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郡主,这是礼部和内府局为郡主准备的礼服,请郡主试穿,若有不合适的地方,绣娘便立时改动,必不会耽误郡主的及笄礼。”一位身着六品朝服的官员对着淑惠长公主和沈皎说道。

    官员话落后,其身后的几位绣娘便立时见礼。

    听到官员的保证,淑惠长公主皱眉问道:“这礼服照例应当三日前就应当送来,怎么送来的这么晚?”

    面对淑惠长公主的责问,礼部官员赶紧恭敬地答道:“回殿下,之前礼部拿出的关于礼服的章程,在呈报陛下时被否决了,后来依照陛下的圣意,礼部又重新绘制绣图,耗时不少,才有了如今的这件礼服,礼部紧赶慢赶,才在昨日做完。”

    说完,又对着身后的人示意将礼服打开,对淑惠长公主和沈皎解释道:“殿下和郡主请看,原本礼部对郡主的及笄礼是按照嫡公主的礼制绘制的图样,以凤纹为主,但陛下却让礼部按照亲王的冠服为主,所以最后给郡主制作的最后的深衣除了各式凤纹外,更有九章纹饰。”

    “可是陛下的意思?”沈皎听到九章二字,眉头皱了起来问道。

    一旁的淑惠长公主也注视着眼前的官员。

    “回郡主,这正是陛下的圣意。”官员赶紧在淑惠长公主和沈皎目光的紧盯下,赶紧回道:“陛下圣喻,郡主礼同亲王,而不是礼同公主,所以亲王服中的九章必不可少,除此之外,玉佩和玉圭等物亦是按照亲王等级制成的,一切依照礼制,也是陛下的圣意,请郡主放心。”

    这样给女子礼服上绣九章的事情,他们礼部也是第一次做,当时接到圣意时,很是不知道怎么为元嘉郡主制衣,所以才耗时了这么长时间。

    第138章 贺家

    天和二十四年六月十二, 由礼部准备,太史院占卜的吉日,是为元嘉郡主的及笄礼。

    这一日, 淑惠长公主府和梁国公府门前,车马的数量比一年前为元嘉郡主庆生时,更为壮观。

    各色装饰华美刻着各族族徽的马车中,靠近侧门前一辆皂青色的没有徽章的马车稍显突兀。

    “这是元嘉郡主的及笄礼,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你这样的也只有走后门的份, 来这凑什么热闹,这侧门是你们能走得吗?”后面的人等着不耐烦了,示意马夫对着前面的马车叫嚷道。

    在大齐,特别是京城这个地界, 便是一个小厮也知道只有庶民才会用皂青色和深蓝色的布缎做围子,而后门是只有仆役才会走得地方。

    “我家主人有邀贴,怎么不能从侧门走了?”皂青色马车的小厮听到后, 气愤地辩解道:“我家主人的邀贴还是元嘉郡主亲书的呢?”

    “笑话!”皂青色马车的小厮话一落下, 周围便有不少人便哄笑起来, “元嘉郡主多么尊贵的人, 怎么会给一个庶民写邀贴?你这样说, 就不怕进衙门吗?”

    “谁说我家主人是庶民的?”小厮不服气地叫起来, “我家老爷是从四品轻车都尉, 姓贺。”

    小厮的话一落, 周边的人没有讲话, 毕竟虽然轻车都尉只是勋官,不管事,但终究是官身,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议论的。所谓不知者不怪,现在若是他们再敢妄议,进衙门的就会变成他们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人听到那小厮如此说,基本上也就猜出来了前面的马车中做得是谁了。姓贺的轻车都尉,和元嘉郡主有渊源,而且还如此破败的,也只有去年因进献舆图而被天和帝特封的贺欢了。

    原本从一介商贾一跃成为从四品的勋官,应是一飞冲天的好事,从四品,即便是勋官,也算不得低了。但其现在连马车都如此破烂,还不被京中人所知,不过是因为其得罪了晋王而已。

    据说,贺家原本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但因为得罪了晋王宠妾章氏的娘家章家,转而被晋王所不喜,这是京中皆知的事,即便是其进献了舆图,得了这四品的勋官,在京中也没有多少家族愿意与其结交,一来是看不起其商人的身份,二来是生怕得罪了晋王这个风头正劲的皇子。

    可以说,若不是其在京中有元嘉郡主的庇护,早就被那些想讨晋王欢心的人整治多少次了,而现在贺家虽然很落魄,但却并无人刻意刁难。

    这个时间,走侧门的多是女眷,这时,原本挑衅的朱轮马车中响起一道女声,尽管尽量压制,但其中的傲慢之意依旧能听出来。

    “下人无礼,不知是贺都尉的家眷,还望勿怪。”

    “不知者不怪。”皂青色的马车中,一道柔弱的声音回道,似乎有些无措的样子。

    朱轮马车中,一道更为傲慢却也更显稚嫩的声音不服气的问道:“姐姐,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勋官,得罪了就得罪了,哪里值得你道歉?”

    “得罪贺欢无所谓,但是若是得罪了其背后的元嘉郡主,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你看看永宁公主就知道了。”刚才说话的少女教导着自己的妹妹。永宁公主不得帝宠的事情已经成为公认的事实,若不是其有晋王这个胞兄,处境会更为艰难。

    “阿娘今日抱病不便前来,你给我将脾气收敛些,今日来得人身份比你我高的多得是,你若是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到时也许连命都得搭进去。”少女警告着妹妹。

    少女看着妹妹不以为然的样子,眉头轻皱,她的这个同胞妹妹因为年纪小,所以没有参加过宫宴,而元嘉郡主平日里又不参加各府的宴会,所以其从没见过元嘉郡主。但凡事参加过宫宴的人都见识过元嘉郡主的圣宠。而她亦曾在私下里见过元嘉郡主一面,那位郡主看着是个随和人,好说话的很,但她至今都记得一年前有人在元嘉郡主面前使心计的贵女刚说完,元嘉郡主冰冷的目光就看向了她,那目光仿佛能看清人心一般。这样的感觉,就是她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也不会有。

    “你要知道,我们家虽是侯爵,但父亲却只是并没有多少实权,在今天收起你侯府姑娘的傲气,今日这里的人,和你平日里接触的可不一样,这里的哪个人身份都不比你低,便是刚才的贺家女,你不要瞧不起她,她的背后有元嘉郡主撑腰,只这一条,京中的贵女就不会为难她,这是你比不上的。”她的这个妹妹已经阿娘和阿爹惯坏了,又太小,没有出来交际过,还以为在府中和家中的那些穷亲戚似的,以身为清远侯府嫡女这身份能让她傲气的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殊不知,她们这样的身份,根本就挤不进京中贵女的最顶级的圈子。

    她虽也自傲,但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才是她能在京中交际多年的根本。

    人,贵有自知之明。

    少女看了眼自己的妹妹终于终于收敛了些傲气,才不再警告。若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她是绝对懒得费这些口舌。她的父母偏心幼女,将这个妹妹养的太娇太傲,不知天高地厚,如此还想在京中贵女中有一席之地,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淑惠长公主府

    细雨走进来,对着沈皎轻禀道:“郡主,贺姑娘到了。”

    “嗯。”沈皎听到后,对着站在一旁的六姑娘请求道:“今日我定然忙不开,还望六姐姐帮我照料贺姑娘一二。”

    “你放心,定会替你照顾好的,你只管安心地及笄就行,不要担心其他。”六姑娘拉着沈皎的手安慰着,然后又问道:“一切可准备好了?”

    “谢谢六姐姐。”沈皎道谢道,对于贺家,她会尽己所能的庇护下去,贺家对于大齐的功劳远不比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军小,而且贺家一开始就选择投在她的羽翼下,若说晋王不喜贺家,她觉得章家特别是章氏的枕边风占一大半,另一半估计是因为她,晋王不喜她,甚至是她,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对于从一开始就打上她的标签的贺家,晋王厌恶也是再平常不过。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会护住贺家,并让贺家人能够在京中安然无虞的生活。她沈皎,能护得住自己羽翼下的家族。

    “其余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六姐姐放心。”

    沈皎话音刚落,这时便一位侍女走了进来,禀道:“郡主,六姑娘,长公主让奴婢来通知,圣驾已到据梁国公府还有一里路,离太史局测算的吉时也只剩不到半个使臣。”

    “你告诉阿娘,我这里一切都妥当,让阿娘她们安心接驾就好。”沈皎回道。

    第139章 及笄

    梁国公府门前, 中门大开。

    以淑惠长公主和梁国公沈邦靖为首齐聚在梁国公府门前, 等待着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 只见禁军开道,圣驾缓缓而来,其后还跟着凤辇和太子与太子妃的车架。

    随着宫人唱喏,梁国公府门前众人跪拜,请安参拜声不绝于耳。

    “陛下有旨,众人免礼, 起。”胡喜在天和帝的示意下高声唱到。

    胡喜话落后, 便赶紧撩起龙辇的围帘。

    “今日朕同诸位一般都是来参加元嘉的及笄礼的, 都是客, 客随主便。”天和帝说完从龙辇下来后,对着众人说道, 最后含笑着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淑惠长公主和沈邦靖身上。

    “皇兄请。”淑惠长公主笑着对天和帝和从凤辇上下来的卫皇后道:“皇嫂请。”然后对后面的太子和太子妃点头示意。

    “离及时还有多长时间?”天和帝一边向中门走去,一边对着淑惠长公主问道。

    “还有两刻钟左右。”淑惠长公主答道,见天和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便对着身旁的卫皇后道:“今日要麻烦皇嫂了。”

    “我很喜欢元嘉这孩子, 能给她做正宾我也很高兴,皇妹若是不邀我,我也是要自荐的。”卫皇后玩笑道。

    “来之前, 陛下对我说为元嘉赐字为重光。”卫皇后对着身旁的淑惠长公主道。

    “晟者, 明也。重光者,日也。”淑惠长公主听后不可置否, “倒是多谢皇兄费心了, 此字暗合元嘉的之名。”虽然嘴中夸赞, 但淑惠长公主心中并不喜欢,她的皇兄不仅剥夺了她们给女儿起名字的权利,如今连这起字的权利也被剥夺,她心中焉能喜欢。

    她和沈邦靖原本已经为女儿起好字,名为若华,《楚辞·天问》有载:“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她愿自己的女儿日后能如若华这神树之花一般永远光明美好,如此也暗合晟字之意。

    至于她皇兄所起的重光二字,淑慧长公主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二字是否像她猜测的寓意一般,若是,这二字与一个女子来说未免太重了。

    一旁的卫皇后似乎知道淑慧长公主所想,安抚地轻声道:“表字不过是长辈对于晚辈的祝愿。今日是元嘉的好日子,你这个做阿娘的,可有得忙了,还不打气些精神。”

    卫皇后声音小得很,只有她们二人自己听得到。在旁人眼中便是卫皇后和淑慧长公主情意深厚的表现,连走在天和帝身后也敢亲密地聊天。

    听了卫皇后的话,淑慧长公主瞬间松开紧皱的眉头,脸上挂上愉悦的笑容,和卫皇后一同朝前走去。

    沈皎看着眼前的谢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了?”

    “嗯。”谢晴笑着点了点头,“你的及笄礼,我自是不会错过。”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皎将谢晴拉到一旁,亲切地问道。

    “紧赶慢赶,也只在昨日回家。”谢晴笑着道:“既然答应了给你做赞者,就不会让你在行礼时,没有赞者丢人的。”

    沈皎听后挑眉,便是她现在去找赞者,都能一抓一大把,不过看在谢晴今天前来不易的份上,她表示可以对其嘴上占的便宜不计较:“这次回来,是为了扩招熙和军吧。”正是因为知道谢晴最近要回来准备此事,她才会邀其为赞者。毕竟,当淑慧长公主问她赞者何人时?她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晴,这是她今生至交。

    “不错。”谢晴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赞礼的声音:“开宗祠。”

    “此事稍后再说。”谢晴道:“今日还是你的及笄礼最重要。”

    “嗯。”沈皎点了点头。

    巳时三刻,沈家宗祠开,沈邦靖和淑惠长公主恭请天和帝坐于尊位后,然后对着前来观礼的客人致谢后,立于东侧。有司托盘于西面阶梯下。

    这时,由礼部派来的赞礼开始唱到:“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礼乐起!请赞者入席。”

    赞礼话落后,谢晴深吸一口气,对着一旁的沈皎微微一笑后,走了出去。

    作为有司的颜家大太太已立于祠堂中的一侧,谢晴在很多人诧异和探究的目光中走进祠堂站在另一侧点烛,燃香。

    在谢晴做好后,赞礼继续唱到:“请主人入席。”然后在沈邦靖和淑惠长公主在主人为前站好后,又道:“请宾客入席。”

    在卫皇后坐于主宾位,客人坐于宾位后,沈邦靖和淑惠长公主才坐下。

    “请笄者出。”赞礼又道。自此,笄礼才算正式开始。

    只见一位身着采衣采履的少女缓步走出,谢晴以盥洗手后就位,与沈皎互相一揖,然后沈皎对着淑慧长公主和沈邦靖夫妻做揖,又对着卫皇后行礼,才正坐于席上。

    随后又唱:“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将笄者理妆。”谢晴为沈皎梳头,卫皇后从坐上起身,在淑慧长公主的陪同下盥手。之后,二人一礼,淑慧长公主退下。

    在卫皇后站定后,颜大太太以冠笄盘进,为皇后接过冠笄,执之,正容,到沈皎前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为皇后加之冠笄,沈皎回拜礼,卫皇后归位。

    “笄者适东房。”

    之后,沈皎在谢晴的陪同下前去更衣。

    从房中出来后,沈皎对着淑慧长公主和沈邦靖跪拜,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归位后,卫皇后再盥手,有司奉上发钗,卫皇后唱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谢晴为沈皎去发笄,卫皇后为沈皎戴上发钗。

    之后,沈皎又换上深衣曲裾,对着师长和长辈行跪拜礼。礼毕后,就坐。

    卫皇后接过颜大太太奉上的钗冠,唱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之后,去发钗,换钗冠。

    之后,沈皎回屋换上礼部之前准备的礼服走出,衣服上的九章华纹与凤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至极。不顾众人震惊的表情,沈皎对着天和帝行跪拜礼,之后在天和帝温和地叫起中起身,回到卫皇后面前。

    “执酒祭亲,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卫皇后接过酒后道。沈皎接过,跪着将酒撒些在地上。再象征性的沾唇,有司接过酒具,再奉饭,陆钰元接过,象征性的吃一点。待有司撤下后,对着卫皇后行拜礼。

    “请正宾赐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字曰重光。”卫皇后唱到。

    “重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沈皎对曰。

    紧接着,淑慧长公主上前训词:“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礼毕后,沈皎对着宾客作揖,表示感谢,宾客纷纷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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