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就醒了,在盛夜行起身去洗澡的时候。

    什么时候挨着睡觉也变成习惯?

    就这么睁眼躺过一两点,路见星终于支撑不住倦意,换了个趴睡的姿势伏在枕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夜灯打开,再揉揉眼,只眯着一只给盛夜行主动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我醒了。

    那边也不知道“战斗”到什么程度了,盛夜行秒回:

    ——嗯。

    路见星继续打字:

    ——早回。

    ——嗯。

    ——还好吗?

    盛夜行朝自己回复单字的情况很少见,路见星稍微要迟钝一些,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握住手机又浅眠了一会儿,手机才又一震动:

    ——喝多了。

    喝酒了。

    还喝醉了。

    他的少年或许正晕晕乎乎,抱着酒瓶趴在哪棵树下乘凉。这样子实在是帅不起来。

    路见星瞧着屏幕发了会儿懵,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手机又一震,盛夜行是连发了三条:

    ——喜欢你,好好的。

    ——喜欢你,好好的。

    ——喜欢你,好好的。

    李定西喝多了在跟垃圾桶说话,盛夜行喝了酒倒是安静,只是抱着手机说个没完。

    打字打到最后,他被初夏夜里的凉风吹得稍微清醒些,站起身来甩了甩脑袋。

    旁边,李定西还在和垃圾桶“诉衷肠”。

    楼道门口的光依旧很暗,盛夜行看不清眼前的路,干脆就带着李定西往石阶上坐下来。

    喝了酒,上了头,人往往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哪怕都站不稳了,还是要趁着喝了酒,壮个胆。

    医生说要少饮酒,盛夜行已经克制许多,但他今天就是想喝。

    浑了。

    盛夜行又回一句:

    ——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因为我想说,我才去喝酒。而不是因为喝了酒才想说。

    路见星十分钟没回复了。

    没事,也正常。

    再过了两分钟,盛夜行快被风彻底吹清醒。

    李定西已经靠着夜间才被张妈换过的干净垃圾桶,张口唱些盛夜行听不明白的粤语歌。

    李定西发音标准,也不标准,倒像胡乱哼哼,还有一句华语歌,盛夜行隐约听出来是小时候听的。

    李定西哼哼唧唧的,用手臂搭上盛夜行的肩膀,小声地唱:“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我们是不是该知足1……”

    其实他们都知道,比他们辛苦的人多了去了。

    “……”盛夜行沉默一阵,沉声道:“该知足。”

    路见星二十分钟没回复了。

    算了,烟也不想抽了。

    凌晨三点,两个人差不多被风吹得偏头痛,该回寝室消停了。

    正要收了酒瓶子去开防盗门,盛夜行看到里面站了两个学弟模样的人,像是溜出来拿外卖的。

    楼道里光太暗,对方也没看出来他是谁,“外卖?拿进来吧。”

    盛夜行有点站不住了,不想解释太多,只得说:“麻烦开一下门。”

    李定西附和道:“谢——谢——”

    “那门口外边儿有钮,拧一下就成,”另一个男生咬着烟低头玩儿手机,边退边摆手,“自己没长手吗?”

    “哎你怎么说话的?”

    李定西虽然喝得多,但也就头重脚轻,意识还是有的。

    那小学弟一听,“哎哟”一声,冲起来了:“我怎么说?送个外卖屁话那么多!”

    李定西听得要竖中指了,一脚踹到门上,怒道:“开门!”

    “我去开门,你站稳。”盛夜行劲儿也有点上来,没多指挥什么,撑着墙去把门锁摁开。

    趴在门上的李定西没站稳,一下就扑进去,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第57章 急诊

    展飞赶到校急诊室时,已是凌晨四点半。

    他本来还在做梦,正梦见自己在明年的某一天经过三轮“比拼”成功过了招飞。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梦见去报道,就被顾群山一个电话打醒,那边说宿舍楼下出了事儿,李定西和盛夜行正在学校急诊室那边处理伤口。

    路见星他们宿舍在五楼,展飞住六楼,一路从六楼往下跑时,他还犹豫了要不要去叫路见星。

    想想顾群山说的“你一个人来就行”,展飞忍住了。

    因为他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宿舍离急诊室不远,那边儿就是开着给他们凌晨看突发状况用的。

    展飞赶到的时候,季川老师也到了。

    他扶着眼镜,拖了一件薄风衣,走得急匆匆,险些撞上同样在找人的展飞。师生撞到一起,都心照不宣地打了个招呼,一起朝盛夜行和李定西的休息床位奔去。

    病房内,李定西正恹恹地靠在床头,侧脸被唐寒拿着冰袋在冰敷。

    盛夜行倒是要厉害一点儿,大腿和小腿都上了束缚带,挣脱不了,胳膊搭在床沿,才被医生缠了纱布。

    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碟子,里面是才挑出来没多久的玻璃片。

    “盛夜行,你怎么又搞得一胳膊血?!”季川还没等展飞开口,率先着急了。

    唐寒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发苦,只说:“他都上束带了,就别说他了。”

    “上束带干什么?又有点儿症状了?”季川问。

    “打了架非要去骑摩托,定西去拽人,夜行直接把酒瓶摔地上了,”唐寒说得头疼,“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夜行摔垫底儿了。”

    季川显然觉得事情还没这么简单,“就这样?”

    “就这样。”李定西出声。

    展飞看那些快碎成渣的玻璃片,瞠目结舌:“哥们儿你这……摔玻璃厂里了?”

    被数落的人半阗着眼,疼得都没精神了,哑声道:“累。”

    “操,怎么打个架嗓子还哑了,喊的?”展飞上前一步。

    从外边儿接了温水的顾群山端着一盘纸杯进来,递了一杯放在盛夜行床头,问道:“老大你还喝水吗?”

    “谢谢。”盛夜行困得快睁不开眼了,但消毒水的味道实在刺鼻。

    顾群山递完了温水,绕去李定西的病床边,试图接过唐寒手中的冰袋,“我来吧老师。”

    唐寒手也举酸了,便把冰袋给过去。

    “对方什么人?”展飞瞄一眼顾群山。

    李定西说:“高一的学弟。”

    展飞:“牛啊,你俩被学弟给干趴下了?”

    “怎么可能!”李定西反驳。

    “那两个学弟呢?”顾群山好奇道。

    季川老师是个护崽的,越看自己学生越心疼,在旁边嘀咕一句:“互殴的话,性质就有点恶劣了……这样,我明天得把人叫去德育处问话。”

    “还不算打起来!”捂住侧脸的红肿,李定西疼得直抽冷气,“我一开门扑进去,他以为我要揍他,直接给我来一拳,打完了才发现是我,想跑又被老大眼疾手快给拽住了。”

    “然后?”展飞问。

    “老大一拳砸人肩膀上!那小学弟准备还手,一看是盛夜行,都他妈要吓撅过去了……”李定西说,“当时那学弟的表情就‘我操怎么是你’。”

    “意思是,一共就两拳?”展飞打断他。

    李定西点头,继续回忆:“嗯,老大喝了酒站不稳,就放那小学弟上楼去了。”

    “还好没出大事儿……”展飞松一口气。

    他接到消息时,都以为两个人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好兄弟一生一起走了。

    “……放了。”展飞无语。

    “小问题。”

    盛夜行摆了摆完好无损的那一只手。

    他当时喝了酒,又有点儿买醉的意思,脑子里混成一片,根本没想太多。好在自己控制住了,李定西也拉住自己了,不然还会酿出更大的事。

    唐寒不允许他再骑车,盛夜行也挺自觉地把兜里车钥匙摸出来上交,说等过几个月再去取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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