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啊我捅开火啊,小媳妇我要做麻花啊,哎呀,亲娘啊,我家的麻花软又甜!是玫瑰馅儿!黏米做!五文一根!十文三根……亲娘啊,大减价啊!!一把辛酸泪啊!你买两根啊!!我唱半天了!!吖呼嘿嘿!!呸!”

    这日子没法过了,江鸽子撒丫子就跑。

    他好不容易冲到常青山下,还没安抚好自己受伤的灵魂,就听那边有人对他大喊:“鸽子!!鸽子!!羊!羊!!羊!!”

    抬头一看,却看到段四哥,一脸狼狈的在田野上狂奔,那田野里,足足有百十只羊在自由自在的晃荡。

    那个手孬的家伙,是抓过这个跑了那个,一身滚的都是臭泥。

    江鸽子无奈,只好打了个呼哨。

    游戏羊倌儿处学的初级御兽术。

    那些羊听到呼哨,顿时一只一只排着队,向着江鸽子就走来了。

    段四哥举着大拇指,一脸抽搐的喘气儿,喘了半天他才休息过来,张嘴就来了一句:“钱难赚,屎难吃!这话没错!呼呼呼呼……累死是我了!”

    江鸽子斜眼看他:“你吃过?”

    段四哥一脸迷茫:“啥?”

    “屎!”

    段四哥顿时哈哈大笑,大力的拍了一会江鸽子的肩膀,拍完,他把手里的鞭子递给江鸽子说:“我回去叫人哈,还叫我悄悄赚钱,我就不是这块料,吃屎比这简单多了!”

    说完他也撒丫子就跑了。

    就这样,江鸽子盘腿坐在马路边的大石头上,怀抱着鞭子,对着对面原有小树林的那片空地万念俱灰。

    话说,今儿出门是不是应该看看黄历?

    九州没黄历吧?

    他脑袋里正在胡思乱想,耳朵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抬眼一看,却是一长溜豪车大队。

    江鸽子抬手打了一声口哨,那群在马路上的羊,晃晃悠悠的又让出通道来。

    等到车队中间那车子停在江鸽子面前,车里摇下玻璃。

    江鸽子已然啥也不想说了。

    俞东池上下看看江鸽子,忍着笑的跟他打招呼:“放羊呢?”

    江鸽子点点头:“啊!”

    你想咋滴?

    俞东池又看看他身后那群羊,就没话找话说:“羊不错。”

    江鸽子就顺嘴来了一句:“还行,你想吃啊?”

    “想吃!”

    江鸽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俞东池,有点没听清他在说啥。

    他疑惑的歪歪头。

    “啥?”

    俞东池表情严肃而认真的又重复了一句:“想吃。”

    说完,他还踢踢车前座。

    没片刻,五大三粗的司机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的人就挑选了一只又肥又壮的丢进了后尾箱。

    俞东池还是那副有教养的样儿,他彬彬有理的点点头,说了句:“谢了!”

    江鸽子吸吸鼻子,扭开脸,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那羊儿可怜巴巴的在车尾箱挣扎着,四只蹄子那顿捣腾。

    可怜那豪车的油漆了。

    人就真的走了?

    钱也没给?

    江鸽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目送他们远去,最后他想,还是给九州造一本黄历吧。

    下午的太阳照着,江鸽子盘腿坐在石头上思考人生。

    他坐累了,刚想站起来舒缓一下,却忽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别动!说你呢,别动,那个放羊的!!”

    这又是个啥情况。

    江鸽子扭过头,这才看到,从身后的常青山上,下来十几个身背着画架的人,这群人大部分二十出头的年纪。

    打头的年龄模糊,因为他有一头油腻的长发,还留着关老爷的胡须,穿着自由奔放的乞丐洞洞装不说,他言行举止还带着几分来自灵魂的放荡不羁。

    他一边走,一边甩着他油腻的长发,喊了一串别动,别动,小跑着自山上冲下来,又一溜烟的冲到江鸽子面前。

    便是一惊。

    许是,他这一辈子,都没见到过这样好看的羊倌吧。

    人长的好看,总是讨便宜的。

    这人呆看了好半天,一直到他的学生喊他:“上官老师,上官老师,上官先生……”

    他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先是满眼赞美的看看江鸽子那张脸,又是一阵连连可惜的摇头,接着扭头对他的那群学生说:“谁带钱了?”

    那群学生显然也不是富裕的,他们从口袋里七拼八凑的给传过一大堆零碎票子。

    这位上官先生低头数数,最后数出两贯钱一伸手递给江鸽子后,他满面笑容的说:“小哥儿,跟你商议个事儿成不成?”

    江鸽子眨巴一下眼睛,看看手里的钞票,又看看这个……恩,上官先生。

    他挺痛快的点头“您说?”

    上官先生满意的左右打量了一下他说:“也没什么,你就坐在这里别动,给我们画画可以么?”

    江鸽子低头看看钞票,再看看那群也是一脸兴奋的学生们。

    其实,他不知道,他坐在这里,这以大自然做背景的样儿,还真是很好看的。

    想象下,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背后青山绿水,羊儿像天上坠下的云朵,最完美的是,有个山中精灵一样的小羊倌,气质没有被城市的污浊玷污,带着足够的山野灵气儿……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素材啊!

    见江鸽子不吭气,这位老师又把其它的零钞尽数塞进他的手里哀求:“小哥儿,求你了,第一届太华艺术节就要到来了,我们这都在附近转悠了三天了……你就当帮帮忙,一会我们请你吃饭,好不好呀?”

    这是当自己是孩子哄呢?

    江鸽子刚想拒绝,却又抓到了一个关键词汇。

    恩?

    太华艺术节?

    什么太华艺术节?

    他顺势点了一下脑袋。

    那位上官先生顿时满面喜色,道了谢,又嘱咐了一句:“小哥儿,你可别动啊!”

    说完,他就跑了回去。

    大太阳底下,江鸽子依旧晒着。

    在他面前的公路上,支了十七八个大画架。

    那位油腻的上官先生带着自己的学生,便开始比比划划的做起了写生。

    江鸽子一动不动的坐着,可对方要求还不少。

    一个鼻子下有陆小凤胡须的小瘦子,要求他面露笑容,仰望蓝天,最好把心里的美好的事儿想出来。

    比如,明天就娶媳妇了。

    想你妈个头,江鸽子白了这位一眼,依旧我行我素,你们爱画不画!

    大概看到江鸽子不高兴了,那位上官先生便没话找话的拉起家常。

    “小哥儿,你是本地人吧?”

    “恩!”

    “本地哪儿的呀?”

    “老三巷,牛角尾的。”

    “哎,那还真是巧了,如果这幅画能获奖,我能入了艺术初级,咱们以后可能是邻居呢!”

    江鸽子眼神一亮,抬眼看他:“您说什么?邻居?”

    上官先生换了一支笔,笑眯眯的跟他解释:“我是说,等到太华艺术节结束,我的作品要是能获得个奖项,就能入艺术家籍,哎呀……你们这地方有福气啊,又有石窟,又有地下城……这不,以后还会是全东大陆最好的艺术之都,我看了他们提供的图纸,你们老三巷,还有南边的几条旧街,以后都规划给艺术家开展馆了,你说你是老三巷的,那我们以后啊,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做邻居呢!”

    上官先生话音未落,他身边有个年轻学生就笑着插话说:“老师,您总是这样天真,艺术大街,只能艺术家开展馆,这位小哥家便是住在那儿,以后也做不得邻居了……您总不能叫他在家展览他的小羊吧?哈哈!”

    这些人的笑声倒是没有恶意。

    江鸽子却有些恼了,不让我住家里,难道祝你们家里?

    他就说:“凭什么?那是我家的房子!”

    那学生见江鸽子不高兴,便悄悄吐吐舌头。

    上官先生赶紧耐心的解释:“小哥别慌,不是要占你家的房子,只是全世界艺术大街都是这个规矩,房子只能给艺术家做展馆,你们城市小,拼三百个展馆加上各种工作室,这房还不够呢……这艺术家么?”

    他突然不屑的吐了一口吐沫,哼了一声。

    “那些孙子要求总是奇怪的,又要历史底蕴,又要有特色,所以啊,只好委屈你们了……不过你别怕,以后……你们的房子还是你们的房子,那些艺术家肯定是要给足够的房租的,你想想,到时候你们常辉郡兴旺了,那房子一路涨价,可比你放羊强多了不是?”

    “对呀!”

    “你以后也能上学了。”

    “对呀,你不上学太可惜了!!”

    江鸽子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给自己开铺子的权利,那就是说,以后牛肉干也不得卖了?

    该死的鳖孙,白吃了老子的羊了。

    他安静了一会,便又开始打听起来:“这位先生。”

    上官老师抬起头,一脸笑的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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