较怂,人际关系较弱,所以在今晚逃过一劫。

    她开了一辆黑色polo,胸前被安全带紧紧勒着,因为人肥,从窗口看进去,就像涌动着的一堆活肉。

    何遇说:“不了,我打车,另外还有地方去,你自己开车小心。”

    第14章

    她在门口又吹了二十来分钟的冷风,才叫了辆车坐上去。

    当下时间对于普通上班族来说已经不早,洗洗刷刷也基本就能睡了,但对于夜场工作者来说,这个点还是黄金时间。

    何遇报了个地址,然后靠在车窗上假寐。

    车子直接到了东大路口,何遇付钱下车。

    这边房子好多都半残,已经见不到什么人,大晚上这个点看过去影影绰绰,加之耳边呼啸的风声,很有点放鬼片的效果。

    司机师傅好心提了句:“这边这么荒,你一个女人多当心。”

    说完,踩油门跑了。

    何遇进巷子,踩着一地碎石往里走,很快视野开阔起来,熟悉的两边荒地,还有后面那幢二层小楼。

    没开灯,里面全是黑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何遇有点疲惫,在门口的石头上坐了,酒精消退后的现在又稍稍有点冷,挺难熬的。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没怎么去注意时间,耳朵里隐约听到杂音的时候,她抬起头,然后看到了眼前的一辆小电驴。

    灯开着,圆滚滚一个,刺得她睁不开眼。

    关掉后,又闭眼缓和了好一会,才看清对面的人。

    段孟从车上下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角度问题,何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身体轮廓。

    “你来这里做什么?”段孟率先开口,“那份协议急到今晚就要解决?”

    何遇无视他语气中的讽刺,说:“你现在这份工作做的怎么样?”

    段孟没开口,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半晌后,他突然扭头猛地咳嗽起来。

    等稍有缓解,何遇说:“感冒了?”

    段孟捂着嘴巴径自开门走进去,何遇紧随其后。

    他开灯,先去厨房喝了点水,再出来时何遇坐在之前吃饭的那把椅子上,脸微有点白,双眼黑亮,正静静的看着他。

    段孟今天状态不太好,可能昨天受凉了,一直有点头疼,喝了没几杯酒人就有点撑不住,其中一个客人动手动脚的厉害,他受不住烦还跟人起了争执,经理便让他提前回来了。

    这回看到何遇,心底里原本挤压着的一股气很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

    他粗鲁的抹了把脸,隐忍着说:“很晚了,你可以走了。”

    “没开车,一时还真走不了。”

    段孟倏地皱眉,冷眼看着她。

    何遇笑了笑:“真的,你来的时候有看到我车?”

    “打算赖这不走了?”

    不等何遇回应,他点头接着说:“那行,你继续在这坐着,家徒四壁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

    他说完,就转身朝楼上走。

    “段孟!”何遇喊了他一声。

    段孟脚步更快,似努力压抑着什么,急迫中带了点慌乱。

    何遇连忙起身跟上去,在他身后说:“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都可以给你解释。”

    “拿出几分钟来,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不难是不是?”

    “段孟!”

    段孟“砰”一声踢开了卧室门,门板“哐”撞上墙壁,又反弹回来。

    何遇说:“你的一夜值多少,我买!”

    段孟原本迅猛的步伐蓦然停住了,整幢都沉沉的静了下来。

    何遇站在他身后,胸口起伏,气还没有喘匀。

    “你要买我?”段孟缓慢的转过身,双眼有点发红。

    何遇吐了口气,说:“如果你没法好好交流,那么我愿意买你一夜,价格随你开。”

    “呵!”段孟讽刺的笑了下,眯起眼,“何小姐,可真是慷慨,财大气粗成这样倒是不多见。”

    他回身过来,将何遇围困在墙壁之间,倾身挨近她。

    距离极近,呼吸几乎相融。

    何遇挺放松的,对于他的靠近没有丝毫的排斥,后脑勺贴着墙壁,跟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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