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再亲她一次的, 但他怕控制不住。

    下次吻她,应该在她清醒的时候。

    寇醉坐在时栖的床边, 轻轻拂着时栖脸边的头发。

    一寸一寸地凝望着时栖的眉眼,精巧的鼻子,盈润的嘴唇。

    时栖下嘴唇的下面凹弧处,有一块不易发现的小痣, 很有她个人特点。

    可爱的, 令人难忘的, 偶尔笑起来很性感的小痣。

    寇醉看着看着,轻声笑了出来,记起小时候他逗过她, 说她的小黑痣是长了瘤, 吓得时栖以为自己要死了, 偷偷哭了好几天,差点就留封信离家出走找酒店喝药。

    她小时候总觉得她这颗痣不好看,还偷拿她妈妈的化妆品, 往痣上涂白。后来是寇楚林和她说, 这是独一无二的痣, 代表小时栖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时栖才终于接受她这颗痣。

    寇醉拇指轻轻点了点她那颗小痣,时栖觉得痒了,挠了两下,翻身背对着寇醉继续睡。

    看不到时栖的脸了,寇醉表情定格了两秒,而后绕过床,脱衣躺了上去。

    又能看到时栖的睡颜,寇醉轻笑了声,隔着被子抱住她,闻到她身上的甜香味儿,终于满意。

    想起时栖发脾气时说的“等他还完钱,她就成老太婆”的话,寇醉失声低笑,把脸轻轻靠近埋在时栖的颈间。

    怎么舍得让她等他到成为老太婆。

    为了她。

    他也会用尽所有力气去努力。

    让栖宝在她的coco身边,没有烦恼的笑若星璨。

    **

    时栖是被手机闹钟给叫醒的,还没睁眼,就气得用鼻子重重地往外呼了一声。

    不想起,没睡够,再睡九分钟。

    然后,她就渐渐感觉到,脖子好像落枕了。

    还很沉,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时栖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被子上横着一只手,手正搭在她肚子上。

    手指修长,手腕上一只皮带腕表,以及一根五彩绳。

    时栖一点一点地歪头,看向旁边。

    寇醉蜷在她身边,闭着眼睛,脑袋蹭在她颈边,额头贴着她脖子,好似睡得很沉。

    “……”

    她好像是被占便宜了,应该一脚踹开这个人。

    但是她好像并不真想推开他。

    不知道他昨晚几点睡的,眼睛下面有一点泛青,睡颜看起来有点疲惫。

    寇醉也很老实,她睡在左侧被子里面,寇醉睡在右侧被子上面,只是把手搭在她被上而已。

    有点点喜欢,被他这样搂着的感觉。

    时栖悄悄闭上眼睛,想偷偷再感受一会儿寇醉搂着她的感觉。

    ……

    五秒后,时栖听到耳边传来带笑的慵懒的声音,“嗨,小美人早啊。”

    “……”

    寇醉又装睡吗?!!!

    “啊!!!”

    时栖一脚踹开寇醉,“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寇醉被踹疼了,捂着腿坐起来,而后看到时栖炸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模样,轻笑说:“这就是你的早安吻吗?”

    “早安吻个屁啊!”时栖用愤怒掩饰她所有的羞赧,“你,你,你个卖假药的!你怎么睡在我床上啊!臭流氓!”

    寇醉笑得肩膀都在抖,“我什么时候是卖假药的了?”

    时栖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找前一晚洗完放在地热地板上的袜子,找到袜子后使劲往地上摔,“你昨晚说的啊,你不是说你月赚千万吗,骗子。”

    寇醉笑得不行,趴过去看摔袜子生闷气的时栖,“宝贝儿,我没骗你,真赚了千万。”

    “???”

    时栖抬头看他,一脸不信的质疑,“那你还复读什么啊?”

    寇醉解释,“就是么,那活儿不太能上得了台面,还耗精力。”

    “……”时栖不敢相信地摇头,深吸气,问出因他这句话冒出的疑问,“哥哥,你不是在夜店上班吧?”

    寇醉手握成拳挡在嘴边笑,“是啊,在夜店上班呢,会不会看不起哥哥?”

    时栖信他才怪了,把两只袜子团成团,坐在地上冲他瞄准,“寇醉,你最好现在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每天晚上到底在做什么,否则我就把袜子扔你嘴里。”

    寇醉脑袋里好像有小人打架似的,看了时栖两秒后,忽然起身,长腿迈床跳到地上,蹲下帮她穿袜子,“你早餐想吃什么?去学校路过的时候买?”

    时栖被隐瞒很不高兴,“我吃袜子,以老夫现在的身家,也就只够吃袜子了。”

    寇醉忍不住笑地说:“老了的屎屎吃袜子,这画面还挺有趣。”

    时栖:“你滚啊!!!”

    **

    齐博和时栖都没收到舍友说查寝的通知,统一认为那就代表没事。

    早上三人不紧不慢地坐着出租车去学校。

    冬天日出得晚,五点的清晨,天色还灰暗。

    街道两边昏暗而寂静,两束车灯在前面照亮着路,隐约飘着雪花。

    时栖和寇醉坐在后面,中间隔着个书包。

    各自含着心事,偏头望着窗外冬季的冷色,眸光中闪过黎明前暗路的路灯。

    时栖知道寇醉家房子的事情后,第一反应是很心疼寇醉。

    可是除了心疼以外,她还感觉到,她对寇醉来说好像并不重要。

    不重要这个词,真的很让她难受,是一个会刺痛她心的词。

    能理解他的做法,可就是很心酸难过。

    司机师傅和齐博在前面聊高考和复读的事。

    寇醉忽然回头,伸长手拍了拍时栖脑袋。

    时栖眼睛泛红,没回头。

    过了个街口,她又没忍住地转过来,“我以为是依心姑姑去少管所接你的。”

    关于曾进那段经历,寇醉没有不想提起的拒绝之意,笑了笑问她,“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是打架进去的,”时栖说完迟疑了,问他,“是吗?”

    “不是。”寇醉摇头。

    寇醉拿开中间的书包,拍拍中间的位置,“栖宝过来坐。”

    时栖抿了下嘴,抱着求知的心,挪到了中间。

    关于寇醉高一曾进少管所的事,时栖只知道一点。

    董薇竹和时卿贤对她的教育是小孩子的友情是单纯的,不需要掺杂父母和家庭背景,所以很多寇醉家的事,时栖都只知道一点,很多还是她自己一个人猜测的。

    她自己的猜测,是以为有人当着寇醉的面提寇叔叔破产的事,寇醉打架进去的。

    寇醉没有顾及司机和齐博也能听到,徐缓地和时栖说她不知道的事。

    寇醉妈妈生病时,寇楚林已经赌输了很多钱,科技公司一旦出现财务问题,相关涉及的就广了,百家供应商追钱,银行追债和利息,投资融资广告公司的各类违约金等。

    银行冻结了寇楚林账户、所有车和房,拿不出看病的钱,是寇依心拿钱治病的。

    一个曾经让他崇拜的父亲,不仅成为可怜又可恨的赌棍,不止输光了家,还连累了多少个供应商和被欠债人的家庭,寇醉无法接受。

    寇醉当时正处于最混乱的时候,母亲癌症,父亲失踪,爷爷奶奶犯心脏病,姑姑和贺章行悔婚,家里进出股东律师银行法院各种债务文件,甚至是以亿为单位的债务,高一的少年根本应对不了。

    难过、痛苦、愤恨、无力、黑暗,所有词压向他,要瞒着寇文,要去医院照顾母亲和二位老人,还要去学校上那些根本听不进去的课,甚至面临房子拍卖无处所居,短短一个月,让看不到未来的寇醉几近崩溃。

    后认识了两个初中就辍学不念书的成年人,跟着一起胡混。

    混子认识得越来越多,他们为钱干着违法的事,抢劫卖药,打群架打死了人。

    寇醉没有跟着干,但是他背景最好被欺负,他们把他给推了出去,做他们的替罪羊。

    曾经的富家子弟,变成了可怜的背黑锅的,这对骄傲的寇醉来说太难堪,难堪到好似他已经沦为无家可归住猪圈的可怜人。

    还不如干脆承认是他打死了人。

    逃避外面所有令他喘不过气的现实,也能让别人对他有所忌惮,好似也不是件坏事。

    那年全国的未成年犯罪人数两万多人,未满十六周岁的寇醉是其中一个。

    一个故意杀人罪就这样被未成年的寇醉承认。

    但在外界还未传开时,时栖的爸爸就来把寇醉带出去了。

    在寇醉人生最黑暗的阶段,是时栖的爸爸带寇醉走出黑暗的。

    也是时栖的爸爸,在寇家房子进入拍卖流程时第一时间买下来,让寇家一家人继续住下去。

    寇醉低头绕着五彩绳,眼睛泛红,轻笑着说:“栖宝,是时叔叔拯救了我,也救了我家。”

    他永远记得时叔叔对他说的话,“阿醉,你妈已经有一个赌徒丈夫。她不希望在弥留之际,看到自己还有一个犯罪的儿子。你应该是一个好孩子。”

    这些沉甸甸的话,一直让他牢记。

    在喜欢上时栖后,他总会想,他的家庭,配不配得上那样单纯澄清干净的时栖。

    他实在没办法做到住着时叔叔家的房子,又去追时叔叔的女儿。

    但是这些话,寇醉没有和时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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