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经费紧缺,再加上过年布料难买,新招募的官军尚没有军装穿,除了一顶绿油油的大斗笠外,大兵们依然穿着当土匪时候的服装,平时也就罢了,校阅的时候极其刺眼,连一贯脸皮厚的前土匪们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再穷也得给弟兄们弄一身二尺半不是?”盖龙泉手下八爷这样抱怨,他弄了个连长当,自己花钱置办的军装马靴,行头很是光鲜,但连里的弟兄们还是穿的五花八门,看起来像一群乞丐。

    “大帅自有安排,等罂粟花开的时候,就啥都有了。”盖龙泉信心满满的说,陈子锟没瞒他,五百亩罂粟田是吸引住这帮土匪的重要因素,谁不知道大烟值钱啊,再熬一阵苦日子就苦尽甘来了,这时候闹乱子,那是脑筋坏掉了。

    老百姓们乱哄哄围在校场四周,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阅兵,虽然第七混成旅的弟兄们连军装都不整齐,步操也歪扭七八,但那股彪悍劲儿却是掩饰不住的,再加上崭新的步枪和闪亮的刺刀,更加有震慑力。

    “虎贲之师啊。”某老秀才摇头晃脑赞道。

    那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借着过年的光景出来看热闹了,她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吃吃的笑,身上都穿着红红绿绿的新棉袄,引得那些大兵走着走着队列就歪了,更引起一阵阵哄堂大笑。

    夜上海的姑娘们也来看热闹,她们和那些乡下女子可不一样,大冷的天依然穿着旗袍,只不过在外面罩了件貂皮大衣而已,一群艳丽的小娘们往那里一站,第七混成旅的军官们顿时馋涎欲滴。

    “真俊,啥时候得空进城去睡睡。”

    “拉倒吧,就你那点军饷还想睡夜上海的娘们,打茶围都三块钱起,过夜起码十块。”

    “娘的,别说十块大洋了,就是少活十年都值!”

    他们在这边肆无忌惮的议论着,红玉一双美目紧盯着队列,希望能找到那个叫梁茂才的冤家,可是她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找到人。

    兴许是剿匪时被打死了吧,红玉心中闪过这个不祥的念头,顿觉一阵刺痛。

    陈子锟在大年初三阅兵是有目的的,一来是增强部队的凝聚力和自豪感,二来是向南泰百姓展示实力,让某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收敛点。

    校阅结束后,陈子锟召开封官授衔大会,第七混成旅的各位头领汇聚在主席台下,乱哄哄的等待着护军使宣布委任状。

    主席台是座临时搭建的土台子,上面扎着彩棚,两边红旗招展,当中一面五色国旗,旗杆下肃立两名护旗手,腰挂盒子炮肩扛伯格曼,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那是陈子锟卫队的兵,装备的都是最好的家伙。

    今天陈子锟穿的很派头,陆军少将大礼服,雪白的帽樱子,蔚蓝的呢子礼服,金色的腰带上悬挂着西洋指挥刀,马靴锃亮,手套一尘不染,这身行头看的土匪们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心说等老子有了钱说啥也得办一身。

    会议司仪是阎参谋长,他今天也是军装笔挺,佩刀铿锵,不过穿的是常服,远没有陈子锟那么威风,看看人都到齐了,他清清嗓子站起来道:“今天是我们江东省陆军第七混成旅成军的日子,是咱们的大日子!”

    众头领们不耐烦的听着,不为所动,陈寿见不是事儿,带头鼓起掌来,但跟着他鼓掌的只有他的一帮嫡系,盖龙泉那边的人连动也不动。

    盖龙泉斜了陈寿一眼,道:“给参谋长呱唧呱唧。”

    众头领们这才鼓掌唿哨起来,陈寿忿忿不平,无奈实力不如人,只好强忍不发。

    这一幕陈子锟都看在眼里。

    “我们第七混成旅的职责是保境安民……”阎肃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等大家都开始打呵欠的时候才话锋一转:“下面请护军使兼旅长陈少将给诸位安排职务,授予军衔!”

    一阵短暂而热烈的掌声后,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盯着陈子锟,大伙都是土匪,被朝廷诏安图的就是升官发财,虽然此前陈子锟也暂时任命了一些职务,但那都不是正式任命,今天才是真格的。

    陈子锟站了起来,拿着一个铁皮大喇叭道:“我姓陈的说话不喜欢玩虚的,以前收编弟兄们的时候咋说的,今天就咋整,现在我宣布,任命陈寿为第七混成旅第一团中校团长。”

    陈寿喜滋滋的上台接受了委任状,这是一张白绸子,上面用毛笔写着职务和军衔,落款有陈子锟的签名和江北护军使的关防大印。

    下面顿时聒噪起来,杀虎口的杆子们和陈寿有过节,很不满他竟然抢了盖老大的风头,居然第一个任命,还当了团长。

    陈子锟道:“陈团长辛苦了,自团长以下军官,你自行安排便是,我就不操这个心了。”

    陈寿大喜,他手下那些弟兄可都嗷嗷叫着等着呢,现在营长连长的随便安排,还不全凭自己一句话,陈子锟不插手第一团的人事任免,那是对自己的信任。

    紧接着,陈子锟又把盖龙泉叫到了台上。

    盖老大的派头可比陈寿大多了,第七混成旅有一半的人马都是他忽悠来的,论威信他比陈子锟还高点,在一阵叫好声中,盖龙泉一边四下拱手,一边爽朗笑着走上台子,冲陈子锟一抱拳:“大帅请了!”

    陈子锟笑嘻嘻道:“盖老大辛苦,现在我任命你为江东省陆军第七混成旅第二团上校团长。”

    盖龙泉朗声道:“谢大帅。”

    他心里很舒坦,因为虽然同是团长,但他的军衔比陈寿高了一级,是上校,而且实力比陈寿大得多,第一团只有八百兵力,第二团却有三千人之多,赶得上一个旅的兵力了。

    正想着如何给手底下的兄弟安排座次,陈子锟又说话了:“现在请苏青彦,薛斌上台。”

    大伙儿都愣了,不是说第二团的人事任免全由盖老大说了算么,怎么又把这俩人挑出来单独任命?

    苏青彦和薛斌也颇为惊讶,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迎着头皮上台听封。

    陈子锟道:“本旅长任命苏青彦为护军使公署参谋处长,任命薛斌为手枪营少校营长。”

    苏青彦是山寨军师出身,脑筋灵活的很,听了这话精神一振,知道陈子锟要重用自己了,赶忙给薛斌递了个眼色,敬礼道:“谢大帅!”

    薛斌也感动莫名,他不是傻子,手枪营顾名思义,士兵装备的都是盒子炮和手提机枪,是直属陈子锟指挥的独立部队,这说明大帅不念旧恶,而且对自己信任有加。

    他当时就要跪倒,却被陈子锟一把搀住:“黑风,军队里可不兴跪拜,以后你膝盖再弯,我可要打你的军棍。”

    薛斌道:“谢大帅栽培,以后刀山火海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盖龙泉略有不悦,梁茂才走后,老九薛斌是他手下最能打的大将了,本来自己想安排他一个连长干干的,没想到却被陈子锟挖了墙角,还有苏青彦,那是自己的军师啊,本来已经内定为第二团的参谋长了,现在直接提到旅部去做参谋处长,这事儿总让人不大舒坦。

    陈子锟笑道:“盖团长你可不要不舍得放人啊,苏青彦和薛斌是我在北京的老相识了,我们是不打不成交,你就借给我用用吧。”

    盖龙泉想到上次薛斌为救陈子锟拿枪对着自己的事情了,心道老九对自己也不是很忠心,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便笑道:“都是自家弟兄,哪来的借人之说,就是我盖龙泉,也是大帅您的部下呢。”

    陈子锟哈哈一笑,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还有几项任命当场公布,正式任命赵玉峰为副官处长,龚梓君为军需处长,陈寿兼任军法处长,通常大帅们开府建衙都有八大处,陈子锟也有四个处了,至于军务、军械、教育、交际这些部门,暂时还不需用。

    如此任命还算公道,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大家也都说不出二话来,其实这都是阎肃阎参谋长帮陈子锟规划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平衡各方力量,陈子锟是个光杆司令,兵权被两个土匪头子把持着,这不是刀尖上过日子么,就得让陈寿和盖龙泉互相不服气,互相制约着,陈子锟这个旅长才能当的游刃有余。

    第一团人马虽少,但装备重机枪和格鲁森火炮,器械上占优,而且陈寿还兼任军法处长,权力较大;第二团人数虽多,但大多是老弱病残,只有步枪手枪,实力和一团持平。

    除了土匪编练的两个团之外,陈子锟亲自兼任第三团的团长,这个团兵力很少,只有三百人,都是由乡下本分庄稼汉组成,实心眼,勤恳朴实,属于战略预备队性质,还有一个独立手枪营,归薛斌指挥,清一色的盒子炮和伯格曼,充当公署卫队,是陈子锟的杀手锏部队。

    封官结束,大宴全军,营房里摆开了流水席,白面馒头红烧肉,烈性烧酒可劲的造,这段时间官兵们的日子可过得苦,每日除了出操之外就是盖房子平整操场,累得跟死狗似的,连进城耍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伙食很差,高粱面窝头就大葱就是一顿饭,有时候连黄酱都没有,更别说招安时候承诺的顿顿鸡蛋烙馍了,除了大年夜那天吃的好,像今天这样的伙食还是头一回。

    陈子锟带着两位团长挨桌敬酒,喝的人仰马翻,不亦乐乎,直到夕阳西下,酒宴才落下帷幕,望着杯盘狼藉的现场,第七混成旅年轻的少将旅长不禁感叹,养兵真他娘的花钱,一顿酒席就吃掉老子八百大洋。

    第二十三章 洛阳大寿

    花费巨资维持军队可不是为了保境安民这么简单,养兵是为了抢地盘,抢地盘就可以征更多的税,有了钱就能买军火,招募更多的兵,打下更多的地盘,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军阀该做的事情。

    但陈子锟所处的江北地域非常尴尬,东北方是义兄陈调元的地盘,西北方是恩帅吴佩孚的地盘,能用兵的方向唯有向南,也就是江南孙开勤掌控的地区,可是现在他实力还足以和孙督军开战,只好先拿江北的土豪们开刀了。

    以往土匪肆虐之时,不少地主豪强都兴建了堡垒土围,买洋枪雇炮手,称霸一方,陈子锟收编了盖龙泉之后就拿这帮人下手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几个堡子,顺带着占据了几个盛产白煤的矿井,荷包才算略微鼓了起来。

    南泰白煤是蒸汽船上极好的燃料,省城的白煤价格每吨二十五块钱,而挖出来的成本价才八块钱,倒腾一把利润很是可观,只是水路运输成本太大,不过这难不倒陈子锟,他把这一块儿业务整体包给了混江龙,有大水匪坐镇,煤炭生意顺风顺水,赚的盆满钵满。

    转眼就开春了,五百亩罂粟田里,被雨雪沤的霉朽糟烂的麦秸下长出了翠绿的嫩叶来,到了清明节的时候,开始拔结抽杆发育出枝杈来,此时陈子锟也踏上了北上之路。

    农历三月初七是吴玉帅的五十大寿,普天之下各路英豪都得去拜寿送礼,身为吴佩孚得意门生的陈子锟自然也不例外,他精心准备了一份贺礼,包括白虎皮一张,美国造象牙柄左轮枪两把,龙泉宝剑一柄,带着副官马弁还有姚依蕾,浩浩荡荡出发了。

    一路来到徐州,先行拜会了陈调元,然后一同乘坐陇海路火车抵达洛阳,此时洛阳已经高朋满座,所有的饭店、烟馆、妓院都住满了,就连兵营也被腾出来招待宾客,两人被招待到兵营下榻,安顿好了之后才带着礼物到直鲁豫巡阅使公署。

    大帅过寿,公署装潢的花团锦簇,寿堂两侧贴着的是吴佩孚最喜欢的一副对子,乃康有为所书:牧野鹰扬,百岁功名才半纪;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

    负责招待各路宾客的是吴佩孚的参谋长张方严,看到陈子锟携夫人前来,张参谋长连忙招呼他坐下:“你是自己人,不需那些虚礼,等大帅接见完了这拨客人就让你进去。”

    等了一会儿,从客厅出来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吴佩孚一身长衫马褂笑盈盈的送出来,听洋人说话似乎是俄语,陈子锟有些诧异,难不成苏俄也来给玉帅拜寿?

    送走了老毛子,吴佩孚冷冷看了看陈子锟,却不搭理他,笑对陈调元道:“徐海镇守使到了,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陈调元忙道:“玉帅折杀末将了。”

    “请里面说话。”吴佩孚笑容满面把陈调元让了进去,却把陈子锟晾在外面,搞得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陆陆续续又有好多客人来送上礼物,陈子锟也算见了一回世面,其中有废帝溥仪御赐的御笔寿颂宇玉轴、纯金无量佛,醇亲王送的白玉如意、仇十洲真迹《卞洛图》以及伊犁骏马一匹;湖北督军萧耀南送的纯金寿桃、一百万响的鞭炮和一百斤重的超大号寿烛一对,陕西督军刘震华送的鱼翅席一千桌,金罗汉五百尊;湖南督军赵恒惕送的玉器一箱,金条一盒,另有湘绣寿轴一对,吴佩孚见了大为欣喜,当即命人挂在寿堂上,寿轴上书:

    洛阳三月花如锦,南极一星光烛天。

    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就是轮不到陈子锟觐见,同来的姚依蕾急了,大小姐脾气上来要去找吴佩孚理论,却被陈子锟劝住:“你先回去吧,我猜到是怎么个事儿了。”

    姚依蕾气鼓鼓的回去了,陈子锟又在寿堂上枯坐两个时辰,好在张方严一直照顾着他,茶水瓜子香烟管够。

    入夜时分,吴佩孚出去赴宴的时候,陈子锟依然坐在寿堂上,张方严劝道:“大帅,您看是不是带小陈一起赴宴?”

    吴佩孚冷哼一声:“让他坐着吧。”说罢拂袖而去。

    这场酒喝的时间真够长的,晚上九点钟才回来,玉帅多喝了几杯,脸膛红彤彤的,见陈子锟依然坐在空荡荡的寿堂上,便道:“子锟,你过来。”

    陈子锟随着吴佩孚来到内宅书房,吴佩孚问道:“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

    “卑职不知道。”陈子锟答道。

    吴佩孚一拍桌子:“不知道就去想,外面跪着去!”

    陈子锟也不含糊,来到书房前的空地上,扑通一声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刚过清明,雨水还是颇有凉意的,很快就打湿了头发和军装,整个人浇的如同落汤鸡,吴佩孚敞着书房的门,亮着台灯在屋里读春秋,看也不看外面。

    张方严看见这一幕,赶紧报告吴佩孚的夫人张佩兰。

    夫人闻报,来到书房一看,立刻责备吴佩孚:“怎么让子锟跪在雨地里?”

    吴佩孚道:“我是让他好好反省。”

    张佩兰见丈夫固执,只得撑起一把油纸伞款款来到院子里,帮陈子锟遮挡雨滴,好言劝道:“子锟,快给玉帅认个错。”

    陈子锟梗着脖子道:“我没错。”

    张佩兰叹道:“这爷俩一个倔脾气。”

    吴佩孚暴跳如雷:“让他跪着,在江北种了几百亩鸦片,还敢说自己没错!”

    陈子锟道:“卑职是不得已为之,南泰贫瘠,民不聊生,收编土匪五千,张张都是要吃饭的嘴,陆军部不给钱,孙督军不发饷,卑职又不忍心盘剥黎民百姓,只好自谋生路,不种鸦片,实无活路!”

    吴佩孚怒气稍减,道:“你上来说话。”

    陈子锟膝行上堂,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冷的直哆嗦,看的张佩兰心疼不已,赶忙安排下人烧姜汤去了。

    吴佩孚道:“这么说,江北匪患已经平了?”

    陈子锟早已打好了腹稿,将自己入驻江北以来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如何对付劣绅,如何惩治省军乱兵,如何贷款购枪,如何招安土匪,听的吴佩孚大为感慨:“不易啊,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种鸦片啊。”

    “玉帅,鸦片泛滥,我不种也有别人种,何况我只是种鸦片而已,辖区内严禁吸食,这些鸦片烟将来会通过上海运往法国,让那些外国人消受,不祸害咱们中国人。”

    这话略有牵强,但吴佩孚却当了真,点点头道:“用心良苦,为难你了,当初派你去江北也是历练,看来你做的还算不错,不枉我一番苦心,但你经常剑走偏锋,长此以往并非好事,你要知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啊。”

    陈子锟道:“谨遵玉帅教诲。”

    吴佩孚道:“江北护军使虽然名义上归江东督军管辖,其实是独立单位,这样吧,我写一封手令,你到北京去领军饷器械,这样总比你种鸦片强的多。”

    “谢玉帅!”陈子锟感激涕零。

    气氛缓和了,陈子锟便献上了寿礼,白虎皮是从土匪山寨缴获的,左轮手枪是美国兵工厂定做的,龙泉宝剑是从民间高价买来的,虽然不算特别贵重,但也算别出心裁了,吴佩孚相当满意,尤其对那张白虎皮赞赏有加,拿着虎舌做的刷子捋着虎毛,频频点头。

    陈子锟套近乎道:“玉帅五十大寿,连俄国人和清帝都来恭贺,可见您威名如日中天啊。”

    吴佩孚冷哼一声道:“苏俄孤立于世界,急缺盟友才来找走门子,老毛子信得过,母猪都能上树,溥仪送礼,那是以为去年有些脑子坏掉的国会议员要把紫禁城三大殿拆了建国会大楼,被我一封电报压了下去,爱新觉罗爷俩还情来的。”

    陈子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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