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活在牛背山附近的村民来说,野狼虽然可怕却也不是打不死的。

    张捕头特地把衙门里的十几个手下全都叫上,又从族中叫了二十几号手上有一把子力气的年轻小伙子,一行人带齐了刀枪棍棒,浩浩荡荡的往山地奔。

    张捕头和孟大柱的目的是春二娘和孟大家的银子,那些跟着张捕头来的年轻小伙子们,却是冲着山地里的三十来头野狼来的。

    张捕头去族里招人时就说过,每人一天会给三十文的工钱,至于到时候打到的野狼则谁打的算谁的。

    三十来头野狼连肉带皮算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族里这次来的青壮虽多,可毕竟大家都领着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呢,这打野狼的收入也算是大家的意外之喜了,因此张家一众子弟对此次的行动可算是热情高涨。

    可等一众人一路小心翼翼外加提心吊胆的进了山地,直到走到孟家大门前,都没看到一头狼影。

    这诺大的林子里别说是野狼了,他们就是根狼毛都没瞧见。

    “不是说这里有狼吗?狼呢?”队伍中一个张家的年青人立即冲张捕头不满的叫了起来,这里显然没有狼,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张捕头到族中叫人时,很多人都是听说每天除了有三十文的工钱可领之外,还可以打狼赚外快这才来的。

    要是早知道这里根本就没狼,许多人都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背山村来。

    山地四周鸟叫虫鸣,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安静详和,空气闻着也非常清新,丝毫没有野兽身上的腥臭气。

    张捕头也觉得事情有异,不禁沉了脸,不满的瞪向带路的孟大柱,声音如炸雷般响起,“这是怎么回事?孟大柱,你不是说这里养着一群野狼的吗?狼呢?”

    孟大柱看着四周的树林,也有些不知无措,“张大哥,俺骗都不敢骗你啊,俺那侄女儿养了头白狼王,后来就引来了山上的一群野狼,大的小的算起来足有三十多头呢,这事儿俺们村的人都知道。”

    “那狼呢?”张捕头一声沉喝,引得他带来的一众人纷纷对孟大柱两兄弟怒目而视,

    孟七斤被盯的心里发毛,认怂的躲到了孟大柱身后。

    孟大柱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讷然道,“俺……俺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面对一众张氏族人投来的目光,张捕头只觉颜面扫地,顿时就怒了,“你tm是白痴吗?这林子里有狼没狼你都不知道?”

    孟大柱被吼的连头都抬不起来,重压之下,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叫道:“野狼……野狼许是被俺侄女儿带山上打猎去了。”

    说完这句话,孟大柱就跟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脑子一下就变灵光了。

    他哈着腰对张捕头和一众人解释道,“张大哥,你还记得俺跟你说过俺那侄女儿会打猎的事?牛背山上野兽无数,只要能打到,转手一卖可都银子。”

    孟七斤一听这话,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从孟大柱的身后探出了头来抢着插嘴道,“张大哥,俺家那侄女儿的银子可都是由狼群帮着她打猎换来的。”

    “七月半祭祖的时候,她甩手就扔了一千两银票给俺爹和俺娘做养老银子,这事儿俺们背山村全村人都知道。”

    林子里有没有狼又有什么打紧的?对于孟七斤来说,现在冲进孟大家的院子,把孟彤那死丫藏的那些银子弄到手,才是他们该干的事儿。

    张捕头显然听懂得了孟七斤话里隐含的意思,他看了眼面前的孟家大门,冲身边的手下挥了挥手,“你过去叫门。”

    “是!”那捕快握着刀,昂首阔门的走上前,一边抬手大力拍门一边叫道:“官府办案,里面的人速速把门打开。”

    若是孟彤此时在这儿,一准会觉得这捕快脑子里有坑,也不知道他们这迷一样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

    这么大咧咧的告诉人家他们就是来找麻烦的,院子里的人只要脑子没病都知道要赶紧逃?难道还会乖乖坐屋里等他们?

    那捕快叫了半响门,手都拍红了也没见院子里有半点儿声响,不由扭头看向张捕头,“头儿,没人应门啊。”

    混在一帮村民里头,站在林外的土路上远远的看着这边的刘大等人心说:没人应门就对了,那院子里压根儿就没人。

    ☆、248自己人

    张捕头瞪着那院门看了半晌,甚有威严的一挥手,“撞开!”

    几个捕快立即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恶狗扑食般冲向那两扇木门,肩顶脚踹一阵“嘭嘭哐哐”之后,几个捕快就悲剧了。

    孟家的大门应旧如故,连门上的黑漆都没落下一块儿,反观几个捕快却是抱肩膀的抱肩膀,捂腿抱脚的捂腿抱脚,“哎哟哎哟”的倒了一地。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谔之后,张捕头的一众年轻族人却看得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好事的年轻人觉得这些捕快太不中用了,抄起手里的刀枪棍棒要去拆墙,结果戳了半天也只戳下一片泥灰,反倒是把两把钢刀给崩断了。

    这下可真把张捕头给惊到了,要知道捕快们踹门的技术可都是练过的,他当了这么多年捕头,还真没见过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撞门没把门给撞开,反而把自己给撞残了的。

    再说那院墙,乡下地方的泥墙,谁家的不是一推就倒的?

    怎么这孟大家的院墙就这邪性,这么多人对着又砍又戳又推,还只戳下来一点灰呢?

    “这是怎么回事?”张捕头扭头怒瞪着孟大柱吼道,“这院墙和门有问题,你事先为何跟我不说?”

    他哪儿知道这院墙和门是咋回事啊?孟大柱也懵了,他觉得自己很怨,扭头看着孟七斤,简直要欲哭无泪了。

    孟七斤正事不行,揪人小便子外加推卸责任是一揪一个准,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背锅的人,“问赵平九,二哥,这院子当初是赵平九帮忙给起的,他一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捕头闻言就微不要见的皱了皱眉,赵平九在十里八村也算是个名人,人他倒也认识,只不过没有深交罢了。

    只不过张捕头原本以为,今日之事只要顺手帮孟大柱两兄弟抓了他们那个小侄女儿,就能人财两得且不会留有后患,可要是扯上了赵平九,事情未免就有些好不控制。

    看着孟家那丈高的院墙,翻墙的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就立即被他否决掉了。

    孟彤养狼的事是人尽皆知的,万一这院子里藏着野狼,等人一翻进去可就等于是在给野狼送菜了。

    这头张捕头还在犹豫要不要找赵平九来问问,混在林外人群里看热闹的赵平九一听到孟七斤的叫声,就自己排众走了出来,朗声道,“小人就是赵平九,听闻捕快大人传唤,特来请见。”

    “平九,你这是干啥呀?”

    “平九,孟大一家三口已经够可怜了,你该不会是想帮孟大柱他们?”

    “哎呀,就算孟彤不愿意给你家铁头做媳妇,你也不能帮孟大柱他们害孟彤一家啊。”

    ……

    围观的村民见赵平九站了出去,纷纷冲赵平九低声叫嚷起来。

    赵平九不为所动的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山地里走去。

    孟九根和赵荣年轻时虽然是结拜兄弟,可那一点儿兄弟情谊,随着时间的过去早就淡了。

    他以前之所以肯出手帮孟大一家,除了想维护自己在村里的好名声之外,就是冲着两家人上一辈的交情去的。

    可那点儿交情在经过孟彤和铁头之间的事情之后,也早就已经半点儿不剩了。

    赵平九现在只要一想到孟彤眼也不眨的拆了儿子一身骨头的凶狠模样,就恨不得弄死她。

    现在孟大柱带着官兵要来孟家找麻烦,他看着就别提多高兴了。

    要说这世上现在谁最想要孟大一家倒霉,除了孟大柱等人之外,肯定就要数他赵平九了。

    人群里,刘大和陈大娘等人看着向官兵走去的赵平九,忍不住对视一眼,脸色不约而同都沉了沉。

    孟大柱和孟七斤一见赵平九过来,眼睛都亮了。

    张捕头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笑着跟赵平九打招呼,“原来是赵家兄弟啊,你来得正好,听说这院子是你给起的?”

    “正是小人帮忙给起的。”赵平九冲张捕头抱了抱拳,指着面前的院子不卑不亢的道:“不瞒大人,孟家这院子当初为了防御野兽破门,特地让小人帮忙寻了铁木做门。”

    “这院墙也是特地加高加固过的,除非以巨力冲撞,否则是撞不开的。”

    赵平九虽然很想让孟彤不得好死,但身后的林子外有半个村子的人在看着,他自然不会蠢到在此时加油添醋的说孟彤什么坏话,做那自毁名声的事。

    方才孟七斤已经叫破了这院子是他赵平九修葺的,他此时只用把这院墙和院门的材质告诉张捕头,张捕头自会想办法破门而入,且事后村里人也不能说他什么,但孟大一家的下场却已经注定了。

    张捕头看着赵平九,眸底闪过一抹深思,却已经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侧身冲身边几个张氏族人道:“你们去林间砍根粗点儿的树过来,把门给撞开。”

    几个张姓族人应声而去,孟七斤一见,也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边走还一脸谄媚的跟几个年轻人搭话,“俺去给几位大哥帮把手。”

    孟家三兄弟的事早就在张家族中传开了,如此不遗余力的坑害长兄一家,实属世上少有。张家的一众人对于孟七斤和孟大柱两兄弟的做为,都有种涨了见识的感觉。

    不过看不起归看不起,张家人这次跟来是来捞好处的,自然不会对孟七斤口出恶言,他想帮忙他们还乐得在旁看热闹呢。

    几个张姓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人便似笑非笑的搭着孟七斤的肩膀,“哥俩好”的揽着他往林子里走去,边走还一边笑道,“好啊,那俺们兄弟可就先谢谢兄弟了啊。”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自已人,大哥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谁跟你是自己人?

    走在孟七斤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虽然皆在冷笑,却聪明的没有一个人开口反驳。

    林子里多的是长势粗壮的树木,树桩很快就砍好抬了过来。

    张捕头一声令下,一众青年就抱着树桩,喊着号子就用力往孟家大门撞去。

    ☆、249空了

    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孟家铁木做的院门,门栓被应声撞断,一众捕快立即就飞扑进了孟家大院。

    张捕头绷着脸跟了迈进了院子,孟大柱一见连忙跟了上去。

    随着一阵阵踹门声,冲进去的一众捕快们很快就跑了回来。

    “头儿,这边屋子是空的。”

    “头儿,这院子整个都是空的,别说人了,里头啥东西都没有。”

    “头儿,那边院子里有两个棚,看样子是养牲口的,可里头干干净净的,连根草沫子都没有,这院子像是一早就被人搬空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张捕头听的脸都黑了,转身恶狠狠的瞪向孟大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孟大柱一把推开站在身前的捕快,冲向房门大开的几间屋子。

    孟大家的三间屋子入眼很大也很宽敞,可里面空空如野,土炕上除了一层泥灰连张草席都没有。

    孟大柱的心都凉了,他不敢置信的一个个屋子看过去,可入眼的都是空荡荡的屋子,就连灶房的灶堂里也都是空的,连点儿草灰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人呢?孟大,春二娘,孟彤你个贱蹄子,你们躲到哪儿去了?快给老子出来。”孟大柱抱着头大叫起来,满心的期望落空,巨大的落差让他的脸都扭曲了。

    站在院子里的张捕头见此,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他之所以会答应孟大柱,带着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跑来抓他侄女,为的不单是孟大柱承诺的水嫩“寡嫂”,还有从孟大家里搜出财物的一半归属权,以及为乡里打狼除害的好名声。

    现在不单狼没见着,还人去楼空了,他难道要白跑一趟不成?

    张捕头大步向孟大柱走去,气势汹汹的道,“孟大柱,你敢耍老子?”

    孟大柱一见张捕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的腿一软就给跪了,“张大哥,俺真没骗你,就大前天早上,孟彤那死丫头明明还赶着骡车进村去拉刘大几个了,俺是真不知道这院子怎么会空了的啊?”

    张捕头皱眉揪住孟大柱的衣襟,用力一提,“刘大又是什么人?”

    孟大柱吓的脸都白了,忙道,“刘大是俺们村里的富户,家里养了不少猪,平时没少给孟彤那死丫头帮忙,孟彤那死丫头也常进村给他家送野味点心啥的,他俩关系可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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