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手臂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因此这支竹箭其实也没有什么威力,但却也正是这支没什么威力的竹箭,在射到一只野狼身上时虽没有射进狼的身体里,却吓得那匹狼整个跳了起来,然后掉头就跑。

    狼王已死,受了伤的野狼们本就已经无心恋战,狼群里出现的第一只逃兵,把恐慌和害怕也传染给了它们,于是一只狼逃跑,其它的野狼也就全都跟着那只狼一起掉头跑了。

    孟彤看着掉头逃跑的狼群,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缓缓的,缓缓的落了回去。

    可就是这时,已经踉跄着跑出去十几米的群狼,突然齐齐倒地。

    孟彤猛的瞪大了眼,她刚刚一恍神的功夫,那些狼就全倒了,这让她不由心生希冀,连忙扭头望向身后的林子,“师傅?是你吗?”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为师会来救你,谁还会这么急巴巴的赶来救你啊?”

    祝香伶那苍老的,不急不缓的声音自林中传来,紧接着一道骄小丰腴的身影便慢吞吞的从林间跺了出来,她只扭头瞥了树上的小徒弟一眼,便继续往溪岸边的群狼走去。

    孟彤这下是真的放心了,连忙把桃木弓背回背上,又揉了揉自己酸软的双臂和手腕,这才抱着树杆滑下了树。

    “射了这么多箭都弄不死一匹狼,以后出去千万别跟人说你是我徒弟,老婆子我怕丢人。”孟彤人都还没走到溪边呢,就被祝香伶无情的嫌弃了。

    孟彤翻了个白眼,也没去管祝香伶,只是往溪里去看那几只被狼群撕的不成样子的鹿,四头鹿被群狼撕咬的血肉模糊,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白骨,但好歹有些地方还是留了些肉的。

    孟彤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回头对祝香伶道:“师傅,您刚才该不会是在说反话?我觉得我已经做了很好了。”

    祝香伶回了她一个气愤的鼻音,孟彤耸耸肩,也不以为意,只道:“师傅,这条小溪就是我找到的运送猎物的水道,那边的崖壁下是一处缓坡。”

    “只要是把打到的猎物扔进小溪,然后借着水的助力拖到这里,再用草绳把猎物吊下崖,骡车应该可以从山脚那边过来把猎物拉走。”

    孟彤话音方落,就见祝香伶双手齐动,一手一只拎起死去的野狼就往溪水里扔。

    孟彤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她家师傅那只比她高两个头,大两个号的“娇小”身板儿,平时走路都是一颠一颤慢吞吞的活像是随时会断气一样,现在竟然像个无敌女超人一样,表演着单手扔狼特技?

    要不要这么惊悚啊?

    这明明是一篇种田文好不好?他妈什么时候变成玄幻文了,她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拎狼扔狼的样子简直不要太轻松,那模样就跟在溪边捡起一颗小石子,然后再轻松写意的扔进小溪里没啥两样。

    孟彤惊悚完了便兴奋了,连蹦带跳的跑到祝香伶身边跟前跟后,“师傅,师傅,您这一手扔狼的力气是不是因为修习了本门武功的缘故?我要是努力修行,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像您这样力大无穷啊?”

    祝香伶都快被小徒弟没见识、没常识的话给愁哭了,“为师能单手提起这一百来斤的野狼,确实是因为身怀浑厚的内力的缘故。”

    “但你那身子根底已经坏了,将来能使点轻功就不错了,别的就别多想了,还是老实跟着为师学医毒之术。”

    孟彤闻言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此时被草绳套着的四头驯鹿终于被水流冲到了崖边,随着第一头驯鹿被水冲得掉下去,别外三只也在瞬间被拉了下去,草绳因为四头驯鹿的重量一下就绷紧拉直了。

    身旁突然掠来的绿影让孟彤反射性的猛然跃起,待她安然落回地面时才看清原来是自己之前用来绑那四头鹿的草绳,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儿就被这草绳给直接掀倒了。

    祝香伶也是在草绳绷紧时,才注意到那条绑在树上的草绳的,不过小徒弟的反应让她很满意,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嫌弃和埋怨的转头瞪了孟彤一眼。

    孟彤立即就从祝香伶的表情和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连忙叫道:“师傅,这可不是徒儿我贪财,要钱不要命啥的。”

    “您也知道那鹿身上浑身都是宝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到了四只,都已经拖到这里来了,总不能便宜了那些畜生,再说当时时间也还来得急,我总要努力争取一下嘛。”

    祝香伶懒的跟她争辩,把林子里的两只狼也都拎过来扔进溪水里,然后随手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只往溪里的狼尸上扔了一颗,那些拥堵在一起的狼尸就明显往前快速被推出一大段距离。

    如此反复几次,那些狼尸就全都随着溪水掉到了山崖下面。

    师徒俩站在崖边,看着崖底堆得老高的狼尸以及被草绳吊着的四只破破烂烂的驯鹿。

    孟彤突然想起自家小白狼怎么到现在还没见踪景,不由转头问祝香伶,“师傅,小狼呢?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

    “我让它在林子里守着骡车呢。”祝香伶淡淡的说完,一把拎起孟彤的后衣领,招呼也没打一声,便纵身往山崖外跳了下去。

    我操操操操操——

    孟彤的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在来回奔腾,她死死的咬着牙,把到口的惊叫全都压回了肚子里。

    瞪着几乎只一眨眼就迅速放大的地面,直到脚踏实地了,才缓缓的把胸中的那一口气给呼出来。

    生平第一次领略被人带着用轻功跳崖,这感觉简直就跟不带安全带玩蹦极一样,真是太他妈吓人了。

    祝香伶根本没想过要给孟彤缓冲的时间,直接拎着她就脚不沾地的继续往孟家附近的林子飞掠而去。

    孟彤眼眶含泪,内心却是崩溃的:这世界已玄幻,以后再也不能好好玩耍了。

    此时天色已黑,林子里除了虫鸣和夜枭的叫声,便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了。尽职尽责蹲在骡车旁边的小狼,远远听到声音,扭头看到祝香伶和孟彤回来,便立即兴奋的迎了上来。

    ☆、93满载而归

    “小狼,好乖。”孟彤亲热的抱着小狼,揉了揉它后脖子上的肉,这才转头问祝香伶,“师傅,咱们是先回家还是先去那边走一趟?”

    “先去那边,牛背山上野兽多,那么多狼尸堆在那儿,血腥气要是吸来别的野兽可就不妙了,再说那些狼尸扔了可惜,等明儿运到镇上应该能换几个银子的。”

    祝香伶说着便慢吞吞的坐上了车辕。

    孟彤见状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明明是个能高上高下的高人,这会儿不过上个车而已,要不要这么做态啊?

    不过这话打死她都不敢当面说出来,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孟彤连忙狗腿的爬了车辕,鞭子一扬,便驱着骡车往刚才来时的路跑去。

    十七头野狼和四头被撕的破破烂烂的驯鹿,装了整整一车,加起来足有一千五六百斤,压得骡子直接就罢工了。

    孟彤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师傅求助,没办法,谁教她们两人之中,只有祝香伶是身怀“浑厚内力”,力大无穷的“高人”呢?

    “老婆子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收你为徒。”祝香伶活了一辈子,何曾干过推车的活?谁知临老了收个徒,还被徒弟给坑出花样来了。

    祝香伶是怎么想怎么呕,可再呕又如何?小徒弟还小,这车里又是血腥味冲天,再在这山林子里耽搁下去,指不定回头就把老虎给招来了,所以最后她还是认命的下去帮忙推车了。

    等两人赶着车回到孟家时,都已经是戌时末了。

    春二娘和孟大在屋里急得都快冒烟了,一听到孟彤的叫门声,两人几乎是跑着出来给开的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俺给担心坏了。”一看到孟彤,春二娘便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娘,您先别抱怨了,去帮忙师傅一起推下车。”孟彤从车辕上跳下来,一手牵着骡子便往院子里走。

    春二娘一听祝香伶竟然在帮忙推车,顿时给吓了一大跳,她急忙往院外跑去,嘴里还忍不住一个劲叨念,“你这孩子,祝婆婆年纪都这么大了,你怎么可以让她老人家帮你推车呢?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孟大一听也想去帮忙。

    孟彤眼角瞟到他的动作,立即急急叫住他,“爹,您站哪儿别动,您可千万别来添乱,这车里装了上千斤的猎物呢,您推不动的,还是让师傅和娘来。”

    孟大的脑子转的快,一听车里有上千斤的猎物,一连窜的问题便脱口而出,“哪儿来的上千斤猎物?都是野兔山鸡?你是不是把山脚这一片的野物都给逮光了?”

    “跟师傅上山寻药时遇上狼群了,俺和师傅就顺手打了,就运下山时花了些力气。”孟彤轻描淡写的说着与祝香伶一早就窜好的台词。

    一边的孟大和车后帮忙推车的春二娘听到这话,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啥?狼,狼群?”春二娘说话都结巴了。

    “娘,您先把门关好,俺一会儿再好好跟您说话。”孟彤交代了一声,又对孟大道,“爹,您去把厨柜里的三个火把拿来。”说着便牵着骡车,在祝香伶的推动下把骡车牵进了新院。

    等春二娘关好院门,和拿着火把的孟大一起走进新院里时,祝香伶的屋子已经亮起了灯。

    孟彤把三个火把都点起来,然后给春二娘和孟大一人分了一个,这才和祝香伶一起,把车厢的厚布帘子掀了起来,让两人看里面满满的一车野狼尸体和四头已经有些不成样子了的驯鹿。

    孟大和春二娘的嘴巴彻底张成了o型,好半晌,孟大才结结巴巴的看着孟彤,道:“这,这都是你打的?”

    “鹿是俺打的,狼身上的箭也是俺射的,只不过俺只打死了两只,其它的都是师傅打的。”

    孟彤有心安抚两人受惊的心脏,尽量放柔了语气,指着祝香伶道:“师傅是个绝世高人呢,她老人家只用一把枯枝就把俺射了好多箭都没打死的野狼都给打趴下了。”

    “所以以后俺和师傅出门,你们就不用再担心了,只要有师傅在,俺是不会有事的。”

    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孟彤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孟大和春二娘一听,便连忙激动的向祝香伶道谢。孟大和春二娘都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句话他们还是懂的。

    深藏不露的祝婆婆现在是孟彤的师傅了,祝婆婆现在有多利害,以后他们的闺女也会有多利害不是吗?

    “娘,咱们搭把手把车里的这些狼和鹿都给搬下来。”

    孟彤把还在愣神的春二娘唤回神,把手里的火把递给孟大和祝香伶。

    虽然让祝香伶动手或许会更快,但回来时让祝香伶推车是不得已,现在都已经到家了,再让祝香伶去搬狼尸对孟彤来说,就有些过了。

    有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孟彤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她的心里,祝香伶现在跟自己的父母也并无不同。

    而且就年龄上来说,祝香伶的年纪比她的父母都大,就是冲着“敬老”这两个字,她都得好好的敬着自家师傅。

    一边绑着马车的车帘布,孟彤嘴里还一边对春二娘解释,“现在天气热了,要是把这些狼啊鹿啊的就这么闷在车里,俺怕到了明天这肉就臭了。”

    春二娘一听肉会臭掉,所有出走的神智立即就回笼了。这一车的狼尸和鹿尸,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能值不少钱,这要是都臭了,春二娘会自责的跑撞墙的。

    等把车上的狼尸和驯鹿都搬出来堆在院子里,孟彤就把骡子的套绳给解了,牵它回棚里喂了草料,这才出来要扶祝香伶去吃饭。

    春二娘和孟大一听孟彤叫祝香伶去吃饭,这才终于想起两人是下午饭后就出去了的,当下也顾不得再对着满地的狼尸震惊了,连忙催促着两人赶紧去吃饭。

    饭后,累了一整天的众人就相继回房睡了。

    ☆、94开什么玩笑!

    第二天孟彤天没亮起来了,她草草扒了碗早饭,就去新院把骡车套了起来,然后在春二娘的帮助下把五匹狼尸装上骡车,就出门往镇上去了。

    赶到镇西吴屠户的肉铺时,天色也才大白,吴屠户肉铺的大门都还关着,孟彤等了足有一刻多钟,才看到吴屠户与小伙计赶着牛车从来街尾过来。

    “咦?是孟彤丫头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送货?”这么早就在自家铺子外头看到孟彤,吴屠户还是很惊讶的。

    这一个多月来,孟彤每天都是辰时之后给他送野味过来,然后再从他的肉铺里买些猪肉、猪蹄或是猪下水回去,算来也是他的大客户了。

    不过像是今天这么早赶来给他送货,还是非常少见的。

    吴屠户看着孟彤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不禁猜道:“是……打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孟彤笑道:“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昨天上山采药时遇上狼群了,骡车一次拉不过来,所以赶早出来。”

    “什么?”吴屠户和小伙计都听得震惊不已,牛背山上有狼并不是什么新闻,百多里外的几个村子,每次组织村民上山打猎时,几乎都会遇到狼群。

    只不过每次遇到了狼群都是非死即伤,弄得猎户们对狼群简直是闻狼色变。像孟彤这么小的年纪独自上山,遇到了狼群不但能平安回来,还打到了野狼的,那可真是太吓人了。

    可孟彤现在竟然说她打到狼了?她又打到狼了!这年头的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杀了?

    上次孟彤能杀狼,那是因为要猫冬了,野狼进了她家的院子里,然后无处可逃,就只能困在那里被她射成刺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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