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寒还是怀疑这女人是想蒙骗过关,不过见她不愿意张这个口,只好退而求次:“你喝半碗热粥,我就不让你吃药。”

    “没力气吃。”

    “我喂你。”

    男人说话的气势带着不容她拒绝,温酒最后实在没法拒绝了,把嘴巴抿的很紧。

    保姆很快把养胃粥端上来,温度适宜,口味偏淡。

    他扯出属于自己的枕头,就垫在女人的腰后,然后修长的手指端着碗,轻轻舀了一小口,递到她发白的唇瓣上。

    温酒抬头,额前几缕乌黑发丝因为出汗黏着,肌肤是那种病态的白,眼睛漆黑黑对视上他,在被深沉的眼神威胁下,到底还是张开嘴了。

    会张嘴就是好的开始。

    徐卿寒半逼着,让她把这碗养胃粥喝了三分之一。

    温酒蹙着眉,喉咙咽下最后一口后,突然出声问:“我妈情况怎么样了?”

    “醒了,身体还虚弱。”

    徐卿寒将碗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又抽出纸巾,给她擦干净唇角,动作自然,神色更是处变不惊道:“我给她安排的两位护士中,其中一位是进修过心理学,先慢慢开导让她别在自残,以后的事,等你妈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殷蔚箐现在还是身体虚弱中,徐卿寒也不可能逼迫着人把女儿嫁给他。

    他宽厚的手掌去握住温酒微凉的手,明明身体烫的厉害,手脚却是冰冷的,那语调低缓下来,让她能一字字听得清晰:“放心,我已经和你母亲谈过了。”

    温酒眼睛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神色,大概是猜的出来这个谈的过程,并不是很愉快。她有些话卡在了嗓子眼里,艰难出声道:“我妈情绪偏激时,说话可能会很难听……你。”

    “嘘!”徐卿寒低头,用嘴唇去碰她的唇角。

    他说话间气息拂过而来,丝丝温情:“我知道。”

    倘若他是温老太太选中的孙女婿这还好,起码殷蔚箐就算想破坏女儿的姻缘,也要顾及一下温家,而恰巧不是,那她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所以在医院里,见到他第一个眼神。

    不用温酒说,徐卿寒也能看出来那是充满了刻骨的敌意。

    有些话,他心里已经很清楚。

    两人隔得近,温酒能清晰地感受着男人熨烫的呼吸,让她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宁感,就好似在独自飘浮了很久,终于找到能依靠的地方了。

    温酒抬起白皙的手,情不自禁抱住他脖子,将额头贴上去:“徐卿寒,我好想……”

    “嗯?”

    她唇角弯了弯,有气无力,没有把后半句说下去。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她真的……

    只是想跟他好好谈一场恋爱而已。

    一场没有旁人出来阻碍,只有彼此真心喜欢的。

    ——

    长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病了。

    就像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丝抽般难熬。

    温酒这场发烧感冒,一周后才好全。

    这让秦眸汗颜:“小祖宗,亏得我以前还觉得你身强体壮,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都能抗的住工作压力,怎么现在工作量减轻了,反而身娇体弱起来了?”

    温酒很没形象给了他一个白眼,恨恨地说:“你懂个屁。”

    即便是这样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却这样张口骂人的话,在秦眸眼里也很不讨喜。

    而没等他说教一番的时候,温酒就已经皱着那张漂亮的脸说:“我是怕怀孕了吃药对胎儿不好。”

    秦眸差点没喷笑出来:“你怎么可能怀……”

    话说一半,他突然不笑了。

    “等等,你怕吃药对胎儿不好?”

    温酒刚病好,气色还没彻底好转,一边拿口红给自己唇上点色,表情不变道:“嗯。”

    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秦眸被她吓唬得心跳都差点儿停了,压住喉咙怒吼的冲动问:“你该不会又恋爱脑,跟男人上个床连套都没让他戴?”

    温酒抿了下唇,甜腻的味道慢慢散开。

    她破天荒同一次,心平气和为自己辩解:“就一次,那晚我公开恋情,和他的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事后我也反思过自己了。”

    “……”秦眸

    其实温酒是性情是娇惯了些,却也非常好哄。

    只要对方先一步服软,她完全就是副恋爱脑的状态了。

    秦眸突然想抽根烟,内心已经沧桑了。

    “好了,我怀孕也不用你负责,干嘛摆出一副要当后爹的表情。”温酒将口红朝化妆包一扔,百般无聊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有十分钟,商演的时间就开始了。

    秦眸忍不住瞄了几眼她纤细的腰,心里琢磨着该不会真的有了吧。

    “你要不要换一条裙子?”

    温酒出席商演这条裙子,是举办方特意准备,银白色晚礼服很衬身材,胸口处的花纹一直蔓延到腰侧,勾勒的很紧,几乎没有隐露出半点赘肉痕迹。

    这么紧,要是真的怀孕的话。

    且不是勒坏了徐氏集团未来的小太子爷。

    面对秦眸的操心,温酒很不在意:“怕什么,要真怀了,还是一颗小豆芽呢,哪有这么金贵。”

    而且话说回来,要真跟徐卿寒有了孩子。

    她还没想到,后面的事……

    离开出席商演还有三分钟时,助理给温酒小心翼翼戴上了品牌方的珠宝,和手指钻戒是一系列出来,相当奢华。

    秦眸左右看了一圈,点评道:“贵气逼人。”

    有没有文化了,怎么感觉都跟贵妇一样。

    “……”温酒不搭理他的赞美,低头调整着戒指,有点大,和她手指的尺寸不符合。

    “酒酒,你的手机响了。”

    助理将它递过来。

    温酒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眼眸微垂,说道:“放着吧。”

    她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接殷蔚箐的电话,只会接护士打来的。

    至于殷蔚箐在医院养伤的情况,有人一字不漏地汇报给她听,温酒不用徐卿寒明着说,也知道没必要接这个电话了。

    ——

    电话打了三次。

    无一例外都是无人接听。

    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殷蔚箐苍白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森,在最后一通电话拨出去又自动挂断后,便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狠狠地将手机砸向墙角,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啊!”

    她从喉咙溢出了撕裂般的声音,听入耳,很难听。

    医生与护士都被逐出去,怕牵连上身,也不敢时刻进来,殷蔚箐这周的情绪反复,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又会变得很急躁。

    一旦她联系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整个人就会变得阴郁难辨。

    “殷伯母。”

    贺梨素白漂亮的手握着门把推进来,在外面时,她已经听见了殷蔚箐情绪在发怒,慢步走过去,手上还拎着煲好的汤。

    她长相温婉,笑起来时柔得能让人心坎都发软,身上有一股不急不躁的气息,能轻易地让人感到舒服。

    就算殷蔚箐看到贺梨,听她说话,发狂的情绪也会被抚平下来,虚弱对她说:“你怎么又辛苦跑来了。”

    这一周,贺梨在家听邵其修的吩咐,偶尔会煲些汤送过来给殷蔚箐补身体,当然也会陪陪她。

    温酒不出现,而她的存在不管怎么样也能让殷蔚箐得到片刻安慰。

    想到这,不等贺梨细声细语安慰,就已经先双眼通红,埋怨地说:“贺梨,上次我是不是吓坏酒酒了,她现在连我这个做母亲的电话都不愿意接。”

    贺梨搬了张椅子坐下,秀发拂到肩头,素白的手舀着汤匙的鸡汤,颇有贤妻良母的气质,就算是知道殷蔚箐的精神方面不正常,她也能平静地把殷蔚箐当成正常人看到,声音轻柔道:“我听其修说,小九最近病了一周。”

    病了?

    殷蔚箐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把女儿吓病了,脸上血色瞬间全无。

    她捅了自己一刀,受了罪没什么后悔的。

    但是如果是把温酒吓病了,这比要杀了她还要难受一百倍。

    贺梨将陶瓷碗递上,又说:“小九可能是怕拖着病体来医院,会让殷伯母您担心,不接电话,应该是她感冒嗓子不好。”

    这个像极了借口,偏偏殷蔚箐听了心里舒坦,眉眼间不再死气沉沉:“我家酒酒从小就心疼我。”

    贺梨对她温柔一笑,轻声道:“殷伯母,汤趁热喝。”

    殷蔚箐恍然般接过来,低头尝了口:“贺梨,你的厨艺真好,以后有空也教教酒酒。”

    但凡她说什么,贺梨都轻声应下。

    这让殷蔚箐全身说不出的舒坦,这几十年来性格偏执惯了,也可能是因为温渊成在世前,都是顺从着她的意愿来,现在贺梨也是这样,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自然是说不出的好感。

    “贺梨,你能帮我联系上酒酒吗?”

    殷蔚箐乞求着,很是黯然伤神道:“我知道她被吓坏了……可是我是生养她的亲生母亲啊,那一刀,我就算捅自己无数次,也舍不得伤她一下。”

    贺梨有些难为,来之前邵其修就叮嘱过让她别轻易被殷蔚箐表面可怜蒙骗了。

    上次就是她好心打了电话。

    才让温酒回到温宅,扯出了孙煦。

    这次,她明显是犹豫了。

    殷蔚箐一直求着,保证道:“我就跟酒酒道个歉,让她别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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